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其它小说>盲雀>第69章 情动

  人是回来了, 可家在哪?

  小车出了高速路口, 沿着山道转了几个大弯之后,才与原先进城的老路并在一起, 直直驶向临潭县城。

  八年前, 自己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这条源临高速都还没有建成,望着车窗外一一闪过的熟悉和不熟悉的建筑并行错落挤挤挨挨,林逆涛侧过身子,专注的看着,不置一语。

  他一直看向城北边。

  姜铎皱眉心忖,情绪也随着林逆涛的专注和沉默, 而低沉下来。

  两人原先小孩子划三八线一样谁也不搭理谁的赌了一路的气,到了这会,再这样继续较劲下去,可就太没意思太幼稚了, 想到这, 姜铎便语调生硬的开口询问:

  “饿不饿?”

  林逆涛一愣,脑袋动了动,却没转过身子搭理他。

  姜铎清清楚楚的斜眼瞥见他映在车窗上的眼睛朝自己瞅了一下, 却又臭着脸凉嗖嗖的收回去, 还装聋,不禁有些着恼。但转念一想, 小涛一个人只身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 再次回到临潭, 眼见故乡风物弃旧换新,看到的都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和亲切的,积压在心底多年的那些无法与外人道的痛苦与酸涩,肯定已经满满的涌了上来。

  想到这,姜铎心里跟着疼得一紧,又暗骂自己一声:“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管了么!怎么还是那么贱?”的纠结着眉目轻舒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臭脾气,玩笑一般轻松的开口搭话:

  “涛爷,开了一路车我都快饿扁了,咱先找地吃点东西行不行?”

  闻言,林逆涛终于转过身子看向姜铎,但只是睁着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却不吭声。

  姜铎气闷的皱了皱眉,却仍挑起嘴角笑着问:“涛爷,想吃啥?跟哥说哥带你去好不好?要不就原来那牛肉汤米线?这会应该还没关门。”

  等了半晌,还是不说话,姜铎只得僵着笑脸耐着性子,由着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就是不接茬,过一会才等来一句,“前面靠边停车。”

  “……?”心底狐疑却没有多问,看到道路前方不远处加油站前一块宽阔的空地,姜铎便打了个右转灯,一偏方向盘开进去。

  谁知车刚停稳拉上手刹,还没来得及熄火,姜铎就感觉身上一沉,紧接着一抬头,整个人已经被突然挤进他和方向盘之间的林逆涛,歪着身子紧紧抱住,耳边有一声

  “姜晓堂,别推开我,抱抱我好不好?”

  似低泣,又似乞求,轻声嗫喏着飘进心底,差点把他的心都酥化了。

  上身被压覆住的姜铎,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僵直呆愣了半晌,一小会儿后,才见他听天由命一般轻叹一口气,再伸手摸到调节座椅位置的按钮上用力一压,整个身子连着驾驶座往后一梭,给虽然比自己小了一圈,但也将近1米8的高个,却偏偏要装弱小无辜、装小鸟依人的林逆涛多留出一点缝隙,再抬手轻轻一拍他的肩。

  “上来吧。”

  林逆涛便索性一转身跨坐到姜铎身上,在埋下脑袋用下巴颏抵住他的颈窝,只紧紧地搂着,埋头藏脸,还是不吭声。

  身前那人抱得自己那样紧那样热,仿佛自己一推开他,他就会被风吹散了一般轻弱。姜铎只得认命的阖上眼睛,紧紧的回抱着。

  此时怀里的那个,哪里像是深山里玩命一般对毒贩穷追不舍,手段残忍又穷凶极恶的柴刀。不过是八年前在自己身下一逗弄就臊红了脸的;或者是小时候,牵着自己衣角死都不肯撒手却话都说不清楚的;甚至是更小的时候,谁多瞅一眼就放声大哭,唯独肯要自己抱着,一勺一勺给他喂玉米糊糊给他舔奶糖的那个。

  想到这,姜铎忍不住轻声说了句,“没事的,我还在。”

