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吗？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来这儿了？”裴昭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怨气。
不知道孔淮南哪儿来的那么大魅力, 不过见了一次面，就能劝说动沈渡这块木头疙瘩。
“呃..”沈渡抓了抓后脑，果断地给自己找来一个垫背的。
“丁子深想和糖豆拍写真, 拜托我来帮他问问。”
这句话沈渡说得倒是真的，但绝对不会是促使他来这里的理由, 裴昭显然不相信沈渡的鬼话。
想想刚才他和孔淮南勾肩搭背的样子，裴昭的肚子里烧起一团乱窜的小火苗。
细碎的刘海散落裴昭在额前, 遮挡住乌润的眼眸, 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的动作扇动, 下方色泽浅淡的唇片上，还印着因为生气而咬出的齿痕，细腻的泛着光泽。
沈渡的呼吸一滞，随后移开目光，看向摄影棚处正在补妆的女生, 和场地上乱跑的红棕色泰迪。
“咳，”沈渡清了清嗓子,“不是说好要做回朋友的吗？还在别扭什么？”
裴昭鼓着腮帮子, 翻动长睫看了沈渡一眼，没好气地小声嘟囔道：“谁别扭了..”
要不是沈渡提起，裴昭差点忘了这件事。
那次还是不因为情况特殊，他害怕被沈渡发现身份, 为了转移注意力，这才主动低头向沈渡示好。
不过沈渡的话倒是给了裴昭一个完美的理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沈渡面前。
裴昭下意识抬起胳膊看时间，看到空荡荡的手腕才想起来, 他根本就没带手表。
“我肚子饿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裴昭放下胳膊, 对沈渡说道。
沈渡眼含笑意，看了眼裴昭裸露在外，如藕节般白皙的手腕，勾着嘴角调笑道：“皇帝的新手表？”
“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烦啊？”裴昭彻底忍不住怒气，直接越过沈渡独自朝外面走。
“爱吃不吃，我自己去。”
沈渡捂着唇角吞下笑意，挥手和摄影师打了声招呼：“我出去陪朋友吃个饭，等下回来，帮我告诉孔淮南照顾好我的猫。”
“好嘞！”摄影师笑着答应道。
沈渡一路小跑着追到门外，左右环视了一圈，瞧见不远处独身走在街边的裴昭。
沈渡快步跟了上去。
“裴昭！”
听见身后的叫喊声，裴昭加快了脚步。
“裴昭，你等一下。”
沈渡跑上前，想要拉住裴昭的手腕，指尖隔着毫米的距离，刚感受到裴昭的温度，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蜷了蜷，转个弯扯住裴昭的袖口。
“我没说不陪你去吃饭，你生什么气？”沈渡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好像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格外愉悦。
“小爷我不用你陪！”裴昭甩开沈渡的手，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那你陪我行不行？”沈渡不甘心，重新凑到裴昭身边，“裴小少爷，我肚子饿了，肯赏脸陪我去吃个饭吗？”
温柔宠溺的声音缠绕住耳膜，好像劈开寒冬的一道暖阳，融化了路边堆积已久的积雪，化作一缕雪水卷杂着泥浆流入水渠，敲响春日序曲的前奏。
裴昭停下脚步，深褐色的眼眸仔细地描绘了一番沈渡的面容后，悠悠地开口道：“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了？”
松开被扯皱的袖口轻轻抚平，沈渡略带惊讶地问道：“我变了吗？”
裴昭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跟紧我再仔细观察观察，我这些年变化可大着呢。”沈渡看着面前站定的裴昭，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三分久违的喜悦，三分怅然，三分甘甜，还有一分莫名酸涩。四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面前成熟稳重的少年，重新拉扯回学生时代。
像个情窦初开不懂得表达，只知道欺负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摄影工作室所在的街巷裴昭并不熟悉，但是隐隐约约总觉得好像来过，直到穿过一条马路，抬头看见眼前的牌匾时，裴昭这才想起来他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猫咖里走出一对刚吃饱喝足的情侣，推开的玻璃门卷起一阵寒风，冻得风铃在空中乱颤，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他家好像只有咖啡和甜品吧？要不我们换个店？”
门口的小黑板上清晰地画着今日特供菜单——奶油意面，只不过沈渡出于私心，不想让裴昭在这家店里吃饭。
裴昭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他和沈渡的关系才刚有所缓解，还没大方来宁知店里吃饭的地步。
三个人的关系，终归还是有些尴尬。
“嗯，我们走吧。”裴昭拢了拢衣服，将衣领竖起来遮住下巴，垂下头拉着沈渡的手肘转身往回走。
猫咖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宁知带着条纹裙，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打算把店门口的路面清理干净，避免路过的行人被滑到。
“哎？那是不是沈渡啊？”不远处两个人挽着手的背影有些熟悉，宁知瞧着像是裴昭和沈渡。
