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自从接手家族产业, 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他们该有几个月没见面。
母亲说的没错, 牧哲最近变化非常大。
牧哲身上的养尊处优全没了, 好像经受过什么严重的打击一样，精神低沉，注意力也不够集中，眼眸里始终笼罩着某种阴霾，整个人像被魇住了, 肉眼可见的神经质。
牧川这几个月成天被母亲叨叨, 希望他能抽时间找弟弟沟通, 牧川今天便遵从母亲的意思特地看看牧哲。
他本以为是母亲神经过敏，看来牧哲是真的有点问题。
牧哲依然捏着唐苏的后领子, 根本不打算松开唐苏，眼神直勾勾地盯在唐苏身上, 掺着些贪婪和迷恋的意思。
牧川见状就了然了。
他弟弟不是得了怪病，而是得了青少年常见的、最普遍、传染力最强的……荷尔蒙瞎躁动综合征。
通俗一点说，牧哲爱上人了。
按照眼前的情况来判断, 牧哲谈的还并不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的恋爱，他弟弟看起来有个情敌呢。
牧川简单地在白蔺身上打量了一下，白蔺一点好脸都没给他, 白蔺个性很强，不会忌惮牧川光鲜亮丽的大人身份, 既然讨厌牧哲, 就要讨厌牧哲全家。
牧川没放在心上, 虽然十八岁的少年们已经人高马大, 但是在牧川眼里全是群幼稚小鬼, 他们搞三角恋，牧川也就当乐子看。
不过，唐苏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准确来说，是让alpha移不开眼。
唐苏个子小，气质幼稚，正努着鼻子往他这里嗅呀嗅的，一看就是个呆呆的漂亮笨蛋，牧哲为了他去争风吃醋，大可能是自讨苦吃吧。
牧哲用力拎住蠢蠢欲动的唐苏，唐苏正拼了命地嗅他哥徐徐飘来的信息素，牧川身上喷过昂贵的扩香剂，让他受人追捧的信息素愈发沁人心脾，牧川用这样一身好闻的信息素，光是在生意场上都间接为他促成不少合作，连那些顽固的老家伙都会为牧川好闻的气味动容。
更无需谈他的异性缘了。
牧川是一个大人版的、更加光芒万丈的牧哲，难怪牧哲不大高兴，牧川从小压他一头，现在还跑他的修罗场来横插一脚，把他的光彩全抢走了还行。
唐苏看起来对他哥感兴趣得很呢。
牧哲捏住唐苏的后颈，迫使唐苏的脑袋转过来，不准他往牧川那再看，声音压得很低：“你少打我哥的主意，你觉得我以前对你坏，他可以比我坏得多，唐苏？别看他了。”
白蔺看着牧哲的犬齿随便就能咬住唐苏的后颈，即便被唐苏这个三心二意的样子弄得一脸受伤，白蔺还是本着保护唐苏的念头，立刻上前去扯住牧哲：
“离他远点。”
牧川便在这个时候立刻唤了牧哲几声，声音更严厉，一副发号施令的口吻。
牧哲阴沉着脸，再三思忖，他不跟着牧川上车，牧川不可能放过他。
不如把唐苏交给白蔺看着。
白蔺道德感极强，人品正派到一种固执的程度，非常适合给唐苏当保姆。
总好过让唐苏跟牧川接触。
牧哲松开手，阴阴郁郁地走到车旁边，低头钻进后座，抱着胳膊，态度极其冷漠，跟几月未见的亲兄弟见面，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丁点喜悦。
牧川还站在车门口打量唐苏，牧哲脸色更不佳了。
等牧川也进了车后座，司机发动引擎，车徐徐开动。
牧哲眼睛始终望着窗外，追着唐苏的影子，嘴里威胁牧川：“不要把你的眼睛放他身上。”
牧川挑了挑眉：“你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不健康了。”
牧哲冷笑：“妈妈叫你来的吧，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牧川和牧哲有四五分相像，但关系极其疏远，甚至牧川对牧哲而言，还比不上他在学校里泛泛而交的几个alpha朋友。
牧哲回想着唐苏看见他哥那个样子，就跟当初痴迷于他的表情如出一辙啊。
牧川从小天之骄子，被整个牧家寄与厚望，牧哲这个在学校里光芒万丈的校草，在家族里其实备受冷落，不难理解两个亲兄弟关系为什么会僵成这样。
牧哲拿用余光瞥了牧川一眼，牧川还在透过车窗看唐苏，牧哲一瞬间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爆出。
牧川已经得到那么多，现在连唐苏也要抢走么？
*
白蔺拎着唐苏，不由分说地拽着唐苏去等车，唐苏还是用鼻子拼命地嗅，好像希望能嗅到牧川留下的余味。
白蔺臭着脸，突然伸手拧住唐苏的鼻子，只听周围一片窃笑的声音，正看他们笑话呢。
白蔺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非议不非议的，唐苏更是一级不害臊，被白蔺捏住鼻子，就愣愣地看白蔺，这么被白蔺又拎着后领又捏着鼻子，强行带去了车站。
“……唐苏，张嘴呼吸。”
唐苏立马张开嘴喘两口装样子。
白蔺见牧川的车已经开远了，叹口气，松开对唐苏的桎梏，一时间，白蔺和唐苏也陷入绝对沉默。
