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日月同归>第63章 别意

  两个人在雅间扯了几句,进入正题,钱二说:“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七潭村的事情应该传出去了,这几日听闻落枬那面一直有想通过我认识你和萧先生的意思,我都糊弄过去了。”

  折礼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知道落枬起了疑心,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也正打算在近期离开,趁非道回来之前。

  “不过,我听落枬的弟子说,他们最近也遇到一些麻烦,听闻好像是往云堑方向的商道出了问题,有妖物横行。所以他们一时半会也分不出心来打探你们,可能还想顺便借你们之手除那妖物吧。”

  这倒是不一样的消息。

  “说起来东南方向最近一段时间倒一直不算太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钱二蹙眉,隐约觉得可能要出事情,再这样下去,云堑和凤霞的生意,恐怕要缩水了。

  钱二看着折礼,折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他意:“钱兄是想我和萧先生再帮忙吗?”

  钱二笑着点头:“苏弟你是明白人,但我也不勉强。萧先生早前就同我说过,希望不要与落枬有来往,我也一直记在心里。”

  折礼蹙眉:“这件事恕我不方便出面。不说萧先生如今不在,他便是在,也定不会插手。”

  钱二点头,举起茶杯:“我明白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中午在钱家吃过饭后,钱二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折礼决定再探一次落枬驻扎的地方。他趁着夜色落到了更近的地方。

  院子里依旧停着马车,但再也没有行动的痕迹。

  巡逻的弟子较之前有所减少,可能是外派出去了。观察了些许时候,一无所获,折礼打算先回去。

  今夜月色不算太好,许是冬季过去,多了几分生气,竹林的枝头,已经有了轻微的鸟雀拍翅声。

  折礼悄然回到客栈,便从二楼的窗户溜进了房间。

  他正打算休息,楼下传来喜儿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装什么鬼?!”

  原是喜儿听了钱二的话,在想楼下改造的方案,这会才收拾了打算去休息,被院子里的人影吓了一跳,手里的烛台险些就砸了上去。

  “我就出来尿个尿,谁知道你会在这啊!”陆合辙从喜儿面前蹦开,也没好气地说道。

  “尿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三更半夜不在家,你还能尿到别人家去?!”喜儿柳眉倒竖,“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好,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出去偷鸡摸狗,脚都给你打断!”

  陆合辙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对喜儿知道他行踪的事情颇觉惊诧,眯起眼睛叉腰,不怀好意地问:“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晚上偷偷进我房间,你是不是想对我意图不轨?”

  喜儿一脸嫌弃,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走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折礼站在窗前目睹了经过,陆合辙在气走喜儿之后,明显地带着笑意,若有似无地瞥了他的窗户一眼,随后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自己房间。

  折礼回到榻上,才想起竟然把合辄这回事给忘了。

  早上练完功回来,肖父肖母正要同喜儿出门,他们定制了些新的桌椅,约好了今日去看货,店里便留了陆合辙看店。

  待临近中午时分,三人匆忙回家,却见客栈的方向冒出浓烟滚滚。

  围观的人已不少,喜儿大惊失色,连忙朝客栈奔去,却见是后院外的柴房起了火,烧的噼啪作响。

  从柴房中,传来合辄虚弱的喊叫声:“救命啊……咳咳……救命……”

  折礼蹲在高处,火烧了有一阵了,大火起得快,陆合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在了火海之中。

  而他身陷火海,却无计可施,只是大声呼救。

  折礼一时难以分辨,难道竟是自己的错觉吗?

  “合辄!”喜儿在柴房外大声呼唤,“合辄,你挺住,我这就来救你!”

  “喜儿……咳咳……”

  屋内的声音虚弱,急得喜儿在厨房兜头泼了一身水,扯了块布打湿裹在头上,就要扑到后院去救人。

  外头已有不少街坊帮忙灭火,肖母见了喜儿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连忙拽住她,不要她过去。

  “娘,合辄就在里面,我要是不去救他,他一定会被烧死的!”喜儿用力掰开肖母的手指。

  折礼见她不顾一切就要冲进去,捏了个诀,在她周身施了个结界。

  “喜儿!喜儿!”肖母和肖父在外头哭喊。

  喜儿冲进柴房,陆合辙缩在中间,被浓烟呛着咳得死去活来。猛然一个人影冲进来,他恍恍惚惚的,便觉着被人拉扯着,身上裹了湿漉漉的布。

  那人见他有些疲软,索性将他扛在身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合辄,你不要睡,我来救你了,合辄……”

