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百井变杜若>第三十章 启示

东方的天空,晨曦已经穿透了云层。 薄雾般淡金色的阳光静静笼罩着前方伫立的人影。 罗离看见这个人就停下脚步,大声说:“你还想要怎么样?”

穆天说:“你留下,我走。”他说得很慢,甚至有点艰难,但是没有任何犹豫。 罗离一句话也不说,从他身边绕过去。

穆天叹口气,说:“是我对你不起,要走当然是我走。等封印灵石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你随时都可以来杀我。我一言既出,绝不会反悔。”

罗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穆天看着他,忽然说:“你知道怎么去救盈姜吗?” 罗离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穆天跟在他后面,“你从来都没有去过蒿墟,你知道当初的百井山庄有多大吗?那个地方虽然已经完全毁了,但是还有多少陷阱、多少暗道你知道吗?更何况清浚一定会在那里设下幻境。你什么也不知道就一个人跑去,只怕连盈姜的影子都找不到。”

罗离停下脚步,“你知道?” 穆天说:“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我毕竟去过那个地方。更何况,就算我找不到清浚,他也一定会找到我。” 罗离明白他说的是实话。

清浚本就是百井山庄的传人,他处心积虑,本就是为了找穆天报仇。所以,只要穆天去了那里,清浚就一定会现身。 罗离道:“我的主意已定,谁说都没用,你说尤其没用。”

他霍然转身,又往前走,脚步迈得更大。 穆天不禁也有点急,提高了声音道:“纵然你恨我入骨,你又何必……”

然而这次罗离甚至没有听他说完,就大声打断:“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那么了不起?你去就一定能够救出盈姜来?其实你也不过就是去送死!”

穆天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就好像被人在胸口狠狠地打了一拳,又像被一根铁锥刺进心口。 他脸上的面具仿佛突然间碎裂,让他的神情无处遮掩。

他以前觉得自己虽然不像人们传说里那么完美无缺,但至少很珍视朋友也很义气。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朋友也不过如此,至少远比不上罗离对他。

千年前的事他追悔莫及,甚至不惜一死来洗清罪孽,但扪心自问,若不是苏泠因此事而死,恐怕他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对罗离虽然也很好,但他心里总不会像对翼风那样对他,因为罗离不够聪明,也没有那么高的功力。 罗离却始终把他当作朋友。

就算他已知道千年前的真相,心里恨不得一刀把他杀掉,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去赴险。 他知道穆天去,确实比他去把握大得多。 当然危险也大得多。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把穆天当成朋友。 是仇人也是朋友,所以他绝不愿意再与穆天同行,可是也不愿看着穆天去拼命。

穆天忽然觉得心沸腾起来,这种感觉他已很多年都不曾有过。

他也曾是一个飞扬跳脱的热血少年,可是自从成为神君,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已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无情,已很少有事能够打动他,有的时候他甚至已认不出自己。

可是现在,那个消失已久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轻得像风一样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穆天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追罗离。”

翼风什么也没问,只说:“好,我们随后赶到。” 穆天纵身掠起,身影就像一阵轻烟般消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都无法相信世间还会有如此快的身法。

翼风看他远去,立刻转回身。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翼风尤其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 翼风回到营地,流玥已站在树下。

她刚刚才醒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仿佛一时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当她看到翼风独自回来,便忍不住问道:“他呢?” 这句话问出口,连她自己也不禁怔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是问罗离。 翼风也微微地一怔,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回答:“他们两个先去蒿墟了。” 流玥点点头,她已然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情。

玉叶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流玥说:“我想我是看到了‘大神的启示’。”

玉叶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终于看到了!我就说嘛,从来还没有过看不到‘启示’的祭师。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启示’里有没有说‘灵石’到底在哪里?”

流玥摇摇头,“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 “看不清?” “我看到身边都是迷雾,所有东西都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除了……”

她忽然停下来,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玉叶追问:“除了什么?” “除了一把剑。” “剑?”翼风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剑?”

