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在震耳欲聋的咆哮中, 伤痕累累的白狼，解决了它的对手。
但蜘蛛的毒牙也刺入了它的伤口，不断向外逸散鲜红数据方块的伤口, 在病毒的注入下, 泛起了紫黑色。白狼一边大口咀嚼蜘蛛的数据, 一边试图挣脱蜘蛛网，但它动作越发迟缓，最后摇晃地倒向高楼间的高架桥上。
几根路灯遭殃折断，熄灭了。
在压垮高架桥前，死亡的白狼四散为数据，仅留下一对长牙, 加上蜘蛛留下的三对眼珠，砸在高架桥上, 扬起一片灰尘。
至于反而上升的鲜红方块，那表面流动电子海文字, 像是水里气泡的表面, 流动水面倒映的光。
同样与气泡仿佛，数不清的鲜红方块一边上浮, 一边变小。乍眼看，如同有人在高楼间放飞了上百只鲜红气球。
“好。”红发约翰满意地拍拍手, 接着又顿住，想起了什么。
他沉吟：“几根路灯，应该不至于赔完我的信用吧？”
虽然黛安娜说不能让这两只电子兽弄坏哪怕一块砖头……但路灯又不是砖头, 怕什么, 小事。
接下来——
今年螺旋市的坎贝尔感恩节大游巡, 第一个节目音乐剧《致新世界》的合唱, 已经结束有一会儿了。女主唱留下五官位移这种会叫人记一辈子的黑历史, 浑身虚脱下了台，但她大概不会太在意，毕竟她还活着。
如此，坎贝尔百货大楼前的大舞台上，又顺利进行了几个节目，只是表演者们的表现，可能会让他们和她们在今后一段时间陷入舆论上的群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然后，游巡队伍那边也在顺利前行。
大舞台上一个节目，接在下个节目的间隔中，直播游巡队伍中的花车和方阵，再接广告，这是惯常的模式，在大战开始前的纽约感恩节大游巡就是这么干的，节目导播切换得十分熟练了。
一切正常。
但螺旋大厦那边的植物种电子兽竟然还没干掉，红发约翰不禁要怀疑起源生化那大名鼎鼎安全武装部的素质。
还有……
“喂，黛安娜，”他问，“为什么街上人群完全没有去避难的迹象？”
红发约翰发去消息，不知为何，这位前同僚兼现监管者没有回答他。
“家里是开什么会，这么重要啊？”
燃烧般红发飞舞风中的上尉喃喃自语，眯起了眼睛。
刑事调查署的宪兵也希望能好好过一个感恩节，约好二十七日再来转移他的监管权。当然，这么不紧不慢，和他只是在狂躁病发作期间，入侵了一个Omega的活动迷宫……嗯，和他只是犯了这点错误，也有关系。
但因为他拒绝立刻同一名Omega脑交进行治疗，他狂躁症缓解有限。
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临时监管者不能让他脱离身周太远，也不能拒绝他的通讯。
万一通讯里藏着他发狂的征兆，来得及阻止呢？
“要是在军中，黛安娜你拒绝回复我通讯消息，已经违反军规了啊，”红发约翰思索自己要不要增强一点自我管理意识，干脆去刑事调查署自首好了，“不过，毕竟你是个坎贝尔……”
坎贝尔，呵。
真的很奇怪，在坎贝尔们的螺旋市里，电子兽竟可以这么轻易地入侵进来。
啊，大概是和军方的一场联合作秀吧。
虽然红发约翰现在，是协从小组组长这么个边缘位置，但他消息很灵通，更别说向电子海发动远征的预案，早在一年前，就摆在了元帅和将军们的案头。
失去欧亚大陆，对阿美莉卡来说，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在上升期的对手，也不仅是失去了文化交流的源头，和一大片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土地……他们也失去了技术上的交流，一片巨大的市场，和转移走的产业。
在非洲重新建立低端产业不行，五十年的大战里，那片人类起源的大陆变得更加混乱，针对电子兽的军备现在都要靠阿美莉卡派遣驻军维持。基础建设和教育与美洲简直差了数个世纪，毕竟银行家才不会贷款给人修公路，修学校。