不过下一秒，宁知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裴昭要是和沈渡这样亲昵地出现在街头，那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宁知的呼唤让沈渡下意识地回过头，刚好对上宁知的猜测的目光，僵硬的表情露出一道裂痕。
“还真是沈渡！”宁知心里高兴，拿着铁锹走上前去打招呼，“来了怎么不进来啊？你这是去哪儿？”
宁知越瞧拉着沈渡手肘的人，越觉得眼熟，忍不住偷偷指了指，小声问道：“你朋友？”
沈渡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的说道：“你朋友。”
被当场抓了个现行，裴昭心里知道逃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和宁知打招呼。
“嗨！知知。”裴昭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
“活见鬼了，还真是我朋友。”宁知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铁锹给丢出去。
今儿这太阳该不会真是从西边升出来的吧？
察觉到宁知锁定的目光，裴昭快速抽离自己的手缩回背后，并且向左迈开一步，保持和沈渡之间的安全距离。
沈渡的眸色暗了暗，收起嘴角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在我死皮赖脸地纠缠下，裴小少爷大发慈悲地原谅我了，并且让我请他吃饭作为补偿，不知道你店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裴昭迅速抬起头看向沈渡，淡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他总觉得沈渡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刚刚那样开心。
“当然有，你俩要是能和好，别说一顿好吃的，满汉全席我都能给你俩做出来。”宁知当然能听懂沈渡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仍然别扭的裴昭一眼，拉着两个人往店里走。
工作日的白天店里没什么客人，布偶猫们四仰八叉的躺在店里休息，天性敏锐的第六感嗅到空气中危险的波动，不等外面人走进来，仓皇的窜进藏身的管道里，一个挨一个的缩成一团。
裴昭听见响动望了一眼，低着头抿了抿唇。
“小王，你帮我把外面的路面清理一下，我这边有两个朋友来了。”没有察觉到猫咪们的异常，宁知将手里的铁锹交给店员，忙碌的吩咐着。
然后宁知倒了两杯热柠檬水，放在托盘里端到两个人的座位前。
“先喝点水暖暖胃，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后厨给你们做。”
接过杯子道了声谢谢，裴昭双手捧着杯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沈渡。
“你这儿还能炒菜？咖啡店的生意不做，改成餐馆了吗？”沈渡环视店里的环境，感觉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
“纯咖啡生意难做，加盟了新奶茶品牌，到时候加个窗口，这样客人就不用进店里了，”宁知指着一旁桌椅被清出来的区域，“喏，就那儿！”
“店里我每天都会换菜单，附近有写字楼和学校，西式可以店内吃，中式只能外卖和打包。”
有钱不赚王八蛋，宁知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沈渡看着手里的菜单，随意的指了几道菜，“孜然羊肉，蜜汁羊肉丸子，酱茄条，番茄炒鸡蛋，再来一碗素烩汤。”
将菜单合上还给宁知，沈渡叮嘱道：“酱茄条的茄子要去皮，还有番茄也要去皮，做成甜口的，多放鸡蛋谢谢。”
“那你直接要炒鸡蛋多好？还放什么番茄？”
宁知还是第一次见吃个饭要求这么多的客人，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沈渡，暗道自己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以为他随和儒雅，谁知道背地里口味这么挑剔。
“味道不一样。”沈渡看着对面满腹心思的裴昭，笑着说道。
把菜单推向裴昭，宁知问道：“你呢？想吃什么？”
裴昭捧着杯子摇摇头，恢复了些色泽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拒绝道：“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谢谢。”
这些当然够了，因为沈渡点的菜，全都是按照他的口味选的，微膻的羊肉不像猪肉般腻人，也不像牛肉一样难嚼，是他最喜欢的肉类。
茄子不去皮不吃，煮熟的番茄不去皮不吃，就连番茄炒鸡蛋只吃甜口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裴昭本来想点几道沈渡爱吃的菜，可是仔细想了想，他竟然根本不知道沈渡喜欢什么。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一直都是沈渡在迁就他的喜好。
酸楚涌上鼻尖，舌根阵阵发苦，裴昭懊恼的想要砸破自己的头。
“怎么了？不舒服？”沈渡见裴昭的脸色有些难堪，担忧的簇起眉头，“是不是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胃凉到了？”
沈渡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给裴昭的杯子里重新续满柠檬水，蒸腾而上的热气模糊了透明的杯壁，将裴昭的眼底熏起一层水汽。
“你到底怎么了？”沈渡的表情看起来更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昭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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