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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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天旋地转后, 周衍发软的双脚落在了实处。
他回到了季方唯的家中。
短短几天内，他就经历了两个极其耗费心神的副本，当意识到回到现实世界时, 周衍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他的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把双臂撑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以免自己倒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镜中脸色愈发苍白的自己, 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镜子里终于不会出现那个诡异的倒影了。
松垮的衣领处, 因为重力的原因，滑落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十字架, 在半空中摇曳, 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周衍有些迟疑地举起那枚小巧的十字架，仔细研究了一番, 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于是又将它重新放回了衣服内。
“二主人！你回来了！你回来了！”TR-2雀跃的童音在周衍的身后响起。
周衍按着仍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勉强对闪着蓝色眼眸的TR-2微微一笑, 说道：“是啊, 这次还挺惊险的。”
TR-2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动静, 立即乖乖地转动着小滚轮, 跑到浴室的角落，将自己变成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摆件——
显然是不可能的。
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他的步伐并不像之前那样平缓，而是夹杂着轻微的急躁。
季方唯刚出现在门口, 见到镜中倒映的周衍时, 不免松了口气, 不善的目光又瞄向了装作摆件的TR-2。
TR-2发出了委屈的滴滴声。
“不要怪它，”周衍适时为TR-2解了围，他直视着季方唯，认真地说道，“我们需要谈谈。”
季方唯沉默了一瞬，有些担忧地看着周衍眉宇间的倦意，说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周衍换了个姿势，依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臂，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比刚刚退出副本的时候好了些，浴室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瓷白的肌肤上，隐隐泛起光晕，黑软碎发下的清亮眼眸中翻涌着暗潮。
从来没见到周衍这幅模样，向来无所畏惧的季方唯竟然在对峙中败下阵来，他略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周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前，我觉得你需要吃点东西。”
听到季方唯的第二句话时，他的这具身体也突然察觉好像许久没有补充营养了，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周衍看着季方唯憋笑的表情，最终维持不住那副严肃的样子，快步走出房门，匆匆地掠过季方唯，说道：“那，那边吃边说吧。”
季方唯拉住他的手腕，说道：“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了餐桌前。
周衍看着空无一物的洁白桌面，忍不住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在这里吃饭的客人。”
季方唯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和TR-2都不需要吃东西，只有一些之前从其他空间带来的营养膏。”
周衍双眼一亮，不免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营养膏！我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
自知做错事的TR-2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后面，见到他们互相牵手的样子，蓝色的眼眸里一直闪烁着不明的亮光，似乎明白如何避开主人的惩罚。
见到周衍对营养膏感兴趣，它立即在旁边插嘴道：“二主人，我马上去准备。”
说完后，它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溜向了未曾使用过的厨房。
周衍目送着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刚一转头就看见季方唯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神色，似乎接下来的对话会让他异常困扰。
周衍亦有些紧张，或者说带上一点恐慌，甚至此刻他很想离开硌得生疼的座椅，跑到床上用松软的棉被盖住自己。
即使面对副本中那些危及性命的机关和boss，他没有过这般情绪，那种叫做逃避的情绪。
“你的技能，是造物，对吗？”季方唯收敛眼中的神色，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周衍咽了口唾沫，心中一跳，他其实从未告诉过季方唯自己的技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方唯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平坦的眉心微微皱起，他在斟酌用词，以一种能够让周衍接受的言语告知他真相。
“我觉得我的能力，不正常。”
还未等季方唯出口，周衍却率先说出口，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季方唯，说道：“这个能力过于强大了。”
