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岂提着菜进门的时候已临近黄昏,我刚洗了个澡换成睡衣,听见动静便急忙跑下去迎接他。
他进了门就变回了妖异的模样,将伞收纳好,正在将菜往料理台上放。
我虽然跑去迎接他,但他却对我的迎接无动于衷,甚至嫌我碍事,冷冷看着我丢下一句,“饭好了我会叫你。”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我在饭好之前有多远滚多远,别去烦他。
“好,谢谢啊。”我尴尬地回应了他,转身上楼学习。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推开,白岂道:“饭好了,下来吃。”
我连忙丢笔起身,下了楼才发现白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饭桌上放着营养均衡的三菜一汤,满室饭香,可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空虚地吃完了饭,在收拾桌子的时候,白岂从楼梯上现身,似乎想要收拾洗碗。
我忙道:“我来吧白岂,你都做饭了,洗碗就让我来。”
“你去收拾桌子。”白岂将我安排了,从我手中不容拒绝地接过碗筷,连着水槽中的锅具一起洗了起来。
我顺从按照他的指令去收拾桌子,面对着没吃完的菜犯了愁。
“白岂,剩下的菜怎么办?家里好像没有保鲜膜。”
“明天是周一,你上学吗?”白岂闻言问了我一句。
“去,明天第一天报道。”
白岂闻言应道:“左边第二个橱柜有饭盒,剩下的是你明天带去学校的午饭。”
“哦,好的。”
他也太细致了,连便当都考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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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午夜之前便陷入沉眠,直到半夜被尿意憋醒,迷糊地推开纸拉门去解手。
厕所就在旁边,我摸进去灯都没有开地上完厕所,想回去睡觉又觉得有些口渴,决定还是下楼喝口水再睡。
我眯着眼抓着楼梯扶手摸黑下楼,刚大概走到楼梯中部,一个黑影倏忽间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不知道是黑影身上的还是楼下飘来的。
我因为没完全醒,直愣愣地眯着眼看着黑影没做出任何反应。
眼前的黑影语气冰寒地开了口,“我不是说过午夜过后不许下楼。”
我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白岂,“对不起!我只是想喝水……”
白岂静了片刻,“回去,我给你拿。”
“不用了,我又不渴了。”我立刻转身往回跑。
他好凶,好吓人……
而且那股腐臭味是什么,是他身上的吗?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一回房间便紧紧关上门,整个钻进了被窝里。
不多时,门被推开,我立刻哆嗦了一下,接着听见了白岂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水放桌上了。”
他的冰冷声线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我克制着恐惧,尽量普通地回复了他,“谢谢。”
我在被窝里应了声,却不敢把头探出来,想等他走。
没想到过了一会,他竟然没走,平静地问我道:“不喝吗?”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喝,我一会喝,你先出去吧,谢谢。”
白岂道:“我看着你喝。”
我闻言浑身都失控地开始发抖,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硬着头皮掀开被子下床,在尽量不看他的情况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水很冰,一口下去一直凉到五脏六腑。
我喝完水放下杯子的瞬间,异变突起——
眼前忽然一道黑影晃过,我的眉心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碰触了一下,下一秒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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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被闹铃声吵醒,似乎没睡好,头有点昏沉。
昨夜我可是一夜睡到天亮,八个小时了居然还没睡好,我可太能睡了。
下楼了才发现白岂做了早饭,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我本来做好了不吃早饭的准备,也没给自己留吃早饭的时间,这一下顿时很尴尬。
白岂似乎刚做好饭,并没有离开,就在一边冷冰冰地看着我,我不敢浪费他的心意,冲过去快速喝粥吃白煮蛋,在噎死和烫死中反复挣扎,吃完的时候嘴里的皮都差点烫掉一层。
我看了眼时间,来不及了,一路跑过去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我起身跟白岂道谢,背上书包穿着鞋就准备往外冲。
刚没想到刚要推门,白岂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等我一起。”
我发愣地回身看他,“一起?上学吗?”
