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养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每天清晨木华醒过来——
都可以看到阿福里里外外忙碌的身影。
想到这段日子,她经常守在他身边,他就有股奇怪的感觉。
不可否认的是,见到她,他就会心安。
“今天感觉怎么样?”阿福将汤端过来:“喝点吧,炖了很久。”汤是鸡汤,阿福现宰现炖的,十分鲜美,可木华接过之后,没有动口。
他一直望着阿福,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阿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木华依旧不语,只是盯着她。
终于,阿福禁不住这样的眼神,道:“还不想喝的话,先休息。”
这么一说,木华反倒是很干脆地将碗举起,像干一杯酒一样一饮而尽,阿福接过空碗,又拿来药罐给木华敷药,伤口,在慢慢愈合。
等他病好了之后,应该就会离开她了吧?
这么想着,阿福心里有一丝空落。
她知两人,并不“同路”。
最初木华会让她跟着,只是因为那极阳体质。
也因此,在他最虚弱之时,阿福不离不弃。
她清楚,自身体质,同样对他很有帮助。
“你还要包多久?”见她发愣,木华忍不住问了句。
阿福反应过来一看,有些尴尬:“这……我可不是故意。”
原本正在给木华胸口的伤换药重新包扎,她却在包扎的途中走神,把纱布绕到他的腹部都没发觉,看到他上半身被包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的样子——
注意到阿福唇边微微弯起的笑,木华不明所以:“徒儿,你又在笑什么?”
“没什么。”阿福将缠了木华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解了开来。
“刚才……你是在偷笑?”
“没有。”阿福将多余的纱布剪掉,手指再灵巧地于尾端打个结,顺利完成包扎任务。“那是因为包扎包错了?”“你看到我弄错了,怎么不早说?”
木华一愣,他为什么没开口……
他能说,是因为他看她看得,也走了神?
这段时间,每次她陪在他的身边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她,他喜欢她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当她一直低头专注于照顾他身上的伤口时,睫毛就自然地搭了下来。
十分长,也十分能撩动他心底某个地方。
为了打破有点子尴尬的气氛,阿福拿过搁在一旁的药碗:
“现在已经没那么烫,可以喝了。”
她用调羹舀好药汁,喂入木华的口中。
木华像个孩子,全让阿福给安排了,他很合作,只要是阿福端来的药,会绝无二话喝得干干净净,她来换药包扎,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她摆弄。
这场面如果是被妖界其余妖怪看到了,肯定会大跌眼镜。
曾经,木华的地位很高,也很傲气。
从没对谁,如此温顺过。
妖怪要对人顺从,只有一个理由——很信任对方。
他对阿福,就是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喝了药,阿福扶着木华,一步一步在房间里面走着,木华努力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一直到额头冒出了汗还不肯停下来,为的就是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休息一下吧。”
“我想出去走走。”
透过窗户,木华望着外面明媚的春阳,眼睛发亮。
“外面有风,你现在不能吹风,而且——”
劝阻的话说到一半,阿福卡住。
木华已经那么多天都一直困在房里,换了谁,都会闷得要发疯了。
他却从来没朝她抱怨过一句,或是发过任何脾气。
“好,不过只能出去一会。”
木华终于离开了房间,身体沐浴在阳光下面,他试着深呼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感受到清新微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通体细胞无一不舒畅。
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带来暖意,一切都很美好。
就连和风,都带着明媚的味道。
他,看着好接近,其实——骨子里很独。
能走进他内心的人……
与阿福相处,感觉她简直有毒。
不知不觉中,已经融进了他生活的点滴。
明明最开始,只是想利用她的极阳体质,替刚沉睡醒来的自己疗养的,这世事,从来不会按照预先的剧本去演,难道是孤独太久,渴望有个人陪伴?
想了很久,木华才明白。
他喜欢跟她相处,因为她不怕他。
自打有了生命以来,见到他的人,多半是害怕的表情,他是不详的,恐怖的,不能近距离接触的禁忌,阿福却能很自然地与自己接近。
像他这种,经历了无数妖性、人性阴暗面的妖怪来说——
阿福的出现,难得可贵。
在她身上,或许他还可以去期待一些东西。
去相信一些东西。
“你跟我说过,来自一个小山村?”
“对啊,突然提起这个干嘛?”
“等我完全好了之后,离开这里,去你家乡吧。”阿福瞪大了眼睛:“去我村子?”木华慢慢抬起手,蹭了一下她的鼻头尖:“我想看看你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不想束缚在过去,决定跟阿福走走看另一条路。
虽然不确定那适不适合一只妖怪。
但,每每见到阿福那股子二缺的憨态——
让人心生安稳,也就不怎么迷惘了。
“……以出去拜师捉妖为理由,离开了村子,现在大气未成,再折回去,乡亲们会怎么想?……可这木华说想了解我小时候,我竟……觉着异常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