  闻言,身上那人抱着自己脖颈的手收得更紧了,整个人弓背缩腰贴俯着自己,肩膀止不住的轻轻颤栗,无声呜咽。不一会,察觉到肩胛衣领处有一大片温热濡湿淌开来,姜铎无奈又心疼的一下接着一下轻抚那人的背脊,直到怀里那人宣泄够了渐渐平复了情绪,才伸手抽出两张卫生纸,递给他。

  一直挂在姜铎身上林逆涛,再抬起头来,早已是眼泪鼻涕纵横交错,满脸亮晶晶湿漉漉的惨状。

  他赶紧接过卫生纸擦了一擦,再看着染在姜铎衣服上一大滩自己的涕泪混杂物,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再一侧身,想要从姜铎身上下来。

  谁知姜铎却突然按住他的腿不让他起来。林逆涛狐疑的看向他,却见他一脸坏笑着再向前一挺身,让原本已经拉开一点距离的两人又重新贴合在一起,满脸捉狭又逗趣的说:

  “躲什么?抱完了就想跑?在我面前你哭的还少么?要不要晓堂哥先帮你擦擦鼻涕呀?”

  终于察觉眼下这个姿势很熟悉且很不妥当的林逆涛,轰得一下涨红了一张脸,可羞臊着愣了两秒后,他却像是要与人拼命一般,双唇紧抿往姜铎跟前一凑,在鼻尖顶着鼻尖的位置忽然停住,直勾勾的看着姜铎,轻声说

  “要。”

  一瞬间,理智就被撕了个粉碎碾成泥烧成灰,在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按着小涛的脑袋凶狠的亲了上去,又舔、又勾、又啃、又咬,疯狂舔舐来回纠缠,直到他的嘴唇微微红肿才舍得放开。

  接下来,便是眼角,是耳根,是鼻翼,是脸颊,是下巴和脖颈,凡是刚刚被深重且酸涩的泪水浸润过的地方,都被姜铎仔细的亲吻了一遍,手还不老实的摸上他的腰侧,急切却蛮横的伸进T恤里,来来回回的摩挲他精瘦结实却满是伤痕的皮肤。

  上一回伤了右手,总觉得抱他抱得不够紧不够热烈。这一回,两个人终于能没淤青没骨折没内伤的好好亲一亲、吻一吻再抱一抱。想到这,姜铎越发倾身上前,狠命的把小涛往自己身体里揉捏,恨不得让他融进自己血肉里,永远都跑不掉。

  “小涛,小涛,不要再扔下我,不要再离开我,行不行?”

  边吻着,边重复不断的嗫喏低语。惊诧于姜铎隐隐颤抖的语调像是在隐忍低泣一般,林逆涛心内一紧,瞬间了悟自己究竟伤得眼前的人,有多重,有多深。

  想到这,林逆涛忍不住鼻梁一酸通红了眼角,使劲往姜铎怀里扑再拼命的点头,鼻音浓重的边亲吻边说。

  “我哪儿也不去,哪都不去!”

  要不是怕呼吸不畅憋死过去,两人能一直亲到第二天早晨出太阳。

  气喘嘘嘘的交缠了半晌,再分开时,嘴角还挂着一丝舍不得断开的银涎,姜铎和林逆涛分开一点距离后,先一齐喘着粗气鼓噪着胸膛看向彼此,再一齐不好意思的轻笑一声低下脑袋,轻轻碰了碰额头。特别是林逆涛,察觉到身下一些异样,他便干脆羞臊着又往姜铎怀里一扑,在他耳畔轻声说

  “你顶到我了,要不要……在这弄一下?”

  面对小涛半点不害臊的邀请,姜铎倒吸一口凉气十分忧愁的揉了揉脑壳。心下郁闷着,这八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让我的小涛变得这么流氓这么不要脸?

