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弟子的大逆不道>第74章 难参破(十八)

  李磷与谢枝迈进冰室时,白帷等人已经盘腿开始运功,化灵阵先慢慢浮出雏形。

  谢枝下意识看向李眺,但李眺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入了阵,取出白琥放上去后,在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面无表情地运功。

  白帷见谢枝没有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谢枝再次看向李眺,但李眺入阵后就闭上了眼,没有任何动静。

  她抿了抿唇,怕自己再迟疑天启之阵的聚灵会出问题,于是从体内取出黄琮,把它与青圭、白琥放在一起。

  谢枝走到白帷一侧落了座。

  她看向白帷,嘴唇蠕动。

  白帷一个推手把身上的灵力从灵脉中推了出去。他淡着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谢枝抬眼瞧了一下李眺,李眺面容发白,让人瞧不出神情。

  终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暗希自己的猜测为错,落下座开始运功启阵。

  历经一天一夜后,青圭等玉器上的灵光越发的明亮,阵法也把之前洒的朱砂消掉,一股内生灵力慢慢增强,隐隐有突破之意。

  范廖见此,便知道天启之阵已开。

  可他怎么收都无法收回,灵脉中的灵力源源不断被阵法吸收。

  范廖面上露出疑惑:“白兄,我怎么无法停止灵力流逝。”

  谢枝听言,也尝试收回,结果如范廖所言,灵脉像是开了一个口子,她用尽办法也无法遏制灵力的流逝。

  黄承蹙眉道:“这阵法怎么一回儿事,怎么还收不回灵力?”

  白帷的脸色也因灵力的大量流逝而发着苍白,他凝了几个诀,想办法暂停天启之阵,但天启之阵不仅没有办法暂停,还变本加厉地吸取他们身上的灵力。

  范廖等人也感觉出来。

  范廖惊恐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灵脉枯竭而死!”

  谢枝下意识看向李眺。

  李眺倏地睁开眼,从容地收回输出的灵力,缓缓站起身来。

  范廖看到后,面上露出喜色:“李兄,你快帮我一下!”

  李眺露出一个款笑,他轻轻捋了一下发皱的衣袍,慢条斯理道:“本尊为什么要帮你呢?”

  范廖没有想到一向老好人的李眺竟然会拒绝自己,顿时怔住,不解道:“什么为什么?”

  黄承一边对抗天启之阵,一边白了范廖一眼:“蠢货,你到现在也没看明白吗?他对天启之阵做了手脚!”

  李眺拍手,赞赏地看向黄承:“不愧是黄兄,还是那样的犀利。”

  谢枝失望道:“你果然有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眺抬手摸着自己习惯性笑起的脸,脸颊处的肌肉因经常的笑而发僵有力。

  他轻声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谢掌门你不是已经听到答案了吗?”

  谢枝一怔,旋即想到李眺的话。

  范廖急脾气,见谢枝知道内情,大声怒喊道:“你竟然知道内情,你们两个竟然相互勾结陷害我们!”

  黄承再次白了范廖一眼,看向同样灵力流逝严重的谢枝,问道:“谢枝,他到底说了什么?”

  谢枝道:“他说……他为什么要为了这群双标的人而丧命……”

  李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慢慢淡去。

  他轻轻揉了一下发僵的脸,道:“对啊,我们为什么要为了这群臭虫而丧命呢?”

  谢枝回道:“他们是我们的同族,我们祖先从修仙那刻开始就是为了人族的存在而奋斗,这就是我们修仙的缘由!”

  李眺发出一声冷笑:“真冠冕堂皇。”

  谢枝下意识还想说些什么,但李眺已经不想再听。他甩出一道灵力,封了谢枝的口。

  李眺背着手慢慢朝放置青圭等玉器的朕心走去。

  他伸手感受神器充沛的灵力,道:“好吧,姑且认同你的话,毕竟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是我们的同族,我们修为深厚,理应保护他们。这也的确时千万年来修真界亘古不变的规则。”

  李眺的声音越说越冷:“但是这些年过去了,他们有没有一丝的感激?”

  就连一向脾气火爆的范廖也不由变得沉默。

  正如李眺所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付出好像变得理所当然,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一些人扭曲成贪利。

  有时,他们认为他们是同族,但在很多人眼中,他们已经是需要堤防的异类。

  就算这只是极端的人的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他们不该是人,他们应该是这些有求必应的神。

  可是……他们还不是神,他们有时也会感到委屈。

  李眺在沉寂中得到了答案。

  他勾起嘴角讽刺道:“看来你们也对他们不爽很久了。是啊,应该是不爽,他们凭什么仗着自己两手空空,就去索要别人的东西!”

