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双O互换人生了!>第44章 【二更】

  它是怎么来到陆地上的?难道这片区域,曾被海水短暂淹没过?

  是海啸吧。

  陈词走到水母旁边,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机械外壳。

  冰凉的,坚硬的质地。

  这是人类留下的造物,却成了海洋生物们身体的一部分。

  机械躯壳的内部生长了一层苔藓和黏菌,水母腐烂后留下的有机物持续供养着它们,陈词跨过地面上断断续续的触须,来到伞盖后方。

  “九月?”傅天河的声音遥遥传来,满含担忧。

  “我在。”陈词做出回应,他俯下身,拾起大片黑色污迹中散落的圆形部件。

  机械核心早已停止的运转,但其中,应该会有残存的能量。

  陈词将核心装进口袋,后退几步,给水母拍了张照片。

  阳光从窗户和顶部破损的缺口洒进来,温柔地落在水生生物的身上,穿透它早已消逝的躯体,兴许在十几年前,它就是这样蒸发的。

  做完这些,陈词原路返回,来到楼梯所在的地方。

  终于看到陈词身影,傅天河精神一振,他伸出双手,道:“要下来吗?”

  在陈词走后,他最开始踩着的地方掉落下去,地板距离楼梯的前半截更远了。

  下来远比上去更难。

  陈词估量了一下距离,确实不太好过去,直接跳下又太高,可能会摔伤。

  “来吧,我会接住你。”傅天河伸出手臂,认真道。

  陈词点头,他缓慢地俯下身,坐在边缘处,两只脚悬在空中。

  混凝土裂隙的声响又出现了。

  陈词不断向前蹭,转移着重心,于大半个身体都探出在外的那刻,双臂猛然一撑,直接跳出去!

  这一瞬,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傅天河双手准确无误从陈词腋下穿过,将少年整个抱住,巨大的冲力下,Alpha的左脚后退一步,重重踩在下方台阶上,成功稳住身形。

  淡淡的芬香扑面而来,似乎是某种花的气息。

  傅天河说不清那一刻他是怎样的感受。

  他和九月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形式的皮肤接触,却隔着几层衣服,来了个实打实的拥抱。

  少年呼吸急促,带起的气流打在他颈侧,柔软的发梢轻搔着脸颊,傅天河自诩不是个敏感的人,却被这些细小的刺激弄的想要颤栗。

  惊险的跳跃终究也让九月紧张了,双手用力地揪住他衣袖上的一点布料,确定安全降落,才慢慢松开。

  Omega要比他矮上一头,抱着的时候正好能全部拥入怀中,他稍微低个头,可能就会发生不应该的触碰……傅天河乱七八糟地想着,听见陈词呼吸的频率逐渐放缓。

  陈词双脚寻找着合适落点,但傅天河实在站的太靠前了,他一不留神,踩在了Alpha的鞋面上。

  傅天河:“嗷!”

  所有的旖旎幻想肥皂泡般破裂,傅天河赶紧后退,陈词双手抓着他结实的手臂,总算站稳了。

  过了几秒,陈词拍拍傅天河,示意他松手。

  傅天河深吸口气,他的心脏在咚咚直跳。

  惊险的跳跃让肾上腺素飙升,陈词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更多香气也因此飘散,将两人环绕。

  那是Omega的信息素。

  傅天河一时间无法认清味道的名称,他满脑子都是好香,以及好软。

  陈词又拍了他两下,这一次,力道更重了。

  傅天河终于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有限的文化水平他只能想起什么“温香暖玉入怀”。

  陈词低下头,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傅天河望着近在咫尺的陈词,如果说之前一身的汗是吓出来的,那现在完全就是因为躁动。

  方才才见识过九月灵巧强健地爬上二层,又看到他这样垂着长长眼睫的安静模样,巨大的反差直接戳中了Alpha一颗红心。

  不愧是九月,每时每刻都在给他新的惊喜。

  陈词倒不知晓傅天河脑子里已经全是粉红泡泡了,他走下楼梯,坐在最下面一层的台阶上。

  傅天河深吸口气,按耐住心中疯狂的悸动,来到陈词身边坐下,问:“上面有什么东西?”

  陈词:“一个原初生物的尸体。”

  傅天河一愣:“原初生物?”

  “应该是海啸带上来的,已经死了。”

  傅天河了然点头,也没当回事,在如今的世界里,相比起原初生物,人类才是少数。

  折腾了这么一番,也该累了,傅天河从包里掏出炊具和食品,道:“吃个午饭吧。”

  头一次和九月旅行,傅天河可不想委屈了陈词,背包的主要重量都在食物和水上。

  他点燃汽化炉,煮了一锅速食的蛋花汤,配上三种口味的罐头,也算能量满满的一顿午饭。

  吃过午饭,困倦如期而至,如果说有什么陈词难以抵抗的,应该就是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了。

  陈词眯了眯眼,察觉到他的困意,傅天河立刻拿出防潮垫铺上,再找出睡袋。

  “休息一会儿吧。”

  陈词没有推辞,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强撑着不睡,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会没有精神。

  他脱掉外套,合衣躺进睡袋里,几秒钟后又撑起身子,在傅天河的注视下,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一条黑色眼罩。

  傅天河认出那是自己送给陈词的,脸刷一下就热了。

  陈词重新躺好,戴上眼罩,睡了。

  傅天河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发出动静吵到陈词,少年的坦然超出他想象,似乎根本不觉得,在自己这样一个未结合的Alpha面前睡着是件危险的事。

  他是该荣幸,还是该失落呢?