唐苏完全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白蔺不愿意跟他说话，他就不惹白蔺讨厌，现在只剩下白蔺，他也能知足常乐，开开心心地站在白蔺身边，嗅嗅白蔺的橘子味。
白蔺实在拿唐苏没办法，唐苏对他做出这种亲昵举动，他就忍不住打心眼高兴，高兴到对唐苏三心两意的态度也生不起气来了，白蔺五味陈杂，眼神还是满溢而出的情愫，拎着唐苏，让他坐在候车的公共座椅上。
现在是放学下班的时候，人流量极大，座椅上基本坐满人，空出的位置很狭窄，但是唐苏努力给白蔺匀出一个角来，拽一拽白蔺的衣角：“你也坐。”
白蔺：“……”
白蔺心里提前进入春天，像开了一大团的花，他看着唐苏，真的很喜欢，越来越觉得唐苏可爱，这股萌动的感情里，白蔺说不清到底是单纯的初恋情结，还是唐苏古怪的吸引力作祟。
白蔺拒绝了唐苏的好意，他这么大个子，坐下来得把一个长椅上的人挤飞一半，但如唐苏所愿，他贴着唐苏站着，唐苏喜欢亲昵他，他就乖乖给唐苏制造条件。
如果放在古代，他可能是个一辈子都得看护唐苏的、签订过神圣契约的骑士吧。
真够玛丽苏的……
白蔺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不过人太多，这个可疑的身影一晃而过，白蔺心思都放在唐苏身上，没怎么多想。
他和唐苏一起静等着公交靠站，经过刚刚的闹剧，现在恐怕他也成了八卦中心，正被学校里无聊的学生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吧。
他们会把他形容为什么？唐苏的舔狗么？
白蔺完全没感到生气，因为……难听是难听了点，但是还挺贴切……
白蔺扯出别的话题，他有很多问题想跟唐苏问清楚，唐苏这大忙人，每天要跟这么多alpha周旋，而他一周就只能占唐苏一天，其他时间想见见唐苏，绝对掉进修罗场，白蔺完全参透了。
“你以前都是一个人坐公交上学和回家么。”
“嗯嗯。”
“你在车上不会被alpha骚扰么？就像……前几天那样。”
“不会的。”
白蔺仔细思索着唐苏的话，他觉得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唐苏快分化性别，而且已经到成年的年纪，唐苏整个人都在长开，性腺每天都在发育成熟。
唐苏现在就是一枚尤待采摘的、即将熟透的果实。
第二种解释，唐苏性格很呆，情商低，思维幼稚，就算一直以来都在遭受alpha的骚扰，但是唐苏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
白蔺认为这两种解释加起来，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白蔺这么一想，越来越不放心让唐苏一个人，他那天亲眼看着一车的alpha凑在唐苏身后动手动脚，没准这情况每天都在发生呢？
“以后我送你。”
“啊？你不会觉得麻烦吗？”
“怎么不会。”
白蔺看着唐苏略显失望的表情，一直闷闷不乐的英俊面庞上露出一个有点淘气的微笑：“麻烦就麻烦吧。”
这回上了车，唐苏被他牢牢地护在身前，一路总算没发生任何意外。
等下了车，白蔺还可以送唐苏一段，他就着这紧巴巴的一点时间，虽然唐苏今天让他难过成这样，但是还是不舍得跟唐苏分开，他们本来就没多少见面的机会。
到这会儿，必须得跟唐苏说明白了。
“唐苏。”
白蔺突然站住。
“嗯？”
白蔺看着唐苏这个懵懂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勉强说出口：“alpha很容易冲动，我有时也没法控制自己。”
“所以呢？”
“所以你不该惹这么多alpha，而且我和牧哲还是顶A，我们身上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万一我们对你做出出格的事呢？你这样做是对自己不负责。”
“我只是喜欢闻你们的信息素啊，这样不对吗。”
“什么叫喜欢信息素？”
白蔺把唐苏问住了。
唐苏慢慢尝试理解白蔺的话，人类的身体构造、生理功能很明了，至于感情之类，唐苏感觉有点像化学，大概是两种信息素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但是唐苏觉得更像魔法，这东西一点也不科学，是最难理解的东西。
白蔺看唐苏这个愣住的样子，知道唐苏离开窍还远着，他千般万般难受，还是说出口：“唐苏，你不和牧哲断干净，我还是和你保持距离。”
唐苏：“别呀！我跟牧哲是好朋友，跟你也是好朋友啊。”
“我不止想跟你当好朋友呢？”
“……”
“明天见。”
“你不是说要跟我保持距离么……”
白蔺恨恨地捏了一下唐苏的脸蛋：“保持距离跟送你上学回家有什么冲突，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嘿嘿，那也不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