  李眺的眸子倏地爆发出怒意,“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他身上的灵力起伏剧烈,巨大的灵压让灵力有隐隐枯竭的四人更感压迫,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呵哈哈哈哈哈。”李眺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便把那些臭虫都杀了。他们都死了,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一直未开口的白帷倏道:“冠冕堂皇的人是你吧。明明是你的欲望沟壑难填,却把所有问题都推在了别人身上。”

  李眺也不否认:“的确,我本身也有欲望。”他轻轻摩挲着青圭,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我想成仙,我想统治人族,甚至有可能的话,一统三界,让那些仙啊魔啊都臣服于我,让所有有灵智的东西,都不敢腹诽我不敢拉踩我。”

  李眺边说边吸取磅礴的灵力。

  他露出一个极为享受的神情。

  范廖怒骂道:“李眺,你|他|妈|的是疯了嘛!”

  李眺忽地停手,眸光如鹰隼般倏地看向范廖。

  在李眺这极具压迫性的眸光中,范廖慢慢犯怵,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李眺轻声道:“你问我疯了没有?呵哈哈哈……”他的神情越发乖戾,“那我想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呢?”

  他倏地抬手指向黄承,指向谢枝,指向白帷:“你们有没有想过!”

  黄承冷声道:“真是疯了。”

  李眺怒声道:“没错,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在落笛抑郁而终我却无可奈何的时候,在你们拉踩我磷儿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疯了不少年了!”

  白帷冷声道:“你够了。”

  “怎么能够!”李眺怒吼道:“白帷,你冷心冷清,跟一把匕首一样的人,你怎知我的感受!”

  李眺猛拍自己的胸膛:“我自己被那些人拉踩就罢了,我能忍受!但是他们凭什么要再度拉踩我的磷儿!他们有什么资格!”

  黄承冷哼一声。

  李眺冷刃一般的眼神立马剜了过去。

  他倏地抬手,强悍的灵力宛如绳索一般把他狠狠勒起。

  李眺阴声道:“我们五个人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谢枝看到黄承的脸被勒得逐渐发紫,不断地发出嗯哼的声音,想要遏制他的行为。

  范廖也顾不上他跟黄承最近结的梁子,忍不住失声喊道:“李眺,你别一错再错下去,你杀了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李眺眯起眼盯着黄承看了半天,旋即把人甩回阵中:“没错,我还需要你帮我开启剩下的两块玉器,我先不杀你。”

  剩下的玉器?

  范廖惊讶道:“难道说赤璋与玄璜都在你的手里!”他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可是赤璋不是在甯阶那里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黄承咳过那阵劲儿后,哑着声音道:“为什么在他那里,魔族把我们瓮中捉鳖,你难道还没察觉出来吗?”

  李眺款款一笑:“没错,我早与魔族的龙条合作,让他趁着甯阶跟你们僵持之际,让魔兵悄悄来到梁陵。”

  李眺说到这,目光移向白帷,声音温煦道:“说到这里,还得感谢白兄,以及老掌门呢。如若不是你们一直在算计宓沈,我还真不能渔翁得利呢。”

  谢枝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帷。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以致于冲破李眺给她下的灵诀。

  谢枝顾不上擦嘴角的血,激动道:“果然,宓沈是阿宿的孩子!”

  她低下头,嘴中不停说道:“当时你父亲已经有五个弟子了,而且阿沈那时还未表示出修仙天赋,按照梁陵的规矩是绝对不可能收他为徒的……”

  白帷敛下了眼,没有出声。

  范廖忍不住质问道:“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承目光定定看向白帷,道:“就是说宓沈是戎宿与处寂的孩子,当年魔界大乱,戎宿怕宓沈丧命,便把他送到了梁陵,希望她父亲能多少顾念一下亲情,把宓沈抚养成人。但戎宿当年在五大门派面前跟着处寂私奔,这让戎鸣与白阑丢尽了脸面,他们都恨上了戎宿,怎么可能不厌恶宓沈。”

  黄承的眸子沉了下来,一锤定音道:“是以他们一直在暗中谋划,想要报复处寂与戎宿。”

  李眺微微一笑:“没错。白阑恨死了戎宿,而当时梁陵因为人才辈出以及地位稳固的原因被其他四大门派不满,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处境十分尴尬。而在几百年前,梁陵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谢枝瞳孔紧缩,“是符琊与武昀。”

  李眺点点头:“没错,符琊是当时掌门符禁在外的私生子。”

