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这是帝国皇帝的称号。
同时, 这也是令人又敬又惧的存在。
这或许是因为,每一任的帝国凯撒都是凌驾于所有哨兵之上的“黑暗哨兵”。
他们受躁狂的影响极小,即便没有向导的安抚也能保持理智, 甚至也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控制其他哨兵。
但……
帝国的凯撒之所以令人如此敬畏, 或许还有一条更为重要的原因。
众所周知,帝国从不对外公开他们的王子。
无论老凯撒有几个儿子,等到新帝登基的时候,他都会成为先帝唯一在世的儿子。
那是因为, 作为握有实权的皇帝,帝国的凯撒会在登基时杀光自己的兄弟,囚禁自己的姐妹。更有甚者, 在认为自己的姐妹之中有作风及手腕强硬的哨兵时, 连自己的姐姐与妹妹都不会放过。
如此一来, 帝国之内就不会有夺权的亲王。
帝国也不会有令他们的实力陷入严重内耗的权利斗争了。
——拥有这个资格的人, 全都在老凯撒与世长辞之后, 就去陪伴他们的父亲了。
这样的事不会有人擅自提起, 哪怕是在联盟与帝国打嘴仗的时候, 都知道这是不可提起的禁忌。
但即便如此, 那依旧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的。
——新凯撒出现之时,便是他杀光自己的兄弟之日。
那是他们的皇帝。
一个为了帝国而手上沾满了兄弟之血的人。
当帝国的人在私下说起这些的时候, 他们的脸上会满是敬畏之情。
可当一个联盟的人在第一次听说这些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有些不适了。
而现在, 谢云扬所在的这个调查小组则将有机会亲眼见到帝国的这一任“黑暗哨兵”。
从基因遭到人为修改的, 能够在宇宙中短暂存活的异兽;到那些让它们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那里的秘密通道;再到“起源”所正在酝酿着的, 新的阴谋。
短短的两个月内, 谢云扬已经见到了太多太多令人感到心惊胆战的东西。
那让他感觉自己已经与过去的军校生活离得很远了。
仿佛那已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和平在他的身后。
而现在他所在的位置, 则是形势可能一触即发, 却还不知敌人在哪儿、又是有多少人的前哨岗。
那让谢云扬的精神力处在一种躁动与绝对静止之间的诡异平衡。
就如同身处风暴正中心的那个风暴眼一样。
他给自己的爷爷发送了一条加密消息:[情况很严峻。]
此时的谢云扬会有一种紧迫感。
那种紧迫感驱使着他,却又让他不明白此时的自己该着急地去做些什么。
在这样的时候,他或许会看一看外面的广袤宇宙,并拍下不同星域内的星空图,发送给他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个人。
‘可能你发我十条消息,我也就只回一句‘收到’。’
‘而且,你最好别给我发一定要我回复你的消息。’
这是那日祁逸在给到他通讯号的时候对他说出的话语。
如果单单只是看话语本身,那或许是近乎冷酷的。
可一旦想起祁逸当日说出这两句话时的别扭表情,那就会让谢云扬脸上出现笑意。
他被与那个Omega男孩有关的记忆片段带回了温暖地带。
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他往上翻了翻与祁逸之间的通讯记录。
虽说离开的那天,祁逸对他说的是——可能你发我十条消息,我也就只回一句‘收到’。
但真到了他给那个男孩发送星空图的时候,祁逸却是每隔两三张图都会就会给他发送一个“ok”的手势。有时甚至还会回他一句“拍得很漂亮”,甚至是“你还有这样的照片吗?”
由于这阵子的谢云扬一直在远离主星域的地方,网络信号会时有时无。
但他还是在一直关注着祁逸。
自从赞达娜给他带来消息,表示那位“联盟军事工程学院的祁同学”很可能就是祁逸之后,谢云扬就注意起了那位“祁同学”的消息。
是的,他仅凭借那张在星网上很红的“祁同学与校徽色小电驴”的背影照就认出来了。
那个人就是小逸。
他把祁逸的两张背影图都存进了光脑。
同时,他这里也还有祁逸和他同校的合影。
先前那名意识云受损严重的向导被担架抬着跑远的画面,还有与之绑定的哨兵躁狂症发作时的情景越是在谢云扬的头脑中挥之不去,他就越是想要和祁逸说些什么。
其实,他想那个男孩了。
很想了。
他在对话框内打出了很多字来。
却是一遍遍地编辑,又一遍遍地删除。
最后,他只是给祁逸发送了那张底下有着“联盟军事工程学院,机械工程学院新生”那行字的照片,并附上了一句[恭喜你]。
怎料,这句话才发出去后不久,他就在信号很强的空间站内收到了祁逸的回复。
祁逸:[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云扬:[我现在不忙。]
谢云扬:[就算现在很忙,我也会在稍后回答你的问题。]
谢云扬:[你在联盟军事工程学院过得还习惯吗?]
似乎祁逸只要给他哪怕一点点回应,都会让碍于先前的约定不敢给对方发送很多信息的谢云扬打开话匣子。
可祁逸却是在那之后问起了另一个人。
祁逸:[你和阿廖沙熟吗?]
祁逸:[我、我听说你们以前是少年军校的同学!]
谢云扬;[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祁逸:[?]
祁逸:[可以呢。]
正待在单人宿舍里的祁逸才回了这么一句就感觉到好像不太对劲。
但他正要撤回那句“可以呢”,就发现谢云扬已经呼叫起他了。
通讯器就这样变得烫手起来。
它几乎要让祁逸直接就把它给甩脱手了。
但纠结再三,还是好奇心赢得了上风,那也让祁逸接通了谢云扬的呼叫。
“小逸。”
当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时,祁逸就突然一下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点热了。
“嗯。”他用故意压低了的,显得老气横秋的声音这样应了一下。
然后祁逸就意识到,通讯器那头的人,可能很疲惫了。
但那个人还是用带着暖意的语调问他:“你想知道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