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洺汐还是在说谎。”迎着走进来的盛情楠，汪森垚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听到。
盛情楠来到办公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见没被打断，汪森垚就继续说：“如果陈玥珞真的有下死手勒过她，她脖子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是了，她周日还去跟汪森垚相亲，盛情楠那天也去了，他记得孟洺汐脖子上没有任何伤痕。
“不过我倾向于，陈玥珞确实动手了。”
盛情楠已经喝完了水，放下水杯，在自己办公桌前坐定，被汪森垚的这个想法吸引力注意力：“哦？”
汪森垚也没卖关子：“她坐在我对面的时候，一开始确实摸了两下脖子。我当时还以为是中央空调的冷风吹到了她。”
当天他们坐的位置，盛情楠正对着汪森垚，孟洺汐的身影被巨大的椅背挡住了，他没看到。既然汪森垚说有，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手中的钢笔随着他的思绪转了个圈，然后他望向汪森垚：“你觉得是谁？”
“我想去跟她谈谈，”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同意，汪森垚又加了句，“你可以让梓铭跟我去。”
这次盛情楠没有再顺着他的意，他站起身，把手搭上汪森垚的肩头，低下头盯着他：“该休息了，小朋友？”
他不否认在见过汪森垚的履历和能力之后，他有把人招到队里来的念头，但不是这种压榨童工的用法。这几天担心他的安危，让他呆在队里，偏偏汪森垚又是个看见案子闲不住的性格，跟在队里忙前忙后的，他都有些过意不去了。现在危机解除，小朋友该去自己玩耍了。
汪森垚眼见着自己要被从这个案子里踢出去了，难得卖了个萌，伸手捏住了盛情楠的衣角，低垂着眼委屈巴巴：“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行吧，晚上我还带你回家。不过现在，你该去吃饭了。”
汪森垚捧着一盒泡面去隔壁找郑梓铭了，自从他发现左手使用叉子还比较熟练之后，各种面条成了他最近的主要食物。
办公室里又剩下盛情楠自己。
尽管汪森垚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怀疑，但盛情楠明白他跟自己一样，都认为孟洺汐是在这几个人中嫌疑最大的。
她跟陈玥珞之间的矛盾最大，就是说她的杀人动机是最强烈的。陈玥珞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很可能她就是最后见到陈玥珞的人，之后人就死了。而且前前后后她隐瞒的东西最多，如果不是有不能交代的内容，她合该把一切都吐露清楚，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梓铭，吃完了吗？跟我再去找管宇谈一次。”
“队长，垚垚哥刚才问我，唐棣说的那个小白脸找到了吗？咱们去找了吗？”
“找了，轩轩去的。”提起这事儿盛情楠就皱眉。他其实没安排手下人去找这个小白脸，他应该跟案情关系不大。但审完刘蹊，段一轩说什么都要去挖一挖这个人，他就没拦着。
“是个什么人啊？”
“酒吧唱歌的，自由职业。”
郑梓铭一个“哦”还没来得及出口，盛情楠又给他加了个身份：“刘蹊的男朋友。”
这回郑梓铭的嘴成了个O字：“哦？”
看来这群人里，感情生活最混乱的不是死者陈玥珞，而是这个刘蹊啊！
查到这个人之后，段一轩就又去审了一遍刘蹊，因为他的男朋友供述，前些天刘蹊给了他一笔钱，差不多40万，说是给他还债。
谈起甩了孟洺汐选择陈玥珞，刘蹊倒是很坦诚：“婚姻不就是向上的阶梯嘛。”言外之意，既然条件好的陈玥珞能看上他，他当然要顺杆子爬。
为了缩短跟刘蹊交流的时间，段一轩拉快了审问进程，直接问：“你有男朋友？”
刘蹊先是有点吃惊，他没料到警方竟然还会调查他的性取向。很快就又是一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传出去不是耽误我找媳妇儿嘛。”
“鹿忻跟你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刘蹊的脸色微变，但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平静道：“不认识。”
何桐：“不认识你给他40万？”
眼见着钱保不住了，刘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如实话实说，争取个自首的待遇。
