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暴躁地走了两步，“那律师叫什么，有联系方式吗，给我叫回来，我倒看看他怎么这么大本事，直接让两位嫌疑人主动交代了。”
“对，他留名片了，姓姚。”郑柠拿着手机拨电话，等了会儿，她皱眉说，“关机了。”
“打给律所。”许漾说。
郑柠又打给律所，对方说姚律早晨到律所请假，没有交代去向。
郑柠看着许漾问：“老大，怎么办？”
许漾瞅了她一眼，“你老大也想问怎么办，一个两个闹消失，我就不信这个年代还真能销声匿迹。查他还有没有其他手机号码，另外，查微信、支付宝、银行账户，他出门在外总要用钱吧。”
不过律师这个行业比较特殊，平时可能会有些灰色收入，家里常备现金并不奇怪。
许漾低头整理了下思路，“另外看他有没有订机票、火车票、汽车票。”
谢鹏很快就查到了票务信息，“没有。”
线索到这里基本上就断了。赵振不知去向，第三方力量没有任何线索，两个知情人又谎话连篇，化学专家和实验室连查找方向都没有，连是不是真的有都不能确定。
许漾大脑超速运转，想从错综复杂的案情里找到一个突破口，他烦躁地掏出烟，刚想点上又想到陆诜在办公室，只能刁在嘴里过干瘾。
陆诜走过来拿下他嘴里的烟，许漾呆楞地看着他不知道作何反应合适。
“今天到这里吧，线索就这些，再怎么想也是浪费时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大家也奔波一天了。”陆诜语气温和，却让人难以拒绝。
许漾摸摸鼻子，也觉得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他转头对大家说：“听陆教授的，都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战。”
大家都挺受宠若惊的，特案组的词典里没有“明日再战”几个字，以往有案子时他们几乎吃住都在单位，因为老大是个工作狂，并不知道休息二字如何写，可怜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熬。
要说怨言嘛也没有，特案组的几个人都是单身汉，不存在工作生活平衡的问题。但是能歇口气大家都是开心的，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
郑柠提起包就跑，生怕领导反悔。李星这些天取证、化验也是跑得够累，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韩君同翻出同学推荐的素菜馆，打算晚上去尝尝。谢鹏倒是觉得休息与否无所谓，反正他上班下班都是和电脑为伴。苏桐有点小兴奋，给邱医生发了条“下班啦”的微信。
转眼间办公室就空了，许漾无语，“跑得可真快！”
苏桐腿还没好，行动不太方便。
许漾让他先别走，“我顺路送你回去。”
苏桐犹豫了下，“我住朋友家，不顺路了。”
许漾没问是哪个朋友，“开车多方便，别自己折腾了。”
苏桐想了想还是接受许漾的好意。
陆诜收拾好两人的东西，“走吧。”
苏桐心里疑惑，陆教授和老大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刚上电梯，苏桐的手机就响了，是邱子辰。
“你下班了吗？我在市局门口，你出来吧，车进不去。”
苏桐没想到邱子辰会来接他，喜悦之情漾上心头，“你等我，我马上出来。”
苏桐挂断电话，“老大，我不跟你们走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许漾听出来是之前那位医生的声音，他没多问什么，只是笑笑，“我带你到门口，走出去还挺远。”
邱子辰靠着车头朝市局里面张望，等许漾把车停在他旁边了他才转回头看了眼。
苏桐先朝他打招呼，又回头对许漾道谢。
许漾和陆诜隔着车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邱子辰也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走过来扶着苏桐。
陆诜看着后视镜，“邱医生人挺好。”
许漾也赞同。
只有对真心在意的人，才会焦急地站在车前等待，视线才会胶着在对方将会出现的方向，因为珍惜，所以才担心片刻的错过。
许漾一时有冲动问陆诜怎么看待这样的爱情，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转而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姐姐送来了不少新鲜食材，很多都能做，看你想吃什么。”陆诜回答。
许漾惊讶，“自己做？”
“怎么了？之前还说我做的饭好吃，这么快就吃厌了？”陆诜好笑道。
许漾赶紧否认，“怎么可能，吃一辈子都不会厌，我不是怕你累么。”
“我还好，其实做做饭也是一种放松，不用考虑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就看着想着一份美食。”
许漾生活里粗糙得很，不太能理解这个情趣，他倒是挺乐意看陆教授做饭的，一举一动皆成画。
他笑着说：“那我帮你。”
“好。”陆诜也笑。
许漾现在除了睡觉基本都在陆诜家里，明明差不多的格局，他总觉得陆教授这里更能放松。
他拿着几瓣蒜坐在吧台慢慢剥，看着陆诜忙碌的背影，突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慨。他想，这样就很好，工作再难再忙，回家能一起做个饭，闲话家常。
陆诜转身拿蒜，看着许漾看着他在发呆，他笑了下，温和地问：“怎么了？”
许漾把蒜递给陆诜，笑得很好看。陆诜听见他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可真好啊。”
陆诜的心里溢出丝丝的甜，他朝许漾招手，“过来。”
许漾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陆诜捏着个小西红柿递到他嘴边，许漾犹豫了下，低头轻轻含进嘴里，柔软的嘴唇碰到有些冰凉的手指，他整个人都一麻。
陆诜笑着问：“甜吗？”
许漾也从菜板上拿起一个小心翼翼递到陆诜嘴边，“你自己尝。”
“自然生长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很甜，香味很纯粹。”陆诜说。
许漾心想，难得博美人欢心，别说自然生长的西红柿，你想要哪种我都能给你找来。
“这个小西红柿不用蜂蜜了，直接吃吧。”陆诜尝了下觉得甜味足够。
许漾及其好养活，什么都说好，“你做主。”
“你吃青豆吗？米饭里要不要放点青豆。”陆诜问。
