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其它小说>荒岛文本>第43章 爱与欲-01

  他们是在下午三点回到了先前居住的酒店,一路上还有点张扬又可耻地牵着手,即使中途被唐豫进嫌弃一次太热,也没让时停春愿意放手,他甚至得寸进尺,将唐豫进扣得更紧,欲盖弥彰地解释自己的行径,“热着吧,之前骗我也得有点代价。”

  “不是都请你吃饭了吗?”

  “那是因为你赚到钱请的。”时停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现在才是你的报应。”

  唐豫进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任时停春将他手指紧扣,把他从吃自助餐的酒店,牵回先前居住的房间。进门之后他们倒是没再像往常一样,一回来就扑到床上上床。反而是唐豫进去冲了两杯速溶奶茶,据他所说还是苦杏仁的味道。“……不会是要下毒谋害我吧。”时停春勾着嘴角接过,舌尖在杯沿舔了一口,但好像并没有尝出什么异样,“骗我的啊?”

  “其实是下了点无色无味的迷奸药哦。”唐豫进看着时停春伸出的一小截舌头,没忍住还是冒出点下流的想法,不过目前还是不打算马上再和人做了,游戏里已经玩够,即使游戏里的身体很可能只是身体经验的集合投影,唐豫进也有些吃不消时停春两次过来玩他的事情——但玩玩时停春指不定可以。“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特别燥热,身体无力,头有点晕,又很想要人家操你?”

  “没有。”坐在沙发上撑着脸,时停春朝唐豫进勾了勾手指,“更想抱你一会。”

  “那就一会哦。”唐豫进也不忸怩,走到时停春身边坐下,没一会又歪倒到他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再抓过时停春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将他们两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又开始说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有没有感觉最近胸变大了。”

  “怎么,终于怀上了?”掐掐唐豫进的胸,再摸上唐豫进的腹部,时停春想了想干脆直接把手伸进唐豫进的衣服,只不过还没能摸两下手就被唐豫进赶走。“死变态,整天就知道对清纯少年上下其手。”

  “清纯少年在哪?不会是你吧?”时停春挑挑眉,这次换掐上唐豫进的脸,“多大年纪了还跟我装嫩。”

  “反正肯定比你小,人家进来前才十八。”

  “哟,十八就给人当老师去了?”

  “不行啊?臭老头。”

  “……我才三十一好吗?”时停春一巴掌拍上唐豫进的额头,眯着眼显然不满他对他的称呼,“咱俩少说也一样大吧?”

  “咳,嗯,我也这么觉得,那我们就一样大吧。”非常草率地做出决定,唐豫进自我认可地点点头,又将结论再一次重复,“我也觉得我们是一样大。”

  “……”

  很明显看出这家伙的敷衍以及隐瞒,时停春也能猜出这家伙年纪没意外是要比他大——不会四五十岁了吧,看唐豫进的态度,时停春突然陷入这样的怀疑,一时间看对方的眼神也有点不太对劲。

  “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啊,你想什么呢?”

  “想你是不是什么东西成精了。”时停春越琢磨越觉得不是没有可能,都掉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了,再遇见个狐狸精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如果是狐狸精,这年龄差距好像更大了一点,“不会几百岁了吧,唐豫进?”

  “你才几百岁。”翻了个白眼,唐豫进作势就要从人腿上离开,被时停春手疾眼快给抓了回来,“我错了,当我没说。但你真和我一样大啊?”

  “当然了。”唐豫进这次看起来一点没有撒谎的心虚,毕竟他自动将时停春说的年龄转化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不信我就算了,我去找别的信我的小帅哥。”

  “不准找,找了你小心被我跟踪迷奸。”注意力一下子被对方最后一句话转移,时停春抓住唐豫进的手,将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没那么容易让你跑了。”

  “你这话说得很变态啊。”

  “不变态就不会遇到你了。”时停春也没忘记自己最开始是在偷窥的时候和这人对上了眼。那时候他没有一点自己在做不耻之事的自觉,事后想想还是觉得那时候也许就可以把这种不耻变得更可耻些许。直接当着别人的面和唐豫进做了,而不是等事后再找上对方。好吧,仔细想想,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比唐豫进好到哪去。

  难得结束游戏之后不选择做爱,他们倒也挺享受现在这样随意闲聊的状态。没什么生存的压力,也没什么渴求的东西,只需要躺在一起消磨外在的时间,靠语言又将内在的时间拉回到过去。这一次唐豫进终于不再逃避,没有在聊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假装听不见时停春想试探的关于他现实中的事情。毕竟经历了一些事,他现在终于能够重新将自己拉回到那个他进入停尸房的瞬间。“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啊……当然是因为快死了嘛。”在被问到的时候,唐豫进这样回答,“应该说是出了车祸——不过我进来的时候车还没撞我身上,只是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几乎没什么逃脱的可能性了。”

  “没受伤?”

