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浑身滴着水, 神情凄厉地叫喊着、质问着。不过,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白晓面对厉鬼时淡定多了。
为了从翠花身上获得更多线索, 四人闭紧嘴巴,掀衣摆的掀衣摆, 扯袖子的扯袖子,抓头发的抓头发。要不是性别不对, 可能恨不得解了人家的衣服, 看看身上有没有藏什么。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翠花哭嚎着离开了房间。
“有什么发现吗?”方蒋问道。
司南摇了摇头:“没有外伤, 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淹死的。”
白晓思忖一会道:“她的脸侧长了一些红疹,脖颈处有淋巴结肿大的现象,这是出风疹的症状。”
“风疹?”方蒋问道, “会是她被淹死的原因吗?”
“风疹具有传染性是肯定的,”白晓道, “但还有另一个影响。”
“我不确定翠花的风疹是在何时发作的, 如果正好是她怀孕的时候, 就会导致胎儿畸形,甚至是死亡。”
方蒋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手臂,道:“特意在冤魂身上保留这些特征, 究竟是想暗示哪一方面?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陈砚道:“我们不是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所以,应该生下来了吧。”
“虽然, 最后应该还是死了。”方蒋道, “去看看她的住处有什么吧。”
几人离开大厅,往西厢房走去。
翠花所往的屋子, 和其他客房的布置差别并不大。除了基本的家具用品,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
“奇怪了, ”白晓打开衣柜,里面只挂了几件粗布麻衣,“我当时看到的幻象中,女人明明穿金戴银,特贵妇来着。”
方蒋道:“环境呢?幻象中,屋里的环境怎么样?”
“就看着女人坐在铜镜前,往头上插簪子,周围还真没留心。”白晓走道靠窗的桌子前,“应该是这面镜子。”
两人正聊着,陈砚从床底爬了出来,手里拿了个小玩意:“翠花也抽水烟?”
方蒋接过,仔细看了看款式和大小,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不会吧。”
这时,司南插话道:“后院的三个屋子,会不会有一间是给翠花准备的?”
“有可能。”白晓道,“而且这屋里我们差不多翻遍了,还没有触发任务。”
四人立即前往后院。
他们在小院中最右侧的房间里看到了不少为婴孩准备的物品,心里顿时有了底。
“翠花要找她的孩子,超度她的道具难道是小孩?”白晓道。
陈砚一针见血地纠正:“没有小孩,只可能是小孩的尸体。”
白晓面色沉重地拍了拍司南的肩膀:“辛苦了。”
司南:“……”
和西厢房的住所不同,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精致奢华,一应俱全。光是帕子就有十几条,真丝锦缎的都有,更别提各种饰品了。
“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白晓“啧啧”两声,“孙怜晓都比不上啊。”
陈砚从大脑里搜寻了一下,道:“母凭子贵?”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白晓将手里的耳坠丢回檀香木的首饰盒中。
“不太对。”司南道,“施家要的是孩子,在吃住上照顾周到可以理解,但……”
“简直像是要把翠花抬进施家,”方蒋道,“就算当小妾,恐怕都只是一时的。”
毕竟孙怜晓通奸,已犯“七出”之条,施章可以光明正大的休了她另娶。
“施老爷和施夫人不会同意吧。”白晓道,“翠花可是个农家女,还嫁过人,按着古代的说法,门不当户不对,上不了台面。”
“说不定施老爷才是那个希望翠花进门的人。”方蒋意味深长道:“依着施家的财力来看,替翠花安排个新身份也不是什么难题。”
陈砚不解:“不是有孩子就可以了吗?施章也不像是多喜欢翠花,费那个劲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白晓倒是反应过来,“如果真的如此,施夫人估计容不下她吧,会不会是施夫人杀了她?”
“可惜,翠花不关心谁杀了她。”方蒋拉开抽屉,“咦”了声,从众多饰品中拿出一个吊坠道,“这个,是不是和施夫人身上的挂坠有些像?”
话音刚落,就听司南大喊一声“小心”,飞速揽起白晓往前翻滚一了圈。
一根巨大的绣花针从空中落下,直直插在白晓方才站的地方。
绣花针又飞了回去,地面上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圆点。
“避开阴影。”方蒋喊道。
陈砚几人迅速动了起来。
从阴影出现,到绣花针落下,大概有十秒左右的时间,足够众人躲避。只是,绣花针每落下一次,数量就会增多一些,时间也越来越快。
就算他们脚下的地面尚算宽敞,但如果一直不离开,最后要么因为落脚位置不对,来不及跑到安全地直接下线;要么绣花针覆盖所有地方,全员嗝屁。
“可这儿什么都没有,生路能在哪里?” 白晓急道,“难道墙壁上有机关?”
