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抓紧座位或车顶上的扶手不敢放开, 一旦放开就会像翻滚在罐子里的爆米花在车内乱撞。
萧力瞅准一个时机，直接撞开另外一个空间进行跃迁。
车在半空中悬浮了一会，又重重落在一片墓地之中。
墓地里杂草众生, 好几个墓里面的土被翻开, 露出棺材的一角, 从特定的角度中可以看见, 被打开的棺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车上有人想扯开嗓子喊人, 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旁边人捂住了嘴。
“嘘，万一引来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直接连带草皮泥土掀翻了前面一片墓, 墓碑掉在地上时上面鲜红的字体都更加悲切怨恨了几分。
车内的人看着眼前的火光，眼神一点点变得麻木。
他们动作出奇一致的扭头去看发出这么大动静的罪魁祸首。
傅莫殃上下抛着一个炸弹，奇怪的“嗯？”了一声。
他们又赶紧把眼神收了回去。
大佬做事，无需质疑。
在受到热武器的轰炸后很快那露出深坑的墓地很快就又自己修复回了原本的模样。
对于这个结果, 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
在出发前老玩家们就强调过, 在游戏中热武器对鬼怪造不成实际伤害。
傅莫殃看向墓地身后的那片迷雾, 如愿看到有人被这声爆炸惊动走了出来。
眼尖的老玩家一眼扫到：“是红桃公会的会长和副会长！”
她们神色复杂的走过来看着大巴上朝她们挥手的人，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把她们拉上车。
陈栗：“你们这里的鬼怪呢？”
他一开口, 车上的人全都自动消音, 从刚刚在车上的那一段相处, 谁都看得出来比起傅莫殃还不能惹的, 是他护着的这位年轻人。
红桃会长叹气：“全被杀了。”
“你们干的？”陈栗惊讶。
“不是。”红桃会长顿了顿, “是一个NPC，而且还是一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她突然出现在我们和那群僵尸面前, 帮我们杀了它们。”
“NPC帮人类？”有人不可置信的喊, “这怎么可能？”
红桃会长：“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 可她真的只是杀完僵尸就走了。”
老玩家喃喃：“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个NPC怪耳熟的。”
陈栗：“温蒂......是温蒂！”
“哦对。”那个玩家眼前一亮随即又变得苦恼，“她是带领我第一个副本的引导形NPC，当时那个副本因为她的玩具熊捣乱，我们只活了两个人，她怎么可能帮我们？”
小芳：“行了，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我们快去找其他人吧，我们的目的不是把那团恶心的东西弄死吗？”
她抬手向上一指，众人皆露出恶心的表情。
这个有很多颗眼睛和很多张嘴巴的游戏本体，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他们，又或者说它本来就在自己的核心中无处不在。
001：【我感觉到它在变得虚弱，等到所有鬼怪都被清除的时候，它就该消失了。】
萧力用力一踩油门，撞开了另外一个时空，相比起前面几个空间，这个空间显得要惨烈很多。
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车上有人突然大喊：“石投！”
那是他一名队友的外号。
他不管车还没有彻底停稳，直接跳下往前翻滚了两圈，扑到一具尸体面前试图探测脉搏。
车内一直稳坐着的傅莫殃突然动了，他长腿一蹬从车上下来，对着陈栗嘴角亲了一口，又揉了揉头道:“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回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高调发了把狗粮走了。
转身之时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车内寂静了几分钟后，红桃会长低咳一声打破了气氛:“这个空间的人不会都死了吧？”
她已经见惯死亡，说出来却还是带上一丝沉重。
陈栗终于从刚刚那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吻中回神，脸上还是烫烫的。
他知道傅莫殃是要去捞人，十分乖巧的看向窗外等待。
红桃会长看向他，内心想，真乖啊这孩子。
也不知道傅莫殃这么凶残的人，是去哪里捡到这么软的男朋友。
她的感叹发到一半，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很“听话”的人，突然打开车窗跳了下去。
跳了…下去…
红桃会长眼睛猛地睁大:“等等你！”
陈栗边跑边抱歉的回头:“我很快回来！”
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系统告诉他检测到了引导形NPC的存在，而且离他们很近。