许漾会蒸饭，之前陆诜教过。他跃跃欲试，“你给我说怎么做，我来蒸。”
“很简单，蒸饭步骤不变，把青豆洗干净放进去就行，就我们两人小半碗就可以了。”陆诜说。
许漾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厨艺萌新，他拿着量杯仔细量好米粒，洗好后倒进电饭煲，又用量杯接水，和做化学实验一样的严谨。
陆诜没忍住笑了，“其实用不着这么精确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许漾说：“不行不行，上次蒸的饭是最好吃的，软硬合适。”
陆诜笑着摇摇头让他自己忙活，把鲈鱼蒸上了。
许漾爱吃辣，陆诜又做了个麻婆豆腐。
许漾看着泡在红油里的豆腐忍不住流口水，拿起筷子偷吃了一口，“好吃。”他朝陆诜比了个大拇指。
“陆教授，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陆诜顿了一下，说：“外面的饭菜吃久了觉得腻，渐渐地就自己开始学着做。”
许漾奇怪道：“你妈妈不会做饭吗？”
陆诜把鱼端出来，撒上葱丝，浇上热油，香味“呲”一声溢满整个厨房，许漾猝不及防地闻了个满鼻。
陆诜把鱼端到餐桌上，才回答许漾的问题，“我母亲做饭很好吃，不过她工作很忙，极少有机会做，我小时候更多的是在外公外婆身边，后来在外求学一直独居。”
许漾一直认为陆诜是被人精心照料长大的，因为他是那么完美，完美到像是被人精雕细琢而成的，没想到也基本属于放养，他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刚好作伴。”
陆诜摆好碗筷，“一个人的饭菜最难弄，两个人刚刚好，不累也不难收拾。”
许漾将从小学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吃得毫无形象，“那你以后都做饭给我吃。”
陆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他回答：“好。”
许组长心大如海，吃饭间就草草许诺了将来。
……
邱子辰平时吃饭都在单位解决，要不然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他上班忙，实在没精力再做饭，而且他的厨艺最多也就能煮个清水面。
苏桐好多年都独自一人在外奔波，多少能炒两个菜，他自告奋勇，“去超市一趟？我会做饭。”
邱子辰好笑，“你都受伤了还做什么饭，家附近有家店煲的汤还不错，待会儿我先送你回家，再出来点份汤再炒两个菜带回来。”
苏桐不想他这么辛苦，“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直接吃了回去就行了。”
邱子辰想了想也行，“那好。”
邱子辰一看就是常客，店员都认识他了，“邱医生今天吃点什么？”
邱子辰把菜单递给苏桐，“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苏桐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你点吧。”
邱子辰点了一道乌鸡汤，还点了几个招牌菜。
“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吧？”苏桐说。
邱子辰帮他烫碗筷，“你尝尝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以后我值班你就可以自己来。”
苏桐说：“你值班我可以给你送饭。”
“你先赶紧把腿养好吧。”邱子辰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你要不要换个工作？”
苏桐一愣，“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当警察。”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太危险了，而且你以前不是想当老师吗？”邱子辰对苏桐的职业没任何要求，只要是他喜欢的都可以。
苏桐想了想，“现在同事都对我挺好的，危险的工作也轮不到我，还有，要是我不是警察，没有因为抓小偷受伤，就不会去医院，就遇不到你了。这样一想，这份工作还挺浪漫的。”
说到这里邱子辰又有些好奇，“你怎么会选择当警察的？家里人安排的？”
苏桐摇摇头，看着桌面说：“那时候天真，觉得当警察找你就方便了。”可是等苏桐穿上了制服，身上又多了沉沉的责任感，他没办法公权私用去查一个自己弄丢的爱人，这对自己的工作、对爱人都是一种亵渎。
邱子辰心里五味杂陈，喉咙发涩，他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苏桐红了眼睛，“你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这是我该受的。”
“我是不是太心狠了。”邱子辰问。
苏桐摇头，“是我太坏了，我那么爱你，可是面对父母的质问时我就退缩了，我每次想到那时的我都想揍他一顿，想把他揍醒。”
苏桐在桌下悄悄握住邱子辰的手，“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好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只想珍惜当下和未来。只要你不怪我了怎么样都可以。”
邱子辰自食恶果，当初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痛苦，但是苏桐说的对，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他说：“我们可以换个房子。”
苏桐不理解怎么突然说到房子，他问：“为什么？”邱子辰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小区环境好，装修看着也很新，应该刚买不久。
“之前陪同事看婚房，有个项目是园林式别墅，不大，就小两层，但是院子设计的很好，是你喜欢中式，有亭台、假山和流水，当时我一看到就想起了你，宣传册还放在主卧的，我们可以去看看，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苏桐眨了眨眼，泪珠滑落脸颊，这是他第一次听邱子辰说他也从来没忘记过他。只要知道这一点，他就有勇气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