“其他人的异能，除了那些副本中的怪物外，我所接触过的，有精神系、火系、灵力等等，但是我的能力跟他们都不一样。”
“我具有创造的能力，”周衍说出这句话时，细细观察季方唯的脸色，见他果然露出些许惊讶的意思，继续说道，“或者说，我感觉，我有创造生物的力量。”
一直静静倾听的季方唯突然说道：“不，是你曾经有。”
“我曾经？”周衍紧紧皱眉，说道，「什么意思？」”抱歉，打断你的话，”季方唯动了动手指，忍住想去抚平周衍眉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他缓缓说道，“你曾经，或者是，前世，是一个生物创造者。”
“生物创造者？”周衍歪着头，瞪圆了双眼，又暗自吐槽了一句，“这个职业听过去好像，有些过时。”
季方唯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称谓，那就是造物主。”
“造物主！”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周衍不禁想起刚才副本里见到的那个白色影子，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前世是一团白乎乎的影子？”
兴许是周衍毫无芥蒂的态度感染了季方唯，他此时也轻松了不少，眼里也带了淡淡的笑意，说道：“不是，你的前世跟现在一模一样，那个神主他跟你的前世，属于同一类生物。”
“等等，”周衍眉心的困惑愈发加深，他将整个背部都靠在了椅背上，说道，“我怎么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你的意思是，我的前世是类似神一样的东西，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让季方唯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周衍，像两潭幽深的暗泉，缓缓地说道：“因为我是你创造的生物。”
创造的生物？
此刻的周衍连坐都坐不稳了，也许是过于震撼的信息让他感觉自己双手双脚都逐渐冰冷，好像从每个顶端都渐渐冻结，麻痹之感从四肢蔓延至全身，而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为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消息刺激地爆炸开裂。
皮肤上不断传来针扎般的戳痛感，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不堪。
周衍的脑中闪过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还有一副小小季方唯抱着自己大腿喊爸爸的恐怖景象。
这也太可怕了！
“周衍，周衍，你怎么了？”
见到他的脸上一瞬间布满了湿亮的冷汗，清澈的双眼笼上淡淡的一层白雾，就连刚刚恢复的唇色又变得煞白惨淡，季方唯立刻快步走到周衍的身边，取出那枚铃铛为他稳定情绪。
叮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季方唯神情紧张地观望着周衍的情况，他不禁有些后悔，关于前世今生的话题也许会触及到灵魂的禁忌，所以周衍才会有这样急促的反应。
他说出的真相过于仓促，让目前身为人类的周衍暂时还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季方唯轻轻拂去周衍不断渗出的冷汗，更加快速地催促噬魂铃平息那受惊的灵魂。
周衍慢慢从这个消息中缓过劲来，他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季方唯，神色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心里不断涌起的古怪念头让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正想喊出那句话时，有人眼疾手快地用两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温热带有薄茧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冰冷而柔软的嘴唇时，季方唯好似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指，眼色暗沉，对着周衍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周衍再也憋不住内心的想法，刚想张嘴，见到季方唯颇为严肃的表情，又止住了话头。
“创造的生物，跟你制作那些怪物是一样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方唯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他心中预想了无数次跟周衍坦白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哦，”周衍故作高深地哦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季方唯终于困扰地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会无法接受这一切。”
周衍耸耸肩，摊开了手，说道：“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前世，而不是现在的我，我是周衍，在卷入这个无限副本之前，我一直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类。”
他目光逐渐坚定，对着季方唯说道：“无论我前世是一条蛇，一只虫子，或者是那些吃人的怪物，但是现在的我，就是周衍。”
好像是亘古的冰川终于融化般，看着周衍眼中的神采，季方唯仿佛能听到淙淙细流自耳边划过，自诞生之初就迷茫朦胧的内心此时终于找到了方向。
他那颗曾经被损坏的心脏在胸腔中平稳的跳动，而此刻也由于他的心情而打乱了应有的频率。
季方唯缓缓捂住自己的心脏，眼里仿佛也落下了星光，说道：“是的，你就是周衍。”
周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那颗历经磨难的心脏，也仿佛被蛊惑般，也慢慢地将手伸向了他的心口，两个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那跳跃的生命，笑着说道：“是的，我是周衍。”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