和温蒂的那个拉钩一直在脑中盘桓，他必须要去见他们。
001:【你会被父亲大人骂的。】
陈栗假装听不到，朝着两点钟方向跑去。
车上的人先是震惊了一会吉祥物居然自己跑了这件事，随后就纷纷都反应了过来。
“快追啊！”
“要是他出事，大佬不会直接拉着世界陪葬吧……”
说出这句话的人本来只是无心，所有人却都毛骨悚然了起来。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仗着有系统指路，陈栗居然甩开了他们一截，气喘吁吁之间看到一个高挑人影。
“停、停下！”
前方高挑的人影居然真的就这样停下，背对着他。
陈栗快步走上去，表情逐渐高兴:“果然是你啊，joker。”
joker脸上挂着厚重水彩看不清表情:“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它很危险。”
“可是我答应你们了！”陈栗歪头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承诺过会来找你们。”
joker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灰蓝色的瞳孔一转，落在他脸上，过了好半响才道:“谢谢。”
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的出现。
看着自己的“前同事”，陈栗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害怕:“这个空间的鬼怪是你杀的吗？”
在这边躺了很多具鬼怪尸体，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是。”
“你在帮助我们？”陈栗弯了弯眼睛，“应该是我对你们说谢谢。”
001:【真是疯了，难怪那坨本体虚弱得那么快。】
陈栗:“温蒂他们呢？”
joker目光柔和:“他们也在等你，不过需要把碍眼的东西清理一下，干干净净的见你，我也是如此。”
干干净净？
陈栗眼神浮现几分疑惑，不等他把疑问问出来，身后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陈栗的声音。
joker眉头一挑，用遗憾的口吻:“看来我们的约会时间到了。”
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朵开得正好的玫瑰花递给陈栗，十分绅士地弯腰:“给你变个小魔术。”
陈栗捏着花一眨眼，眼前突然炸开粉色烟雾，风一吹散开，人也不见了。
“吉祥……哦不，陈先生！”
其他人从身后追来，他们没看到joker，只看到长相精致的青年，在听到他们的呼声后拿着一朵玫瑰花转头。
艳丽的长相和那抹格格不入的红，成为这片灰色废墟唯一的色彩。
所有人眼中都浮现惊艳。
也许过了二十年、五十年…在这个地方的记忆会被淡化，这一幕却不会褪色。
“陈先生，这些都是你干的吗？”小芳脸上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
陈栗低头看到满地的鬼怪尸体，正想反驳马上被系统喊住。
【不能让他们知道joker的存在，不然很难解释！】
陈栗话到嘴边硬生生又憋了回去，脸色微微涨红。
落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这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
所有人看向陈栗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如果说之前只是看待吉祥物的眼神，现在则是看待深藏不露高人的眼神。
萧力眼神变得尊敬：“陈先生，先跟我们回去吧。”
陈栗一眼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却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跑走又出现一大片尸体。
只能拿出平常扮演NPC时的演技，板起小脸严肃的跟在众人身后回去。
看见恐怖的鬼车时，众人的眼神都流露出几分难言的欣喜和安心，尤其是车边靠着的那个高大人影，更像是一颗定心丸。
就连鬼大巴自己都没想到能有成为普通人类安全屋一样的存在。
只有陈栗产生了不安的情绪，他低着头落在队伍的最后，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不敢和家长直视。
傅莫殃的声音从顶上传来，辨不出喜怒：“去哪里了？”
他一张口，周边的温度自动降下。
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只有陈栗不受影响，他深知这个男人要顺毛摸，眨眨无辜的眼睛：“对不起。”
奇迹般的，他只是说了三个字，气温就有了明显的回温。
众人看看你又看看他，统一默契地上车，将空间留给他们。
就连鬼大巴也十分有眼力见的将车窗车门全部屏蔽。
陈栗伸手去拉他，鼻尖闻到一股硝烟掺杂着血腥的气息。
傅莫殃：“找到哪个认识的NPC了？”
他一下子就猜出了前因后果，却还是在回来看不到人时差点失控。
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虚幻，唯有眼前的人是真实可触摸的。
为什么要离开？是不是只有用锁链好好圈起来才能......