他身型一晃,水纹荡过,眨眼间变成了跟我一般穿着夏季制服的高中生。
脸看着比之前年纪小了些,身高也锁水了,原先比我高一个头,现在只比我高半个头,黑发黑眸,看不出半点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两手空空地就要跟着我出门。
我一时间有点混乱,第一反应是,“要上学的话,你书包呢?”
他盯着我背上的书包看了一会,“我没有书包,路上买一个。”
“……”我心情有点复杂,书包根本不要紧,问题是他为什么要上学啊?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果按他说的先去买书包,那肯定要迟到了!
我只能集中精力先快速劝说他,“白岂,书包不重要,里面的书才重要,你今天凑合下跟我一起看好吗?”
我一边说着走出去拉开门等他出来。
今天天气多云,看着没太阳,他应该没问题吧?
白岂冷着一张脸走出来,没回应我的话,反而问道:“几点上课?”
我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
“八点,我们跑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快走吧。”
我说着就顺着树林间的石阶小路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还在想他怎么办的入学手续,他又不是人,有身份证吗?
没想到我刚跑出去几步就被一把托了起来,周围的风声忽然变大,呼呼地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恍惚了一会才意识到白岂正单臂托着我的大腿根部,手指微陷进我腿肉中,把我半抱半抗着,正在疾行。
我伏在他肩头,没感受到奔跑的起伏,很是平稳,并不会颠,但他没有用另一只手护住我的背,速度又这么快,下台阶时我甚至有种失重感,仿佛坐在过山车上,分分钟就要脱离地球表面了。
我想抱住他近在咫尺、修长白皙的颈项,但不敢,怕他生气,只能悄悄用指尖捻住了他的一小片白衬衣,试图给自己增加点安全感。
还好他抄了山野间的近路,一路上没遇到人,不然这场景被看见一定会吓到人家吧。
一路跑到了市镇上,白岂才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将我放下,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怪力乱神的事,放下我便道:“哪个高中?”
我按着乱跳的心脏,努力平复着心情,普通道:“三中,你呢?”
他目光凉凉地瞥过来,“跟你一样。”
“哦,这样啊……”我虽然不想显得很自作多情,但是——
“你不会是为了照顾我才去上学的吧?”
他没有回话,只是问道:“几点了?”
我看了眼手表,惊呼道:“七点五十!”
没时间废话了,我立刻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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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校园里十分热闹,校门进去的主路上围了许多人,我凑近了才发现是分班的布告。
我一排一排顺着往下找我的名字,我在高一(一)班,而我的名字后面赫然是白岂。
他刚刚才知道我在三中上学,现在竟然跟我在一个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布告栏这里围了几圈人,而白岂正在人群外冷着脸站着,满脸生人勿近,没有进来看分班的意思,似乎只是在等我。
我从人群中钻出来,告知他道:“白岂,我们在一个班。”
白岂似乎不想理我,见我出来抬步就走。
我急忙跟了上去,“你,你真的是为了照顾我才来的吗,你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这我压力太大了啊!
白岂一如既往无视了我。
我只好闭了嘴,一路跟着他进了班级。
教室里窗明几净,黑板上写着花体粉笔字“欢迎2021级高一(一)班新生入学”,班里已经零零散散来了好些人,喧闹而充满活力。
我心情很快敞亮起来,对高中生活充满了美好期待。
我看了一圈,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白岂讨厌阳光,应该不喜欢这种位置才对,我过去坐的时候以为他不会跟着我过来,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坐在了我身旁。
白岂本身美得像画,化作高中生了依然相貌出众,气质又高冷,妥妥的男神。
他从一进门开始就吸引了班里大多数目光,可由于表情实在太臭,没人敢真的上来搭讪。
等老师来的时间里,我试图凑过去跟他聊两句——
“白岂,现在虽然多云,但中午可能会晒,你坐在这会不会难受啊?”
白岂闻言偏头看天,微微眯了下眼,看着似乎有些烦躁。
“会难受,”他视线落在了我脸上,语气还是冷的,“但坐在哪里都差不多,所以无所谓。”
我靠近他,微微压低了声音,“难受的话,你可以不用跟我来上学啊。”
白岂没回话,但目光里的凉意我是看懂了。
我还是不要劝他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