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凶残地捏住朝辞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何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折礼倒是不怕眼前这些家丁,反而有些担心朝辞的安全,她母亲好好一个人说疯就疯了,也真是怪可怕的。
“自打第一眼见着你,我便瞧出了你对我家小辞别有用心,你们这些好色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何夫人神色狰狞,伸长着脖子冲着众人包围里的折礼,只差吐两口唾沫。
折礼这才闹明白感情何夫人以为是自己拐走了她的女儿。
“何夫人,我只是在路上遇着何小姐,送她回来罢了,如今外头不安全……”
“放你娘的狗屁,你是什么货色,我一眼便能看穿,别在我这巧言令色,今日我定要打断你一条狗腿!”
折礼没料到这看似端庄贵气的何夫人,骂起人来如此泼辣蛮不讲理,几次想要解释都被何夫人臭骂,不由得摇头叹气,惹不起惹不起,告辞了告辞了。
折礼躲过何家家丁的棍棒,轻松突围,冲出人墙便要走,却听得身后何夫人厉声呵斥:“不知廉耻的东西!”
折礼回头,何夫人一个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出去同野男人厮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朝辞伏在地上,雪白的衣裙满是尘土。
折礼大为震惊,这世上竟有如此苛待自己孩子的母亲么?
他正颇愤怒地望着何夫人,肩上猛然一疼,原是挨了一闷棍,他转过身,接了第二棍,手一抬便将四周家丁掀翻在地,伸手去扶朝辞。
何夫人有些惊异,冲上前来,折礼用木棍架住了她,将她推到台阶附近。
“没事吧?”折礼俯身问朝辞。
朝辞捂着脸颊,泪凝于睫,通红了双眼,那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由得令人心疼。
何母被那法术驱使的棍子拦住,气得一通乱骂。
地上的家丁爬起来都远远地躲开了。
折礼正扶了朝辞起来,东面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声,伴随着地面的震荡,将众人的注意都引了过去。
借着月色,只见绿屏山山尖塌了,山头尘嚣四起。
折礼心道不好,放下朝辞,闪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巨大的响动,引得街坊四邻纷纷披衣出门查看,更有好事者,往山脚而去。
折礼飞身上山,到半山腰,卢家的别院正被压在那山头之下,已然消失不见,山头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所幸远远地便瞧见了晚香和非道,二人似乎并无损伤,正在崖边查看情况。
非道见折礼过来,侧首看他。
折礼落到非道身旁,仔细查看非道身上是否有受伤:“发生了何事?”
非道眉头微皱,拉住他的手臂,一眼便见着他脸上挂了彩:“无事。你的脸?”
“说来话长,”折礼无奈苦笑,伸手摸了摸脸颊,又向晚香看去,他头一次见着晚香这般冰冷严肃的模样,紧紧地盯着东南方向漫无边际的深山。
“有几只妖类过来,都已经埋在山下了。”非道冲着东南面抬了抬下巴。
“看来这丰裕村是要保不住了,真是可惜……”晚香垂眸,娇弱地瞧着手臂的伤,瞟了折礼二人一眼,只觉孤单寂寞冷,无人关爱,活生生多余,心情极差,便离开了。
何夫人那面,失了折礼的踪迹,便只得拎了朝辞,像丢只小鸡仔一样扔在她卧室的地板上,又从她画筒里的几张纸一一拿出来丢在她面前。
“真是不知廉耻,娘教你读书写字,就是为了让你写这些下作的东西吗?”何夫人坐在朝辞面前,架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她,“你还好意开口思说话,你仔细听听你自己的声音多难听,真不嫌丢人!”
朝辞神情空洞,何夫人看了愈加生气,伸手便要打她,巴掌扬在半空,见她又怪可怜,不由得软下了心:“小辞啊,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前几日我们才办了大典,这两日村里便生出各种古怪的事情,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说你这个巫女定是失去了神力,说我们何家失去了天神庇佑!”
