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被撞得直哆嗦,惊起七八飞鸟,枝头挂着的青果子啪嗒掉到了云涅肩上。

  果子顺着青年的身体滚下去,滚到一半没了依附的路,直接落了地。

  原来云涅正悬空盘挂在桑越身上,被抱着举起抵到树干上。

  他垂下头去吻桑越的唇,枝头挂着的果子与叶片总是晃,擦过耳边细痒的很。

  两人亲了好一会才慢慢分开。

  桑越仰面,透过浓密枝叶洒下来的细碎光斑明亮璀璨,将他映的如山间妖精。

  “还没亲够?”桑越单手摩挲云涅微微肿起的唇,摸着他笑自己,“为师的嘴都被小涅亲麻了。”

  云涅诚心认错死不悔改:“对不起师父,待会不亲了,要做别的吗?”

  桑越:“好啊,我们来修炼吧!”

  云涅:“……”

  云涅落地地,两人随便找了块柔软干净的草地坐下,就开始冥想修炼。

  修着修着,云涅睁眼偷看桑越。

  其实他说的是那种事情,但每次跟桑越提,都被糊弄过去了,让云涅有些奇怪。

  桑越不想要吗?

  不过,自从两人确认关系,桑越对修炼的积极度大幅提升,云涅这才发现,原来桑越以前发呆是真的单纯发呆……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桑越不得不解释:本仙君绝对没有发懒,只是境界停滞将近百年,一直无法突破,修不修练没什么区别。

  云涅便追问,既然不修炼也一样,为什么突然又勤奋起来。

  桑越便脉脉凝眸,轻声细语地说:“因为为师近来想明白一些事情,顿悟间瓶颈松动,快要突破了。”

  “明白了什么?”

  桑越但笑不语:“你猜猜。”

  云涅猜了好几次,才在桑越满是柔情的注视下,带着一点小小惊讶地指向自己:“跟我有关?”

  桑越点头:“若不是小涅,恐怕再过百年,为师也不能突破。”

  那到底想明白了什么呢?

  那天春光明媚,桑越与云涅站在山巅,看后山低矮绵延的禁地,空阔阔,风浩荡,他问云涅,是否还记得自己教他独门功法前说的那些话。

  云涅说记得,桑越就又问,那你可觉得,生活有乐趣?

  云涅抓着桑越的袖子,说:“有师父在,就有。”

  桑越反握住他的手,看禁地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知声音是被风吹的缥缈,还是本身就带着几分消沉:“为师以前认为,生生死死其实也就那样,现在还活着,就活着,哪天要是死了,也没什么,世间万物本就死生轮回渺小如尘……”

  云涅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用力,蹙眉凑近桑越,认真地想要告诉桑越,自己会努力让他对生活产生兴趣。

  但云涅刚张开口,桑越便扭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那笑容明媚得淋漓尽致,让人目眩神迷,在这一刻,无数忧思与执迷似乎都随着风离去,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生机。

  只要有这个人,只要他在身边——

  “可我现在想要活久一点,想看我们小涅走得更远,想让我们小涅更加开心,也因为自己……同样很开心。”

  对生的渴望,因云涅而起。

  封闭已久的内心,豁然开朗,凝滞不前的瓶颈,也就此松动。

  云涅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我会陪着师父,一直一直陪着,永远都不离开。”

  只是云涅不明白,桑越为什么觉得自己活不久,按他现在的修为,再活个上千年不成问题。

  事到如今,桑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把宗门的秘密说了出来。

  正如曲彧所说,后山禁地封印着天灾魔种,桑越是这一任的守山人。

  天灾魔种这种东西,无法彻底消除,它天生地长自然孳生,一旦爆发威力无穷,若不能及时对抗重新封印,将引发方圆万里地的灾祸。

  这样可怕的东西,必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将其重新封印。

  这个代价,就是禁地那片低矮的小山群。

  “你看那些山,一座又一座,其实他们都是历代守山人的化身。”

  云涅错愕抬头,不敢相信:“桑越你……”