傅莫殃眼中偏执逐渐加深，瞳孔紧缩成一条银色竖线，脚下黑色鬼气不受控制的翻滚、溢出，他伸出手想环住眼前的人。
陈栗忽然动了，不是害怕也不是后退，而是自己上前张开手抱住了他。
傅莫殃手上动作卡在一半。
陈栗仰起头：“对不起。”
他又轻轻侧头贴了贴男人左边的胸膛，如同毫无戒备的小动物蹭了蹭。
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安抚。
如果这时候有旁观者，会毫不犹豫认为这个看起来孱弱可怜的年轻人，会被眼前伪装的猛兽撕扯吞下，可奇迹般的，眼前暴怒的猎食者，因为这个可以称之为笨拙的简单动作而平静了下来。
尽管眼底还是带着几分风雨欲来，周围黑雾雾的鬼力却已经顺应主人的内心而静下来，如同被驯服。
陈栗伸出手像撸皮皮一样摸了摸恶鬼的头：“我只是想见它们一面，它们似乎在为了我......抵抗这个游戏。”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惊诧的发现原本还很嚣张恶心的恐怖游戏本体，现在变得像是霜打的茄子。
上面浑浊的黄色眼睛干瘪的只剩下几颗，从层层叠叠的褶皱中勉强伸出来。
傅莫殃半眯起眼睛，他只是对自己的小羊收敛起锋芒，抬头对上天上那丑陋的东西时，依旧充满戾气。
他低头看向陈栗，难得认同了别的存在：“嗯，他们帮了很大的忙。”
陈栗：“你刚刚是去救谁了？”
傅莫殃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徒然又沉了下来。
当陈栗上车的时候，他就明白为什么男人要一脸别扭了。
被救下来的是顾付。
傅莫殃语气冰凉：“早知道是他，我就不过去了。”
顾付的状态十分不好，身上原本的伤口崩开又流了很多血，手臂呈现不自然的反向。
可比起这个空间里死去的其他人，他又算得上是幸运。
车上懂得紧急医术的人给他进行包扎抢救。
玩家的生命力都强于普通人，顾付的呼吸微弱却还是勉强睁开眼睛，朝着一个方向抬起另外一只还没有完全废掉的手：“那边......”
陈栗：“那边有什么？”
傅莫殃微微闭目，再次睁眼已经了然：“去往本体的空间。”
这个核心副本由好几个空间连接而成，本体看似挂在半空中跟随着他们跃迁好几个空间一直监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直接触碰到它，就是因为它将自己藏在其中一个空间。
“我跟你一起去！”陈栗伸手拉住他。
傅莫殃这次没再拒绝：“嗯。”
其他人被赶去继续寻找其他空间的存活者。
站在那个空间前面，明明只是个黑漆漆的洞，陈栗却有种毛骨悚然被窥探的感觉。
傅莫殃：“害怕吗？”
陈栗老实道：“怕。”
相握的手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还紧了紧。
“嗤。”傅莫殃突然笑了一声，“小疯子。”
心甘情愿被他虏获的小疯子。
陈栗气鼓鼓看他，随即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
傅莫殃直接抱着他跃入那片黑暗。
…
看着眼前这团不可名状的怪物，陈栗第一次露出真真切切嫌恶的表情。
脸都快皱成一个小包子。
不知道何时手上被塞了把黑色龙纹匕首，傅莫殃抬起他的手将最锋利的刀尖指向它的中心。
陈栗手腕发力，一下子就将刀子往前送出。
“呜哇哇哇——”
从核心里面既发出了如同婴儿啼哭的声音。
两个人都不为所动。
陈栗已经知道这团恶劣的东西，就是在不断吸收人类的情感和知识，它知道该如何让人类心软，可惜长得这么丑，哪怕是模仿人类幼崽声音也没用。
刀尖坚定不移的又往里面深入了两分。
婴儿啼哭戛然而断，游戏核心意识到这招行不通，它马上换了方法，如同恶毒的低呤响起：“你杀了我，所有我创造出来的东西都会消失，包括那群很疼爱你的引导形NPC。”
这句话一出来，陈栗手上的力气突然卸掉了一半。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些NPC笨拙想和自己成为朋友的样子，同时也明白，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刀尖却还是卡住无法再往前。
那丑陋的肉团得意满满，蠕动着体内的血肉想将刀挤出，下一秒红光闪过，匕首上的龙纹如同活了过来直捣本体，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归零的惨叫，就直直被刀贯穿了整个身体。
一切都结束得那么突然。
陈栗错愕的低头看向自己发出红光的口袋，那里静静躺着一朵，joker送给他的玫瑰花。
...
