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驰说给博安换个好的。萧平脸色缓了缓道:“这还差不多。”
他靠在靠椅上脸色依旧臭得难看道:“生化人那么多, 在里面找就行了。”
“人类最好碰也别碰。”
说到最后,萧平一贯痞气的眉眼甚至带了点戾气,白驰站在他面前, 神色淡漠, 并不说话, 但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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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需要在这条边上做一条辅助线, 使得A点与B点连接……”
书房明亮, 干净整洁的书桌面前,已经开始进行补习的秦然抬眼望着撑着脑袋的博安道:“这个地方能听懂吗?”
博安撑开眼皮子努力认真道:“听得懂。”
秦然点了点头,然后从善如流道:“好,我再重新给你讲一遍。”
博安:“……”
他确实是听不懂,但是面前人是怎么发现他听不懂的?
以前白驰都会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蒙住,从来没怀疑过他真的没听懂,怎么秦然一看他就知道他没听懂?
秦然用铅笔划出了一条线,他耐心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画辅助线?”
“我们上道题就已经做过了相同类型的题目, 这两个题目画辅助线的原理是一样的……”
半个小时后。
秦然望着草稿纸上极其努力照猫画虎的解答过程,沉默了两秒。
博安伸手拽着草稿纸的一角,摸了摸鼻子道:“是不是又写错了?”
“要不我还是多抄几遍?”
秦然将草稿纸塞到最下面,他偏头看着博安拽着草稿纸小声说话的样子,想到了曾经班级里那些被老师打击自信心的同学失落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道:“没事,肯定是你一上来就学数学还不太适应。”
他翻了翻手旁整齐堆放的卷子,抽出了语文卷子镇定道:“我们先从语文开始。”
“你先写作文看看。”
八百字作文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地方, 但凡是跟题目沾点边的文章,都能得到不低的分数。
秦然想得很简单, 到时候改作文, 他把题目的标准放得低一点, 好让博安分数高一些,这样就能顺势夸奖夸奖在书桌前蔫吧了一天的博安。
十分钟后。
博安在桌面上,低着头认真地从八百字最后一行开始写结尾,他一个一个格子数着,然后在念叨叨地对应着句子,硬生生将一句话满满当当塞进了倒数一行。
他十分专注地踩着结尾线,精打细算得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多出来。
秦然神色复杂地望着倒着写作文的博安,态度端正且认真努力,在努力方面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老师说过有个词叫做笨鸟先飞,刚开始他以为博安就是那只小笨鸟,但是他好像发现博安可能不是那只笨小鸟,他连扑腾两下的翅膀都没有。
他是压根就飞不动。
秦然捋了一把脸,他双手撑着下颚,忧心忡忡地开始替博安想办法。
半个小时后。
博安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绞尽脑汁写着作文中间那一段。
一个半小时后,博安彻底蔫吧了,他趴在桌子上,望着开头空白的作文纸,神情郁郁寡欢。
其他的豹子威风都在凛凛打架斗殴抢夺底盘,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写“爱与和平”为主题的八百字作文?
想不通。
博安神色忧郁地将方框里写错的字划掉,开始想念之前在莫宅的日子。
不用解方程式画辅助线,还不用写爱与和平的八百字作文。
这么看莫广那样的冤种老板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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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落日昏黄,秦家楼下停着一辆纯黑色轿车,车后座的莫广蹙眉,频频望着腕表。
雾蓝色腕表上的时针足足转过两分,车门才被拉开。
莫广望着要坐到副驾驶上的博安,眼疾手快出声道:“等一下。”
博安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望着他。
莫广刚想说坐后面来,却在看到面前人时愣住了,口中的话没能说出口。
面前的博安头发蓬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耷拉着,鼻子上还塞着一团纸巾,无精打采道:怎么了莫总?”
莫广迟疑道:“你去干嘛了?”
去秦然家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活脱脱像是被妖精折腾得吸干了精气一样。
博安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道:“去做题了。”
“……”
莫广狐疑道:“那你鼻子怎么回事?”