北美甚至南美的其他国家不行，阿美莉卡是个年轻的国家，但再年轻，只要是国家，就会有仇敌。
国土之间，从来是远交近攻，远方有朋友，邻居全是仇敌……除非和邻居有个共同的敌人。
阿美莉卡不得已重新在国内建设生产线，这样还要用战时管理制度，压低过去拔高的工人工资。
如此才有了壁垒逐渐完整后的新繁荣。
但这脑机产业带来的繁荣，也快到头了。
那么，去掠夺电子兽吧。
说到底这些没有智慧的特殊兽类，是能算外星人一种的，它们和它们生活的电子海藏有无数秘密，去掠夺它们的技术，看能不能像脑机产业那样，给经济创造一辆新的马车。
红发约翰知道上面的人磨拳霍霍。
他加入军队当然也是为名为利，他同样磨拳霍霍。
但坎贝尔和军方联合放进电子兽，想获得Beta们对远征的支持，还是有点超出他预料。
先不提这法子有用没用吧……
“财政差到这个地步了吗？真的缺军费怎么不去查一下后勤的腐败问题？”
五十年大战养肥了多少人啊。
先感慨了一声，红发约翰拉着天台边缘翻上去，这么站在坎贝尔百货的顶楼，他开始思考如何调回他老上司那儿。
远征以他的地位没法分一杯羹，总不能连当马前卒的机会都错过。
红发约翰深思中还没想出个方法，眼前突然出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叫他回神。
就见高楼大厦间全息投影的大屏幕，镜头对准游巡队伍里某个方阵，领头的执旗手身上。
即便用水手帽压下了发顶，那粉色的发梢仍然微微翘起，三原色眩光电子义眼更不是学院里的Omega会做的选择。
红发约翰一眼认出，这是他在伊丽莎白女王号游轮外，见过的那个能横穿第九区的Omega。
他还记得他，是因为他觉得这个Omega战斗力不弱，而且这个Omega身上对Alpha的感应有点奇怪。
可惜游轮上大意放跑了骇客，红发约翰就忘记他还想和这个Omega交流的事了。
原来他参加了这次大游巡，对，那次晚宴好像就是为大游巡的准备举办的。
那为什么这个小Omega会被镜头对着拍？
红发约翰继续去看，发现这个本该走在行进管乐队方阵最前方领路的执旗手，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失误了吗？忘记动作了吗？
嘲笑没做好的表演者，是表演SHOW的一环，再说了观众吐槽破绽也能带来流量。
毕竟导播本来就在拍摄这个方阵，看到失误便没有立刻移开镜头，反而留了几秒，好叫观众看清楚。
在家中观看直播的人，甚至能见到弹幕飞在粉发青年脸上呢。
“他动作怎么卡顿了？难道中病毒了吗？”
“真的卡顿了，我还以为是我网卡。”
“肩颈处在向外喷热气哎，是开启了冷却系统吗？这个Omega运行了什么高计算量的程序？我觉得他脑机CPU要烧了。”
“这个人是这队执旗手里动作最好看的一个，我还想要不要关注他，结果动作是靠程序做的吗？”
“当然是靠程序作假来的，不然为什么会卡顿？”
“这家伙是谁，谁查一下名字，我可不想以后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看到他。”
“哦，这个方阵在菜单上是——”
屏幕上，卡顿死机的粉发青年开口了。
芭蕾班长私发来的感叹号和问好几乎占满他电子义眼的视野，但他并未做回答，只开口喊道：
“所有人——
“立刻避难——！！！”
他的声音响起在这座不夜之城各处。
无论是大舞台上拿着麦克风的表演者；还是高楼阳台上，向外眺望全息投影屏幕，同时脑机接听大游巡直播音频，这样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的市民；又或者地下商场了，一边购物一边瞥几眼大游巡直播的游客，都清晰听到了这个喊声。
下一刻导播切掉了镜头，但他发现，麦克风并没有跟着一起切走。
麦克风被更高权限锁定了，他竟然无法切掉。
“电子兽集群将在三分钟后降临！所有人立刻跟随智能避难指引小程序前往避难所！不要犹豫了！快走！”
