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妞，你看起来不太友好。”
纵然极力回避，高等丧尸还是在金姐找到那支外市来的队伍前拦在了他们之前。
“我可不想见到你，吝啬鬼。”金姐毫不示弱，枪口对准了来人。“你被感染了。”
“金——”金姐的队伍里有人面色焦虑。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当面指出来？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怎么办！
男人哧哧地笑了几声，显得有些过长的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又一圈，像还在品咂血液的味道。
“金姣，别自欺欺人，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我变成丧尸啦！害怕吗？恐惧吗？”
几道人影落在了他们的周围，皆是分外熟悉的面孔。金姣出门前才和他们甩了脸子。她并不喜欢自己这个过分女性化的名字，而这些家伙总是金姣，金妞，金妹地喊她。
金姣沉默半响，怒道，“你承认了？和你们一起出任务的7、8队全军覆没，是不是你们干的？”
“白城根据地每个月都有20%的折损比，这也是你们干的？”
“哧哧，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被骂作吝啬鬼的高级丧尸似乎被挑起了说话的欲望，“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收集物资吗？就在你们旁边，我把志礼给吃了。你还问我吃的什么，那么大声？就是你们的小志礼啊，我先吃的喉咙，所以他一直发不出声来，只能用手在地板上抓，还想着让你们听见。”
“哧哧，那真是我吃的最久，最香的一次。”
“哐当！”有人愤怒地把一直背着的包砸在了他的脸上，按下了板机。“我跟你拼了！”
可子弹并没有发射出去，他的枪管呈现出了诡异的弯曲，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都说不要给你们发枪了，有了枪，跑得就少了，肌肉就不够紧实。”绰号为黑手套的高级丧尸在收手的时候，摸了一把对方的手臂，露出了一个堪称遗憾的表情。
“惊吓够了没有，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有人不耐道。
金姣发现对方打量他们的模样，像是正围坐在汤锅旁，数着秒等待捞起的食物。
“这不就开始了，杀鸡要先杀头鸡，然后再一只一只地杀。这样血液上头，才够香够劲。”
泥土顺着金姣的脚踝向上，火苗也开始往上蔓延。金姣断然吼道，“跑，快跑！”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所有人都开枪了。子弹四射乱飞，却被这些高等丧尸轻易地偏头躲过。
他们并不急于捕捉这些毫无能力的小小人类，反而期待着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恐，那种用尽全力却无法逃脱的绝望，那是耐心狩猎后的绝顶美味。
“叫花鸡的味道就很不错，嗯～这血可真香啊。”吝啬鬼离得近，率先撕了一口最新鲜的食材。方才他被人兜了一头的血袋，此时正好做叫花鸡的调味。长长的舌头越舔越起劲，直到他看见其他同类同样贪婪的目光。
“干什么？食物可要跑了？”吝啬鬼突然间有了危机感。
“我们当然知道，但你也很香。”他的同类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吝啬鬼就像是沾满了酱料的美味。
“那些食物跑不掉，可是你跑得还挺快，跑慢了可就抢不到了。”言语间，几人竟当场掉头。
火焰猝地燃起，又很快消失成了黑烟，只留下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唔。”金姣吃痛皱眉，趁着对方内讧，她挣脱了异能的桎梏。吝啬鬼撕掉了她小腿上一大块肉，此时骨肉森森地露了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山火海。
而她的身后传来教人胆战心惊的咀嚼声，无比地漫长又似乎来临地过□□速。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了吗？她没空去伤春悲秋，只是盘算着其他人能逃出多远。
她会是下一个，而他们会是下下一个。
脚步声和血腥气来得很快，她的头发被大力拎起，尖锐的疼痛顺着头皮传来。金姣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
那个叫做温柔的女人如传教士一般，教给他们一个办法。“七哥告诉我们，把打火机打响三次，他就会出现。”
真是荒谬。那个七哥既然是异能者，又能比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好到哪里去？金姐只打算让他们斗得更乱一点，更狠一点，再多一个人逃出去的机会。
“她居然要打火呢，自己烧自己吗？”笑声贴着她的脖颈传来。
金姣紧握着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打火机，用力地打了三次火。像是小女孩在生命终点，擦亮火柴的许愿。
“咔嚓。”
“咔嚓。”
“咔嚓。”
三次打响后，来自头皮的剧痛消失，金姣的周围陷入奇异的安静。
那个所谓的七哥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有一丝诧异，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她。而下一秒，是强烈的失重感。
