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其它小说>樱桃>第34章 32.小孩子是不会讲道理的

  说完自己的过往,孟洺汐哑着嗓子跟汪森垚聊起了闲话:“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相亲的那天。”

  孟洺汐的手中燃着不知道第几根烟,不太相信汪森垚的话:“那么早?”

  “被人插足失去了自己的男朋友,第一反应都是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你却选择留下来。”

  “还有吗?”

  “第二,你会无意识地摸自己的脖子。后来,管宇冲过来跟我抢刀的时候看了你好几眼,我猜他认识你。”

  孟洺汐点点头:“还有那把刀。”

  “对。你说他跑了。如果是落荒而逃,不可能记得拔刀。如果还有精力带走凶器,没道理你毫发无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你,我这个威胁消失了,他只带走了刀,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理吗?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把刀是你处理的。可能,你当时就随身带着,因为它原本,就属于你家的厨房。”

  “你已经怀疑我了,还敢跟我走这么近。”

  “男人嘛,都有点冒险精神。”

  “神经病的冒险精神。”从沉重的回忆里解脱出来的孟洺汐笑着调侃。

  出来之后,汪森垚伸了半个懒腰。他还是只有一边胳膊能自由活动。孟洺汐的故事有点长,他几乎是听完了这个人的前半生。

  自从接触了心理学,听别人讲述经历就是必要课程,他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在倾述者面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坐久了还是会累。

  郑梓铭就不一样了,他精神依旧很不错,还想起了刚才没来得及问孟洺汐的事儿:“管宇说,她放火烧了她全家。”

  半晌汪森垚没说话,郑梓铭追问:“你说是真的吗?”

  “可能吧。”

  不重要了。当年那个小小姑娘的恨意已经随着那把火烧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人们一代代搬到城里,可能小庄这个村子都已经不在了。谁还会记得十几年前的一把火,跟那家重男轻女的普通人家呢?

  他们走了几步,在大厅里碰见一个肤色白的异常的年轻男孩,拎着一个黑色旅行箱,在跟艾昭然说什么。一旁的张冲拿着本子做记录。

  汪森垚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问郑梓铭:“那是谁?”

  “鹿忻,刘蹊的男朋友,来还那40万的。”

  闻言汪森垚点点头,这瞬间,鹿忻刚好也向他看了过来。他没出声,但嘴唇微动。直觉间汪森垚觉得,他喊的是自己的小名,垚垚。

  这鹿忻看起来应该比他还小几岁,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样一个男孩。

  那边艾昭然又问了什么,鹿忻收回视线继续回答问话。

  案子终于结束,中午队里点了外卖,几个暂时有空的人凑在一起吃饭。

  “陈玥珞这姑娘,口味儿挺重啊?男朋友的男朋友都下得去手?”段一轩一边奋力扒饭,一边回顾案情八卦当闲聊。

  “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一直想劝鹿忻跟刘蹊分手,觉得自己才是真爱,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这是上午鹿忻来的时候,艾昭然问出来的。

  “……”

  “大小姐的天真。”

  “她可是真的天真,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可惜了,刘蹊对她的死没有丝毫歉疚,倒是鹿忻,表示了遗憾,还说要去参加她的葬礼。”

  汪森垚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以前他偶尔会插两句嘴,今天却过分沉默。

  “垚垚哥?”

  “嗯?”

  “你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

  “没事。”不管怎么想,还是想不出来鹿忻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他刚才偷偷看了眼张冲写的记录,上面有鹿忻的电话号码。等胳膊好了,应该约他见个面。

  “哎,你过来一下。”郑梓铭正准备去给盛情楠送结案报告,被人喊住了。

  喊他的人叫董彦钟,是刑警队的副队长。这位董队长之前去省里参加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学习,回来之后发现,不仅队里来了新人,连盛情楠那个万年单身的货都不知道跟哪儿找的老婆结婚了,还天天带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他真是满脑子问号,怀疑自己不是去了三个月,可能是去了三十年。

  董彦钟比盛情楠大几岁,来到刑警队更早。论业务水平实战经验都是他更胜一筹,但是他这个人不好交际,既不愿意上领导那混个脸熟,又不愿意跟下属打成一片,实在不是当领导的好选择,就这么一直屈居人下。

  要说有怨气肯定是有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在工作上给盛情楠添麻烦。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好奇到不行:“盛队不是刚结婚吗?哪儿来那么大个孩子?”

  “呃,”郑梓铭对这位刚回来的副队长还不熟悉,回答得一板一眼,“是嫂子的弟弟。”

  董彦钟更疑惑了,但他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自己小声嘟囔:“怎么谁都认识,经常带队里来?”

  “上一个案子的受害人,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忙。”

  说的是孟洺汐的案子,董彦钟回来上班的时候那案子已经收尾了,他就没跟着掺和。他对案情的详细并不清楚,听了郑梓铭的话哑然:“还真有人敢动他的人?”

  “呃……”自打跟队里的同事们混熟了,一向屁话张口就来的郑梓铭这次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听说的新领导不是这个会吐槽的风格啊?

  “你叫什么来着?”

