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奴仆慌慌张张地闯进四季阁,敲响了沈常乐的房门,急声道:
婢女:“花美人,大……大事不好了!奴婢亲眼看到无病被一团黑雾掳走了!”
沈常乐:“黑雾为什么要掳无病?”
婢女:“似乎因为黑雾袭击了司徒煜大人,无病冲过去支援,不幸被掳!”
沈常乐:“那司徒煜呢?”
婢女:“奴不知道后续如何……奴没胆子继续留在那儿,便匆匆赶来告知花美人了。”
沈常乐:“黑雾?是东方妖王!阿煜和无病出事了!”
这个糟糕的想法“嗡”地一下占据了沈常乐的脑海,沈常乐顾不上披上斗篷,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四季阁。
他在风雪中极力奔跑着,鼻尖和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眼泪在涌出眼眶的那一刹那,消散了所有温热,变的冰凉刺骨,如弹珠般硌着面颊生疼。沈常乐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只有嘴巴不停张合着,无意识念叨着“司徒煜”和“无病”的名字。
积雪厚重,被踩来踩去的小道上更是凝结成冰,沈常乐已经不记得自己滑倒多少回了,每一次跌倒,他都立刻爬起,不敢耽误分秒流逝的时间。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坚韧而顽强。
顾不上护卫们的拦截,沈常乐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如箭般冲出廉贞殿。可廉贞殿的守门护卫哪是吃素的,他们被司徒煜、蔚清训练有加,即刻回过神来,大步追赶,将沈常乐擒住。
圣殿护卫:“二殿下与六殿下均有施令,花美人有妖人同伙的嫌疑,不许擅自离开廉贞殿!”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虽然沈常乐只是个坤泽,但疯狂挣扎起来,竟令两个彪悍的乾元感到吃力。护卫二人为保沈常乐不脱离掌控,目光相交,齐声一喝,共同发力将沈常乐按倒地上。沈常乐的头猛然摩擦着磕在冰凉坚硬的石板上,额头一大块血印子隐约浮现,渗出丝丝鲜血。
浓稠的鲜血划过眼眶,嗜血的忧愤目光咄咄逼人,沈常乐吼叫道:
沈常乐:“放开我!”
一护卫深表歉意道:
圣殿护卫:“花美人,领命办事,多有得罪。”
另一护卫则不满道:
圣殿护卫:“天寒地冻的,就不能行行好,体恤体恤我们么?我还想逢个清静、小眯一会儿呢。”
沈常乐:“放开我……”
护卫没好气道:
圣殿护卫:“您省省力气吧,二殿下与六殿下没有亲口解除禁令,我们是绝不会放您出去的。”
沈常乐:“那我不出去也可以,恳请你们去救一救司徒煜与无病,他们俩现在很危险。”
圣殿护卫:“既然您说他们有危险,让我二人去救,那您说,我们去哪救?”
沈常乐哽咽道:
沈常乐:“我……不知道。但黑雾是冲我而来的,只要我出了圣殿,黑雾一定会找过来的!”
圣殿护卫:“听起来真荒唐。行了,折腾了大半夜,您贵为美人,身子娇贵,快回去歇息吧。”
说着,护卫二人将沈常乐拖回圣殿,他们刚一松手,沈常乐便锲而不舍地想要闯门,然后没跑几步,又被拖回殿内,如此反反复复,上演了好几次。
最终,护卫们的耐心被磨没了,他们不耐烦地将长刀从皮鞘中抽出,交叉着叠在门前,对沈常乐下达最后的警告。
毕竟刀剑伤人无眼,沈常乐若是再执意闯门,碰不巧撞上一刀,小命便不保。
沈常乐愣愣地望着白雪辉映下明晃晃的白刃,眸光逐渐变得凝重而深沉,蜷缩的手指在掌心中毫不怜惜地留下了四个月牙弯,他高昂着头,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沈常乐:“六殿下,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沈常乐:“如果今晚出不去,少了无病,我更无法联系到六殿下与阿煜,也不清楚四殿下会何时凯旋,说不准会等他们个三年两载,而无病与阿煜恐怕早就变为一堆白骨了。”
想到这里,沈常乐用力呼吸着,攥紧衣袖,吞了吞口水。霜雪爬遍了他的眉睫发梢,覆住了他的双肩,好在鞋袜湿透,全身早已冻僵,麻木无感。
沈常乐:“这样,兴许就不是很疼了吧?”
令护卫二人意想不到的是,亮出刀刃的三秒后,沈常乐竟然依旧不知死活地冲过来。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单薄的衣裳,刺入他柔软的腹部,鲜血渗透薄衣,沿顺刀刃缓缓流淌,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绽放朵朵艳丽的红梅。
撕裂皮肤、捅破脏腑的巨痛顷刻间席卷了沈常乐瘦小的身体,痛觉以伤口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全身的神经蔓延。沈常乐终于体会到“痛得要死”的意思了,是真的要死了。
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倒在地,用手颤巍巍地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傻眼的护卫二人慌忙丢掉长刀扶起沈常乐,沈常乐露出了疲倦不堪的笑容,断断续续道:
沈常乐:“快去……皇宫为我请太医……我死了……你们没法跟六……殿下交代。”
一护卫着急道:
圣殿护卫:“花美人您不要命了!您挺住啊,我……我这就入宫去请!”
沈常乐:“呼,呼……有劳了……”
沈常乐:“既然我出不去,那便只能用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以死要挟,让别人不得不去。”
护卫二人面面相觑,他们扶沈常乐背靠在门柱前,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又纷纷脱下厚实的外衣,一件铺在雪地上,一件盖在沈常乐身上。
而后,一护卫跨马疾驰而去,另一个护卫则快步向四季阁跑去。毕竟,他们二人只是小小的看门护卫,未必能畅通无阻地请到太医,必须有身份尊贵的人物开路帮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如今的廉贞殿,殿下们都不在;司徒煜大人、蔚清大人、肖晓大人也不在;而杜啼大人在看守月美人,他身处龙首丘中,相距甚远,且他又走不开;如今殿内有头有脸、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有风美人了。另一护卫则调头夜访风美人,请求援助。
血好粘稠、身体好冷,沈常乐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他强颜欢笑着,脑海中回想起和大家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数不胜数的欢声笑语,经历了这些刻苦铭心的相逢相处后,饱含温暖的容颜烙在心里,跟随着澎湃的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处,渗进骨髓中,难以忘怀、无法割舍。
沈常乐:“我好像依旧是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了。”
沈常乐:“四殿下、六殿下、阿煜、无病……大家都在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