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宫格的面积随着数独变简而拓宽,今天各个房间里都多了一张折叠床。
舒时这些天养成了习惯,顺着就坐地上了,他又甩了甩纸张,说:“规律还挺难找,我愣是看了一晚上。”
钟如季把折叠床推回去,也席地而坐:“对这次有把握吗?”
舒时把纸放他手里,缓了半晌才说:“有点吧。”
不等钟如季开口,他又道:“虽然这么说挺损士气的,但我是真没太大把握。”
舒时脸上写满了“没辙”,他坐近了靠在钟如季肩头,捏着几张纸继续找规律,随意地问:“你呢,有把握吗?”
“前六天不会出意外,后两天无法保证。”钟如季说。
他右肩上某个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靠。
舒时闭了会儿眼缓解疲劳,再睁眼就看不下纸上的内容了,他倏地垂下手,说:“后两天就随机应变吧,反正规则不会完全超脱这六天,我目前正在找NPC的位置规律。”
钟如季“嗯”了一声,说:“每个NPC的规律都不一样。”
舒时动动脑袋,变成脸压在他肩上,眼睛努力地去瞥他,“你也找到规律了?报一下报一下。”
二人不出意外地对视上,钟如季侧了下肩膀,对方的脸便落了个空。
舒时:“??”
他还没发表自己的疑问,钟如季已经侧身过来,一手把他揽进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
两人肌肤相贴,彼此的温度由着接触传递到对方身上。今日气温稍凉,钟如季的怀抱暖烘烘的,能一路热到心里。
舒时本来就有些疲惫,被这么一抱后就晕晕乎乎地不知东西南北了,“你……你干嘛?”
“应你的要求。”钟如季道。
舒时懵:“啊?”
钟如季看他那迷茫的样子,不禁笑了下,又把他抱进怀里,说:“你太累了,休息一下,等会儿叫你。”
钟如季确实希望舒时的高级能安全度过,但并不想看见他时刻紧绷着神经,出口的三句话有两句离不开任务。这样下去人都要魔怔了。
舒时有点不明所以,但感受到那股暖意后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仅一秒,他抱上对方的脖子,安心地闭目养神,懒懒地咕哝:“一定要叫我啊,还有任务呢……”
九点才是一切正式开始的时候,休息一会儿不碍大事。
钟如季拿起那几张被主人抛弃的纸,将记忆里的面容跟一个又一个圈起的数字接上号。
舒时看初盘时对NPC都是瞟一眼就走,所以他记不清楚NPC的位置,但1号是个例外,因为这位先生每天都在刷存在感。
他记得的NPC只有1号,因此只能找到1号的位置规律。
钟如季的优势在每次任务里都尤其突出,过目不忘,听力卓绝,这两样单拎出来都够人利用,更别说两者兼具了。
但大脑毕竟不是数据提取机,那些信息不会自动筛选,也不会自发地呈现在眼前。
钟如季要在庞杂的信息库中找出不经意扫过的那一眼,还得将当天走过的路线回顾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NPC的位置变化真的存在一定规律,那么,就算空间里没有NPC,他也能列出下一次的初盘,并提前解出正确答案。
分析规律是个枯燥且反复的过程,钟如季并不喜欢做这些事,因为麻烦。
绵长轻缓的呼吸在耳畔,在肩侧,钟如季抓着某人滑落下来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继续对比三副数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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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三天的信息找出固定规律不是易事,钟如季看了十多分钟,抓了两条规律,分别作用于不同NPC。
舒时被叫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腕看时间,他眼睛半睁半阖,迷迷瞪瞪中看见正好到九点。
初盘该成型了。
舒时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低着嗓子道:“走吧,九点了。”
“嗯。”钟如季收起纸笔,站起来借了把力给他。
九点过后初盘成型,死去的人也将在白日重现。
舒时站直,目光擦着钟如季的肩膀瞥扫过去,看见了一个安静睡在地上的人。
……
舒时随手推着门,习惯性地往里瞥,没看见NPC也没看见其他人,1号更是不在。
方才那名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他们昨天看到的完全一致。