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塌，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在快速消失。
恐怖游戏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杀死自己的，还是它创造出来的“武器”。
陈栗被傅莫殃环抱在身前，在他面前出现一道白色的门。
哪怕一切都在被瓦解，如同病毒清零，这扇门也屹立在这里。
陈栗往前踏出一步：“等等，我要过去！”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快速跳动起来。
傅莫殃什么也没说，帮他打开了这扇门。
预感灵验了。
一阵轻轻的气息，穿越过无数隔阂拂过这里。
“我们一直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陈栗眼睛微微瞪圆：“......你们要走了吗？”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我们只是回归了自我，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这对我们才是最好的归宿。”
所有的执念，随着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消散。
陈栗无言看着这个纯白房间。
这里曾经是他在游戏中的休息空间，现在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体。
有缺了口的天鹅舞八音盒、奇怪的魔偶、纽扣眼睛的玩具熊......
每个物体身上都留下岁月故事的痕迹，有些甚至是上百上千年的古物。
陈栗喃喃：“每个引导形NPC都是曾经见证过悲剧的物体，是附着了怨气的物体......”
他脑中闪过系统对他说过的话。
眼睛又重新一点点亮起。
“所以它们不会真的消失，也可以违背恐怖游戏就是因为它们都是现实中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嗯。”傅莫殃看着他的眼神中有淡淡的纵容，“现在它们都是无主之物了。”
就连上面原本附着的怨气都被清理干净，变成普通的一些物件。
陈栗若有所思。
...
几个日月轮转后。
距离他们消灭恐怖游戏已经是第十天。
官方在核实完一系列后，终于在今天决定继续保留特异组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灵异会在何时到来。
在明确拒绝一些官方的一些授奖、公布行为后，陈栗还是哭笑不得的收下了巨额奖金和特异组编外顾问的这个头衔。
傅莫殃则是直接取代顾付成为了特异局最高权力存在，他需要一个新身份来融入人类社会。
顾付受的伤太重，不再努力选择去继承家产。
001：【emmm，愚蠢的人类，特异局最后居然落入了鬼王手中。】
陈栗被001这个说法逗笑，弯着眼睛独自笑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点开直播。
早早就有很多人蹲守在直播间里，见到他来疯狂在弹幕喊着裤裤飞飞。
也有些正经弹幕问：【主播今天又要给我们讲故事画画吗？】
陈栗认真回复：“嗯。”
他举着手机走到一间专门的画室，精美木工雕琢的柜子里摆放了很多东西。
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乍一看都毫不相关，却又神奇的和谐。
陈栗拿出一个纽扣眼睛的小熊介绍：“这是一个叫温蒂的小女孩，我今天要画的就是她。”
他认认真真的样子让弹幕为之倾倒。
【呜呜他好可爱好乖，好有想象力。】
【老婆贴贴。】
【看到主播就牙疼，需要急...】
【主播这个熊好可爱，但还是主播更可爱。】
陈栗刚准备好颜料，腰侧突然就被一双大掌握住。
他小小惊呼一声，拿着手机回头。
傅莫殃西装革履，眼带笑意：“我回来了。”
不等陈栗开口，弹幕就炸开了锅。
【他是谁！这个男人是谁！】
【不看脸光听声音都能感觉是个大帅哥。】
【我吃醋了我吃醋了，老婆在跟别人同居！？】
陈栗刚好看见弹幕，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他是我爱人。”
傅莫殃嘴角漾开笑意：“我和奥米乔讨论了一下你下个月的画展，这次由傅式出资。”
陈栗眼睛亮了亮，两个人之间的粉色氛围哪怕是隔着屏幕也送到了每个观看直播人的眼前。
措不及防被秀了一脸的弹幕大军诡异停顿了几秒，镜头突然一晃，居然拍摄到了傅莫殃的脸。
尽管只露出短短几秒，弹幕还是疯了。
【麻麻同意这门婚事！！！】
这句话刷满屏幕，偶尔夹杂着对他成为奥米乔大师弟子和要举办画展这件事的恭喜祝贺。
陈栗看了一眼，脸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让他们不要乱起哄。
慵懒的声音从耳侧响起，傅莫殃抱住他拿过手机：“他们说得没错。”
他扫了一眼弹幕，当着直播间上万人的面，宣誓主权一般亲了陈栗唇边一口。
“下播，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少儿不宜了。”
作者有话要说：
END（鼓掌！）
最后一章撒红包！感谢一直支持正版的宝们！番外明天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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