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广“嗖”地一下缩回了手,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塞进了兜里,坐在椅子上一脸镇定地望着病床上的博安。
博安默默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能让他心梗过去。
从出急救室开始, 他就一直在装睡。
毕竟像他这样, 从高空极速坠落, 给人做人肉垫子还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估计不多。
装睡途中, 他眼皮子动都不敢动, 生怕被秦然和那群医生看出个好歹。
直到他被一巴掌被打醒。
莫广还是一脸拽得全天下都欠他两百八十万一样,这会偏头一脸若无其事望着他,还带着点强行装出来的诧异。
仿佛不知道他怎么醒的一样,
博安噎了噎,但还是缓缓吐出口气,神情动容,仿佛极为感动地哑着嗓子道:“莫总。”
莫广维持着形象,矜持地点了点头, 他刚想问要不要喝点水,旁边就冲上来一个人,跟个炮弹一样,硬生生挤进了病床前头。
那个跟个兔子一样的男生哭得鼻头红红,趴在博安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博安,一叠声地问他要不要喝水, 哪里难受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一双黑眼珠水汪汪的, 看上去好不可怜。
果不其然, 刚才还在望着他的博安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博安神情柔软了下来, 像是怕吓到秦然一样,哑着嗓子轻声说自己不难受,又像是哄小孩一样,微微蹙着眉头,担忧地问他有没有被吓到。
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存在。
莫广下颚收紧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秦然摇头,小声说自己没有被吓到,然后对着博安又是端水又是拿棉签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硬生生做到了一个人就将博安围得水泄不通。
“嘭——”地一声,病房门被人猛然拧开。
“秦然,你跑什么跑!”
秦宇气急败坏推开门,朝着秦然大步走去。
他没想到他这个胆子比鹌鹑还小的弟弟,竟敢偷偷趁着他去上厕所,把体温计丢给护士,直接就跑了出来。
秦然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蘸着温水擦拭着博安脸上的血迹,抖了抖,假装听不到。
见博安望过来,他才犹豫了一下着小声道:“我没跑,我掐着点测的体温。”
“时间一到,我就把体温计拔下来,我没发烧。”
秦宇气得嘴瓢道:“老子尿个尿你就好了?”
秦然望着博安,怯生生小声道:“不要听我哥的,我哥爱憋尿。”
博安下意识朝着秦宇下面望去。
莫广皱起眉头,拉起椅子坐到博安眼前,挡住了博安的目光,还交叠搭起了腿。
博安一时半会还没有撤回眼神,眼神也下意识地落在了莫广的下三路。
莫广喉结动了动,他今天穿的是平驳领黑色西装,西装裤十分贴身,包裹着笔直长腿,只露出一截包裹着黑袜的脚踝。
西装裤包裹性很好,十分贴身,但偏偏就是因为太贴身导致一些微妙地方伸展性不足,在博安注视中,竟紧张得厉害。
莫广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面无表情换了换了一次长腿交叠。
博安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默默收回了目光。
秦宇咬牙对病床前的秦然道:“你重新跟我回去测一遍体温!”
秦然换了一根棉签蘸温水,小声倔强道:“不去。”
秦宇气得不轻,但对着面前的人打不打又骂不得,只好拉了把椅子跟秦然讲道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去检查,待会回去又发高烧了怎么办?”
“现在在医院,正好一起检查了不好吗?”
秦然倔得跟头牛一样 ,扒着博安道:“晚上我拉床在医院陪博安睡。”
莫广眼皮子一跳,什么时候博安当保镖还有了**服务?
前前后后围着伺候博安还不够,晚上都要陪着博安也起睡?
莫广立马坐直了身子,黑着脸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秦宇,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博安。
看上去颇为警惕和愤然。
博安浑然不觉,只硬着头皮劝着秦然道:“少爷,您还是先测一**温吧。”
“我这里晚上也不用您陪,您明天还要上课呢。”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吧?”
秦宇也在旁边凉凉道:“你要是不回去,我明天可不帮你请假,也不会给你开证明。”
秦然看上去犹豫了一下,他抬头望了望秦宇,小声道:“那我就逃课。”
秦宇:“……”
真他妈是经历了一次绑架,有大出息了。
都他妈学会逃课了。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威胁道:“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就叫我朋友把博安带回去。”
莫广眸子微微一动,但神情依旧是十分矜持,面色淡然地望着病床,看上去像是丝毫不在意。
秦然呆了,博安也呆了,两人呆呆对视着。
不一会,博安艰难道:“少爷……”
他想眼含热泪跟面前秦然说,看在他拼死拼活将人救回来的份上,能不能不逃课?
