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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的气味是纯粹的气味。
但这座白雪掩盖的殿堂废墟, 好像没有过去那么荒芜。
抱着猫的叶卫丹停下脚步，他站在牌楼下，脚底踩的不再是荧光蓝方块, 而是覆着浅浅一层落雪的青石砖地面。
和过去不一样, 通往不远处大殿前的校场和道路似乎有人清扫过, 所以落雪才只有浅浅一层。并不知道这里曾经积雪多厚的少年喘了一口气, 感受肺腑中血的滚热和雪的寒冰交织发痛，不由将塞进胸口衣服下的小黑猫更抱紧了一些。
没有时空的荧光蓝方块指引方向的话……这里是哪里？
不敢停留原地的他缓步向前，还未靠近大殿, 就听到尖叫。
“……不准、不准进来——！！！”
以为是在喊自己的叶卫丹顿了顿，决定绕过这里。不想，他才改了方向，就看到一只鬼飘了出来。
叶卫丹：“？”
少女模样的鬼魂一边喊着“这里是猫菩萨的庙，你们这些妖怪不准进来”, 一边自己先倒退着离开了废墟……整个神庙结构里算是正殿的部分。
这种喊别人滚出去结果自己先滚出去的操作叶卫丹从未见过，他下意识打量女鬼。感觉到他目光的女鬼也回头，接着发出一声更刺人耳膜的尖叫。
“是男人！！！”
这到底什么地方，又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叶卫丹噔噔噔噔就要绕过她, 不想，正殿废墟中又传出声音。
“阿丹，阿丹。”
“阿丹, 等等, 这边。这里是你哥曾经的神域, 黄昏暂时进不来。”
在断壁残垣之间，几乎融于雪地的白乌鸦, 和一只张开蚌口的珍珠蚌，大声且自来熟地朝叶卫丹呼喊。
看少年没动, 白乌鸦歪了歪头，又说：“过来，让我们看看那只傻猫的情况。”
祂说了这句话，认出这是命运和时空的叶卫丹手按在胸口，片刻才板着脸走过去。
白乌鸦和珍珠蚌，或者说，命运和时空，所在的位置，刚好就在两只盘形高柱灯下方。
盘形高柱灯上微弱的火光，弹开了落雪，营造出小小一片圆形的干净地面。这里堆了些课本和作业本试卷，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字迹。
但不管是白乌鸦，珍珠蚌，还是叶卫丹，都无视了出现在这里过分违和的课本试卷。叶卫丹在两位柱神前半跪下，掏出胸前的小黑猫，又听到那只不敢靠近又不敢远离的女鬼小小惊呼。
“猫、猫菩萨？”
害怕得要命的女鬼竟然凑近来，吞吞吐吐小声询问：“猫、猫菩萨，他怎么了？”
猫菩萨在叶卫丹的手中，安稳的呼吸。
但那胸口的空洞依然在，偶尔从空洞中冒出的金光，像是人伤口上流出的血液。
白乌鸦和珍珠蚌也凑上来打量，几秒后，珍珠蚌先开口。
“我真是佩服祂，刚刚见到黄昏清醒过来，结果又睡了？”
“对猫做什么高要求，”白乌鸦说，“祂竟然控制住了回归一体的本能，没有和黄昏融合，已经是我也料想不到的发展了。”
叶卫丹等祂们说完，才问：“这个伤口不能愈合吗？”
白乌鸦：“在‘刀’仍存在的情况下不能愈合。”
珍珠蚌：“这里力量和位格上的缺失。祂分出很大部分的‘消亡’，那部分成为了黄昏。而‘炉火’则属于阎无道，也属于你。”
白乌鸦：“‘炉火’维持住了阎无道，或者说，你的存在。若收回这一部分，身为弑神者的你们会立刻死亡。”
珍珠蚌：“啊，对柱神动手，会有这个下场活该啦。”
这几句话反而叫叶卫丹眼中闪光。
他依然没法和那个阎无道共情，从柱神到邪神都说他们是一个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任何理由，能叫他杀了他哥。
如果可以，他想开除阎无道的【YWD】籍。但这不是重点。
叶卫丹满怀希望地问：“只要把‘炉火’的力量还回去，哥就能恢复了吗？
”
白乌鸦和珍珠蚌对视。
祂们异口同声道：“不能。”
叶卫丹：“啊？”
白乌鸦张开一边翅膀前端，挡在祂的脸前，只露出半只眼睛，低声说：
“找上个纪元，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黄昏成长得飞快……”
“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我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直清醒的你没管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珍珠蚌先对白乌鸦说，然后又对叶卫丹道，“将‘炉火’的力量还给傻猫也无济于事，拥有‘炉火’的傻猫要是能对付黄昏，你也不至于靠杀死傻猫去重创黄昏了，让傻猫自己去对付不就好？”