  梁陵一向讲究自持,符禁更是灭掉自己的欲望,以求达到近仙的境界。

  符琊与其母亲对符禁而言,根本就是耻辱。

  当时的符琊参与内门弟子的选拔,他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符禁便想借着符琊根骨问题,把人轰出门派。

  但没想到符琊的根骨极佳。

  在符琊初到梁陵的时候,符禁还只是首席弟子。

  他师尊极其欣赏符琊坚韧的性子,破例让符琊成为他的弟子。

  符禁本想在下山历练时找个地方把人给关起来,没想到却遇到魔族内乱。

  符禁就这样看着魔族从乱成一锅粥变得精兵强将,

  看着自己师尊在杀掉魔尊后地位立刻水涨船高后,

  看着魔界在这十几年内不敢再犯人界……

  一个骇人的想法在他心底慢慢形成。

  他在想:如果当梁陵处境再危之时,有这么一个人堕魔,并靠着修为成为魔尊。

  这位新魔尊对人界怀恨,想要率领魔兵攻占人界复仇。

  就在这发引千钧之刻,有这么一位修士站了出来,力挽狂澜,不止是这位修士,还有他所在的门派,都会一举升天!

  在符禁的心目中,再也没有比符琊更合适的人选。

  范廖不可置信道:“符琊天纵奇才,他怎么会傻到用自己的前途……”

  说着说着,范廖说不下去了。

  怎么没有可能。

  符琊为了母亲入的梁陵,也有可能为了母亲想要跟符禁同葬的遗愿而甘愿成为符禁的垫脚石。

  不过……

  范廖问道:“符琊有可能,那宓沈呢?宓沈为什么会甘愿成为垫脚石。”

  李眺轻笑了一声:“这就得感谢白阑兄了。说实话,如果是我,我自己都被自己给忽悠了,没想到白阑兄的意志这么坚定。”他感慨道:“果然做大事之人,必定有颗坚韧无比的心。”

  范廖想问李眺白阑怎样忽悠的宓沈,但转念一想这可是梁陵的秘辛,一些事恐怕是连白帷都不一定知道。

  想着想着,他脱口而出:“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眺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谢枝怔然。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李眺竟然不会把那人的身份揭露出来。

  白帷对此丝毫不意外,他冷静道:“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利用甯阶,拿到赤璋与玄璜。”

  李眺回道:“没错。你们想让宓沈成为第二个符琊,我也可以让甯阶成为第二个武昀。这样才能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白帷再次问道:“你是如何劝说龙条的?”

  李眺看了一眼阵法,藏在里面的赤璋与玄璜还未彻底激起内含的灵力。

  李眺回首,耸耸肩道:“既然时间还未到,那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

  说完,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你还记得处寂吧。”

  白帷冷静的脸出现一丝皲裂。

  他呼吸倏地变得有些急促,不过白帷自我控制能力极好,很快他平复下来问道:“处寂跟你与魔族勾结没有关系吧。”

  李眺反问道:“看来是还记得。白兄,那你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处寂为什么不待在魔界,而是乔装打扮来到梁陵呢?”

  范廖插嘴道:“当然是来当卧底,与魔界里应外合,一举侵占人族。”

  李眺不理范廖,转眸看向沉着脸的黄承,恶趣味道:“相比白兄,黄兄你更应该向我们说吧,毕竟你的妻子可就是处寂亲封的女将。他们潜入梁陵的缘由,没有比你更了解的了。”

  黄承闭上眼,不愿理李眺。

  范廖一见黄承又是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表情,着急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憋的住!你还真的要带进棺材里吗?”

  黄承冷哼一声,依旧是不愿再提的模样。

  “因为符琊与武昀。”

  范廖意外地看向白帷。

  白帷冷着一张脸道:“处寂在怀疑当年武昀的死,怀疑武昀表面故意堕魔,实际上却是梁陵安排在魔界的内应。处寂是一个玩心特别重的魔,所以他发现武昀有问题后,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魔界有关武昀的记载太少,这才来到梁陵,来查找梁陵对他的相关记载。”

  范廖转头看向黄承。

  黄承冷哼一声,但语气与神情却是默认了白帷的话。

  谢枝哽咽了一声:“怪不得一向嫉恶如仇的阿宿会抛弃修真界的所有,跟着处寂去了魔界,最后……还陪着……陪着他一同丧命。没成想,竟是梁陵对不住处寂。”

  当年处寂的身份被发现后,他曾为梁陵为人界所做的一切都被否认,众修士愤怒,纷纷要梁陵开启惩戒阵法把处寂诛杀。

  戎宿就是当着他们的面,以血为砂,破坏了惩戒阵法,把处寂带走。

  李眺看着四人表情复杂,嗤笑了一声,道:“怎么样,我这个兄弟做的还算是靠谱吧,让你们死得还算是明白。”

  白帷压下心中的火,抬眼看向李眺,道:“就算甯阶被你引导成为魔尊,但是你无法控制他。”

  范廖灰败的脸突然有了一丝神彩:“白兄说的对,我们还有微雾仙尊!”

