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钟原想起自己之前在直播间挂的请假条到期了,又上去补了一个。
虽然钟原直播的时长并不多,但是他每次不播都会挂上请假条,有事就直接挂长假,免得让粉丝们等他,这是他上一世就养成的习惯。
也正是多的这个小举动吧,粉丝从他这里感受到了尊重,导致叫老婆的越来越多。
钟原刚上直播挂完“请假条”就听见林瘾叫他,应了林瘾一句,就急匆匆地过去了。
——
极鲜阁外天台。
骆唐正默默看着天空,他自小跟着爸妈打理家里的果园,生活简单快乐,从爷爷送他第一台电脑开始,他玩第一把游戏开始,他就喜欢上了游戏。
他从小就有天赋,在周围的伙伴里脱颖而出,但直到一意孤行进入青训队,才发现,他这样有天赋的人太多了。
他想跟上,但跟不上。
退役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想结束在这里吧,他的巅峰期已经过去了,所有的青春也在这场游戏里过去了,就在这里停下,然后去寻找新的生活。
只是,他没有后悔过,这样全力以赴过的人生,虽然遗憾,但他没有后悔过。
许行开了一瓶酒,拿到骆唐面前:“老唐啊,虽然咱们一直没怎么交流,但毕竟一起打了这么久,离开FYZ后可不许不跟我联系了。”
骆唐笑着结果啤酒,灌了一大口:“不会的。我还等着看FYZ打进全球总决赛呢。”
林瘾也默默举杯:“以前跟你理念不和,希望你不要见怪。”林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骆唐也碰杯,往事嘛,就这样吧,随着酒灌进肚子里就行了。
钟原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嘴站在一旁,反倒是骆唐先抱住了钟原,骆唐:“小原,谢谢你。”
钟原愣了愣最终伸手回抱骆唐:“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傅枫青等着两人相拥结束。
等钟原和骆唐分开,傅枫青才举杯:“这些年,辛苦所有在FYZ的人了。接下来, FYZ会带着骆唐的愿望一起,走向世界赛。”
骆唐的眼眶湿润,面对傅枫青时,他才会露出一丝小孩子气:“傅队……”
傅枫青最终给了骆唐一个拥抱,他都知道,都知道骆唐已经尽力了,甚至是超过了大多数一线选手的努力。
那晚大家都喝得很醉,庆祝骆唐回去继承家业,提前庆祝FYZ会在未来成为冠军。
酒入愁肠,所有的成长都随着酒去吧。
骆唐喝得醉醺醺的下楼时,看到了蹲在马路上的王南风,王南风不复以前的风光,此时正默默地蹲在街边,看见骆唐时,王南风抬起头,脸上全是伤痕。
一只小白猫跟在它的身边,小白猫胆子很小,躲在王南风的身后,看见骆唐时喵喵叫了两声试图上前。
王南风说:“唐唐,我错了。”
骆唐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次坚定地往前走去。
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有一对少年嘻嘻哈哈地从他眼前路过走过,两人笑得放肆,曾经他和王南风也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孤僻地窝在角落训练,没有任何人喜欢他,王南风来到青训队的第一天,站在他眼前,温柔地问:“要一起玩几把吗?”
后来,他们一起吃一起住,进了一个小战队,然后再进的FYZ,那时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凭借着一腔热血研究战术,研究中野联动。
他们在烟花炸开的年夜,他和王南风一起冲着天空嘶吼,他们要成为冠军。
渐渐的,王南风的天赋展现了出来,他越打越好,越来越知名,跟骆唐练习得也越来越少。骆唐自知自己没有天赋,就暗地里苦练,他想过跟上王南风的步伐。
两人相处的时间每天都在减少,连王南风什么时候跟贺正声搭上线,骆唐他都不知道。
他一直说服自己阿风只是一时走岔了,直到他在赛事中发现王南风打假赛,没有人比他再熟悉不过王南风的打法,王南风的水平。
骆唐清楚地感受到,对“荣光”的追求已经死在了王南风的心中。
嬉笑打闹的少年们已经远去,骆唐他将衣领高高束起,遮住了下巴,他二十五岁了。
原来时间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啊,可以把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变得陌生,可以将热血少年的眼睛蒙上阴翳,可以让青春就此逝去,无影无踪。
骆唐拿出口袋里的巧克力,那是王南风喜欢吃的,他总是会在口袋里备上一份,骆唐拿出来才发现巧克力变形了。
本该精致好看的巧克力变成糊状粘在纸上,已经勾不起人的食欲。
骆唐面前的路灯变得模糊,他忘了,这是夏天,巧克力放在衣服里是会融化的。
——
钟原是极其不擅长喝酒的,这具身体碰酒的次数就这一次。
但他喝醉了也没忘记戴他那副黑框眼镜。
许行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小原,你又不近视,一直戴眼镜干什么?”
钟原乖乖地坐着回答:“奶奶送我的眼镜。”
钟原扶了扶眼镜说:“只要戴着它,它就会提醒我不生气,不揍人,什么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奶奶也可以不用担心。”
“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把碰到的傻逼全都揍一遍。”
眼镜是钟原自己给自己的束缚。
许行想到钟原的战斗力,还能如此自我克制:“牛逼!”
他要是有钟原这么强,妈的,他横着走。
林瘾:……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为小原伤感吗?
喝完酒以后,傅枫青送钟原慢慢走回去。
两个人喝的度数其实都不少,但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
钟原脑子醉成一团浆糊,走起路来还稳稳当当的。
稳当到被路过的人恶意撞了一下,还能一手抓住对方的衣领。
傅枫青一怔:这次,钟原没有先说对不起。
钟原戴着眼镜,看着对方说:“诶,走路的话,不会带眼睛吗?”
