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任务这么没意思吗?就带这些小屁孩在这瞎逛?”周今不知什么时候踱到卢源身旁, 似乎对现在的清闲生活很不满。
卢源白了他一眼,“这难道不该烧高香吗?就把他们看好就行,多简单!比卖命强多了。”
“这倒也是。”周今嘀咕着, 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拍脑门道:“继远弟弟不是说待会去三楼探险吗?啥时候去?!”
“你这么期待?”
卢源想起昨天身处那间奇臭无比的屋子里的无奈。
“期待啊!早点证明我是对的, 院长他是个好人!”
卢源摇摇头,哂笑一声看着周今, “刚才你梁哥问NPC的话你没听?院长怎么可能还脱得了干系?”
周今思索片刻, 啧啧道:“那也许只是他的猜测, 你们夫夫两想法一致, 就打算一起挤压本胖子!”
怎么可能还是猜测, 先不说院长人都被罚跪在柱子那儿了,护工姐姐的反应那么明显……
算了,懒得跟他瞎扯。
“你去叫上继远, 去三楼!”
卢源来到梁澈面前,看着他抱在怀里乖顺可爱的小男孩, 不自觉撅了一下嘴。
梁澈瞥见他的表情,有些好笑道:“怎么了?看你不太高兴。”
“没事, 没有不高兴……”卢源嘴硬完,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 “来小家伙,拿着这些糖去找你其他哥哥姐姐!”
小男孩随意看了一眼, 没什么反应,依然赖在梁澈怀里不下来。
这孩子!怎么可以赖别人男朋友呢?!
卢源咂嘴, 直盯着小男孩。
梁澈见两人大眼瞪大眼,低低笑了一声,小声对小男孩说了句什么, 后者点点头,接过卢源手里的糖往孩子群里跑去。
“源源,小孩子的醋也吃啊?”梁澈轻笑一声。
卢源清清嗓子,不屑道:“哪有?就一几岁小孩,不至于。”
真不至于也不会和人家小孩子瞪几分钟吧,梁澈没说破,抬手揉了揉他软塌塌的头发。
“别秀了别秀了!不是说上去?”周今他们走了过来。
卢源这才说起正事。
“我们打算去三楼探一下,不算上赵捷,咱们一共七个人,得留几个在下面看着这些小鬼头,免得他们乱跑。”
“哼!没事找事!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吴五哼完就要坐回去,卢源忙拦住她。
“姐,那你和李群溪、小善在下面看好孩子,我们几个大男人上去。”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大的平地,还能出什么事儿?
吴五不情不愿地敷衍道:“知道了!”
“源哥,我也想上去!”善一一撇嘴,她才不想和这个女人待在下面。
“小善,你过来一下。”卢源叫过善一一。
“这下面没有你不行,李群溪是新人,我还不了解她,这个吴五你也看到了,我们中得有一个靠得住的留在下面,孩子们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你要看着,不能让他们乱跑,周胖子没你靠谱,继远自己还是孩子,重任就只能交给你了。”
“行吧。”善一一蔫蔫答应。
还未到午间,太阳露出的光还十分温和,把带孩子的事情交待给几位女士后,卢源一行人往三楼的方向走去。
他们昨天都去过三楼,对那里还算是熟悉。走廊走到头一共有十个房间,除了他们昨天造访过的五个以外,其他五个都用一把很大的铁锁锁住,想来应该不好进去。
但往往越是这种挂着“勿进”牌子的地方越招人惦记,他们这次上去,主要也是想看看那五个房间里有什么他们“破案”的关键。
“兄弟们,待会我来负责砸门、把门,你们负责往里边冲,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千万不要叫,提醒我了以后再叫!”周今煞有介事地叮嘱,另外两人却没理他。
他只好赶前一步拉住最前面的朱继远,“继远弟弟,上面不知是刀山还是火海,待会要是有什么危险就叫跑,咱们俩就撒开脚丫子不管不顾跑,听到没?”
“就咱俩跑吗?梁哥卢哥他们呢?”朱继远小声问。
周今往后睨了一眼,“他们有NPC相助,咱两小弱鸡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卢源嗤笑,“继远可不是弱鸡,这里四个人就一个弱鸡。”
说说笑笑间走到了二楼楼梯口,卢源低着头往前,冷不防撞上梁澈的后背,“怎么了?”