  李眺冷声道:“你们以为这个我没有想到吗?”

  他抬手往上一抛,强悍的灵力把屋顶轰出一个洞后,骤然在天空中炸开。

  范廖颤着嘴唇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眺莞尔一笑:“自然是攻山拔寨了。”

  此时,赤璋与玄璜已经彻底被打开。

  李眺踱步向前,站在阵心,慢条斯理地释放身上灵力。

  淡蓝色的光芒从李眺身上剥离出来,逐渐与天启之阵产生共鸣。

  不过此时范廖等人顾不上黄承,而是抬头看向天际,见白光把天际打开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心中齐声道:不好!

  要命的不是李眺把天启之阵开启,借阵吸取仙器上的灵力,而是天启之阵被他篡改。

  ——自此天启之阵不识人魔,对整个梁陵上的活物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就算甯阶与宓沈有通天的本事,哪怕就算是祭阵,也无法阻止天启之阵的攻击。

  等待他们的结局,将是与梁陵山下的魔一同覆灭,尸骨无存。

  砰!

  一束巨大的白光在天中炸开。

  众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高不可触的天被强迫打开一个洞,周围的云迅速变黑变浓,同时不断被扭曲被吸进。

  这个洞跟漩涡似的,慢慢浮现出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吞噬一切。

  众人先是一懵,随后意识到这是天启之阵的开启,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

  “有救了,有救了!”

  正在巡视的李磷也被这巨大的声响以及刺眼的光惊动,他与众人一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这黑色的漩涡。

  不同与常人的是,李磷的眸子沉了下来。

  李磷转身对身后的师弟们吩咐道:“你们加强巡视,魔族可能会借异象再次发起攻击。”

  有一个师弟以兴奋的语气问道:“少主,现在天启之阵已经开启,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惴惴不安的应该是这些魔物!”

  李磷攥紧了腰侧的剑,沉着脸道:“这是命令。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少主,还惜命的话,就按照我的命令来!”

  师弟们皆是一怔,他们不明白这件事在李磷看来怎么这般严重,还扯上他们认不认他为少主。

  尽管他们不解,但李磷一向在他们之间有着威严,于是不敢再顶嘴,连忙行礼领了令后就去巡逻。

  等人走后,李磷在原地望着天上的漩涡站了一会儿,随后提剑朝阵心走去。

  “江楼!”

  谢秾惊慌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李磷停下脚步,踅身看向谢秾。

  谢秾急跑到李磷面前,一把拉住李磷的手,焦急道:“你让我好找。凇姐说有事要和我们商议,我们现在过去吧。”

  谢秾说着,就用拉的方式想把李磷拽远。

  李磷定定看着谢秾着急的脸,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把她的手推开。

  他轻声道:“阿秾,我都知道了。”

  谢秾勉强扯了一个笑:“你在说些什么呀,你都还没见凇姐,你就知道了凇姐找你有什么事?”

  李磷抬眸再度看了一眼天际,转眸看向谢秾道:“阿秾,我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年没有娶你……”

  没等李磷说完,谢秾挥手啪地一下打了李磷一巴掌:“住嘴!”

  她眼角泛了红,一双杏眸里滚动着激烈的情绪,能明显看出谢秾动了气。

  谢秾深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拉住李磷的手腕,什么都不顾地想把他扯离是非之地。

  她压抑着情绪道:“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也不管你后悔……后悔与我成亲,”谢秾咬牙切齿,“你都不能去那里,你必须跟我去见凇姐!走!”

  这时两人修为上的差距显露出来。

  谢秾用灵力去拉李磷,但李磷仍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良久,终究还是李磷先认输。

  李磷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谢秾青筋有些偾张的手腕,轻声道:“阿秾,你最了解我,你知道的,一旦我下定决心,便是不能再更改。更何况,里面的人还有我的父亲。”

  谢秾红了眼,她愤恨地甩开了李磷的手,压抑着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腿忍不住发虚,以致无法支撑,频频往后退去。

  李磷眼中也浮现出心疼,一抹红色也在他的眼角晕开。

  他禁不住向前走几步,把谢秾紧紧抱在怀里:“阿秾,我的阿秾。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来也不好受,我都知道的。”

  谢秾一直隐忍的泪倏地落下。

  她喃喃道:“江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时那刻的心情。我当时只觉天都塌了,你说你爱慕我多年,我又何尝不是。所以我才费劲心机想要改变你的结局,你却……你却直愣愣地向前冲去送死!你可知我是怎样的心情!”