博安憋出句干巴巴话:“做题弄的。”
补习快结束时,不死心秦然带着他死磕上午那道题,谁知道磕着磕着,博安一边画着辅助线,鼻子就流出了鲜红的血滴在草稿纸上。
差点没把秦然给吓死。
莫广看上去不大相信,只微微眯起眸子,想起了前几天秦然带着博安喝酒的事情。
博安从前被他折腾成那样子,都不见这一副蔫吧萎靡样,如今只坐在书桌面前写写题就成了这副模样?
博安望着面前人仿佛并不相信,他干巴巴念道:“方程式的解法有两种……”
话没没有说完,莫广就亲眼看着博安那堵着鼻子的纸巾渐渐变成了红色,看样子像是又出血了。
莫广:“……”
两分钟后,平稳行驶的车内,博安坐在后座,鼻子塞着团干净的纸巾,安详地躺在车椅靠背上。
莫广则是扣着他的下颚,垂着眸子看着他的脸。
面部上没有重创击打的痕迹,应该不是偷偷跑去了地下拳场。
可能真的是做题做出来的。
莫广轻轻松开扣住博安下颚的手指,就听到面前人含糊道:“莫总,您明天早点来接我行吗?”
莫广眉毛一动,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行云淡,然后翘起二郎腿道:“为什么?”
博安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心想,为什么?当然是早来一点就能少写一点题,早来半个小时说不定就能少写一套选词填空!
想到这,他腆着脸真诚道:“因为我怕莫总您忙起来又忘记吃饭。”
“您早点来,我们早点回去吃饭。”
莫广极力压下往上翘的嘴角,他神色看起来淡漠,嗓音肃穆道:“真的?”
博安转过头,竖起了四根手指虔诚道:“真的,我发誓。”
莫广也转头,他望着博安真诚发誓的样子,然后伸出手认真地将他发誓多出的一根手指摆了下来纠正道:“错了。”
“发誓是三根手指。”
说罢,莫广矜持道:“你现在手势对了可以再说一次。”
博安:“……”
他僵硬一笑,举着手,哼哧哼哧地憋出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莫广满意了,他道:“明天提早一个小时去接你。”
顺便再跟秦宇谈一谈。
博安眼睛一亮,下一秒却被莫广扣着下颚微微抬起了头。
莫广皱眉道:“怎么刚才鼻子流了一次血,现在又开始流血?”
博安鼻尖的洁白纸团渐渐被殷红氤氲,他揉了揉鼻子含糊道:“没事。”
“鼻子不痛也不痒,可能就是上火……”
莫广耿耿于怀冷声道:“肯定是之前你跟莫霄吃那些垃圾外卖弄的。”
博安:“……”
他委婉道:“莫总,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莫广松开手,冷哼了一声不说话,只不过余光还瞟着博安又塞了一团纸进鼻子里,含糊朝他道:“以后我跟霄总不吃就是了……”
反正天高皇帝远。
莫广又怎么管得着。
博安将鼻子里的纸巾塞好,看看样子格外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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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某家高级俱乐部和最近的心头好如胶似漆,眉眼带着笑,看起来惬意极了。
直到他接到莫广的电话,脸色从刚开始的轻松惬意,到后面开始渐渐变为凝重。
到了最后,他甚至坐直了身子,连最近的心头好都顾不上,神色凝重对着电话道:“你说的那玩意真有那么严重?”
莫广靠在座椅上,他一边滑动着网络购物页面,一边眼眨都不眨地往购物车里加着各种各样的毛球玩具。
听到秦宇的话,他嗓音淡淡道:“对。”
“下雨那天,那个开着悍马H6的男人就是冲着我来的。”
“那天如果不是碰巧带上了博安,你现在就能够在莫宅灵堂前看到我躺在前几年定制的那款金丝楠木棺材里。”
秦宇拧眉道:“查不出来那玩意是哪个地方的人吗?”
莫广开始给豹子形态的博安挑选毛茸茸的小衣服,他一边挑一边心不在焉道:“只有一点线索,还得往深挖。”
秦宇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心不在焉,他额角青筋暴起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他妈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不是打完这通电话,你要给老子说你的遗嘱了?”