钱是他诓骗陈玥珞取的。他跟陈玥珞说，孟洺汐还是缠着他，毕竟是他对不起她，不如出点钱给她，让她以后滚远点，省得来烦他们俩。陈玥珞对钱的事向来不上心，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是刘蹊存了别的心思。鹿忻跟人合伙开酒吧赔了不少钱，靠他俩现在的工资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他想把这笔钱转到自己的口袋里。
他看着陈玥珞取完钱，带进银家小区，满屋子奢侈品，他劝她，要是能随便用点东西打发孟洺汐，就能把这些钱省下来了。陈玥珞一想，很有道理，但她又懒得再把钱存回银行，就把装钱的行李箱扔在了银家小区的卧室里。
刘蹊没想让陈玥珞死，毕竟这姑娘不管最后跟不跟他结婚，人傻钱多还是很得他心意的，靠着她，还上鹿忻的债才有可能。
按照刘蹊的计划，晚上陈玥珞会去约孟洺汐，他准备看人离开之后，带着行李箱出去，把门虚掩着，屋里翻乱一点，再拿走两件随便什么昂贵的首饰，假装家里遭了贼。他知道有一条出去的路可以不被监控拍到，至于后续他还没想那么多。反正鹿忻借的是高利贷，那帮人为了收钱无所不用其极，该不至于向警察举报他们的钱来路不正。
那天他把钱带走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给了鹿忻。他和鹿忻的关系很隐秘，他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两人认识，所以放在鹿忻那他很放心。而且钱本来就是要给鹿忻的，他只是告诉鹿忻，再等几天再拿去还。
等他处理完这些，给陈玥珞打电话就没有人接听了。他出来的时候门明明的掩着的，现在却锁上了。他没有钥匙进不去，敲了半天门，直到隔壁不耐烦了他才离开。他担心是不是陈玥珞发现钱不见了去报警了，开始满世界找人，还报了警，直到第二天接到警方通知，人死了。
听完他的叙述，段一轩跟何桐对视一眼：这样才说得过去啊！就在他们俩都离开的那个时候，岳姣开车带着唐棣去了一趟。时间很短，所以没有遇上。
不过这样一来，刘蹊就把自己从陈玥珞死亡的案件中摘得干干净净了。虽然盗窃金额巨大，要是论刑的话，跟杀人分尸可是差的多了。
见对面警察态度犹疑，刘蹊咬咬牙：“我还可以跟你们透露个事儿。”
段一轩面色冷峻，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态度，何桐更是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是孟洺汐杀死的玥珞。”
“你看到了？”
“没有。”
段一轩不想再搭理这个人，只判断他现在是狗咬狗，继续收拾东西准备走，已经站起了身，刘蹊急切地喊住了他们。
“等等！”
这本来应该是一出交换杀人。
是孟洺汐主动来找他的。她知道刘蹊就陈玥珞在一起不是真心的，就是图她的钱，便跟他商量，她去杀了陈玥珞，让刘蹊去帮她杀了管宇，然后他们两人远走高飞。
刘蹊一开始没同意，眼下陈玥珞对他还很好，供他吃穿用度，他不需要花一分钱。但是孟洺汐威胁他，如果他不同意，就把他还有男朋友的事告诉陈玥珞，让谁都得不到好处。刘蹊只好同意了，至少现在陈玥珞要是死了，按照计划他还能拿到50万，也不算亏。至于管宇，他听孟洺汐提起过是个老乡，在不远处的小工厂上班，他远远看过两次，体型倒是跟他差不了几分，但人家是做力气活的，他可不想杀人不成反把自己交代了。所以就只跟了两天，第二次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就把孟洺汐给卖了，告诉他是孟洺汐要杀他，跟自己没关系。
段一轩跟何桐出来之后又整理了一遍审问记录，何桐看着最后一段：“这个孟洺汐，从头到尾都是在一厢情愿？”
段一轩叹了口气：“陈玥珞不也是一样？”
何桐点点头：“嗯，还把命搭上了。”
整理好记录，段一轩给盛情楠送去，在走廊里碰见了。
“盛队，刘蹊指认了孟洺汐，但他没看见杀人过程。”
“知道了。”
“那个，我觉得你还是看一下，刘蹊说，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交换杀人。”
“交换？”郑梓铭想不明白，这陈玥珞不就是孟洺汐想杀的人，还交换个啥？
段一轩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眼神示意郑梓铭去看记录。
结果厚厚的记录，郑梓铭翻了几页不得要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汪森垚抢了过去，快速翻到了最后，指给郑梓铭，算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这次审讯盛情楠带的是段一轩，把郑梓铭扔在了外面跟汪森垚一起眼巴巴看着。
尽管汪森垚再三要求说“我想进去跟她谈谈”，盛大队长就是不为所动。
眼见着门都关上了，郑梓铭拉拉汪森垚的衣袖：“我还是带你去监控室吧？”
汪森垚垂头丧气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