流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是一柄式样很古朴的剑,我看不清上面的花纹,但是那柄剑有个地方很特别。” “什么地方?”

“剑柄。”流玥说,“那把剑的剑柄上镶了一块红色的剑石。” 剑石都是绿色的,红色的剑石当然很特别。 翼风见过更听说过无数的名剑,其中只有一柄剑镶了红色的剑石。

“天机?!” 他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像大吃一惊,就好像遇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翼风的定力一直都很好,流玥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也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 翼风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说:“‘天机’是穆天以前用的剑。”

用不着他说,流玥也知道‘天机’是穆天的佩剑,天下的人简直人人都知道。 然而,流玥也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用了“以前”两个字,她问:“那么现在呢?”

翼风说:“他已经有千年不曾用过‘天机’。” 帝晏早已经天下无敌,需要他出剑的时候就已少而又少,更不用说需要拔出‘天机’,所以已经有千年的时间没有人见过“天机”。

流玥本来也对这个说话深信不疑,可是现在翼风却说:“那是因为,‘天机’早已不存在。” 流玥怔住,“不存在?”

翼风好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千年之前,穆天用‘天机’封印了灵石。” 他只说了一句话,可是流玥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轻声重复:“他用‘天机’封印了灵石?” 翼风望着她,眼里神情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说:“是啊,只有五界使者的力量可以封印‘灵石’。但是,他为了保住……他想保住的人,所以他动用了‘天机’蕴藏的力量。”

流玥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但那也许会……岂不是很危险?” “他能打破禁律闯进幻界,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

这句话不是翼风说的,是站在一旁的玉叶说的,她当然都听见了,所以她脸上也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用‘天机’的力量代替五使者封印‘灵石’,这种事只有他敢做,也只有他才做得到。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的,想做什么事就不管不顾。” 流玥不作声。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可是谁都看得出来那平静就像初春河水里的浮冰一样,颤抖不定。 翼风忽然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坐一会儿?” 流玥点头。

她实在已经再也无力掩饰,可是她又绝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来。 她快步走到树的背后,倚靠着树干,慢慢的慢慢的滑落。 双臂抱住膝盖,失去了支撑的身体蜷成一团。

她不喜欢这个软弱的姿态,可是,她却情不自禁地抱紧双臂,又抱得更紧一些。 ××××××××××××××××××× 胸口很闷,无法呼吸。

苏泠的记忆已经回到她身上,无论她再怎么想要拒绝,然而那些可怕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轻易就能篡夺她所有的神思。

虽然已隔了千年的岁月,然而心口仍然闷得像塞满了石块,逼得人恨不得撕开胸膛掏空一切才能透气,却又永远也无力搬开。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明白那种痛。

像浓雾一样,捉摸不住,却又分明地在那里。

隔绝了一切,让人看不到别的,听不到别的,想不到别的,只有那种痛,绵绵不绝的,不会一下子击溃,可是又让人想哭也无力哭,想喊也无力喊。

只能呆呆的,一动不动的,让它自己一点点过去。 自从见了穆天,她就开始觉得自己一直明晰的生命仿佛突然变得模糊,时不时的,会有另一个灵魂从身体深处冒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那是谁。 现在她已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 也许,一直都知道,或者一直都不知道会好一些,而现在,她的灵魂仿佛被两个人占据,轮流掌控她的身体和理智。

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涌回来。 排山倒海,将其它的一切都淹没。 血色的记忆。 暗紫色的血,永无法褪色的记忆。

连那些曾经有过的快乐,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无论怎么擦也不可能擦去。 死去的人已无法复生。 那些是她的朋友,生死与共。 那也同样是她生命里重要的、难以割舍的东西。

他们就那么死去。 而那个魔鬼般的凶手,全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应该预见到的。 可是居然没有。 怎么可能原谅? 原谅不了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只是,又是那么……舍不得。

他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平时那么强的男人,从来没有害怕过,忽然间变得那么脆弱,像个闯了大祸的孩子,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恐惧得不知所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连眨都不肯眨一下的眼睛,充满了痛苦、绝望和哀求的眼睛。

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别走,别走,那双眼睛反反复复地说着,别走,别走,别走…… 那个瞬间,心里的抽痛淹没了一切。 理智仿佛也已从指间滑过。 但是……

一切已来不及。 风轻轻地吹着,树叶飞舞在她的发丝间。 阳光照下来,薄薄的金黄色轻轻包拢她的身影。 微微颤抖的身影。 看上去美得让人心碎。

翼风远远地望着她,眼底流动着含意莫名的光。 玉叶走到他身后,说:“你不过去?” 翼风说:“我应该过去?”