连棺材都在好几年前打好了,是不是现在就等着一个顺理成章的死亡借口?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寂静得没有几乎像没有任何人。
秦宇在盛怒下也回了点神,他狼狈地抹了抹把脸,嗓音哑道:“莫广,你他妈别干什么糊涂事……”
“甭管这几年是怎么稀里糊涂地活过来,能活下去就好好活。”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秦宇心越来越沉,他深呼吸,沙哑的嗓音有些颤道:“我告诉你啊,你别故意顺着那玩意,往他刀口上撞脖子……”
这事情莫广干得出来。
“你得想想其他好的事情,别不想活……”
秦宇都拎起外套要朝着门外赶,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莫广终于出声,莫广从网络购物页面上分给他一点注意力随意道:“什么不想活?”
秦宇深呼吸怒道:“你他妈别跟我装,除了你还有谁?”
莫广将挑选好的毛绒绒套装付款,他奇怪道:“我不想活?为什么不想活?”
他还要得给小豹子的博安挑好安居下来的家具,还要陪着博安去做每个月都要做一次的注射,顺便防着莫霄那个老狐狸将博安给顺走。
最后还要把半死不活的公司顺带救活,好在博安面前树立一个高大形象,对了,还有博安爱掉毛的问题他也要研究研究。
他有那样多的事情要做,为什么不想活?
等莫广解释清楚后,秦宇仍有点不大相信,狐疑道:“那你调查不到那玩意,你怎么一点都担心?”
莫广在研究着博安想要的蓝色床单,闻言漫不经心道:“他要来就让他来。”
他语气很淡,却带着浓浓的戾气。
秦宇听到这句话,稍稍放心了一点道:“行,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莫广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几乎是紧接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道:“有个忙。”
秦宇已经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接着最近心头好递上的酒水道:“什么忙?”
莫广:“我想要把博安要回来。”
下一秒,高级俱乐部包厢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秦宇被呛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道:“你要博安?”
他嗓音已经带着点惊恐道:“秦然能哭到住院你信不信?”
莫广眼皮子都不掀平静道:“没有博安,你下个星期就能直接来奔我的丧,你信不信?”
秦宇:“……”
他艰难道:“怎么就突然说要回他了?那个秦卡你不是用得挺好的吗?”
莫广啧了一声,嫌弃道:“我什么时候用他用得挺好的?”
“他也就在打石膏这方面不错。”
秦宇冷笑道:“甭管他是打石膏打得好还是其他的,你给我说说你把博安要回去的理由。”
“我上次可是清清楚楚记得有人说过,不可能会干这种出尔反尔的掉价事。”
莫广:“……他能打。”
秦宇坚定道:“秦卡也能打。”
莫广:“他能打得过那个玩意。”
秦宇继续坚定道:“你怎么就知道秦卡不能打得过那个玩意?”
莫广:“……那玩意秦卡打不过。”
压根就不是一个物种的。
半个小时后。
听着莫广的解释,秦宇沉默了一会,然后头疼道:“问题不在于我不是非扒着博安不放,我上次还对小然打了包票……”
上次他就跟秦然说过莫广绝对不可能会把博安要回去。
秦然继续头疼道:“上次那件事后,他对博安特别依赖,我从没见他对谁那个依赖过,还为博安去练了拳击……”
莫广幽幽想,练拳击算个屁。
老子都他妈学会下厨了。
随时随地拿出个两菜一荤吓死你。
秦宇叹气道:“我回去好好跟小然说说,给他做做心理准备。”
秦宇也知道,再怎么心疼秦然,他也不可能把博安强行留在秦家,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莫广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人给乱刀捅死。
乱刀捅死是莫广亲口对他说的。
说博安要是不在他身边守着,那他的下场不是被乱刀捅死就是被悍马H6碾死。
挂断电话后,莫广心情愉悦,他搭着腿,抬头对着书房内某个隐形监控器做个动作。
椅子上的男人一个伸出两指,轻轻抵在脖子上,然后朝着脖子大动脉割了过去。
下一秒,公寓那头投放着莫宅监控画面的视屏中断,变为黑屏。
最后一个画面是男人慢条斯理朝着他们做出割喉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来辣!在逐渐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