  其实姜铎倒也十分想说:要!但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他立马就怂了。

  这里是明晃晃的路灯底下人来人往的加油站,刚刚一时冲昏了头,光亲个嘴都能亲的小车直晃悠,要真在这里色令智昏大着胆子演一出活春宫,第二天估计人还没有进县城,车牌号带着照片和脸皮肯定先一步传扬遍整个临潭,到时候,不被县公安局的叔叔们绑了活活剥掉一层皮才怪。想到这,姜铎愤恨的一巴掌拍到小涛屁股上,低声呵斥:

  “要点脸行不行?我真快饿死了,先回家吃点东西,再吃你。”

  闻言,林逆涛笑着抵住姜铎的脑壳在他耳边直吹气:“洗干净给你吃。”,再俯身往他嘴角边吧唧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从他身上下来,还故意慢悠悠的磨了一磨。

  这一下,弄得姜铎浑身一激灵脸都青了,只见他郁闷的一弓腰往前抱住方向盘,恶狠狠的骂道

  “你想要我的命吧?等回去在收拾你!”

  林逆涛不说话,只缩回车门边躲在姜铎的厚外套里,轻轻挑着红肿的嘴角用泛着红丝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眉目含笑,满是春情。

  姜铎愤恨的偏过脸低骂一句:“妖精!”在拼命压住想活剥了他的心,缩着腿艰难的把车开回临潭公安家属院。两人随便打包了一点熟食在车上囫囵着填了填肚子,便一齐走进阔别了八年的小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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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铎走在前,边打开门锁把林逆涛让进屋,边说:

  “我跟我爸商量过,你在临潭这段时间就先住这吧。只是没想到你会提前回来,得换一换被褥。”

  进了屋,站在房屋当间,环顾四周。茶几没变,沙发没变,餐桌没变,连姜铎和自己住过那小屋的家具陈设也没变过,还和自己离开前一样,泾渭分明的分成两块地方。

  林逆涛走到书桌前,上面整齐的摞着一叠草稿纸、笔记本和批改订正过的模拟试卷,随手一翻,都是当时自己忘了带走的。再走到高低床边,姜铎上铺的被褥已经收了起来,只剩下一张的坚硬光床板,而自己那张却还铺着一套有些磨白泛旧的软褥软枕,也是自己原先用过的。最后在打开衣柜,里面甚至还挂着姜叔上省城出差时给他和姜铎买的衣服,林逆涛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衣领和袖口,心想着:多可惜,当年成天穿着校服,这身便装就没怎么舍得穿,这些年自己身量长高了不少,再想穿,估计也穿不上了。

  “姜叔叔他们现在住哪?”

  “不远,县局往南那边的新小区。”姜铎斜倚在门边答道,“我爸伤了腿,这旧房子没电梯上下楼不方便,院子又小老抢不到车位,院里好多叔叔都搬走了,三年前,我妈就做主贷了点款,买了城南新盖的高楼单元房搬过去,那边家具啥的都换了新的,旧屋里的陈设一样没带走。原先我妈想把这屋卖了抵那边装修的钱,但我和我爸没同意。”

  “书桌上怎么没灰呢?”林逆涛又走回书桌边,抹了抹桌面,狐疑的看向姜铎,“水电也还通着,丽红阿姨常常过来打扫?”

  靠在门边的姜铎悻悻的低下脑袋,摸摸了鼻梁,“我妈怎么可能费这个劲,是我怕你哪天突然回来却没地方去,便请人每周过来打扫一次。”

  姜铎的回答,像滚落的山石那般沉甸甸的砸进自己心底,心底空白了片刻后,浓重且剧烈的感情潮水一样瞬间倾覆而来,淹没住全身。

  林逆涛按捺不住的转身扑向姜铎,将他整个抵靠在门边,边急切的撕咬他的唇瓣,边在他耳边拼尽全力的低吼:

  “我爱你,姜晓堂,我爱你。这三个月,这八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可我动不了,你明白么,我动不了,我骨头都断了,我一直躺在烂褥子上背上长满了褥疮,疼得我直哭,那时候我就只想让你再抱抱我,再喂我吃颗糖,跟我说不痛了,很快就好了。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尔扎都惹却跟我说我家着火了,我没有家了。姜晓堂,我爱你,我爱你……”

  最后几乎是低低的哭咬出声,林逆涛边拼命往姜铎身上压边拼命蹭他的腿,在一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不要脸的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

  “你不是说我活好么?可我真的从来没有跟别人好过,八年来我只想着你,让我好好伺候伺候我们姜大爷成不成?”

