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萸睁眼,叹了口气:“青芜与寒丹退出六派的事情,你听闻了?”
“嗯。”江怡然回道,“弟子听闻了。”
六派之中,青芜与寒丹向来与锦阖关系最为密切,三派掌门情谊更为深厚,如今两派却同时退出六派,很难不令人深思。
“听闻李文鹤死后,笺云现身于青芜,随后魔界少主也在青芜现身,救走笺云,”锦萸激动地直起身,“偏生就这般巧合,与魔界相关的人,俱皆出现在青芜。凤霞和云堑便提出废除乐非道天阙令主之位。青芜无法自证,我又能如何?”
江怡然的动作顿了顿。
“笺云……”他忆起那个柔弱的少年,他是魔界的人?
“对啊,那笺云你也知道,六派问道时便与那苏折礼不清不楚的,李文鹤就死在他的手上。”锦萸说罢又揉着额头,叹了口气,“非道一怒之下,便要我祭了涤濯令。”
涤濯令出,天阙令废。江怡然明白了。
“那寒棠也是个不明事理的。”锦萸又气又怒,“他见非道退出六派,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跟着退出了六派。”
“非道倒是说的好听,说什么自创派以来,一直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东南巨魔、落诚之死、李文鹤之死、笺云之事,桩桩件件不离他青芜。难道都是巧合吗?”
她说着又重重哼了一声:“更重要的是,你可知道,我镇派法宝,如今竟在那苏折礼身上!”
锦萸声音陡然拔高,她怒不可遏地指责道:“那木灵珠遗落多年,青芜既已寻得,凭什么不归还于我们?!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江怡然闻言不由一惊,木灵珠竟已被青芜寻回了吗?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江怡然迟疑道,“不若我去问问非道。”
锦萸喝住她:“你别去问了!此事作罢,你再也莫要同他往来,我锦阖立派数百年,便是没有那木灵珠,又能如何!”
江怡然闻言,暗自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从锦萸处回到自己的住所,江怡然甫一进门,便见青棠、白熙在屋内等候。
二人见她回来,都迎了上去。
“师姐。”白熙一向憋不住话,“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江怡然坐了下去,神情严肃:“青芜与寒丹退出六派了,往后,六派便只剩四派。”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呀?”白熙坐到她旁边,急切地追问道,“以你同青非掌门的关系,还有师傅同寒棠掌门,怎么会一夕之间……”
江怡然审慎地答道:“想必其中有些误会……”
“听说青芜……”白熙迟疑着问道,“与魔界有勾结,是真的吗?”
“白熙!”青棠喝住她。
“可大家都这么说。”白熙激动地握住了江怡然的手,“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六派都传遍了。”
江怡然拍了白熙的手:“传言不可轻信,待我查过再说。”
哄走了白熙,青棠才向江怡然袒露了心中的忧虑:“师姐,六派之中,青芜强大,凤霞刚愎,云堑阴险,落枬无力,寒丹固步,如今我们亦是损失惨重,岌岌可危。偏生是在这时候,青芜与寒丹退出六派,依我看来,我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江怡然抚着窗台:“你说的没错,我心中忧虑,也是因此。”
“掌门一向希望我们与青芜能成为一家,”青棠看着江怡然,“怎么会突然转变如此之大?这其中,究竟出了何事?”
江怡然侧首看向青棠,迟疑片刻,她低声回道:“此事不宜宣扬,你切忌告知他人。”
青棠颔首,江怡然才回过头,叹了口气:“木灵珠……在青芜现世了……”
青棠惊了惊,先是喜得嘴角微抬,随即回过味来:“……师姐的意思,青芜并无归还之意吗?”
“青棠,木灵珠本就来自于青芜。虚空之境是何等凶险之处,我们没有取出木灵珠,是我们实力不济,青芜能取得木灵珠,那他们还,是情分,不还,我们也无话可说……”江怡然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青棠懂得她所说,可心中却仍有不甘:“青芜与锦阖往来多年,师姐又与青非掌门相识多年,难道连这点情分都没有吗?”
江怡然摇了摇头:“非道行事向来不论情分,只论是非。待我见了他,再问吧。”
三日之后,凤霞纠集云堑、落枬三派大军,以凤禅为首脑,浩浩荡荡跨过交界,往魔界而去。
锦阖以损失惨重为由,并未参与。
遮天城无尽殿中,星阑跪在大殿内。
“阁老,三派已压至无昼谷外,臣请命出战。”青龙向宝座之上的阁老说道。
黑色斗篷之中传来一声责问:“星阑,你可知错?”