  桑越浅笑了着,说:“我呀,修为并不比以前的守山人出色,但效仿他们以身作封,还是能做到的。”

  天下第一宗地位崇高的久远原因,就是他们一直守护着这片大地。

  从答应接任月华山的那天起,桑越就知道自己将付出什么代价,只是那时候,他觉得这都没什么,既然别人不敢也不行,就自己来。

  反正大仇得报,他看遍世间冷暖,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了。

  “不要!”云涅急得抱住了桑越的腰,“师父,我们走吧,你不是说想活久一点吗,我们不管魔种了好不好。”

  曲彧说不超过十年,天灾魔种就要爆发,云涅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桑越无奈地抚摸他脑袋:

  “不行,如果就这么离开,谁来接任?现在只有我最合适,若我也走了,魔种无法封印,将致尸横遍野人间浩劫。到时候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哭声,你舍得让洛水城、九春城和岭兰变成那样?”

  云涅埋在他肩上,闷闷地颤抖,桑越扶起他的脸,用指腹拭去那点湿润,柔声安慰:

  “别哭,我的功法能融于天地自然,先前的境界就有把握将魔种封印,待突破后,说不定无需牺牲肉shen性命也能做到。”

  桑越并未说谎,他独一无二的功法,使他比同境界人强大许多,面对天灾魔种也更有胜算。毕竟对抗自然之力,还是自然之力本身更好用。

  “真的?”云涅想要更多确定的答案。

  桑越一遍一遍回应着,说真的,真的,特别真,然后轻轻吻去云涅眼角的泪珠。

  那天过后,云涅就开始盯着桑越一块勤奋修炼了。

  .

  回到现在。

  “看什么呢,一点都不专心。”桑越仍闭着眼,微风拂面,悠悠然说道。

  “看师父。”云涅怀疑是自己明示的还不够明显,他便干脆了当地说了,“听说双修能叫人修炼的事半功倍,我想和桑越双修。”

  桑越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好像听说过这回事,要来试试吗?”

  云涅带上一点期待:“曲彧说双修不是排排坐……”

  桑越睁眼招手:“当然不是了,来,靠近一点。”

  等云涅坐到面前,桑越就开始指导:“伸出手,掌心对掌心,对没错,就是这样,小涅真聪明!”

  云涅:“……这是双修?”虽然这样的感觉也很奇妙,同呼吸共生命一般。

  桑越挑眉:“你我修为互增互进融会贯通,怎么不是双修……为师明白了,小涅想要另一种形式的双修,是吗?”

  他本意是想逗逗云涅,但云涅抬起眼,很乖地承认:“想,不过师父不想的话,这样也可以。”

  桑越有点舍不得继续逗他了。

  收功平息,桑越放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轻声解释:“你这么小,师父舍不得动。”

  云涅不太服气地说:“听说凡人到我这个年纪,有的都生孩子了,我才不小。”

  桑越吓唬他:“说不定会痛。”

  云涅歪歪头,很干脆:“我不怕。”

  像要证明自己的勇气,云涅主动探过身子,瞪着眼在桑越嘴上亲了一下。

  不像调情,像下挑战书,但亲完后坦荡荡满含爱意的双眸,成功把桑越惹到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

  天天抱着亲的心上人就在枕边,哪个男人能没那种心思?还不是怕不小心伤到云涅。

  只是想一想,便忍不住在抱着人的时候用力揉捏,真到那时候,桑越怕自己更控制不住。

  他笑着刮了下云涅的鼻尖,说你该闭眼了。

  先是轻吻,然后越来越重,压出草痕一片钗横鬓乱,云涅渐渐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快乐,也可以很难耐。

  云涅侧过头,眼中泛出莹润的水光,晶亮的倒映着一簇微小野花。

  可他根本没看进去,眸光里飘过天上的云彩与鸟群,飘过掉在桑越发丝间的落叶,最后一瞬空茫茫,随着眼角落的水珠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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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昨天就算完结了,今天的算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