  谢秾说完,对着李磷的肩膀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痛意从李磷的肩膀传到心口,心口再把这痛意泵到全身,以致这痛早已不是肩上的咬痛。

  李磷转首在谢秾的侧颊上轻轻落着吻,不断安抚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但是阿秾,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的道,我没有办法放弃。由我引起的,理应由我负责。你的男人不是一个懦夫,他能承担起所有的后果与责任!”

  李磷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想守护我,而我又何尝不想守护你,守护我们共同坚守的道。”

  谢秾的身子一僵,热泪更加汹涌地落了下来。

  她咬着李磷的肩膀的力度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谢秾知道李磷心意已决,她已经留不住他了。

  她抬起头,盯着李磷的眸子,哑声问道:“你会回来吗?”

  她不问李磷你会不会活着,她只问李磷你会不会回来。

  李磷看着谢秾没有说话,良久,他倏地低头,轻轻吻住谢秾的唇。

  ……我不知道。

  谢秾眼角的泪狠狠沾湿了两人脸颊的交接处,再翕然落下。

  李磷抬起头,轻轻摩挲着谢秾的侧颊。

  谢秾扯了扯发胀的眼,露出一个苦笑。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无比严肃道:“好,我什么都不会再问你。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再度拥我入你怀。”

  李磷嘴唇蠕动几下,刚想说什么,就被谢秾狠狠吻了上去。

  吻毕,她轻轻咬了李磷下唇一口,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让李磷感到一丝痛意。

  谢秾低声道:“闭嘴!”

  紧接着,她继续道:“李磷,我不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这不是商议,这是通知,没有半分可以商酌的余地!”

  李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只能吐出两字:“谢谢。”

  谢秾轻轻推开李磷,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她抬头看向天上的黑色漩涡,轻声道:“你……走吧。”

  李磷往后退了一步,朝谢秾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再也不留恋背后的暖与爱,奔向形势紧张的阵心处。

  哇~

  白帷几人纷纷被阵法反噬震倒在地,不断的血气在他们胸腔中翻涌,以致源源不断从他们口中流出。

  李眺兴奋地望着天上的漩涡,看着他源源不断地积蓄力量。

  谢枝顾不上身体上的痛,见李眺的注意力未在阵中的玉器上,撑起身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凝起灵力就想把玉器打碎。

  李眺眼神一斜,随手凝起灵力朝谢枝的腹部打了过去。

  谢枝被击中,身子直撞冰壁。

  白帷憋着气,支起身子,接住了谢枝,这才避免她再度重伤。

  李眺冷声道:“收起你们那些心思吧,你们阻拦不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阻拦。”

  谢枝趴在地,她费劲转首看向李磷,忍住痛意颤着声道:“鹤城收手吧,你再不收手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说你不想让磷儿一辈子活在拉踩之中,可你这样做会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唾弃之中。”

  “磷儿一辈子心高气傲,最重德行,他怎么可能忍受别人指着他的脊梁咒骂啊!”

  提起李磷,李眺眼中疯狂的神情微微消退了些。

  他沉默一会儿,道:“谁敢说我磷儿,我就把谁给杀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族灭十族。总会有人学会乖乖听话。”

  范廖呸了一声:“丧心病狂!”

  黄承冷着眼看着李眺道:“你真的心疼李磷吗?你若心疼,怎么会放纵自己被|欲|望所控,枉顾他的意愿!你若真的疼爱,又怎会让他来为你欲望放纵的后果所折磨!”

  李眺怔了一瞬,旋即他瞠目怒吼道:“他怎么会不愿意!这是成仙!成仙!”

  李眺此刻的面目有些狰狞,他想把人揪起来拎着领子勒着对方的脖子,狠狠地质问,但是由于他此刻不能离阵无法抒发而变得暴躁。

  李磷带着一丝抓狂的心虚,高声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无法走上的这条,多少人走上却因道路太窄被迫停足而拊膺仰天长叹!他怎么会不愿意!”