她被一阵力道朝着上空抛去。又在半空中被人紧紧地握住了手臂。
“幸好赶上了。”有人笑着对她说道。
*
“是同类啊。”黑手套打量了一番这个打断自己进食的家伙，意味不明道。
这名凭空出现的同类割断了空中列车的铁轨，铁轨失去支撑，在空中划出一条沉重而迅猛的弧线，触不及防地折断了黑手套的手臂。
那只带着皮手套的手顺着地面滚了几圈，露出被啃噬得只剩骨头和血筋的断掌。
“多次破坏公物，罪无可赦。”三道身影自空中落下。
白城根据地总共派出了三支队伍，现在却有两行人在此地碰头。而被他们围在正中央的，却是一名穿得过分整洁干净，格格不入的同类。
“他能行吗？”金姣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切道。
陈问安正给她止血，他作为i71从溪山基地里带出来的唯一的医生，承担了主要的救治工作。
“你被感染了，不出三个小时你就会变成丧尸。”他并没有回答金姣的问题。
金姣手握成拳，“我知道，你们可以把我丢下，我还可以再拖他们一会儿。但是，拜托离开时带上我的队员。”
“你一个残废，丢下也就拖个两秒。”陈问安一句话将病人噎得死死的。有人在旁边嘿嘿地笑，“陈医生越来越有气势了。”
“不珍惜生命的人总有很多。”陈问安冷道。
金姣发现他们真是奇怪，明明下面的战斗一触即发。但他们却怡然自得，仿佛对那个七哥充满了盲目的自信。
一只药剂呈现在她的面前，绛色的液体里是晶莹的结晶。“这只药剂可能会让你脱离危险，把你改造成有异能的人类，也有可能会失败，变成丧尸。你可以选择或是不打，当然你也没有选择。”
“人类？不是丧尸？”这是金姣唯一的疑问。
“当然是人类，像七哥一样的人类。”此起彼伏传来的，是其他人的声音。他们或狼狈或健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有一个新鲜的小小的注射孔。
为她擦拭酒精的陈问安手臂上也有一个新鲜的注射孔。
“你们明明不需要打——这改造成功的概率是多少？”金姣疑惑道。
“大概，是百分之十。”陈问安答完果然看见金姣惊诧的表情。
“这么多拥有异能的丧尸，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但我们还可以给小七尽点力，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前面为我们努力。”
“虽然他不肯说改造成功的概率，也只让我们不得已的时候才注射药剂。但咱们能不知道，溪山基地里就是百分之十的概率。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是百分之十，也总能出几个异能者。”
“王叔，都让你别注射了。好好活着，我们还等着看你的烟花呢。”
“小兔崽子，等着王叔我搞个喷火的异能，给你们看更大的烟花。”
他们嬉笑着，似乎对这即将到来的命运转盘毫不畏惧。
陈问安把针管抵在金姣的手臂上，最后说道，“我陪着很多人走到了丧尸化的最后一刻。我是医生，手很稳，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你对我开枪毫不犹豫吗？金姣难得有些想笑，她废力地举起另一只手，冲这位可能是她人生最后见到的人类道：“见面不说名字不太礼貌，一直没跟你们说我的全名。”
“我叫金蛟。”
*
我并不喜欢我的名字，金姣金姣，一看就是个女孩。他们总把我在出城的名单上划去。
废了比其他人更大的力气，我才当上小队的队长，他们都喊我金姐。
那个吝啬鬼又在偷吃东西时被我抓住了，我骂他，叔，又不是不给你吃，非舔罐子干嘛？
他嘿嘿笑，金妞，我这不是看着浪费吗？急啥反正你们都不要，哎，别给我新的，哎哎哎，唉，我就是忍不住。
唉，他怎么就忍不住了呢。我都当上队长了，再努力一下就成异能者了，我再也不会让认识的人一去不返了。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气急白赖地说出她不过是个妞，凭什么让她出城这种话了。
再也没人喊金妞了。
＊
i71不能明白，这些人类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注射改造药剂。
端泽在他离开时把一半的药剂交给了他，说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
i71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他并不理解对方得知这药剂以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端泽就是因为他注射了药剂，才抗拒他的，这是i71刚才终于得出的结论。
上方的心跳在一个接一个地变缓，又一个接一个陷入死寂。i71擦了擦唇角的血。
他还是不能理解丧尸和人类的区别，人类除了鲜活气息和心跳，对进食的渴望与丧尸没什么不同。
但没关系，端泽不喜欢的，他不会碰，也不会让他们碰。端泽希望的，他会去做，也会让他们去做。
i71再一次舔了舔嘴唇，进食的欲望让他的眼睛开始发红。端泽不在身边，他终于可以不再遮掩地露出这幅最真实的模样。
好饿啊，比之前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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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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