广播和音响接连播放着。
“哎？”游客们茫然中，不像第一次那样恐慌，反而互相问，“又是什么表演吗？”
“这种手段来一次是愚蠢，来两次难以想象。”
“会不会是真的……”
“你开玩笑？知道多少年没有电子兽降临了吗。”
一个游客这么说，却见到与他交谈的朋友，一脸惊恐地调头，向某处奔跑去。
本在跟随游巡队伍前进的游客浪潮中，很多人茫然奔跑起来，目的不知何方。
“这是干什么啊？”
看他朋友跑远的游客，难以理解会有这么多人相信谎言，真去避难，而且这些去避难的人们，脸上表情都很奇怪。
他摸不着头脑，但下一刻，他自己表情也变得奇怪了。
一团像素组成、戴着面具的海藻般头发，出现在游客的电子义眼视野中央。
面具挥舞头发，打开他的通讯录，打开通讯录频道里那个智能避难指引小程序，打开“开始指引”。
一个指引他前往避难所的箭头，赫然出现在地上。
“这是干——”
一句话没说完，游客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跟着箭头指引小跑。
“啊？啊？？？”
他便这样加入了周围人迷茫注目的避难群体中。
同一时刻，虹桥上，游巡队伍堵塞了。
造成堵塞的某方阵执旗手King·J先生，仍然像中了病毒一样，卡顿着。
“你干什么！”李舜尹确认镜头移开，才敢去拽他领口，气急败坏道，“知不知道你会拖累我们全班——”
“立刻，避难。”
粉发青年只会回这两个单词了。
肉眼可见的电弧在他身上闪烁，这个时代的赛博格人们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的义体已经过载。
“上帝啊，”被电到的李舜尹松开手跳开，“你真的中病毒了？”
粉发青年没有余裕回答他。
回过头后，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方阵中央，掌握全队节奏的军鼓手，芭蕾班长。
芭蕾班长没有和他对视，视线也没有焦点，不知在和谁联络，鼓棒靠在打军鼓上。
没有军鼓声，队伍乱在了这里，Omega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直到芭蕾班长的声音穿透纷飞的小雪。
“好，立刻过来——”她挂断一个通讯，转头大喊，“所有人，排成三个队，准备上车！”
“什么？上什么车？”
“大游巡怎么办？还在表演呢？”
Omega们大声嚷嚷，但同时也下意识听从了她的命令。
巴士模样的飞车已经要悬停在虹桥一侧，本来就不想继续游巡的芭蕾班长，将同学往巴士驱赶，突然见猩红光芒映满眼帘。
再一次的，螺旋大厦，港口管理大楼，悬轨轨道，和漂浮半空的虹桥，变成了和袭击警报一样的刺目猩红。
好容易完成这个工作的魔偶松了一口气，芭蕾班长从来不急不躁的声音，则尖利起来。
“快一点！”她回过头扫视，发现有个人没动，“King！”
此刻粉发青年身上，简直电花乱闪。
“我支撑不下去了，”他不知在同谁说，“三，二，一……壁垒失效。”
魔偶这次又抢夺权限，打开了全城警笛。
刺耳噪音里，粉发青年缓慢抬起手，旗帜在他手中旋转……等等，那不是旗帜，而是一把大黑伞。
黑伞伞面上有四个陌生的符号，旋转中糊成看不清的花纹，尖锐伞尖上一丝电弧闪过，然后——
极细的雪白光柱，从伞尖迸发，斜射向高空。
冲击波霍然将周围落下的雪花一扫而空，天空中一只刚刚凝聚数据出现的鸟种电子兽，还没来得及发出兴奋鸣叫，就叫这道极细的雪白光柱穿眉心而过，数秒后溃散成数不清的鲜红数据方块，消失于现实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在眼皮上
一天了，昨天码字的时候被咬的，顶着逐渐肿得睁不开的眼皮码完，以为今天能好
结果今天对着镜子看，觉得眼皮里面有水在晃的那种肿
要安慰，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