  “我不愿意。”

  李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冰室之中。

  李眺脸上的神情顷刻僵住。

  李磷也不顾上跟父亲解释太多,凝起灵力就扔向阵中,想要把玉器击碎,破坏天启之阵。

  但天启之阵已经开启,先祖为了避免魔族驱使伥鬼破坏此阵,便设置了防御。

  李磷的灵爆被反弹到李磷身上,他倏地被掼到冰墙之上。

  鲜血再次脏了冰室的一角。

  “磷儿!”李眺一见李磷受伤,下意识就像挣脱阵心,想要扶起李磷,但他被阵法束缚住,根本无法移动。

  李眺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更是充满心疼道:“磷儿,你这又是何苦!大道就这么窄,人这么挤,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你有何必与父亲为敌!”

  李磷捂着被反打的地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哑声道:“父亲,您还记得我们修仙的初衷吗?”

  李眺面色一怔,他别过头,轻声道:“父亲……父亲不记得了。”

  当你的母亲死后,当你被别人肆无忌惮非议与拉踩时,父亲修仙的初心,就已经没有了。

  李磷见李眺目光闪烁,就知道他还记得。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道:“好,如今父亲您忘了,那孩儿便再告诉父亲。”

  李磷带着泪光的眸子定定看着李眺,他轻声道:“我们修仙是为护人族太平,为保人族繁衍与壮大。况且,在最开始如果没有集整个人族之力,根本就没有后来我们这种修士。再后来……我们也的确也想要成仙,但成仙也是为了人族发展的更好。”

  李磷的神情越发的诚恳:“父亲,成仙这条路,太窄!但正是因为过窄,我们才更应承担起开拓者的责任。父亲,我们不应该自私地把人挤下去,而是协力共同把这条路拓宽啊,父亲!”

  李磷这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引起李眺曾经对道的追寻,反而激起他的怒火。

  他红着眼猛地一甩袖,怒声道:“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李眺急促地喘息道:“磷儿,你是心好是想为他们拓路,但是他们却是想把你给推下去。你想想父亲在沧浪之战后的遭遇!父亲不断的在被人拉踩,不断的在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李磷眼含悲痛与心疼地看着自己父亲——抓狂般发泄着这么多年积累的负面情绪:

  “他们忘了是谁在白帷与宓沈来之前护住他们,他们也忘了是谁拿出了声声木,宓沈才得以支撑战到最后保住了他们的狗命!他们忘了!都TM的忘了!”

  李眺眼角赤红,越说越气愤,声音越说越阴厉:“他们记住的只有为父不如白帷,不如一个无名小辈!他们只想追捧着白帷,而追捧的方式——就!是!不!断!拿!着!你!父!亲!我!曾!犯!过!的!错!不!停!地!拉!踩!”

  李眺的气一阵没有上来,有些微微眩晕,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李磷见此,喃喃道:“父亲。”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但见李眺稳住后,又慢慢停住了脚步。

  李眺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所以磷儿,收起你的天真,乖乖听为父的话,不要重蹈为父的结局。”

  李眺的眼上附上一层冷漠:“你要知道,哪怕你最终救了整个梁陵,救了这些宛如蝼蚁一般的人,但最后他们记住的……”

  接下来的话像是李磷咬碎牙齿混着血吐出来的一样。

  “他们记住的只有你父亲我想要利用天启之阵杀掉他们,他们记住的只有你是曾倾倒天下的仇人的儿子!他们不会记得你为他们付出的努力!他们会利用你的愧疚折磨你一生!”

  说到这,李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磷儿,事情到了这一步,为父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更是没有办法看着你为我的行为承担沉重的后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把事情做绝以防后患!”

  李磷不敢置信地摇摇头:“父亲,父亲你……”

  哪怕李磷知道最后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自己的父亲,但李眺自小在李磷面前呈现出来的都是心软与儒雅。

  真的,尽管李磷已经做好与李眺赴死的准备,可是他还是难以接受李眺彻底在他面前把伪装撕掉。

  李眺见李磷难以接受,微微把这狠辣的神情敛起。

  他轻声蛊惑道:“磷儿,为父死在你的手中没关系,水沉覆灭在你的手中也没有关系,父亲也知道你都不在乎。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阿秾。”

  李磷的瞳孔蓦地紧缩。

  不得不说,李眺真的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几乎一下就抓住了李磷的软肋。

  李眺继续道:“你是个男人,你可以承担得起以上的责任,你受苦受累你都可以承受。但是磷儿你不能忘记你对阿秾的责任啊。你说过,你娶阿秾是让她幸福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你一旦阻拦为父,那帮人活下去后,不只是找你算账,也会针对你的妻子谢秾。”

  李眺轻声道:“磷儿,你真的舍得让阿秾跟着你一起受委屈吗?你真的忍心吗?”