玉叶默然片刻,说:“应该不应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若现在都不肯过去,那我可真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然而,翼风依然没有动。

玉叶叹了口气,“我以为穆天是世间最骄傲的人,想不到你也和他差不多。” 翼风说:“你错了。” “我错了?”

翼风淡淡地说:“你一定以为我是为了穆天,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肯趁人之危。” 玉叶问:“不是这样吗?”

翼风回答:“不是。不是因为穆天,我们当然是朋友,但若我想要过去,他就是在这里也不会阻止,也绝对阻止不了。”

玉叶看着他,现在她也知道自己想错了,虽然她还没听到翼风说出真正的原因,但是她已经看到了。 翼风的眼睛。

原因就在翼风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玉叶从来没有见过他有如此温柔的眼神。

他静静地望着树下的身影,说:“如果我现在过去,她就会立刻恢复原来的模样,她总以为那样显得更坚强。她……实在是太好强。”

玉叶忍不住说:“可是,她那么做只不过因为她以为你会喜欢。” 翼风怔住,“我?” 玉叶叹道:“难道你一直都不明白?” 翼风默然。 过了好久,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叶说:“她还没有做出选择。” 翼风慢慢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能看清楚自己心里想要的,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那样就好。”

玉叶眼波闪动,“所以你不过去?” 翼风转身,“是,所以我不过去。” 他慢慢地穿过树荫,阳光洒落,银发剑客的身影看上去颀长而傲然。   断壁残垣。

  连阳光照在这里都变得阴冷。   岁月早已剥尽了墙头的粉漆,古旧的砖石和碎瓦散落满地。死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然而这里依旧像被死亡笼罩。

  没有草木,没有虫兽,连空气也似静止,闷得叫人窒息。   偶尔,天空中飞鸟掠过,在废墟上方盘旋。   忽然,那鸟似受了什么惊吓,凄叫着振翅直冲。

  叫声未绝,瓦砾中射出一道光芒!   飞羽四散,那鸟兀自往上冲了一段,突然从中间裂成了两爿,重重地摔在断墙上。

  黑衣少年从墙后跺出来,神情淡然地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长着浓眉、大眼、宽阔的鼻翼和厚厚的嘴唇,憨厚得就像住在邻家,时常跑来串门的少年。没有亲眼看见的人,绝想不到他会有那么快那么狠毒的出手。

  手指擦过剑刃,沾满了鲜血。   少年把手指轻轻含在嘴里,像品尝什么美味似的,仔仔细细地舔干净。   一只飞鸟对他当然没有什么威胁。

  他只不过喜欢鲜血的味道。   他也喜欢剑,喜欢剑刺入对手肉体的那一瞬间,不论对手究竟是一个剑客,还是一只飞鸟。每次剑光闪过,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他一直觉得,好的剑客就应该这样,嗜血、无情。   剑本来就是凶器,手里拿着剑讲什么情义,又怎么可能发挥剑的精义?