“昨天的存活上限是49,今天是36,起码要淘汰13个,这13个不能完全是NPC,否则不需要到第七天,明天就玩不下去了。”舒时走路的时候说着,“昨天折了多少还不能确定,等会儿看了初盘再说。”
“规律还没找齐,NPC全折了的话估计我也快没了。”
“现在刚开始集合,速度快点把初盘看完是种优势。”钟如季笑了下,看向他说,“另外……我们差一个数字,找个6吧。”
“嗯。”舒时理解地点点头。
抢号码一定得选个目标下手,明天早上就没有代表6的NPC了,而拿了6的他们却能活到明天。
所以,提前淘汰6,是个止损的好办法。
看初盘最节省时间的方式是扫一眼就走,舒时连纸笔都没拿,只跟在钟如季身后,负责关门。
三十六个房间,不到五分钟就全部看完了,期间还遇上了其他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二人最后停在边缘一圈的某个房间里,隔壁住着6号NPC。
钟如季正往画好的宫格里填数字,说:“我去隔壁,很快就回。”
NPC也好,活人也罢,舒时很少对这类群体动手,钟如季也尽可能地让他避开这些场景。其实杀戮这东西,他们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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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气温有下降的趋势,虽然不是骤降,但每个下一刻都比上一刻冷上一些。
舒时坐在床上,碰到墙壁时只觉冰得心惊。
两人正在摸索NPC的变化规律,各自拿了纸笔演算。舒时戳了下钟如季的腰,对方笔尖未停,头也没抬道:“怎么了?”
舒时:“降温了,是阴天吗?”
钟如季瞥了眼墙壁,距离远了摸不到,于是他搁下笔试了试舒时手背的温度,权衡两秒才说:“有一定概率。”
舒时顿时生出类似“终于来了”的感慨。
“但它不一定会出来。”钟如季说,“它应该在看戏,或者在搅局。”
舒时焉了吧唧地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哦”了声。
“什么表情,它不来你还不乐意?”钟如季笑问。
舒时抿着嘴巴,眼神往上面瞟了下,再抛个眼神给他,问:“你懂吗?”
钟如季真没懂:“什么?”
舒时语气幽幽道:“头上悬了把剑的感觉。”
钟如季:“……”
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号码牌,规整地贴在舒时肩上,摁了摁说:“戴好。”
舒时勉强看了眼,“什么?干嘛突然戴马甲?”
他有5,钟如季有6,7这个数字自然顺位成了马甲号。
钟如季怜爱地摸摸他头发,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舒时:“……我合理怀疑你把我当傻子。”
“嗯,你的怀疑是对的。”钟如季道。
舒时默默地举起拳头,刚想问“你看这是什么”就被对方不容拒绝地压了下去。
隔着道门板的声音近了,舒时立马住了嘴,斜眼望过去。
“都他妈疯了吧?!不弄NPC我怎么办?去杀活人吗?有病吧一个个的,还护着NPC!”先进来的人烦躁地抹了把脸,又骂一声,“操!”
后进来的人表情也不太好看,他朝余光的阴影那儿瞥,看到二人时立刻用手肘拱了拱前头那人。
舒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看了眼钟如季。
他说过今天淘汰的不能完全是NPC,这会儿就有人行动起来护着NPC了,看这情况,怕是不少人达成了共识。
NPC被保护,也就意味着自己人要自相残杀。
前头那人嘴上骂骂咧咧没停过,自顾自骂了半会儿,被拱得不耐烦了扭头又想输出,结果刚转头就看见了坐床上的两个人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骂声没了,也没人开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人又抹了把脸,低声骂了句脏话。
舒时有点意外,这两人肩上都有号码,一个是4,一个是5。这么明晃晃把号码牌亮出来,一点儿都不带顾忌的人,多半有些本领。
就算没有本领也有组织,否则活不到今天。
脾气稍微好点的那人视线从他们肩处一扫而过,自然收回,他用手背抵了下暴脾气,稍稍催了下:“走了,再慢点没位置。”
暴脾气重重地出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不顺心吐出去,他重新抬步正打算出门,脚步又忽然一顿,皱着眉头折回来,开口就道:“这间是5,你们两个7在这儿干什么?”
舒时:“……”这话问得好,难不成六宫格里还有适合7去的位置?
他琢磨了下,觉得要真有的话,那就只能是天花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