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仙尊无奈苦笑道:“可是,星罗山并没有大家期望的地气,并且危险重重,所以才有大家熟知的禁令。”
孙胜谷胡子一吹,气道:“乐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还有一句没说出来,可在场的诸位都心知肚明。天阁真的要独霸星罗山!
乐仙尊却不愿再多说,“星罗后山极其危险,诸位不宜踏足。”
他摆了摆手,要送客了。
甄豪一脸愠色,还想说什么,却见乐仙尊一脸疲惫,完全不看他。
“走!”他身为明光盟掌门,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便带着人扭头走了。
负责送客的天阁弟子正是刘贯曹,他一脸不快地看着这些人,硬邦邦道:“随我来。”
他目睹了这些人的无理行径,自然是气不过,将他们领到了大门口,便停了脚步。甄豪看了他一眼,刘贯曹并不搭理他,头一扬“嘭”的一声关上了天阁大门。
他们走后,天阁的戒严并未取消。封溪还和恒修一组,故榛不知怎么说动了恒修,也过来了。
他们三人这几日一起守着大门,封溪看得出来故榛心情很好。可不是嘛,他分身乏术,不能偷偷溜进后山犯险,故榛自然再开心不过。
倒是恒修一脸的不开心,不过鉴于他每天都是同一个表情,封溪并未在意。天天和一个顽固老头过不去不是给自己找堵么。
乐仙尊这趟出来后,情况很不好。上次的伤未好彻底,这次伤上加伤。可楚家兄弟还在后山,他匆匆忙忙调养了两日,连闭关都没时间,便计划再度进后山。
封溪惦记着这事,也在意着乐仙尊的伤势。所以,第一时间发觉了他的计划,并完美截胡了他。
恒修被封溪拉到乐仙尊居室里,一下便看到一个吐血的伤病号,这个伤病号还打算再进禁地。他立马挑眉质问道:“于乐乐!你要干什么去!”
伤病号坦坦荡荡回道:“去寻弟子。”
“不准去!”恒修怒道,“别以为你是掌门便能随便出入后山!我已经叫了九名弟子,在外布了阵,在你伤好之前一步都不能踏出房门!”
恒修为防乐仙尊破阵,叫来了仲舍监督。乐仙尊只得苦着脸静养起来。
可恒修管得了东却忘了西,封溪趁机溜走了。等他发现少了两个人时,已经为时已晚。
故榛是不得已才上了这条贼船的,封溪决定的事情他心知无法改变,于是内心拉锯了片刻便倒了戈。反正有自己在,无论如何也要保他安全。
更何况,他也想知道这星罗后山的真正面貌。
从天阁后院溜入星罗深山,进去便是第一座山的山顶。天阁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从这里看去,可一览星罗山全貌。
远处影影绰绰的几个山尖,便是围着中央的八座山,而最中央的那座山,也叫月山,此时正像蒙了一层薄雾,只能隐约可见古木盘节。
确切的说,外围的八座山才是真正的星罗山——如星星一般散落着,围着中央的月山。最初起名者应借鉴了“众星拱月”这一词。
封溪举目远望,深山这两个字真不是白叫的。这么大的地方,他俩搜寻个几日也不一定能搜遍,那楚家兄弟如今在何方呢?
“小心!”故榛突然道,他将封溪拉至身后,然后一道剑气劈了一只花毒蛇。
封溪感叹:“这里果然是各种天才地宝奇珍异兽。”这种花毒蛇毒性甚烈,却是及珍贵的一种药材。每年乐仙尊进来采的那些仙草,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正因为如此,我们要更加小心,”故榛严肃道,“越是珍贵,就越危险。”
封溪点点头,迎着风往前去了。
两人在这个山头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条新踩出来的小道,向前蜿蜒伸展着。在一些稍微潮湿的地方,还能看到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故榛道:“两人的。”
“顺着看看吧,师父一定也发现了这里,可是……”封溪叹气,“没找到人,他们现在八成进了月山。”
故榛对危险有股天生的直觉,一路上带着封溪左闪右避,一只蚊子都没咬到他们,还意外打死了不少送上门来的珍惜药材。
封溪捂着渐渐沉重的时空囊,正色道:“要保密,万一师父知道了,你就蹭不成饭了。”
一路下坡不知走了多久,那个小道逐渐被草木遮挡,再也看不清足迹了。
故榛停了下来道:“前方有一条大道,下去便通向……”
“通向月山。”封溪替他补完了这句话,也停了下来。
本来这里的山之间,并没有明显地界限。他们再此也能看到旁边的外围山,交界处尽是一些树木丛林,连成了一片。可是,月山不一样,它和外围八座山泾渭分明。
封溪脚下是一片绿植,往前还是绿植。再往前望去,却是寸草不生,地面尽是黄色的红色的沙子。
恍惚间,封溪生出念头,如血一般。
这片沙子将月山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再往里面,月山才生了树木植被。虽然和其他地方无异,可这片沙地,却足以显得它怪异无比。
封溪皱着眉头,“如果是我,没有必要之事,绝对不会踏进这片沙地。”
如果他是一个为了奇花而偷偷进来的人,那么寻遍八座山便会溜之大吉了。这座月山,诡异的气息太过浓厚。而楚江雨需要的解毒之花,据他所知,并不难寻。
故榛也道:“你的师弟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望向月山,“我不允许你进去。”
封溪回眸一笑:“不是有你在嘛。”
故榛丝毫没被他骗过,在美色面前坚持住了原则,“有我在,你更别想进。”
封溪没放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也很想知道这月山里,究竟有什么吧。”
故榛微微一笑,和封溪目光相对。然后,他随手拿过一块石头往前一掷。
故榛的力气很大,石头直直往前飞去,完全没有下落的趋势,直到——
一飞到沙地上空,石头瞬间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扬而去。
封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地动山摇,故榛忙扶住了他。两人站定,震动便停了下来。
可是,紧接着一阵凄厉震耳的哭嚎声响起,在他们耳边萦绕不去。这声音极大,仿佛万人齐哭,饱含了愤怒憎恨冤屈与绝望。
故榛轻声道:“离开吧。”他趁封溪分神的瞬间,一把将他抱起,飞速退后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姿势?”封溪不干了,“我走还不行么,我……”他可是一个大男人,虽然是长得美了点,但是回回这样抱着,多不好意思。
故榛却不肯放他下来,生怕他又去涉险,“那我背着你?”