  因九月的信任荣幸,又失落于九月没把他当个Alpha看待。

  傅天河安静地注视着陈词的睡颜,他放松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突然觉得整颗心都轻松了。

  已经不再有什么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命运,疾病,未来,他可以完全放空,只留这一隅废墟之上植被横生的方寸之地。

  他等待着,等待太阳西斜不再那么毒辣,等待着陈词醒来的那刻。

  陈词在三点钟醒来。

  正好到了傅天河说的合适时间,最炙烤的正午已过,他们可以再度出发。

  两人继续朝着郊区边境进发,陈词带上了那把被傅天河放在桌面的手枪。

  各种原初生物残留的躯壳越来越多,血肉早已腐烂,只留下苍白骨骼和黑色机械交错,散落在废墟中,如同某种艺术品。

  只是再也没有像二楼水母那么大的残躯。

  日渐西斜,在太阳落山之前,陈词终于到达了他想要的目的地。

  遗弃郊区也有尽头。

  信标的尽头,就是海。

  海浪卷着泡沫,一条白线般不断靠近,哗啦啦地声响充斥耳边。

  这里的东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

  在CPU侧室的斜上方是回收站,经常有垃圾掉落下来,散落在遗弃郊区。

  骨骼,机械体,垃圾,废墟,植物。

  傅天河甚至还找到了一本破烂不堪的简装书。

  纸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书页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傅天河只是把它拿起来,就整个散开,吓得傅天河赶紧用力抓住。

  几张纸飞旋着落在地上,似苍白的蝴蝶翩跹。

  傅天河把纸挨个捡起来,顺手折纸了只小船,他走到海边,俯下身,将纸船放在水中。

  傍晚的夕阳落在Alpha身上,成为逆着光的深色剪影。

  翻倒的调色板盖在头顶,化作天空,连云都浸透了染料,从深黑的蓝逐渐浅淡,变成紫,又在海天交接的一线呈现出独一无二的瑰丽粉色。

  废墟被不断生长出的植物淹没,陈词找到一处矮墙坐上去,背包放在一边。

  他晃荡着双脚,如儿时坐在实验室过高的椅子上那般,只是摆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染了无聊墨迹的白纸。

  少年望着永无边际的海面,脚下是延绵不断的植物,碎石和海浪。

  月亮的身影绰约浮现,阳光的亮度已经不足以将其掩盖,是一轮圆月,显得格外得近。

  小小的纸船飘在海面,随着褪去的潮水上下浮动,驶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它会到月亮上去吗?

  夕阳陷落。

  它落下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要快,短短几分钟里,天空就整个变了几番颜色,在最后一缕霞光沉于海平面的那刻,海面似突然泛起了雾。

  远方变得朦胧,黑影浮现,似有某种庞然大物隐藏在雾气之中。

  有东西正在显现出来,高耸的,庞大的,极具压迫感的。

  陈词不禁屏住呼吸。

  傅天河也直起身,海水从他指尖落下,浸湿了浅滩。

  只是短短几秒,那景象就更加清晰,竟是飘浮在天上。

  雪正在下。

  茫茫冰原中,巨大建筑体七零八落地坍塌着,它结构极其复杂,有着数不清的分层,管道在外壁环绕,幕墙上满是冰雪留下的痕迹。

  矩阵崩塌,金属扭曲,结构陷落。

  最为坚固的钢铁堡垒竟然破败不堪,海水不断拍打着它的基部,暴雪又无情地覆盖在表层,整个夹在蓝白两色之间,让更多细节无可不免地缺失。

  但它仍旧无比高大,巍峨地压在云中,恍若天宫。

  月亮在它的顶端清冷的悬挂。

  这一刻就连海浪的哗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词只能听到风雪呼啸的凛冽声。

  仿若那幅景象真正降临世间。

  苍茫而辽阔,带着无可逆转的绝望和倾颓。

  他的视线无法移开分毫,双目被牢牢吸引,永远保持着每分钟75下的心跳,也紊乱了步调。

  “那是什么?”陈词听见自己问道。

  “海市蜃楼,近海区经常会发生的现象。”

  傅天河解释道:“它是光被大气折射形成的虚像,也就意味着所有蜃景都真实存在于世界上。”

  他仔细确定着云中建筑的细节,冰雪之上坍塌的巨大建筑体,实在太好定位了。

  是他永远永远无法忘记,也无法原谅的地方。

  “我们现在看见的,应该是位于格陵兰冰雪高原上的第六信标——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陨落的月光。”

  月光。

  音节被吐出的瞬间,陈词胸中突然涌出种前所未有的迫切,宿命般驱使着他绷紧全部身体。

  ——是的,他知道,他要到那里去。

  到月亮上去。

  身后鳐鱼的机械体突然闪出浅红色的微光,早已被微生物腐蚀殆尽的空洞眼眶中,零件发出极其轻微的颤动,尔后迅速解体,又拼接形成水滴形状的摄像头。

  正对着陈词和傅天河的方向,忠实地将所有景象尽数捕捉。

  陈词收起双脚,改为蹲姿,再站起来。

  少年立于矮墙之上,似乎这样就能将蜃景看得更清。

  他抬起手指向虚幻的信标月光,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只是陈述一件再笃定不过的事,对自己,也对着岸边的傅天河道:

  “我,要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