梁澈没说话,示意他们跟自己来。
几个人轻手轻脚来到院长办公室前。
梁澈看着紧闭的房门,沉声道:“我刚才看见有人进去了。”
有人?!众人皆是一惊,会是谁?
“要不要进去看看?”周今想着人多势众,没什么好怕的。
梁澈却只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先不要说话。
一分钟……两分钟……
渐渐地,办公室里传来清晰无比翻箱倒柜的声音。
里面的人在找东西。
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几个孩子还有那个护工姐姐,几十米外的院长和护工阿姨被绳索拴着,应该不会到这里来。
那会是什么人?
走廊里很安静,衬托得里面的声音非常清楚,就连那人惊喜地轻叹一声都落在了众人耳里。
好在是大白天,他们诡异地停在这里听里面诡异的声音也不觉得多可怕。
“要出来了!”梁澈提醒了一句,里面的声音果然变了,不再是翻找,而是朝着这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们对看一眼,都不由地直了直肩,周今还操起了地上一根短棍。
近了、更近了……
“啪嗒”一声,一个熟悉的脸孔从里面探出来。
是护工姐姐。
她拿着一本文件,刚踏出房门,一下被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吓得愣在原地。
“你们……”话还没说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NPC,不该这么失态,于是强装镇定自若,敛起神色就要往外走。
“姐姐,你拿的是什么?”卢源没跟她客气,直接抬手抽走她手里的文件。
既然人家费心找了那么久,他们也在外面跟着一起期待,那看看也是应该的。
卢源刚翻到第一页,NPC抬手就要抢,可不知为什么,梁澈一个眼神过去,她的手悬在半空不动了,片刻后怯怯看了梁澈一眼,低头快速往一楼走去。
卢源看在眼里,握着文件的手连续两次顿住。
梁澈和NPC果然认识!看来事情和他想的应该没出入了。
“梁哥厉害啊!连NPC都能唬住!”周今夸了一句,并催促卢源,“发什么呆呢?见不得你男朋友牛逼吗?快快,看看这是什么?”
卢源眨巴两下眼睛,重新翻开文件,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梁澈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只是眸光微闪,没说什么。
“入住儿童基本情况以及……去向?”周今就着卢源翻开的一页念,觉得不方便干脆直接将文件抢过去。
“一号房间,男,二十万,收货人大齐老板,货源邹家,货往1333,支给邹家七万,收十三万……”
“二号房间,男,七十万,收货人老路大夫,货源王家,货往7666,支给王家二十万,收五十万……”
……
“五号房间,女,三万,收货人朱老太婆,货源许家,货往3444,支给许家一万,收两万……”
……
朱继远和他一起边翻边念,随着纸张一页页往后,两人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大,卢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周今继续往后翻,“全写的一到十号房间收货人之类的,翻来覆去整一本……嗷这里不太一样,换格式了。”
卢源拿过来一看,文件剩下的最新一页内容确实有所不同。
【三号房间,女,待售,有意向人】
【五号房间,男,待售】
【七号房间,男,待售,性格略暴躁】
【八号房间,女,待售,很健康,适合医用】
【九号房间,男,谈判中,注抬价】
文件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没了内容。
“什么意思?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在记载货物往来,这好像是账本?”周今问。
卢源把文件往前翻了翻,随意看了一下,沉声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账本,梁澈——”
“嗯,先上去把孩子们救出来!”
两人说走就走,留下周今在原地一脸茫然,“啥意思啊?救什么孩子?”
朱继远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揪住周今就往楼上走。
三楼的十个房间门口,除了被挂上大锁的五个,其他五个只是轻巧地关着,但不用试他们都知道,根本打不开。
而五个锁着的,肯定能打开。
“找找看有什么可以用的道具。”卢源四处走着,从走廊尽头堆放杂物的地方翻出了一把铁楸。
“胖子接着!说好的你来砸门,砸!所有挂着锁的全砸开!”
周今还处于混沌阶段,手里就多了一把铁楸,再看自己兄弟铁铮铮的样子,自己也变得热血沸腾,也不再多问什么,操起铁楸就往门锁上砍去。
“铛铛砰……”
“铛铛砰……”
周今汗水都爬上光头了,门锁依旧毫无反应,顽固地攀在门上。
“暴力破门好像行不通?”朱继远怀疑道。
怎么可能行不通!