“你是巫女,你的身体就是圣体,圣体一旦被玷污,如何能献给天神?你得干干净净的,才能庇佑你的子民!你担这名,受着大家的供养与尊敬,就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怎么能与那些贱民混在一起?你太令为娘失望了。”
何夫人说的痛心疾首,朝辞反倒笑了:“担这名,受这供养和尊敬的,究竟是你还是我?天底下真的会有一个母亲,嫌恶自己孩子的声音难听吗?真的会有母亲因为自己的孩子与不相干的人多说了两句话就大刑伺候吗?我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的傀儡,还是你手中的玩偶?我不过是你谋求名利私欲的棋子罢了。”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朝辞一口气说完,只觉心中痛快。
啪,清脆的一声,落在朝辞的左脸上,嘴角溢出血丝,朝辞不痛反笑:“说到你的痛处了吗,说到底,你不过是害怕傀儡有自己的思想,你害怕你轻易得来的一切,被我轻易地葬送。”
何夫人瞧着脸迅速肿起笑的愈加丑陋邪性的朝辞,不由得高声咆哮:“疯了,你真是疯了!若不是我养了你,你能活得这么舒服吗?若不是我整日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斡旋在这丰裕村的势力之中,你以为你会是谁?何家的二小姐?大名鼎鼎的巫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一个个白眼狼,跟你们那死鬼老爹一样,他吃着锅里的想着外头的,你们吃饱了便开始骂娘。”
何夫人站起身来,疯了似的在朝辞面前踱步,随后抓起书桌上的砚台便向朝辞砸去:“你能有今日,不是靠着我吗?我亏待过你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连个东西都不是!你瞧瞧你的样子,你就是个畜牲,是个畜牲!”
何夫人骂完伸手便将那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拂落在地,推门而出。
“好生看着她,这几日不准送吃的。”
“是。”
处理完山上的事,折礼始终不放心朝辞,便向非道说起了何家的事,天亮后二人又前往卢家去找卢佘帮忙打听,可巧不巧,何夫人就在卢家与卢老爷喝茶。
何夫人见了折礼,脸色不变,却有十足的鄙夷与瞧不上,卢老爷眉头紧皱,看来颇为头大。
“苏公子,萧公子。”卢老爷起身相迎。
二人回礼,非道道:“不知府上有客,多有打扰。”
“倒不妨事,我与何夫人正商议城中之事,还有昨夜的异动,两位来得正巧,也帮老朽出出主意……”
“卢大哥,我今日此来还有一桩要事。”何夫人起身,款款走来,“最近镇子里出现这么多异动,恐怕就与这两位脱不了干系。”
卢老爷神色有些古怪:“这……你多虑了吧,这两位可是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可你仔细想想,他们没来之前,我们这丰裕村可有什么麻烦?”
“何夫人……”折礼正要辩白,何夫人翻了个白眼又道:“他们是那晚香姑娘的人,那晚香姑娘来历不明,住在那深山之中,形容娇媚,爱财如命,大抵是个什么东西自不必我多说。只怕你家小儿之前被那狐妖缠住,便是受了她的指使,就是为了贪图你家的钱财。”
卢老爷的脸色更加尴尬:“这……夫人,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好乱说……”
“何夫人,”几人转头朝来人看去,正是卢佘,他朝二人拱手,阔步到何夫人近前,严肃地说道,“若真如夫人所说,卢佘恐怕早已是入土之人了。他们也不必冒着性命危险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之中。”
“是啊,最近确实发生了些怪事,我会派人协助你调查,你也切莫忧心。”卢老爷连忙打圆场。
何夫人见在卢府讨不着便宜,脸色越发难看,当即甩袖要走。
折礼心想既然何夫人已在此处闹得不愉快,倒也不好再请卢佘出面打听朝辞的事情,不如干脆趁机挑明。
“何夫人留步。”折礼道。
何夫人侧首,留给折礼半张倨傲的脸:“何事?”
“昨夜事发突然,我只是路遇何小姐,怕她独行遇险于是送她回家,想必何夫人是对我有些误会。”
何夫人一想到朝辞,便气不打一处来:“三更半夜你在我何府门前徘徊,还说我对你有所误会?你可知小辞的身份?她的清白岂是你所能玷污的吗?”
折礼被这蛮不讲理的言论气得不清,他实难理解:“照您这个说法,但凡何小姐与旁人说上一句话,都算是污了她的清白吗?”
何夫人眼刀如淬了毒一般在折礼身上剜了几遍:“旁人我是不知,可你长得这般贼眉鼠眼一脸色相,又来历不明,倒很难让人信服你不是垂涎我家小辞的美色。”
折礼这下是彻底哑口无言,非道见他还要理论,伸手拉住他。
“没话说了?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警告你离我家小辞远一点!哼!”何夫人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