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刚抬头，门外有人敲门。
是何自然。
“刘局让我来跟你对接一下。”
行吧。方可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徐季没说让他进来，坐在原位说道：“每一个文件夹和文档的名字我都改成很直观的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用对接。会议室座位号014, 左手边是以后和你一起负责二层扩展追查的人, 你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他。”
“好。”何自然点了头, 转身离开。
方可棠目送何自然关上门, 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墙外。
“这……就走啦？”方可棠看着徐季问, “你不高兴啊？”
徐季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没有。”
“为什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徐季整整文件站起来，“跟我去一趟看守所。争取今天把林笑和尚莉莉这事解决了，明天就跟检察院提请审查逮捕。尽早结束。”
“嗷。”方可棠跟上去, “这事不是解决了吗？”
徐季放慢脚步等他和自己并肩才一起下楼梯, 说道：“还没有查清真相。她们两个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死刑要么牢底坐穿, 必须得有个人站出来直接指认死者生前犯下的罪。”
对哦！方可棠想到那两个人一定是死有余辜，肯定做了坏事。不过：“就算指认了不也是故意杀人罪吗？证据这么全结果会改变吗？”
“这就看法官怎么判了, 大部分条款都有‘情节严重者’这种字眼, 也并不是全都公式化判定。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做的东西一样不能少, 抓到了凶手不算，还要继续还原真相。你们这两天的调查录像我还没看, 只看了总结报告，所以你和我一起去。”
方可棠嗷了一声说道：“好的！那个尚莉莉老师懦弱又惶恐，但对她丈夫的态度却出奇的宽容。我觉得她应该是被于泰昌拿到了什么把柄, 会破坏她的家庭那种，所以一时冲动杀了人。”
“不会，她的计划非常周密，而且还拉了另外两个人下水，一定是提前精心策划过的。”
刚下到一楼碰上了慌慌张张的何萌：“徐队！我的妈呀，技术那边把于泰昌的手机完全复原了，里面有尚莉莉的□□和视频！”
“操。”方可棠没忍住，“畜生吧这人，要我也捅死他。”
徐季也有些惊讶，何萌带他们两个人去了一楼技术部的办公室，徐季看了两眼其中的截图，不忍心再看了，微微垂眸。方可棠这边要被气炸了：“什么玩意儿啊，气死爹了。”
徐季问何萌：“王保民呢？他的手机里有什么？”
何萌：“王保民这边一切正常，和于泰昌交流的也不多，好像就是几年前为了钱才一时和于泰昌合作了几次。”
两个人从后门去了看守所，给所里出示了证件，这边的人把林笑带了过来。
她精神状态非常差，看起来很是憔悴，比上次更脆弱了。
方可棠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她，话还没说出来，徐季就给她施加了新的压力。
“尚莉莉被抓了，故意杀人罪，估计死刑了。”语气轻描淡写。
林笑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徐季：“不可能，凭什么？她杀谁了？”
“哦，这样。”徐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方可棠在旁边听他们两个对话，觉得徐季有点不地道，怎么能这么刺激林笑啊，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他悄悄拽了拽徐季衣服下摆，徐季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你杀王保民是她怂恿的吧？”徐季一副已经有了定夺的样子。
林笑慌了神，解释道：“不不，是我要杀的，和她无关，你们不是已经抓我了吗？我已经认罪了。”
徐季没有回答这个，换了话题：“王保民死的那天，尚莉莉曾向我们透露过王保民会对这些孩子们动手动脚的，所以我们把目光锁定到了出身于蓝天孤儿院的你身上，当天就查到了你。”
“觉得快吗？”
林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徐季继续：“我只是想说，如果没有她，我们未必能在当天抓到你，或许会逐个排查，过个一天半天的。尚莉莉告诉你我们查不到你，只要你在大家做游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上厕所，从二楼厕所旁的小梯子下去，王保民中午就在那里，对吗？”
林笑摇了摇头：“你猜错了，是我主动要杀他的。老师告诉了我王保民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我心中积怨也多，那天见到他之后气不过，就找机会杀了他。这样老师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徐季：“那她难道没有告诉你，楚清会在生日那天杀了于泰昌吗？”
林笑抬头，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你知道了多少？”
徐季：“我知道你是一个被当枪使的可怜人，你敬爱的老师，你的救世主在利用你。”