卢源不知又从哪找来了一把铁锤,“让我来!”
铁锤破坏力比铁楸强,卢源只是举了几下,一把钥匙应声而落。
“继远,看到没,像我这样,来,接班!”他把铁锤丢给朱继远,目光却透过微罅的门缝往里看去。
“卧槽!”卢源发誓自己已经很久没说过脏话了,可这下实在没忍住。
门缝里别的没有,没有光没有床,没有家具没有人……或者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有人的,不然他也不会被那双贴过来的圆滚滚的眼睛吓到骂脏话。
“我来开。”梁澈揽住往后退的人,将他护在身后,握上坏了的门把手,用力往里一推。
外面的光得以照进去,里面不那么黑暗,圆滚滚的眼睛放大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卧……这是个人吗?”卢源别过头,身体止不住地在抖。
梁澈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别怕,是个孩子。”
周今和朱继远隔他们有一段距离,又一人铁楸一人铁锤坚强施工,所以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卢源鼓起勇气又看了一眼,这次总算没有骂出来。
确实是个孩子,一个满头满脸飞满蚊虫的孩子,因为外面进去的风,一些蚊虫从他脸上飞走,露出小脸上密密麻麻的红斑与小洞,八成是哪种小动物咬的。
……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如果这里谁有密集恐惧症,看到应该会发疯。
卢源庆幸自己没有,也安慰自己这只是个被小动物欺负的孩子,“出来吧,我们带你去晒太阳好吗?”
圆眼睛像是没听懂,只是动动不知是睫毛还是什么的东西,没出声。
卢源和梁澈对看一眼,再一次扭头两脸温和劝圆眼睛走出来。
铁锤果然好使!朱继远边夸边把掉下来的铁锁扒拉到一边,动作使然,他习惯性地将门推开,却在对上里面黑不溜秋还会动的一个东西时,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哥……哥……周哥,你快跑啊!”朱继远依然铭记周今上楼之前的叮嘱,只是自己可能跑不掉了。
周今哪可能真的弃同伴而逃,主要是他自己也坐在地上,没力气站起来。
而他面前同样站着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一个披散着头发、露出半边血脸向他走来的小女孩儿。
长达十分钟的收拾情绪、消化恐惧、劝解孩子后,走廊里站着三个形态各异但一个恐怖等级的孩子。
又是十分钟过后,周今和朱继远一人撬开了一道门,放出了另外两个更让人腿软的孩子。
如果说昨天他们哄出来晒太阳的五个孩子像五个吓人的小鬼头,那今天的这五个,可以说人不人鬼不鬼,像是挣扎过死亡的飞蛾一样都被火烧去了某一部分。
四个高高的男人就这样无言地望着比他们矮了一半的孩子,而他们也在看这边。
这么矮?怎么他刚才一眼看进去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啊?
卢源看了一眼圆眼睛男孩,又往他在的屋子瞥了一眼。
哦,那里有一条凳子,他站上面的啊!
“我想学电视里说的上吊,但没找到绳子。”圆眼睛顺着卢源的目光,贴心而又稚嫩地解释道。
语气轻松到让他们觉得好像他说的这件事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跟我们出去好吗?楼下的厨房有你们爱吃的,比如……比如包子。”卢源也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厨房有什么,只是眼睛沙沙的,二十多岁的人,又有点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几个孩子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伤疤,圆眼睛身上的蚊虫已经被阳光吓跑,但他的脸还是有好多小疮洞,看起来很空很疼,不知道是没流血还是没血流了。
他们很听话,比昨天的五个还听话,出了黑暗的屋子后就静静地跟在这些大朋友身后。
一个男孩用力将手上的血污往身上揩,然后跑到卢源面前。
“哥哥,你愿意牵我吗?”
卢源沉眸看着他擦出的一小片干净,无能地哽咽了一下,弯腰小心地避开伤口痛处,将人抱了起来。
“我们所有的哥哥都愿意牵你们、抱你们,下面还有几个姐姐,她们也会抱你们,外面也是,好多好多善良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他们很愿意牵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