但是他不敢。
因为不远处的莫广不知为何,像抽风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楞是不敢说出那番话。
秦然颤颤巍巍哽咽道:“哥,我去……”
“我不逃课……”
秦宇满意了,他面容和蔼道:“这就对了,听哥哥的话,乖乖去检查。”
但秦然眼泪却越掉越凶,像是被刚才那句话吓得不轻,他害怕博安真的被送回去,又害怕博安被送回去之后,跟他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他跟博安的联系只有雇主跟保镖这一层了。
秦宇看着自家宝贝弟弟哭也不敢哭出声,背着博安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心疼坏了,瞬间就把刚才的威胁抛之脑后。
他连忙哄道:“别哭别哭,哥跟你开玩笑的,你莫哥不要博安的。”
“他有新保镖,不要博安的啊。”
说着说着,他还火急火燎地朝着莫广使劲挤眉弄眼,示意莫广赶紧说几句。
莫广低头优雅地扣着手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说好歹,才将秦然哄住,秦宇带着秦然朝病房门外走去,一路苦口婆心劝道:“哥哥刚才在跟你开玩笑的……”
“咯吱——”
病房门被关上,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莫广搭着腿,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腹前,神色矜持地望着病床上的博安。
他在等博安开口。
那些黏糊糊的、可怜巴巴的话,
就像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保护莫总才最让他安心,莫总对自己来说才最重要。
莫广看着病床上的博安面色上带着点犹豫,似乎在踌躇着该不该跟他说那些话,神情格外纠结,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不动声色,难得带着点和颜悦色鼓励道:“想说什么就说。”
博安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小声说:“莫总,您能出去吗?”
“……”
“……”
莫广缓缓重复一遍道:“我出去?”
从下午开始,他从废弃工厂一路跟到医院,又从急救室一路跟到病房里。
结果面前人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莫总,第二句话是问他能不能出去。
对着那个哭得眼泪楚楚动人的秦然就又哄又劝的,对着他就是“能不能出去?”
好得很。
莫广几乎要被气笑了,他阴森森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博安看上去有点难以忍耐,眼巴巴望着他道:“莫总,您能不能出去?”
顶着他阴森森的眼神,又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道:“我想尿尿。”
他想关上门,关上窗帘,兽化后变成豹子去上厕所。
毕竟他现在左手打着石膏,连脱裤子都不方便。
莫广愣了愣,然后沉默了好一会下来才道:“我扶你去上。”
博安睁大眼睛,差点没被吓死,颤颤巍巍道:“不、不用了……”
他甚至已经伸手想去按呼叫铃,想叫护士来帮帮忙。
莫广不悦地将他放在呼叫铃上的手隔开,态度强硬道:“什么不用,我说扶你去就扶你去。”
“裤子我帮你脱。”
他像是被莫名其妙激起了某种竞争欲,态度格外冷酷且不容置喙。
那个秦什么然的,就能挤在病床头,给他端水递面前清理伤口的,他就连脱个裤子都带他去尿尿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
他还是博安的前老板呢。
博安一脸痛苦道:“莫总我觉得我现在又不是很想尿尿了……”
莫广居高临下站在他床头,凉凉道:“你说什么?”
博安沉默了一下,望着天花板道:“我说莫总我今天穿的是红色的内裤你可以不笑我吗?”
莫广满意了,他淡淡道:“你穿豹纹内裤都不关我的事。”
哪个豹子会那么变态穿豹纹内裤!
博安含泪掀开被子,手都不敢搭在莫广肩膀上,虚虚地搭在半空中,一看就是在意思意思。
莫广微微皱了眉,直接将博安的手实打实地放了下来,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又伸手环住他的腰,搀扶着他往厕所走去。
看上去挺能打的。
腰怎么那么细?
莫广有些出神想着。
过了好一会,他听到博安委婉地弱弱道:“莫总,我脚没断。”
莫广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僵着身子,冷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恼羞成怒道:“闭嘴。”
一路搀扶到厕所,正当莫广要伸手给他脱裤子时,博安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小声道:“莫总,我自己来吧。”
莫广抬头,眯着眼睛盯着他不说话。
十分钟后。
上完厕所的博安躺在病床上,两眼放空,整个人已经似乎麻木到了极点。
直到他听到莫广说的话。
“你那里毛怎么那么少?”
“是不是有什么病,别拖着,赶紧去看。”
莫广坐在椅子上,搭着腿抱着手,看上去挺认真地给他建议。
很多时候病变都是从一些不常见的地方发生变化,一般人很少会注意到,注意到了也基本不会在意。
“……”
“……”
博安有些崩溃。
秃豹子留下后遗症就是毛少怎么了!难不成他还要把毛分给那里,然后秃顶去见人吗!
莫广见到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些崩溃,他想了想,像是认真安慰道:“不过它还是长得还是很漂亮的。”
粉粉的,几乎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了。
莫家作为制药巨头,他从小就开始学习医学方面的知识,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跟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器官。
而在他上过解剖课和分析课中,不管是从颜色还是形状,博安都是他见过的最漂亮干净的那一个。
漂亮到一点都没让他感觉到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莫广:它怎么那么秃?
后来莫广:秃点好,玩的时候不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