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跟过来？”端泽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晚。”研究员青汁道，他瞪着硕大的黑眼圈，一脸警惕地盯着端上来的热茶。
这比起火车上的速食食品要好得太多。但这并不能掩盖掉他们本是敌对方的事实。
“虽然我不乐意承认，但你是第一个在研究上让我感到佩服的人。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再找去。反正我得跟着你。”
一声轻笑从他们前方传来，红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是此刻的她似乎和审判庭上的匆匆一面有所不同。
原本张扬的红色长发被染成柔和的蓝色，挽成了发髻。她着一身黑色的长袖连衣裙，同样颜色的皮靴踩在地面，如猫一般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说得没错，所以我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他留下来。”红微笑着，冲如临大敌的青汁点头示意，“我就是红。”
“来者是客，我们这里适合人类的项目并不太多，也许你们可以来体会一下我们的记忆舱。”
“可以把你们的记忆完整的保存下来。”红笑眯眯地，像是全然不知自己说的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这样就算你死掉了，我们S2基地也能很快地造出第二个你。人类的脆弱也就无需担心了。”
端泽朝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沙发的材质选得柔软，比监狱、审判席、人类基地、火车的凳子要舒服得多。
S2基地的一切都以暗色调为主，又位处地下，连灯光所照之处都是反着冷光的黑。只有红的蓝色发髻是唯一一抹亮色。
“我不需要储存记忆。”端泽的手交握在胸前，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谈判动作。“如果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没能完成的事，也就无需交给后人了。”
“我们来谈一谈吧，红。或者我该称呼你，被克隆出来的第二个红。”端泽道。
克隆体——实验体？！青汁差点惊呼出声。“红”能出现在这里，说明S2基地已经完全被实验体掌控。
“谈什么？”“红”脸上笑容不变。
“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必要发生。”端泽道，“你，我，整个基地都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把精力放在内耗上毫无意义。”
“这就是你不为自己争取一点权益的原因吗？我听红说过，你握着那么多最前沿的资料，就算它沾着血，也居然没拿它来跟基地换点什么……武器、身份、甚至领地，你可真是乐于奉献。”
红站起身，她的裙摆扬起优雅的弧度。“可是我们可是实验体啊。巴不得人类都死完才好呢。”
“而且，现在掌握谈判主动权可是我，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你的实验体i71，可是在我手上。”
“很诧异吗？从他们离开火车、进入村庄，再到装死混进S2基地、从精料区逃出，又被善良的小妹妹带着到处参观……我全都一清二楚。”
“因为，整一个基地里的人都是我啊。”
*
i71取下了记忆舱里的录入的芯片，小心地放在了胸口。他想给端泽一个礼物。
只是他刚一踏出记忆舱，却被一柄黑洞洞的枪口对了个正着。
麦山冲他笑了笑，这个笑容在她的脸上有些陌生，像是另一个人格在她的体内觉醒。
“不好意思，我终于找回了我的记忆。人类都是恶魔，与人类为伍的实验体都是共犯。为了我们的帝国，必须消灭一切威胁。”
那些挂在墙上密密麻麻的铭牌朝上掀开，露出下面直挺的机枪。此时仍有一个记忆舱封闭着，是先他而进的邱邺，苟明义则不知去向。
偌大的空间里分明只有i71和麦山两人，但i71已经被彻底包围。
“在开枪之前，我允许你说一句遗言，这是等价交换。”麦山尚显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你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i71问。
这里的机枪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没有人能够逃脱，包括麦山自己。
“为了帝国，我们不畏惧任何的牺牲。更何况我很快就会重生，你杀不死我。”麦山提高了声音。
“那麦穗呢？”i71继续问。
麦山恼羞成怒，“告诉过你！我会重生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现！”
“你真的相信吗？”i71道。他抬起手指向了麦山的小包，“我觉得你不相信。”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就不会冒险来到这个地方寻找记忆，也不会害怕得全身发抖，像一只孱弱而又凶狠的小猫。
“我——”麦山话未出口，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的身体不再颤抖，语气又重归坚定。“我相信母亲，她告诉我，我们会重生的。所以——”