  “你真是想要我的命吧?”

  姜铎埋头恶狠狠的咬到小涛脖颈间,边用牙尖抵住他微凉的皮肤使劲搔刮着,边环住他的腰际把手探进T恤里,再去拉扯他的裤带。

  两人紧紧拥着在小屋里横冲直撞,碰到桌角,抵到衣柜,磕到门板也全然顾不得了,不一会,便一齐跌倒在1米2宽的小床铺上。

  姜铎像只即将烧开的热茶壶一样浑身直冒白烟,眼睛都绿了。额角边的青筋一股股翻起来,错落且狰狞,鼻孔里喷着粗气呼吸急重,趴俯着隔着T恤便一通急切的撕磨啃咬,半晌后,他却突然挺直上身,半跪半撑的跪俯在小涛胳膊旁边,拉开一段距离,两只眼睛却刀子一样戳在他身上,再伸手使劲扯掉自己的衬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腹部。

  身上一轻,林逆涛立即难耐的手肘一撑床板稍稍抬起上身,整个人一偏便缠抱住了姜铎的腿,再贴过脸颊伸出手,摩挲着蛇一样的往上游。

  脚边灼人的气息和低喘声在黑夜里撩拨的姜铎快要失心疯了,谁知刚欲倾身而下,一阵脆生生叮铃铃的钥匙声响起,惊得自己和小涛脸色一白心底一跳,瞬间僵直了动作,愣在当场。

  两个人都不敢动了,急忙竖起耳朵警觉的听着,似乎是有人进了屋,先放钥匙,再换鞋。紧接着,门缝里有客厅晕黄呛眼的灯光漏了进来,之后便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夹杂张丽红絮絮叨叨的嘟囔声。

  “鞋都在这,人跑哪去了?姜铎!既然在家你怎么不开灯啊?你躲在小屋里干嘛呐?我敲了多大一会门,你没听见啊?这会才九点不到你就睡下啦?你吃过晚饭没有?”

  姜铎和林逆涛都吓傻了,手忙脚乱的翻坐起来,边慌乱着边轻手轻脚的到处找衣服。

  随手抓了件外套套上,姜铎先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林逆涛的肩,再皱着眉心底低骂一句:“那个大喇叭他爹也是个大喇叭!自己不过是在停车场和他碰见,打了个招呼随口说了句要回趟临潭,他转头就能告诉自己的妈。”

  又起身深吸一口气拼命冷静了一会,心底庆幸着幸好锁了门,才迎着房门“咚!咚!咚!”的敲门声,慢慢走过去。

  门一打开,张丽红只看向姜铎,连珠炮一样的啰嗦絮叨便冲了进来

  “姜铎!你怎么要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要不是我刚好和你陈阿姨打了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还有你都到了临潭你干嘛老不回家?成天就爱往旧屋跑,你这毛病能不能改一改?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手机放身上当表用的啊?我和你爸都等你一晚上了,晚饭都放凉了也不见你的人,我估摸着你开车怎么也该到了……”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借着客厅的光线,猛然瞄见儿子遮挡在身后的,隐在黑暗的小屋内站在床边的那个人,那张脸。张丽红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了一会,心内立即疾风骤雨,警铃大作!

  “丽红阿姨。”林逆涛慌慌张张的向前走了两步,耷拉着脑袋轻声叫了句。

  “别过来!”张丽红惊惧的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一声怒喝,又看向姜铎,连声质问:“他怎么在这?他为什么会在这?你们俩在干什么?你们要不要脸?”

  又看向林逆涛,歇斯底里的大声嚷嚷着

  “你这个杀人犯为什么会在这?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