  “你这是指望我受伤还是没受伤呢?”唐豫进捏上时停春的腰,“但确实还没有呢。只是在后悔自己那天干嘛不好好在酒店睡觉,没事跑街上遛弯,结果把命都给搭上了。”

  “那你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不知道啊,如果一回去就是被撞死,那好像还是在这里比较好呢。”唐豫进说,“你要不要留着陪我啊?”

  “我也不知道。”时停春说,“其实好像在哪里对我都没什么差别。”

  对他来说,只有他自己的心灵是唯一可靠的存在,向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把握的虚幻。即使是唐豫进,他也不知道现在他感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只是一段数据在他大脑中构造的幻影。甚至整个世界,可能都是类似上帝的东西制造出的一个庞大的骗局,他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那个诺奇克的经验机器,只是自己并不能很好把握这点罢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尝试将这样的想法和唐豫进分享,虽然并不能完全被唐豫进理解,“你怀疑归怀疑,但也不是一切都值得怀疑的吧。”唐豫进说,“世界。如果就概念而言,最高的‘世界’指向的不是什么存在者的总和,而是存在物的照面。世界现象就伴随着你的日常生活而引入眼帘,即使你的感觉经验并不可靠,‘世界’也和你预先设定的主观构成无关。除非你否定自己的存在,否则你自己在当下的存在本来就是在‘世界’中才可能发生的事情。换一种方式讲,如果‘世界’并不存在,也就根本无所谓自我的概念。如果没有‘世界’,你觉得现在何所在又何所向——不过对作为感知对象的世界的怀疑倒是无可厚非,毕竟知觉可以出错也可以生成。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个东西在那,在感知世界之上仍旧存在真实的世界。比如你把街上的一滩冰误解成一堆玻璃,虽然玻璃确实不存在,但也不能就此否定冰的存有。只是感知的世界现象和真实世界出现了错位,但你感知到的世界现象也不决定真实世界的存在。”

  “但你要怎么证明它真的在那,如果我感觉到一切都是错误的话——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怎么向我证明你的存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长篇大论,时停春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我连你现在在想什么都捕捉不到,你怎么证明你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而不是一个经验机器中,被程序编造出来的一个烦人的家伙?”

  “……谁烦人了?”一巴掌拍上时停春的胸口,唐豫进显然不太满意他对自己的形容,“好吧,就算我是一段讨人喜欢的程序,你又怎么确定我是完全新生成于你的体验,而不是你过去经验的重演,你觉得机器在刺激你大脑时,到底是凭借机器本身构造了一段知觉,还是唤起了你过去肌肉的记忆,让过去发生过的知觉重新组合成新的事件——如果是后者,即使我不是真的,你和我做爱的体验也是真的,至少它曾经在你的身体上真实的发生。可能那个和你上过床的,让你想提出和他谈恋爱的男人并不是我,但这种知觉和那个指向的对象是真实地存在过,而接下来就可以通过同一性确定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境——对了,你过去睡过多少男人啊,时停春?”

  说到一半,唐豫进突然想到这个比说服时停春更重要的事情,因此他瞬间从沙发上坐起,扯上时停春的耳朵,要他给他一个交代。

  “……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这种问题?”还来不及完全消化掉唐豫进的话,时停春只能先瞪他一眼。“你自己又睡过多少男人——是不是还有女人?”

  “不要岔开话题,你心虚了是吧!”

  “到底谁在心虚?”眼看好好的讨论就要变成争吵,还是时停春先冷静下来,哼了一声,“反正肯定没你的多。”

  “没我的多那是几个啊?”

  “……一个。”想了想,时停春黑着脸补又上一句,“进停尸房前就一个,这样行了吧。”

  时停春原以为这样的说法能让唐豫进多少感到高兴,结果他传递出来的完全是与之相反的信息,“好难过啊,那看来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经验机器里的东西,那你对我的感觉——和我做爱的感觉都是因为他了。”唐豫进露出委屈的表情,还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不存在的眼泪,“唉,我终究只是一个替身。”

  时停春就看着他演,演到一半还很贴心地又给他拿了张纸,气得唐豫进不高兴地要把纸巾塞他嘴里。不过他似乎也明白了唐豫进的逻辑,虽然是未完的论证,但前提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唐豫进不否认现在他们在停尸房里经历的——甚至在现实中经历的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幻觉,但是幻觉不会凭空产生,而是依赖于曾经发生过的知觉的经验。真正的疼痛,真正的喜欢,真正的快感,真正的在看一场细雨落入花园之中的那种与自然发生的主体间性,它们都曾真实发生,即使现在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但梦境之外总有什么是真实发生过的东西,而一旦存在这样的“之外”的真实,就可以通过同一性的问题,真正判断出当下的真实性。