封溪:“……”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如此流氓?
他俩悄咪咪溜走了,又悄咪咪回来了。恒修正一人站在大门口喝风,见他俩突然一起出现,正想开口,封溪立刻低头道:“我错了。”
恒修冷哼一声道:“错在哪里了!”
封溪低头低得十分专业,认错也十分熟练,“错在今日睡过头,现在才来守门。”
故榛也道:“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恒修怎么甘心被糊弄,气道:“你俩睡过头?昨晚你们房里一人都没有!在哪里睡过头的?”
“我……”封溪脑子一转,“我俩在后院的最深处露宿,那里无人守着,我们怕有人趁机溜进来,所以……”
恒修还欲追究,温信过来了。他刚刚在后面便听了个大概。此时他看着这两人脸色微红眼神躲闪,尤其是封溪,还一副扭捏的样子。他和故榛对视时,目光里也有着别样的意味。
温信是什么人物,博古通今涉猎甚广。他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不知哪本书古籍里的双修之术,便拉住了正欲发作的恒修。
恒修一腔怒火,却被温信强行拖到了一边。两人嘀咕了一嘴,再回来时他怒气全消面色古怪,说道:“好好守门去!现在特殊时期,做事要有分寸。”
封溪连忙点头,拉住故榛往旁边躲了躲,这回算是糊弄过去了。他很感激温信,果然人如其名,温和好说话。
年关越来越近,天阁戒严了数日之后,便有弟子提出了质疑。上次来天阁闹事的无礼之徒已经离开,近日戒严,连一只想偷渡的鸟都没见到。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白做工?
现在外面妖邪的活动逐渐偃旗息鼓,不少弟子都想趁着这段日子喘口气,纷纷认为恒修未免反应太过。而乐仙尊又因养伤整日见不到人,他们只能私下怨念。
刘贯曹比较年长,入门年份也早,在众弟子中很有威信。在听了不知第几次抱怨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揪住那几个在他耳边嚼舌根的师弟呵斥了起来。
“你们这样配当天阁弟子么?天天念叨着回家,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一样!你们看看身后,连最小的师弟都在为门派尽职尽责,你们脸不红么!”
董冬冬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扫帚吭哧吭哧扫地。
一个弟子羞愧了一瞬,就又垮下脸带着哭腔道:“刘师兄,我家那边是妖邪最猖獗的地带。乱了这么久,我一眼都没回去看过,也不知道亲戚家人是个什么样……”
其他几位弟子也都附和了起来,他们不是不想当个听话的好弟子,实在是顾念家人。经过这么一场大骚乱,他们那千疮百孔的家,可都盼着他们回去呢。
刘贯曹脸色一沉,不再搭理他们。这个时候怎可只顾小家,天阁的安危可关系着整个修仙界的安定。
这些人只好闭了嘴,不过这番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恒修那里。第二日,他便减轻了戒严的等级,有一半人可以趁此机会轮流回家探亲。
众弟子不免有些诧异,原来恒修长老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通人情。他们默默地羞愧着,可没人敢去恒修面前叨叨。
“这里有我就行,你们也走吧。”恒修冷着脸大手一挥,想给封溪和故榛这对鸳鸯一点私人时间。
封溪不明所以,不过假期没人会拒绝。他和故榛一起跑了,两人简直是寸步不离。
恒修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想起温信那天的话,不由得摇头。
现在外界已经暂时归于平静,封溪之前脚不沾地在外奔波许久,现在更是没理由再出去溜达。其他师弟们有家的回家,他可不一样,唯一的牵挂就在身边。
所以,他俩就这么窝在了他的小屋子里虚度时光。
这个时节,已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几日。不知何时,雪花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从最初的小点点,到后来的漫天飞扬。
封溪把窗户打开,就这么欣赏着雪景。虽然窗外是他万年不变的熟悉之景,可是身边多了一个人,感觉就不一样了。
寻常百姓家的儿女们,谈情说爱时最喜这样的天气,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封溪以前不曾在意,现在却突然和那些人心有灵犀了。
在他一手搭在故榛身上,一边感慨时,手里突然空了。
故榛起身关上了窗,“冷气逼人,虽然有修为傍身,但还是注意不要受凉。”
封溪:“……”
他差点都能做出一首诗了!
窗户被关上了,他心里那点诗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故榛看出他突然像是没了趣味,想了一下问道:“要吹笛子么?”
封溪闻言一惊,跳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不了。”上次吹完笛子,他现在老腰还隐隐作痛。故榛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故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对上的是封溪一言难尽的目光。他无奈,再度走到窗子前,开了一半。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