“星阑知错。”
青龙轻蔑地看了星阑一眼:“阁老,少主年幼,脾气急躁了些,却也无可厚非,还请阁老轻罚。”
星阑觉得有些好笑。
“既如此,便罚你在黄泉城禁足,若再招惹是非,绝不轻饶。”
事到如今,星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只得叩首谢恩:“多谢阁老。”
众人散去,青叶领命出征,星阑远远地瞧着他的背影,心想青叶怎么会主动去收拾烂摊子。
他悄悄跟随青叶的人马,见他们组织人马,却先从旧派挑起。
旧派皆是父亲的拥护者,也是星阑能稳坐少主之位的依仗力量,也就是阁老所依仗的力量,如今却不得不被派往前线。
星阑再次返回遮天城,求见阁老。
“阁老,青叶此举,分明就是为了铲除异己。”星阑义正言辞地反对。
阁老的沉默中含着几分愠怒:“你便因此事来找我?”
星阑有些错愕。
“旧派曾应在仙魔之战中应战,经验丰富,是以派他们出战,青叶早已向我请示过。”阁老不耐烦地说道,“回黄泉城,好好面壁思过。”
他挥袖,星阑便被扫出了殿外,堪堪站稳。
他抬首望向无尽殿,心中疑惑不解。阁老怎会相信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驻守的魔兵过来,凶恶地送他一路回了黄泉城,他心中无奈,只得闭门不出。
三派大军在云白的路线规划下,进入无昼谷。
明明还不到日落时间,到了无昼谷,日头却忽然黯淡起来,谷中湿热,闷得厉害。
无昼谷已邻魔界,众人不敢托大,云白提议先驻扎此处,从长计议。
凤禅命弟子布好结界,严阵以待,驻地戒备森严,虫蚁难入。
落枬密牢之中,向观的旧党借送酒打晕了驻守的同门。
“向观师兄。”那人利落地打开了锁,向观见了他,从那角落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人扶了向观,同外头接应的人打了招呼,将他救了出去。
“师兄,何铭带人去了无昼谷,我们才有机会救你出来,你快些离开吧。”
向观闻言有些意外:“无昼谷,他们去无昼谷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凤霞要攻打魔界,云堑和咱们都派了人去。”那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何铭这小子,把不服他的师兄弟,全给派去了,如今门派里,都是他爪牙,我送你出去,你千万小心。”
向观听罢愤怒不已:“这个混蛋!”
二人悄悄出山,那弟子又神神秘秘地拉着向观说道:“师兄,我听得何铭与云白密谋,说是要在无昼谷合谋杀了凤禅掌门,蚕食凤霞,如今六派已不安生,你离开之后,去远一些的地方躲躲。”
向观闻言,心下一惊。
那弟子送他到山门,便向他行礼,匆匆而去。
得知了这个大消息的向观,先是惊讶,后是狂喜。
凤禅何许人也,若是此番能前往无昼谷救下他,再杀了何铭,这掌门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夜深人静,凤禅十分警惕,待查过无昼谷的结界固若金汤,弟子们都打着十二的精神之后,才进了营地,继续查看地图。
这条路线是云白所划,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他心中隐约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一路上顺得过了头。
丧子之痛纵使让他失了理智,但既要一战,便绝不能托大。
他正思索,巡逻的弟子忽然骚动起来。
“出了什么事?”有人高声问道。
黑夜里传来骇人听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营帐里歇下的弟子都纷纷跑了出来。
“有魔虫!”巡逻的弟子御剑,飞快地冲回了营帐,地面响起铺天盖地的沙沙声,像毒蛇,又像蝎子。
凤禅动作迅速,飞快地出了帐篷,沉声怒喝:“不过区区毒虫,大惊小怪什么?都给我架结界,把毒虫杀了!”
不得不说,凤禅的确很有稳定人心的力量,他沉稳地立于上空,扫视四周弟子。四面的毒物确实很多,更让人警惕的是,这些毒物杀死之后,会变成一抹青烟。
不好。
凤禅心头警铃大作,喝到:“这些毒物的血有毒,都把结界架起来,把这些毒物逼出去!”
正骚乱中,外头巡逻的弟子忽然来报:“掌门,我们的结界被人破了!”
这无疑给了众人当头一棒,凤禅惊疑不定时,便见天际似有红光,正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