“再见了。”
随着语音的落下，麦山射出的子弹宛如一个信号，连带着所有的机枪射出的子弹，都朝着二人所在倾泻而出。
*
“啊呀，可惜，我的筹码也没了。”“临出门前，“红”突然回头，宣告了她的失利。但事实上，这却是一种威慑，她在借此告诉他们——
你看，你们在我眼里不值一提，我对筹码毫无留恋，因为我仅凭着我的实力就可以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你！你这是仗势欺人！”青汁猛地站了起来，眼里烧着熊熊的怒火，他一路上都在看着端泽和i71，他们，他们那么亲近，亲近得教人羡慕。怎么就能这样……就这样天人永隔……让人猝不及防……
“让你的克隆体代替你去死，就凭这样，还敢嘲笑我吗？”端泽忽地轻笑。
“我本以为，你至少和我势均力敌，没想到你不过如此。”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了，“红”转过身，她面上却还挂着笑容，只是此时教人不自觉发寒。“她也是我，她所遭遇的一起我都能感受，都能知晓。”
“她们死了多少次，我便也死了多少次。”
“难道你以为我会害怕死亡吗？”
“你怕。”端泽道，“我会向你证明这一点。”
“你知道他是谁吗？”
青汁这发现“红”看向了自己，端泽他想说什么？
“他是基地总部，下达导弹发射指令的指挥官。”端泽道。
不，他还并没有发射导弹的权限，青汁刚想反驳，却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指挥官！
“红”打量着青汁，从他的表情中确认了这条消息的可靠性，“哦？那你还算是带了点诚意过来，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考虑合作。”
“你似乎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原本我是打算合作的，可现在我觉得让战争发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既然听过我的来历，我本以为你至少会有点防备。”
青汁后知后觉，端泽这句话不光是对“红”说的，也是对他说的。因为端泽的手上有一颗小小的定位器，上面特有的标志告诉青汁，这正是他的。
而就在青汁惊愕的目光中，端泽就这样轻易地将它捏碎了。
“之前火车上支配异能失控，基地总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射导弹摧毁一切异常，而仅仅只是启用了芯片控制。”
“那时我就知道你的存在。而现在，指挥官的定位器已毁，再也没有人通风报信，你说基地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发动战争。
青汁嘴唇颤抖，“你，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观察我，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端泽低声道，“我是一切的源头。”
那抹在嘴角的笑显得高高在上又冷酷无情，像无悲无喜的神祇、恶魔。
“指挥官先生，我只是在教给你这个世界的真实。”
“你疯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红”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的那份自得终于被打破了。
“你可以写写遗言，毕竟这里没有记忆舱。”
“至于我，我不需要遗言，因为我不会死在这里。”端泽道。
“因为，从故事的角度来说，我可是反派。”他琉璃般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暗芒。
*
“你疯了！不需要你假好心！”麦山在心跳骤停以后愤怒道。”
她没有死，她竟然没有死！她被这个实验体，这个投奔了人类的实验体给救了！
无形的屏障支撑在了i71和麦山道周围，不，不仅如此，还有那些记忆舱，甚至还有那些铭牌，全部都完好无损。
子弹被紧紧地压在了枪膛里，机枪接连不断地发生着炸膛，像是一场盛大的庆礼。
而i71的左臂上，血液正朝外涌出，那是麦山射出的子弹，他无暇避开。
麦山眼睛红了，“你不需要管我，不需要管这些记忆，反正我们都会死，但我们也都会复活，我们——”
“但是它们对你们而言很重要。”i71道。“既然活在现在，那就要保护现在最珍重的东西。”
“另外，我不需要遗言，因为我不会死在这里。”在一片爆炸的火光和硝烟中，i71的眼睛也像是被点亮了。
“因为，从故事的角度来说，我可是主角。”
主角绝不会死，主角绝对会保护好他所珍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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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提速，却突然碰到了加班的作者，就，有点点尴尬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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