“看不到路,我可以把眼镜借给你带哦”
“撞到人可是很痛的,我不介意,也让你痛一下。”
钟原的表情十分恶劣,一直到对方道歉,才肯拍拍对方的衣服:“呐,好好走路就对了嘛。”
路过一家烧烤店,看着小女孩哭,也要没有再怕麻烦,过去一脚踩在凳子上:“我看谁敢欺负她!”
小女孩拉拉钟原的衣服:“大哥哥,是烟熏到眼睛了。”
钟原看向小女孩:“这样吗?”
又恐吓烧烤店的所有人:“没有欺负她?”
烧烤店的客人加店员连连摇头,拜托,在场看起来最凶的就是你吧。
钟原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被欺负就找我哦,我超厉害的。”
傅枫青没有拦钟原,只是跟在钟原身后道歉:“抱歉。”
钟原最后停留在一块石头面前:“喂,你挡路了,知不知道。”
“石头是不可以挡路的。”
钟原用力气一抬,没有抬起来,他又坐回石头上:“好吧,你比我厉害,让你挡。”
大概是累了,钟原没有再往前走,就坐在石头上,看着天空。
傅枫青也陪着钟原坐下来。
钟原说:“我没有喝醉哦。”
傅枫青:“嗯,我知道。”
“不要以为我在骗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偶尔,不要先道歉,不要等到别人先做错,才可以被容许反击”
“要是不开心就可以不开心,要是想生气就可以生气,就好了。”
钟原看向傅枫青说:“很让人讨厌吧?”
“不会忍耐的人,很讨厌吧。”
傅枫青第一次揉了揉钟原的发顶:“不,很可爱。”
“不会忍耐的小原,很可爱。”
钟原听到这话以后,缓缓从蹲着的石头上起来,又蹲下去,将石头抱住,闭上了双眼。
现在他是考拉,他什么都不用想。
怎么会有人能抱着石头上睡着。
傅枫青看着钟原抱着那块硕大的石头睡了,哭笑不得。
他将钟原抱起,往家的方向走,钟原还不满地动了动,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看着俩人远去,陈多乔也就是[妞妞如此多娇]和施政[没有拖延症]这才鬼鬼祟祟地从角落里钻出来。
俩人咔擦一张照片发在群里
[妞妞如此多娇:你们猜枫枫抱得是谁?]
[修猫:郑狗,你失恋了哈哈哈哈]
[没有拖延症:枫枫肯定屏蔽我们了,等我打个电话试一下]
[明天再说:@修猫,傻逼]
傅枫青回家后,把钟原放在床上,钟原睡不安稳,眉头皱紧,像梦里也有难事,额头上出了薄薄的汗。
傅枫青怕惊醒他,就拿了温热的毛巾,帮钟原擦干。
钟原一下子抓住傅枫青的衣摆,犹如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施政打了好几道电话,傅枫青才接。
“枫枫,你干嘛呢,你现在在哪,要不出来喝酒……?”
“有事就说。”傅枫青的声音冷得厉害。
钟原不满手中的衣摆远离,喃喃:“给我,我的。”
施政一听有戏:“咳咳,枫枫节制啊”
电话就被傅枫青挂断了,以免几个狗再打电话过来,把钟原吵醒,傅枫青直接关机。
[没有拖延症:我听到了,你们别打了,关机了,哈哈哈]
[妞妞如此多娇:真一起的?]
[修猫:爹先准备礼金。]
[没有拖延症:枫枫脱单,百万起步]
[修猫:@郑狗,傻逼儿子,说话呀]
[郑明知:滚]
钟原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傅枫青哄了好久,都不肯放开,他把衬衫脱给钟原,下一秒裤子就被钟原拽住。
不是说没醉吗?不是说清醒吗?装得真像。
最终傅枫青还是没有离开。
炎热的夏日里,两米宽的床上。躺着的少年眉眼精致,睡姿安静,肚子上搭着一条薄薄的被子,手上拽着某人的裤子,睡得正香。
浑身透着贵气的公子哥穿着薄薄的衬衫,借着灯光,够到床边零散放着的键盘零件,一点一点地组装着两个键盘。
还有一只小黑猫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又打了个哈欠,埋头继续赖在钟原的腿边,沉沉睡去,长夜无眠,月光也变得柔和。
第二天钟原醒来的时候,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两把,钟原偷懒一直没有组装的键盘,键盘的颜色很好看,暗沉的深蓝和柔和的淡金色,像夜空和满月。
钟原慢慢地走向那把淡金色的键盘,眼中透着惊艳,买的时候虽然见过样图,却还是没有实物漂亮。
所以是谁给组的?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钟原的笑容在脸边凝固。
钟原告诫自己:很好,钟原,冷静下来。
他看着手上的裤子,礼貌地把裤子折叠好,放在一盘
然后走进浴室,花洒的水从头临下,昨晚的记忆不停地攻击钟原。
拽人领子的嚣张。
威胁所有人,那小女孩他罩着。
抱着石头睡得正香,说他自己是考拉。
以及,不停地用脸蹭傅枫青的大腿 ,问他为什么这么凉快。
钟原低着头站在水下,冲了一会儿,又揉了揉自己的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很好,钟原,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没有。
只要他装断片,一切记忆都不存在。
打定主意以后,钟原觉得他又可以了。
他拿着浴巾擦干头发,顺便看了会儿手机。
手机上,全是他发出去的消息。
给傅枫青的,给林瘾的,给许行的
一条又一条。
钟原刚刚扬起的笑容再次裂开,他颤颤巍巍地点开语音,自己朦胧的透着醉意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跟你说哦许行,你再训练偷懒,会被我揍哦”
“我跟你说哦林瘾,你再乱磕CP,会被我揍哦”
“我跟你说哦Win,不对Win不见了,你再不回来,会被我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