  “郑梓铭,教导员。”

  这个称呼让董彦钟有几分出神。培训回来后队里提了他做教导员。领导体量他工作多年,提正队长是不可能了,教导员这个岗位刚好空缺,董彦钟就补了这个缺,是个正科级干部。不过原来队里的人都喊董队习惯了,只有新来的郑梓铭不知道,才会喊他教导员。他并没有费心纠正,毕竟对方也没喊错。

  “哦,我记住了。没事了,你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董教导员挨个找队员们谈话,深入了解了一下这位“嫂子的弟弟”,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在刑警队是个祸害,让他们队里上到队长下至实习生屡屡无视规矩,不仅参与案件侦查,还面见犯罪嫌疑人谈心,简直如洪水猛兽!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那么人畜无害像个小学生似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

  最后他径直推开了盛情楠办公室的门,准备劈头盖脸教训他一顿。

  屋里,汪森垚的衬衫脱了一半,露出光裸的肩膀,盛情楠正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上药,那认真的模样,就像在修复一件价值连城的精美瓷器。

  而坐在沙发上的小孩,正紧闭着眼,阳光洒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薄唇紧抿,脸颊微红,竟然美得就像个价值连城的精美瓷器。

  这两人都过于专注,没人注意到董彦钟的到来。

  董彦钟轻咳一声,来提醒两人他的到来。

  “老董你来啦,马上就好了,你先坐哈。”盛情楠加快了动作,但力道依然轻柔。汪森垚的伤口愈合太慢了,这种程度的伤,换他们队里的谁早都活蹦乱跳的,结果这孩子现在还只是能堪堪抬起胳膊,那看似愈合的伤口又有发炎的症状。

  处理完毕,盛情楠拍拍汪森垚的肩,小家伙才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屋里多出来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董彦钟。这几天他都在学校呆着,没再过问孟洺汐的事情。今天是因为盛情楠听说他的伤口还没好,喊他来看看。他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电话接通的时候,郑梓铭都开车到他楼下了。

  他看了看董彦钟的脸色,这人今天是来找麻烦的。他找麻烦的对象肯定不是自己,他应该都不认识自己。能在刑警队给盛大队长找麻烦的人,估计是个领导。汪森垚出去给这两位留够空间,千万别牵连到自己。但刚站起身,盛情楠就伸手拦了他,让他扣好扣子。

  汪森垚只好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耐心地单手系扣子。

  教训盛情楠,董彦钟从来不怕有别人在场,见他忙完了,指着鼻子就开训:“你怎么能让外人参与刑事案件!”

  “没有啊,他就在我办公室呆着了。”

  “你的队员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帮小崽子,背后又乱说什么了。”

  “你这是在犯错误!”

  汪森垚瑟瑟发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训斥的源头竟然是他,难怪董彦钟没有把他请出去,这话同时也是说给他听的。

  董彦钟大手一只汪森垚:“他那衬衫,怎么回事。”

  “这不是受伤了嘛,借了一件。”

  “谁把自己的警服借给他了?”

  郑梓铭借给我的,汪森垚在心里回答。董彦钟就像个过于严厉的老教授,汪森垚都不敢插话。他有些怨盛情楠一开始没让自己躲出去,悻悻地低下了头。

  没想到盛情楠说:“我的,借我弟弟几天。”

  汪森垚眼神刷地就飞过去了,他之前以为这衣服是郑梓铭的,还有点奇怪怎么定做的工作服看着不太合身,竟然是盛情楠的?他没事就穿着盛情楠的衣服乱晃,穿了多久?

  “以前的,现在换新的了。”怕他多心,盛情楠宽慰道。说完他又转向董彦钟,“老董,这孩子挺有潜质的,我还打算明年把他招到队里来呢。”

  “明年?就是说他还没毕业?大四了?是警校的?”董彦钟眯起眼打量汪森垚,如果已经大四了,来队里实习一下,倒也不是可以。盛情楠选人他一向放心。

  “医学院的,开学研三了。”汪森垚自己回答了。

  “医学院?盛情楠你在搞什么!”

  “咱们这儿不是一直缺法医嘛……”

  董彦钟心下一软,能给局里招个法医是很棒的,他尽量温和地问汪森垚:“你是学法医的?”

  持续拆台的汪森垚:“心理学。”

  愤怒值上升的董彦钟转过脸,继续怒瞪盛情楠。

  眼见着队里最不好哄的老董就要发大火了,盛情楠都急了:“你本科不是学法医的吗?!”

  汪森垚慢条斯理地扣上最后一粒纽扣,看着盛情楠:“我晕血。”

  盛情楠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这个小祖宗了,一句都不配合,非要把自己钉死在违规违纪的架子上。

  董彦钟也看明白汪森垚多少有些抬杠的情绪,摆摆手就此作罢。

  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汪森垚趁机躲了出去。

  “听说是你妻子的弟弟?”

  “嗯。”

  “咱们这行,别人不了解,你还不知道吗?让他做点什么不好?”

  盛情楠这次是真的犹豫了。董彦钟说得很有道理。他们这行,辛苦挨累不说,还有生命危险,工资又不高,连相亲都不愿意找他们这种工作的,说是日常生活的不到保障。威胁到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还算好的,遇上那种丧心病狂报复社会的犯罪分子,连家人都可能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