  少女冲向那早已被大火包围的门,待她跌到地上,呼吸到一口凉凉的新鲜空气,才恍然明白自己活着出来了。

  合辄瘫在身旁,肖母冲上来把喜儿抱进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骂她傻姑娘。

  喜儿看向合辄,一身灰不溜秋的,身上倒是还好,此时肖父正拍着他的脸,给他喂了一点水。

  折礼收了法术。

  大约是柴火烧尽,火势也渐渐小了下去。

  九死一生的少年虚乏地眯着眼睛看向喜儿。

  他不懂,这样瘦弱的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和力量。

  柴房出了事,加上合辄受了伤,肖家人忙着处理,谁也没有注意,折礼什么时候不辞而别。

  “喜儿、杏儿、伯父、伯母:

  江湖寄寓,终有一别。

  此去路远,万望珍重。”

  书信便陈在他房间的桌上。

  旁边还放着一封给萧先生的信。

  喜儿拿着那封信,只觉心头空落落的。

  虽然早已决定不再为他动心,但他所留在心里的那份珍贵,却将永远保存。

  同父母姐姐说过之后,众人都有些伤感。

  这一晚,在肖家的小店里,嘱咐喜儿早些休息,肖父和肖母收拾完后厨,便去休息了。

  昏黄的烛火下,喜儿独自核对着账本。

  她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折礼的信,她当时便觉得字迹眼熟。

  又拿起之前折礼寄回来的书信,她曾听折礼说那封信是萧先生代写的。

  两封信陈列在眼前,字迹果然极为相似。她恍然明白了,或许萧先生,就是折礼的师傅。所以那夜他酒醉,才会如此神伤,写下那些心事。

  这样一想,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

  叹了口气,喜儿将两张纸收好,继续对账。她抬手端茶杯,才觉茶杯空空如也,一看天色,已是不早,她从柜台出去,打算位置再倒杯茶水,却见门外杵了个人,倒吓了她一大跳。

  门外的钱二见着喜儿,也是惊了一惊,愣了会儿才连忙进了门:“喜儿姑娘。”

  “这大晚上的,吓我一个激灵,钱公子,你是来找阿礼吗?”喜儿端了桌上的茶,顺便也给钱二斟了一杯。

  她恍惚有些神伤:“阿礼早上便已不辞而别。”

  钱家的商队在云堑那面的商道全军覆没,损失惨重,钱二很难过,出来透口气,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或许他本能地盼着折礼还能再帮他一把。

  “他走前同我打过招呼,让我关照你们。”钱二说,“出来随便转转,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走到店外了,真是不好意思。”他不想让喜儿劳神,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喜儿把茶杯递给他,便又斟了自己那一杯:“是吗,他啊,向来想的周全。尝尝我新制的茶,还不错。”喜儿说着又回了柜台。

  钱二尝了那茶,只觉温暖入心,看着烛火中那张认真的脸,一时有些痴了,直到喜儿抬头,钱二才慌忙收了目光:“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喜儿笑道:“哎,我是个门外汉,所以有笔账一直算不明白。”

  喜儿正埋头苦思,身旁多了一人,她抬头,钱二正认真地瞧着她的账本。

  “我对算账还算有些心得,你哪里算的不明白?”

  喜儿大喜过望,指着自己迷惑的那处:“算到此处,就不大会了。”

  钱二接过算盘,右手拨动着算珠,左手提笔记下结果,竟十分流畅,喜儿不由吃惊道:“钱公子左手竟也能写字吗?”

  钱二抬头:“以往用惯了左手,后来才改了右手,有时候两只手都能写字还挺方便的。”

  喜儿啧啧称奇,待钱二算到喜儿困惑之处,稍一指点,喜儿便领悟过来,倒也是天赋过人,喜儿算着,钱二便在旁看着,但见她算错了一处,竟也能指点出来。

  喜儿目光愈渐敬佩起来:“钱公子不用算珠也能算吗?”

  “也能算一点。”钱二谦虚道。

  待算完手上的账本,喜儿才觉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赞叹道:“钱家生意能做这么大,果然还是有道理的,钱公子真人不露相啊。”

  钱二憨厚笑道:“那些家业都是父亲打下的,我倒也不算不上什么真人。”

  喜儿笑了笑,低头收拾东西,钱二走到柜台外:“时候不早了,喜儿姑娘早些休息吧,叨扰了。”

  “公子客气了,是我该谢谢公子才是。”

  钱二站在门前笑道:“来喝了一杯好茶,也算是……值了。”

  那人说罢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