  “她可是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前半生她没受过一丝委屈,难道你要她后半生因为你受尽欺辱吗?”

  “最后让她像你娘一样郁郁而终吗?”

  李磷的唇颤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在利益纷争的修真界有一个老好人的称号。

  他是真的会抓人的软肋!

  谢枝倏地出声道:“江楼,不要听你父亲的话!阿秾是我的女儿,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一旦你选择与你父亲狼狈为奸,等待她的结局要么是杀你后自刎,要么就是直接自刎。你明白,这样她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

  李眺眼神一戾,“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就给我闭嘴!”

  说着,再次向谢枝甩去一道灵咒。

  轰!

  李磷苍白着脸也甩出一道灵诀,与他父亲的相消泯。

  谢枝知道李眺对自己已然有了杀意,她再说下去只会耽误时间,而且她担心李磷真的会被李眺忽悠住。

  她连忙道:“江楼,你不要再继续待在这里,赶紧出去找到阿秾,找到何因,让他去求救微雾仙尊!”

  范廖也回过神来,明白现在不是子帮父找回初心的时候,也匆忙道:“对,听你泰水的话,赶紧出去去找宓沈,再晚整个修真界都会毁在你父亲的手中。”

  砰~

  冰室的大门哐地关上。

  李眺抖了抖衣袖,蔑视地看向谢枝等人:“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白费心思了,怎么一个两个跟聋了一样,非是不听呢。”

  说着,他看着天上不断卷涌的漩涡露出一个欲|望|即将要实现的笑,“我的大道就在眼前,谁也不能阻我!”

  李眺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李磷,笑道:“磷儿,你就在此地看着为父我是如何利用天启之阵,打开通往仙界的大道,让你成仙的!”

  李眺话落,再一道蓝光从他的身上剥离出来,直冲云霄上的漩涡。

  范廖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道:“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天启之阵,已彻底打开了。

  谢枝身子倏地没了力气,也瘫坐在地上。

  李眺感受到房内丧气的气氛,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磷一怔,旋即再凝一股灵力,想要再度破坏天启之阵。

  “不要再浪费灵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帷忽开口道。

  李磷不死心,想要再掷一道灵力,但李眺岂能再见自己的儿子受伤,他弹指一挥,李磷这道灵力便被拦击成功。

  李眺淡声道:“磷儿,别白费功夫了,天启之阵一旦开启,就没有办法再逆转。你还是乖乖陪在为父身边,看着天道打开。”

  白帷目光凌寒地看向漩涡,声线无比平稳道:“不,还有办法暂停。”

  ……

  白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谢枝目光倏地有了身材,她费力支起身子,看向白帷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李眺的目光也集中在白帷的身上,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他曾听闻天启之阵一旦开启,同时也会启动自卫阵法以免魔族想方设法中断,但这个说法是来自梁陵。

  且天启之阵的阵法只有梁陵历代掌门知道,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引着修士们来到梁陵,并安排魔兵围山迫使白帷开启天启之阵。

  现在白帷说天启之阵有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此中秘辛他们都不得而知,全靠白帷的一张嘴。

  不过李眺也并不慌张。

  就算天启之阵真的被破解又如何,他已经把玉器上的灵力吸入体内,哪怕最后无法成仙,他也可以去魔界再建一个水沉!

  想到这,李眺不自觉上抬的心微微降了一些。

  范廖受不了,急道:“白兄你就不要再磨蹭了,有什么办法赶快说。”

  李眺嗤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子。”

  黄承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同样有期盼之意的李磷身上。

  白帷也看向李磷,他道:“江楼,这些日子你应该对梁陵的各种防御阵法与机关无比的熟悉了。”

  李磷答道:“是的。”

  李眺一听白帷提起这个,心彻底落在了地上。

  他笑道:“白帷,如果你说可以破解天启之阵的是你们梁陵防御的阵法与机关,那是不是太可笑了。”

  李磷虽未出声,但目光中写满了疑惑。

  白帷点头:“先祖之前料到魔族会利用伥鬼来破坏天启之阵,也料到仙门百家中有人同样会利用天启之阵来做有害修真界的事情,于是也想法设法设立了破解之阵。也就是在梁陵的防御阵法与机关上做了改动,以希在天启之阵被利用时,能够护住梁陵以及整个人界。”

  李眺打了一个寒噤,他目光骤然阴冷起来,死死盯着白帷,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破解之法来。

  李磷眼中的怀疑消散,眼中绽出了光彩。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行礼道:“请问白掌门告知晚辈需要做些什么,晚辈定会拼尽全力,为之肝脑涂地!”