“但力量还回去后哥这个伤口就能愈合……”
“不是这个伤口的事啊！”两位柱神同时喊。
“假使你哥是米饭，炉火的力量是鸡蛋，黄昏得吃了米饭和鸡蛋，才有那个力量消亡虚空中的亿万世界。那将炉火还回去，也只是让你哥变成蛋炒饭而已，黄昏只需要吃一顿就可以完成希望了！”珍珠蚌道。
“就算有这个洞，你哥也死不了，先不用管。”白乌鸦也说。
但这么大个伤口，看着也很可怕啊。
叶卫丹只能先按下他的想法，询问更关键的问题。
“黄昏到底是什么？之前那个家伙给我解释了一下，按照各路小说里的设定，黄昏只是我哥的分.身对吧？为什么我哥反而打不过祂？”
珍珠蚌立刻道：“那只傻猫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
白乌鸦想了想，“其实也可以说是这个问题。”
珍珠蚌：“……”
珍珠蚌：“等等，为什么杠我？？？”
白乌鸦没管沉默很久后终于反应过来的珍珠蚌，给叶卫丹解释。
“若是一个文明，在各个高度上发展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一旦陷入停滞，会迎来的只有腐败和灭亡，这个时候，想寻求明确存在的神明指引方向，无可厚非吧？”
“那个连名字都消音的文明吗？”叶卫丹已经从阎无道那里知道了许多，或者说，之前玩家们看得PV短片，就是数日前阎无道给他的回答的一部分，“病急乱投医吧。”
“嗯哼，”白乌鸦人性化地摊开翅膀，“你没有关于那个文明的记忆，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评判啦。但当时他们采取的办法，看起来也行得通不是吗。”
“哦，”叶卫丹面无表情，“到底是什么办法？”
“■■■■以及我们合力，从轮回身上分离出了黄昏。”
白乌鸦说。
“黄昏之所以叫黄昏，正是因为■■■■恐惧迎来黄昏。虽然如今在黄昏信徒那里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想不到吧？”
珍珠蚌哼哼唧唧。
白乌鸦叹了口气，“■■■■的势力涉入了无数位面和次元，即便是我们也料想不到■■■■轰然倒塌会发生什么。别看我们这样，我们也有期盼哦，观察蚂蚁的生活很有趣，观察你们不断结下命运的丝线，为此生生死死更是。我们并不希望无数世界的文明灭亡。那，既然停滞和腐败早在预料内，解决不了停滞的话，解决腐败也不错。”
珍珠蚌说：“用你最能理解的话说，黄昏是杀毒软件。”
白乌鸦点头，“当■■■■这潭水出现腐败时，祂会在腐败流动扩散前将其消亡……”
珍珠蚌合上蚌壳，语气低落，“是我们过于兴奋了，发明了便携式抗污染芯片的■■■■是第一个真正能与我们对话的文明。以前只旁观的我们第一次涉入了你们的发展，结果却是这样。”
白乌鸦闭上眼睛，平淡地说：“■■■■将黄昏的名字宣扬了出去，附庸他们的文明传唱黄昏的名。”
“祂会去杀死罪人。”
“祂会去消灭罪恶。”
“祂甚至建立了广阔且细密的体系，繁杂且隐秘的耳目，去寻找罪人，去探听罪行。”
“然后祂得出了结论——”
白乌鸦和珍珠蚌停住嘴，白乌鸦看向飘在一边，一脸蒙圈的女鬼，井雪。
祂问：“如果向神祷告，就能让神惩罚杀死□□你的那个罪犯，你会祷告吗？”
井雪双手合在胸前，茫然回答：“什么不？”
白乌鸦：“即便神降临后，会发现你袭击了想要抓住那个罪犯的警察法医，认为你也该死？”
井雪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白乌鸦回过头，对叶卫丹说：“看，人类不可救药，文明罪孽深重。”
珍珠蚌叹气，“为何不全部消灭，再从炉火中锻造出崭新的，清白的世界？”
“对于神明来说，黄昏的强大在于祂有清晰的意志。”
“我们没有，就像那位陈警官，是这只傻猫短暂的一个梦一样，现在条理清晰能和你交流的我们，也只是我们的一小片……阿丹，我们只是现象。”
“若叫祂获得完整的消亡与炉火，祂也不会是轮回，祂强烈的意志会让祂主掌轮回本身。”
“所以，傻猫才是最不能和黄昏对上的。”
叶卫丹陷入沉默。
半晌，他也看向抱着头，瑟瑟发抖的井雪。
小黑猫依然在他掌心，发出平缓地呼吸声。而少年问：“哥怎么说你的？”
井雪：“嗯，啊？”
叶卫丹掏出了录音笔，按下按钮。
沙沙杂音里，传出陈警官低沉但柔软，曾对叶卫丹说过的话。
他说：“你犯了错。”
他说：“但你依然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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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