不管这个猜测有没有依据,在现在谁都没有思路的情况下,都值得他们排除。
四人默契地一人挑了一面墙,一边躲着针雨一边快速检查墙面,然而一无所获。
“不是墙,上面没有天花板。”司南道,“就只剩地板了。”
白晓嚎道:“地板?万一在针尖下面,难道要拼我们打开机关快,还是针落下的快吗?”
刚说完,针尖的阴影再次出现,硕大的方格,他正好站在中间。
白晓被吓得懵住了,一晃神便错过了最佳的逃脱时间。偏偏几人躲得太过分散,哪怕是最近的方蒋,也来不及冲进去救人。
“砚子,如果你从这见鬼的游戏里活了下来,”白晓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似是在交待遗言,但又说了一句万分古怪的话,“你的坟墓,就在老头的另一边。”
青年听到,并没有气恼,像寻常对话似的,点了点头:“好。”
“我先休……”白晓的话,被一张砸到他脸上的卡牌打断。
方蒋吼道:“用卡!”
白晓下意识念了出来:“说走就走的旅行。”
绣花针轰然落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运气不错,”白晓虚弱的声音从一侧的墙角传来,“没把我送针下面。”
然而不等他们松气,绣花针的阴影再次出现。
“所有人动起来,不要迟疑,在影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做出选择。”方蒋厉声道。
这是男人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强势。
方蒋心中万分焦急。
虽然现在落针的速度还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是疲于奔跑躲避的他们,体力也在不停地被消耗,恐怕等不到针影覆盖全场,他们就要退出游戏了。
究竟要怎么才能离开,或是停下机关?
白晓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大口喘着气道:“艹,就没什么地方不落针让我缓口气吗?”
方蒋闻言一怔,看向陈砚道:“你能记起从我们进来后,每次针落的地方吗?”
青年摇摇头:“我只能想起我看到的。”
“大家都尽量回忆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阴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白晓边跑边抓着头发:“我只能想起几次,我不确定啊。”
陈砚转过身,快速从距离最短的针影里跑了出来:“没有。”
司南皱着眉:“没有。”
方蒋看着他们的动作,灵光一闪,连声音都微微颤了颤:“正方形的阴影出现过几次?”
“我看见两次。陈砚和白晓都遇见过。”司南说着,愣了下道,”好像在差不多位置。”
“你跑的什么方位?”
陈砚指着自己的前方道:“这边。”
当时针影整体的位置偏左,为了有更多活动的余地,青年自然选择往右跑。
绣花针再次出现,针尖在每个人的脚下投下了大片阴影。
“所有人跑最长的距离,”方蒋喊道。
白晓一边拔腿狂奔,一Nanf边问道:“你确定吗?”
“会撞到一起。”司南口中质疑,却依旧按照男人的指示行动。
至于陈砚,已经从阴影中跑了出来。
在踩上空白地板的那一刻,青年只觉脚底一空,整个人瞬间从房间里消失了。
“跳进去。”方蒋毫不迟疑地跟上。
司南微微偏离方向,拽住有些脱力的白晓,猛地将人扔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跳进洞中。
洞下是光滑的隧道,他们快速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掉进了新的房间,洞口随即关了起来。
只是被分成了两组。
陈砚和方蒋前面是三条幽深的长廊,而白晓和司南面对的,是柔软的床榻,和满屋的美酒美食。
“先休息一下吧。”方蒋检查了下四周,“看起来,不进长廊应该暂时不会触发关卡。”
“嗯。”陈砚是真的有些累到了,往地上直接一躺,闭上了眼睛。
方蒋走到墙边,挨着墙坐下。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青年,许久用手拍了拍:“地上凉,靠着我吧。”
陈砚睁开眼,看到男人特意伸出的左腿,只是犹疑片刻,便挪了挪身体,枕了上去。
“有点硬。”青年评价道。
方蒋笑道:“真是抱歉,姑且先将就着吧。”
陈砚眯起眼,似睡未睡地,语气轻轻道:“你怎么知道出口在那里?”
“很简单的推理。”方蒋也放轻了声音,“司南的说法并没有错,如果出口不在墙上,就只能是地板。我们明明好像在满屋子跑,却一直没碰到,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有经过那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永远选择最近的那条,离开阴影的路。”
“正方形的针影,其实是在提示我们,甚至是给了聪明人,一个碰运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