  李眺怒声道:“竖子!你真要为了外人跟你亲生父亲以命相搏吗!”

  李磷不顾李眺的愤怒,他见白帷忽然沉默,于是再次道:“请白掌门相信晚辈!”

  白帷看了一眼跺脚的李眺,看向李磷时眼中浮现出复杂与同情:“现在梁陵启动的防御阵法与机关只是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也就是最核心的阵法,它之所以没有办法开启,是因需要有人以身体为祭品、以心头血为朱砂来启动此阵。”

  “……而破解天启之阵,则需与阵心者有血缘之人前去献祭。”

  白帷顿了顿,继续道:“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你站到天启之阵的阵心,来献阵。”

  一片沉默。

  谢枝低下了头,眼中涌起了泪意。

  黄承与范廖也低下了头,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此刻两人倒是没有习惯性嘲讽,有的只是对这个晚辈的心疼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艹!”

  一声狂怒的咒骂从李眺的口中狠狠迸出。

  “白帷,我艹|你|妈!”

  李眺费力地想要挣脱阵法的束缚,但是天启之阵正在源源不断地往他的体内输送着灵力,又岂会让他挣脱。

  李眺没有了办法,此刻他忘了他身上有着强悍的灵力,只是无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断拍打着灵璧。

  “李磷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与李眺嘶吼声相应的是外面响起了修士与魔兵厮杀的灵爆声、刀剑声、厮杀声、剑入骨肉的沉闷声以及……濒死再被刺入一剑或者再被灌入混沌之气的呜咽声。

  甚至,他还听到见到家人被杀的尖叫声、痛哭声和小儿临死前的啼哭声……

  这些声音宛如惊雷,砰的一声在李磷的耳边炸开,把他惊醒。

  李磷转身看向狂怒的李眺,抬手跪在地上行了一道大礼。

  李眺见此,所有动作倏地僵在原地,浊泪不断从他眼中流了出来。

  李磷行完礼站了起来,他静静看着李眺,原本就有些红的眼更加通红:“父亲,慕幕是你设计杀的吧。”

  李眺嘴唇蠕动了几下,他想说话,但痛意梗在喉头,让他什么也无法说出。

  李磷看着李眺,轻声道:“我都记起来了。”

  记起慕幕为了找我来到密室被你发现,记起慕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魂不守舍。

  那时慕幕就知道他必死无疑,而且定会被李眺安排死在自己面前。

  李磷苦笑一声:“他害怕我变成再一个你,所以他便利用你的设计死在我的面前,让我一辈子对他愧疚,用这愧疚筑成一条枷锁与铁链,束缚着我的野心,拉着我走入寻常百姓之家。”

  到了后面,他的语气已变得沙哑与哽咽。

  李磷的鼻翼发红发颤:“父亲,您一直在责怪孩儿怎么不顾及您,可是父亲,您的举动不仅违背了我们这么多年追寻的道,更是害的无数**离子散,甚至命丧魔兵之手。您……可曾以己及人、将心比心!”

  “所以……”

  李磷缓缓与白帷等人擦肩而过,走到了天启之阵的阵心,与自己的父亲面对面。

  天启之阵感知到两人血脉的相近,也开启了一道光柱,把人围了起来。

  李磷抬手解除自己的布满银钉灵石的上甲,拔出了逸龙剑。

  一道寒光在李眺眼中闪过,这下,他终于能再发出声音。

  他破声道:“不要!”

  但已经晚了,逸龙剑整个剑身全部进入了李眺的胸膛。

  逸龙剑浑身发颤,通体的雪亮慢慢变得暗淡。

  ——李磷的灵力全然散去。

  失灵与心口剧烈的疼痛让李磷失了力气。

  他腿脚一虚,跪在地上。

  血顺着他低垂的胳膊,从他的护肩流到了手腕,再从雪亮的护腕上低落在地。

  当血滴在阵中,原本淡蓝色的光骤散,无数道红光从四周腾起,它们相互交缠凝成一股光柱,在漩涡下方蓦地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罩,落了下来。

  李磷用痉挛的手撑着地,费劲地驱散灵台上的眩晕,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见防御阵法已经打开这才露出放心的笑。

  他颤音却又无比铿锵道:“弟子……李……李磷……甘愿……甘愿殉……殉道。”

  李磷的头不断低垂,最终失力彻底垂了下去。

  一滴血泪从李眺的眼中落下。

  他哑声高喊道:“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