“那个,你也是来为薛医生扫墓的吗?”他单手环抱胸口,这是个下意识的防卫动作,从心理上来说,他似乎很害怕跟陌生人交谈。
“是啊,我是他的病人。”
他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这样啊……”
“怎么了?”我反问道:“你也是他的病人吗?”
他困惑的摇头道:“我是薛医生的合作商。”
“……合作……商……?”回想到一些事,我忍不住皱眉。
“嗯,薛医生是个很棒的合作伙伴。”他微笑着:“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很真诚,真是可惜……”说到这里,他垂下头,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愿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他的表情在萧瑟的雨中显得特别诚恳,跟所有人一样,他也觉得薛阙已经死了。他沉睡在面前的坟墓里,永远离去。
只有我知道,薛阕还活着。
他就存活于我身体内,跟我一起苟延残喘在这个美丽又丑陋的荒唐世界。
我当然不会告诉面前这个人,他只会把我当成一个不可救药的神经病,另外……
我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他。
这个人很奇怪,从外表上来看像个稚嫩的大学生,但穿着却很成熟,单凭“合作商”的身份,就可以看出他已踏入社会。这跟他的外貌和神态不太符合,以前也说过,我很会看人,面前这个男孩,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违和感。
他做完祷告,抱住手臂,转身对我道:“……我……先走一步,任先生您……也请节哀顺变。”他说话因为紧张而变得断断续续,害羞的垂下头,对话时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有社交障碍。
不等我回答,他埋首跟我擦肩而过,快步离去。硬底皮鞋的声音敲击石板路,渐行渐远。
我不由自主回头目送他,心中越发奇怪。
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自我介绍过,他究竟为什么会知道我姓任呢?一开始他就认识我吗?
不……我否定道。
是从我说出自己是薛阙的病人时,他才发现的吧。
我面朝墓碑,细密的春雨模糊视线,让上面的内容也变得朦胧不清,但我依然紧盯着“薛阙”两个字的轮廓。他的名字就像他本人一样,笔画繁多,深不可测,看似完美,却包含错过与空缺的残酷意义。
“没想到你会有兴致探寻我名字的深意。”薛阙出现在我身侧,跟我同撑一把黑伞。
“看到自己的坟墓是怎样一种感觉?”我用记者采访的语气询问他。
“嗯……”他摸了摸下巴:“坟墓不过是纪念存在的方式,他人以这种方式作为精神寄托,换本人来看,我没有任何感觉,终究不过水泥和泥土构造的虚伪盆景而已。”
“几十年后,每个人都将躺进这样的盆景中陷入最后也是最长的沉睡。”我闭上眼睛。
“所以把握住当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薛阙向我灌输陈词滥调的心灵鸡汤。
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他说得确实没错。
回去的路上,我好奇的问薛阙:“刚才墓园里给你扫墓的那个男孩是谁?”
“一位生意上的合伙人。”他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十指交叉。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很不开心,我的所有被薛阙全权掌握在手,但我没能了解他的一切,这在恋爱关系中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失衡。
“没有啦,这是最后一个,而且也不是什么秘密啊,你应该早猜到了。”薛阙丝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回想起从前国字脸对薛阙自杀一案的分析,以及对我的忠告,我恍然大悟。
“原来警察的分析都是真的。”
“是吧……”薛阙不怀好意的凑到我耳边:“反正我已经死了,死人最老实,剩下的真相交给我们敬职敬业的警察同志,所有计划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我斜眼看着他表演,他果真不负众望的感叹道:“我真是天才。”
FIN
抑郁症: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临床可见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
双重人格:一个人具有两个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人格,并以初始人格为主人格,衍生人格为亚人格的一种精神变态现象。正常人在相同时刻存在两种的思维方式,其中,各种思维的运转和决策不受其他思维方式的干扰和影响,完全独立运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也完结啦,谢谢有看的各位w
尾声里出现的哥们照例是下篇系列文的主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