  唐豫进认为,如果人确实处于梦境,总还是有一个真实的世界支撑梦境的进行,在那个真实的梦境里他和某人上过床,他见过一个像唐豫进一样有些烦人但又让他喜欢的男人,他也试图将某个人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什么方式都可以。这几个人甚至可以不是同一个,只是对于这些对象的知觉成为他对现在的唐豫进的意向。如果他怀疑唐豫进的真实性,那至少还是有真实的世界里,存在真实的让他产生现在对唐豫进这些感觉的对象。而只要他未来能察觉出这种对象在时空二重性上的同一与否,就能判断出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就不必陷入他所谓的怀疑。

  这样的结论其实并未证明唐豫进的存在,证明的只是他对唐豫进那些感觉的存在以及让他生成这些感觉的一个存在——向他人直接证明自己的存在其实是一件足够困难的事情,唐豫进只负责给出存在或存在过真实的世界以及“唐豫进的组件”这样的一个其实是为未来进一步论证世界的真实性提供前提的条件。而这样的条件其实又是建立在一个并未完全能够确认的神经学依据之上的——幻觉的构建到底必不必要肌肉的经验。

  而时停春对一切的怀疑又恰好源于这样的前提。在唐豫进问他为什么会怀疑他的感知世界,进一步到怀疑整个世界的时刻,时停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白,“我以前就是做这方面的研究。”他说,“在我们的实验室,我们已经能够通过刺激人脑的部位给人构建一段可控的感觉,最终方向是构建事件。虽然也没有找明白原理,但至少我知道,人的外在感觉都是可以被伪造的,所有的经验都可能虚假,除了我自己思维的存在一切都不可考——当然,就像你说的,这样的伪造很可能是对过去记忆的唤起,但在结果出来前,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那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呢?”唐豫进这时已经忘了自己未完成自己先前的论证,进一步在时间性上的说明。他直接被时停春的语言带走,问出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是假的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谁喜欢……好吧,有一点而已,”时停春本能地偏过头,但眼神却又忍不住黏回了唐豫进身上,“……那你呢?”

  一时之间,唐豫进并没马上给他回答,反而问他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看到我就头晕目眩,心跳加速,还觉得有些腿软,甚至身体都没了力气?”

  “哪有这么夸张。”

  “唔,难道你现在没有这种感觉吗?”

  一个笑容在唐豫进脸上浮现,那是一个和他进入审讯室前,给时停春的同样的表情。一些糟糕的记忆在他身上重演,在这个时候,时停春也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不等他开口,唐豫进就打了个响指,“药效应该起作用了吧——专门给你挑的迷奸药哦。”

  是那杯奶茶,时停春一下就反应过来,“我操……你想操我还用下药?”

  “那可能是因为不想马上就操你吧。”从沙发上站起,唐豫进点了根烟,让烟雾燎上他的指尖。夹着香烟,他凑到时停春面前呛了他一口,看人猛烈地开始咳嗽,他才心情很好地弯了弯眼睛,在茶几下找出他早已准备好的刀具——一把弹簧刀,同杀死Sophia的那把一样的器具。

  他觉得自己还是心软,用这把刀割开了时停春的长裤,却没有第一时间割开他的皮肤,而是找了团布料堵上时停春的嘴——好像拿的是他们中某人刚洗干净的内裤——又找来酒精擦上时停春的皮肤。他原本还耐心给人擦拭,但很快就懒得这么干了,直接开了瓶烈酒,浇上时停春的皮肤,随即刀尖也落上他的大腿,留下一道血痕。不太深,只是割开了皮肤的表层,但仍然有足够的疼痛让时停春发出被布料闷住的呻吟。“疼吗?再忍忍吧。”唐豫进一边这么说,一边将第二刀落下。

  他是在很认真地完成他的事业,在时停春的腿上刻下他的姓氏,一个属于他的符号,也象征着时停春即将属于他的标记。

  时停春当初给他的是短暂的疼痛,伴随着深纵的伤口。而如今他还给他的是浮于表面的伤痕,伴随着持久的疼痛。时停春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大量细密的汗珠,大腿的肌肉也紧绷着想要逃脱。明显的反应并没让唐豫进因此停下他的动作,他仍在歪歪扭扭地写着那个“唐”字,原本是打算直接刻上自己的名字,后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么去做。不过写下他的姓氏也不算容易,毕竟他也不想叫时停春伤得太重,这样的控制使他花费了快五分钟的时间,才终于能够将凌迟结束。

  封上最后的口,他解开时停春的嘴,仿佛看不见时停春的疼痛,他还为自己酸胀的手腕叹了口气,“唉,总算好了。”

  “……为什么?”

  而在克服一段疼痛之后,时停春几乎是颤抖着开口。他没有给出完整的问句,但显然他们都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于是将刀扔到一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唐豫进又露出个笑,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指向他的问题,而是找来医药箱,放到时停春的身旁。

  “因为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在打开医药箱的时候,唐豫进终于开口。

  “现在我们两清了——你还愿意重新喜欢我一次吗,时停春?”

  --------------------

  第二更( ?? ω ??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