  比如主人,他想,主人本应该比现在更强得多,只可惜他的杂念太多,他总是想着过去的亲人和他的仇恨,而不止是剑。

  所以,他输了。对手连站也站不稳,却还能削掉他的一条手臂。   这简直可笑。

  话说回来,他从来也没见过比那个人更好的对手,那简直就是所有学剑的人心中的梦想。他也不例外。   所以,他一定要打败那个人,不论用任何手段。

  那个人,就快来了。   他感觉得到,就像猎豹能够嗅到猎物,他已经嗅到了利剑的气息,绝对不会错。   他转身。身后断壁裂开一道缝隙,他走入了这道缝隙。

  断壁只不过一尺厚,然而那少年却没有从另一面走出来。   他已走入了地下。

  地下只有一片黑暗,像死亡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就在这一片黑暗中行走了很久,久到没人会相信在这片废墟的下面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地方。然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暗绿色的亮光,如同一团诡异的烟雾。   烟雾的正中间,黑衣男子飞快地穿行在山林间。

  “主人,他已经来了。”顺影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渴望,他的剑正渴望着对手的血!   黑暗中没有回答。   良久,一个修长的人影慢慢地走到烟镜的正前方。

  他紧紧盯着烟镜中的人,他的眼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两团被鲜血和仇恨点燃的火焰。   “你可以去,”清浚一字一字地说,“但是,不要杀他。”

  顺影问:“为什么?”   清浚淡淡地说:“因为我们需要‘天机’。”

  顺影看看主人,忍不住想,他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杂念?那个什么“天机”又有什么可执着的?他不情不愿地回答:“……是。”

  清浚觉察到什么,回头看了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顺影啊,不是我小看你,就你那个脑袋瓜,就算他功力全失也一样能赢你,你信不信?”

  顺影的身子微微一震,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信么?”清浚轻笑了几声,挥手,“你去吧。”   黑衣少年躬了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清浚重又转身,烟镜中,黑衣男子的身影依然矫如灵兽。   “你觉得怎么样?”他对着黑暗问道。

  黑暗中静默片刻,然后有个轻快的声音回答:“照我看,你这个奴仆跟过去已经有点不一样了,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顺影?”清浚冷哼了一声,“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是问你‘那个人’。”   那人回答:“如果他果真只有五成功力,那么或许有胜算。”

  清浚说:“我想陛下的话,是不会错的。他再会装,也不可能瞒过陛下那么久。”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未必。”   “哦?”

  “我和他相处得越久,越觉得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你若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他,能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那么你一定会输给他。你越是觉得自己必定能赢,你就越是危险,因为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清浚没有说话,似乎在静静地想着这番话。   那人又说:“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天机’的真相么?”   清浚一震,“他知道?”

  “他的法力本来就与‘天机’息息相通,就算当初他为了救活苏泠已经耗尽了法力,觉察不到‘天机’的变化,可是现在他来到这里已这么久,你以为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异界的变化?”

  清浚紧皱起眉头,“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那人轻笑了几声,“我若看出了什么,他还有什么可怕?正因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所以我才疑心。他本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你以前还不曾做过他的对手,我却已经见识过他多少手段,你以为从前输在他手里的人都是浪得虚名的么?”

  清浚淡淡地说:“你说得都有道理,只可惜有一件事你忘了。”   “是么?”   “他若已觉察异界的变化,他为何还不回去?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黑暗中的人好像一时说不出话来,默然良久,才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猜得出来。或许……他有很特别的目的。”

  清浚目光闪动,“特别的目的?”

  “比如说,假若你是一个农夫,家里的鸡鸭经常莫明其妙地不见,你却不知道究竟是人还是狐狸偷走了这些鸡鸭,你会怎么办呢?你是不是会故意设下诱饵,让那小偷现身?”

  清浚惊疑不定,“难道你是说陛下他……”   “我什么也没说。”黑暗中的人忽又轻快地说道,“我只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自己猜猜哑谜罢了,你可不要当真哟。”

  这话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清浚死死盯着黑暗深处,良久,他慢慢地说:“你倒像是坐壁上观。可是,若果真如此,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回答。

  清浚忽然冷笑,“我差点忘了,你好像对那个……哼,我倒很想知道,你回去之后打算如何回复陛下?”   黑暗中那个轻快的声音又响起来:“清浚,有件事你弄错了。”

  “什么事?”   “荆珹他是你的陛下,但是他……”那声音顿了顿,然后淡淡地续完:“早已经不是我的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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