啊啊啊方可棠疯了，他真的怕林笑被徐季搞疯。他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怕自己忍不住就要给徐季一拳。
徐季：“我们复原王保民和于泰昌的手机，发现于泰昌的手机中有尚莉莉的□□，王保民的手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的备忘录里只有给你打钱，和你的生日。两条。”
看林笑的眼神稍微有了焦距，徐季继续说：“尚莉莉告诉你是王保民做的这些对吧。”
林笑无力的点了点头。
“楚清生日那天，尚莉莉当夜十二点去杀了于泰昌，并且在这之后伪造证据嫁祸楚清。所以林笑，她暗示你杀王保民，只是为了给她的计划添加一份保障，因为我们抓了你，自然会在第二起案件中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和你经历相似的楚清，尚莉莉的嫌疑就又减少了。”
总算说完了，方可棠松了一口气，只听徐季继续说：“在她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一个帮她脱罪的幌子罢了，你和楚清都是被她推进这场凶案中的，她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杀了于泰昌且保全自己。”
啊啊啊啊徐季我杀了你，方可棠当场去世，他抓住徐季大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林笑听了这段话果然激动了起来，她尝试着站起来，但被缚椅和手铐困着，她神情崩溃，声音嘶哑：“不可能！她对我很好的，一直很好，这么多年！是你们查错了！是楚清编的这些吧！是她编的吧！她有精神病，疯起来乱说话的！”
外面的审查员看见这种情况，进来阻止了他们继续审问。
出了门，方可棠锤他了一拳：“徐季！你这么问她干嘛？你明明可以好好的把一切慢慢告诉她的。你就是心里有气没处撒，往人家一个女生身上撒气！”
徐季无奈的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小棠。陷害、故意杀人、挑唆杀人，尚莉莉多罪并行，就算她是受害者也几乎没有减刑的可能了。但林笑不一样，她犯罪目的单一且是王保民暴行的受害者，如果她愿意指认王保民的行为和尚莉莉对她的教唆哄骗，她有很大的可能会减刑。我如果不刺激她，她是不会说的。”
“那也能好好说啊！”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好言相劝，这样更合适。”
行吧，方可棠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回去的路上他又在问：“那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啊？是因为我吗？你说出来我就改，真的。”方可棠和徐季一块了这么多年，熟练的掌握了如何从徐季一模一样的表情中看出一百种情绪这项技能，徐季刚上二楼那会儿就是不高兴。
“不是因为你，只是觉得有的东西我主动给出去了就是给了，无所谓。但是……”徐季没说完，觉得不该在背后说别人这些。
方可棠补全他的话：“但是不能被别人主动要走？你不高兴是因为局长让你把这次案子的参审位置让给何自然？”
徐季点了点头：“专案组刚成立的时候我就有想法把这次机会让给他，但是最后想着，他这么傲气的一个人不会为了一个大功而接受别人的这种馈赠。”
“但后来刘局来你这里要走了这个位置，他接受了，你反而对他有些失望。”
徐季点了点头。
“你不能这么想。我大三的时候顾教授问我想不想留学，我肯定答应呀。但是我都上了一年了才知道当初我上的这个学校是想录另外一个人，人家比我优秀好多好多，已经有三所好学校都向人家提出邀请了。”
“顾老师觉得我有灵气，所以惜才，觉得那个大佬放弃一个也大差不差有的挑。所以他去跟那个同学说了之后他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顾老师又通过系里向那个导师强推我，我才去了的。”
徐季没听他讲过这件事，只知道是顾老师帮忙了。
方可棠继续说：“但是当时我只觉得这是顾老师因为欣赏我才给我的机会，根本不知道还有这茬事。后来知道了就觉得人家思想觉悟高，愿意成全我。然后呢，我和这个大佬在国外参加同一个讲座偶遇之后，还当了朋友。你说我是因为贪婪才去留学的吗？”
徐季摇了摇头。
方可棠走到他前面倒着走，看着他讲：“所以啊，如果大佬也这样认为我，直接就否定了我，那我后来知道了不是难过死了？你之前跟我讲你这个师兄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很欣赏他的，你如果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对他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你这几年和他相处积累起来的欣赏不就一文不值了吗？”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对你是锦上添花，能捞别人一把为什么不捞。局长也是因为惜才，对不对？”
“是不是嘛，徐季。”徐季一直没回答，方可棠抓住他手臂摇了摇。
“是。”徐季眉间舒展了一些。
Bingo！人生导师小方成就感加一加一。
“是嘛，有的是可以让的，但有的是不能让的。比如我！”
徐季被他逗笑了，说：“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前天上首页夹子所以没更，今天都会补上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