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堇依稀记得,“爹爹,为什么我们村子叫大鱼村呀?难道我们村里藏着一条美人鱼?”小孩子的思想总是千奇百怪的。
那时他是这么回答的“哈哈,堇儿见过美人鱼吗?”画堇轻轻地摇着头,男人笑着说“我们村中的人依海而生,希望出海便可收获大鱼,跟种庄稼的人都希望年年丰收一样,这是美好的愿望!”
她是怎么说的“那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看见美人鱼。”
“堇儿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一定会看到美人鱼的!”
此时不必在说什么了,无论是画堇的心中,亦或是王副将的心中都以明了,就像月亮曾照亮每一个思乡人孤寂的心一样,如今亦照亮久未相见的父女情!
多少年来,王副将每天都会做一个小风车,也不知道寄到哪,也不知道送给谁,就存在箱子里,一个一个地堆满了一个接一个的箱子。有时,遇见了五岁的小女孩他就送给她,五岁同她一般的年纪,一般的灵动!
而现在,他的女儿竟然回来了,还长得貌美如花、温柔可人。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朝思暮想,二十年伴着记忆存活,二十年的小风车不知堆了多少箱,二十年了终于看见女儿了,知道了她长大后的样子,女儿真的很像你!王副将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微笑着看他的女儿。
“从军玉门道,逐虏金微山。
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
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
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每一句将士都唱得大气磅礴、气吞山河,绝砚眼中有些许的湿润,是这些人这些时日与自己肝胆相照,舍身相护,一切都将停在今日了。
绝砚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猛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碗酒,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倒进碗中,绝砚晃了晃碗。
“副将,来一起唱一曲,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我先去看看将军,一会儿我们不醉不归。”
“副将豪气。”
绝砚朝大家拱了拱手,拿起那碗酒走进侻榭的帐篷,“将军!”
“绝砚来了!”
“恭喜将军大获全胜,这碗酒敬将军!”
侻榭拿过那碗酒大笑说“这酒该喝!”说完就要一饮而尽。
绝砚打断道“将军,为何不出去与将士们同乐?”
“待我理完这些军务就出去”侻榭拿起碗。
“将军?”
“绝砚,可还有什么要说?这碗酒本将可是一定要喝的。我兄弟的酒,更何况大战得胜,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说完侻榭就将酒一饮而尽。
“绝砚,来......”侻榭向绝砚招招手,只是还不等侻榭说完,侻榭口吐鲜血,倒在座椅上。侻榭口中的鲜血不停地吐出,完全说不出话来。
绝砚收起不舍,换了一副面孔,眼神中充满阴狠,慢慢靠近侻榭,抢过侻榭手中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将军,还不知道吧,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竟屡屡要你性命。”
“第一次,联合程徵国国君将你围剿;第二次回京途中,安排杀手刺杀;第三次,就是我,来杀你。”
“你一定想问,为何?‘我侻榭一身忠君爱国,为百姓构建幸福生活’,笑话,谁知道你忠君爱国,谁知道你为百姓,百姓歌颂仰慕邴煜王,而你所做的不过是泡影一场。你手掌兵权,却不愿上交,你功高盖主,却丝毫不知收敛;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多少人心中的隐患?”
“或者你还想问为什么我会杀你?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当然也向往这手握重权的将军之位,这很正常吧?泽空副将为救你而死,难道我就要等着这么一天?身为副将,最终我也只能因为效忠于将军罗格尸骨无存的下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一个更高的位置?”绝砚看了一眼侻榭身后的座椅,随后淡淡地说“将军,您这位置我要了。”
“你也不用这般看着我,我可从来没有当你过兄弟,你和煜王是兄弟?你却令你的兄弟为难,百般忌惮;你与泽空副将是兄弟?你却令他身首异处,不得安然;是你不仁不义,是你害得你的兄弟愁肠百转,痛苦不已,是你!”
侻榭口中的鲜血不停地溢出,染红了盔甲。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不曾想我一生戎马,效忠煜王,保护百姓,却落得如此的结局?这世道不公,这天道不公,不公至斯!来世我愿化成孤魂野鬼,再不愿转世成人。
侻榭慢慢地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恶虎咆啸。
“副将,快与将军一起来喝酒庆祝!”帐外一人高兴地喊着。
“将军说,他有些累了,就不去了。你们自去庆祝,不得前来打扰。”
“是。”
“从军玉门道,逐虏金微山。
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
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
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一声声嘹亮的歌声热闹了寒夜与凉沙。绝砚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每一滴都滴在绝砚的心上,明明一代忠君爱国的将军,为何为何沦为堕鬼?为何?这真的是对的吗?
“啊!”声嘶力竭,满目疮痍。
身在蒙古包中的岘羽看到冲天的黑影。立马赶来抓住绝砚的手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化神?为何堕了鬼?”
千钧与南嘉、画堇,同时出现在帐篷中。
千钧挡开岘羽,将魂不守舍的绝砚抱在怀中,“绝砚与侻榭同生共死十余载,侻榭死了她最为伤心,你质问她做什么?”
岘羽甩袖,走到侻榭身边,两指搭在侻榭脖子上,“中毒而死。”
画堇上前,从容地问“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岘羽摇了摇头。
“是我毒死他的,是我将下了毒的酒端给他的,是我,是我。”
千钧抱住绝砚,抚摸着她的背说“绝砚,绝砚,好了,好了,没事了。听我说,不是你,不是你,你不是故意的。”
“是我,是我亲手递给他的,是我杀了他,杀了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我不仁不义,是我。”
“好了,好了,绝砚,绝砚,不是你,不是你,知道了吗,不是你。”
千钧抱着哀恸不已的绝砚,任绝砚捶打痛哭。
画堇优雅地向岘羽说“如此场景,三皇子还是要想想办法,如何化解?”
岘羽冷声“既如此,我便做个死的假美人,让一切都安然如初地度过。”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