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佑从火光里冲出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扑灭上面的火焰,伸手去摸头顶——幸好幸好,没烧秃。
等下可是要去见zero的,烧秃了还怎么见啊。
霖跟在他身后,他转头抱怨:“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被你烧秃了!”
霖睥睨他一眼:“没瞧见。”
“我靠!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吧?你是报复我上次扔你包裹的事。难道你是天蝎座?这么记仇?”
霖刚要说话挤兑他,前方水波骤然变化,转头就看到苏生朝他们两个人跑过来,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苏生。
“你没事!!太好了!!”
神行佑别开眼:“咳咳。”
霖:“家主是不是烧到肺了?”
苏生被这句话唤醒了,从霖的怀里挣脱出来扑向神行佑:“家主不好了!龙杳出事了!!”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神行佑就已经两步跨过来:“他怎么了?!”
苏生被吓了一跳,懵然回答:“是路斯凡……”
他刚跑过来,话都说不利索,神行佑等不及,转身就从他身边跑出去。
霖皱了皱眉:“走。”
……
尘埃散尽,沈继饶挡在沈龙杳面前,权杖圣物做的剑尖悬停在他的眼球前,只差一丝就可以穿透他的眼睛。
“爷爷!”沈龙杳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嘴里流出一大滩血,拉住他的胳膊:“你走啊……”
“我不走!”
“走啊!!”沈龙杳几十年的专员生涯里,从来没有像这么狼狈过,腰侧部分被挖了一个洞穿透了身体,全靠身体里的咒印在吊命,衣服破洞无数,脸上也是各种淤青、灼烧印记和划破的伤痕。
那把金黄色的剑非常可怖,他是碰都碰不了,宛如手握烙铁,又如触碰寒冰,深入骨髓,而且这些伤在咒印的加持下,竟然都无法自动愈合。
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别说站起来,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你走啊,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沈继饶岿然不动,把他护在身后:“当年我没能帮上忙,现在,我绝对不走!”
“什么?”沈龙杳愣了,他有撒旦的记忆,他知道撒旦从来没有因为耶和华没能帮上什么忙而怨恨责怪,耶和华一直都是撒旦最敬佩的人啊。
“你要杀杳杳,就先杀了我吧!”
路斯凡举着手不动,那剑也就不动,看老爷子激动,说了句:“消消气,沈部长。”
沈继饶吹胡子瞪眼。
路斯凡想了想:“沈部长,说来我也算得上是您的后辈,毕竟我曾经是人类,而您是人类的源头。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一手建立圣堂,后来又带领众天使建立天堂,下放神力低微的天使到人界成为人类,有没有想过,他们除了生存之外的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别的什么东西!”
“我的妻子也是人类。”路斯凡没什么情绪,但沈继饶看到这个血族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温柔:“她是一个特别美好的人,让我相信她是天使,我都不会有一丁点儿怀疑,是她让我看到了人类美好的一面。
我想这也许也是您想要看到的,天使一支更是从来都这样,不管做得到与否,至少有您在约束他们。
但您有没有想过,当您离开,或者像现在这样无法约束人类的时候,人类还会不会按照您设想的剧本发展下去。”
沈继饶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路斯凡的语气幽幽:“领土纷争,政权更迭,仅仅为了自身的利益,满足自己的私欲,用别人的生命换取短暂人生里,无聊又虚幻的权利。
当年,我只是一座小小城池的微末将领,那些愚蠢的人类仅仅是为了拉我下马,实现他们的肮脏野心!居然将我的伊丽莎白钉死在木桩上!并且给她扣上巫女的帽子!”
沈继饶不敢动,他是惊讶,他眼里的路斯凡此时此刻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凶煞。
“她只是个无辜的女人!她甚至不懂政治!她是为我而死的!是我没能保护好她!”路斯凡翻看自己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您有想过自己的后辈这样不堪吗?”
沈继饶想说的,想要解释的,想要劝说的,全部说不出口。面对一个人的痛苦,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看来您也想不到。”路斯凡先是紧盯着他好像期望他能说点什么,看他并没有回应,逐渐微笑起来,眼里却冰冷无比:“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屠杀过了,我还……亲手安葬了她。”
路斯凡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陷入了回忆。
沈龙杳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是低估了腰上的洞,疼得眼前一黑,还得身边的老爷子扶一把。
路斯凡眼睛未转,开口:“其实魔王把权杖圣物交给我,和我合作,是想要我杀了您,他倒还特意提了一句,让我留下zero的命,哦不,应该是让我留下撒旦的真身。”
沈龙杳疼得连同着耳朵里都是嗡嗡的,沈继饶却听得清楚:“不意外。我的这位老朋友一向和我意见不合,当年他就真的想杀我,撒旦却从来都是他的骄傲。”
“可是今天我对您没有兴趣,反而要将撒旦的尸体交给魔王。”
沈继饶不解:“你和魔王不是合作了吗?”
路斯凡笑了笑:“我想您误会我了,我曾经是人类,现在是异族,但我并不想加入任何一方阵营,我只信求人不如求己,你们的厮杀是你们的事。
我要人类和异族都记住今天,这个改变历史的日子。既然魔王和您都如此在意撒旦,我不利用一下岂不是浪费吗?
再说了,活得太久难免糊涂,我看您也是做人类做得太久了,忘记了初心,觉得这世界没什么过错了吧。”
沈继饶否认:“不,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心。”
“那就让开。”路斯凡怅然:“您已经拖了很长时间,圣主和家主两个人还没有赶到,或许……已经死了吧。”
这句话沈龙杳听到了:“你闭嘴!”
路斯凡脸上的表情玩味十足,正要说什么话,突然侧脸,一股热浪来袭,速度极快,急忙催动权杖圣物去挡。
“按住他!”
有人极快地喊了一句,能听出是神行佑的声音,下一秒就看到霖火红色的头发出现在眼前,快到出现了残影,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膝盖。
这一下真的太快了,他马上就明白,只有权杖圣物而没有觉醒王戒的能力,他是没办法和霖,还有神行佑两个人长期对峙的。
怪只怪和沈继饶说话拖了太久,本来打沈龙杳占上风就是因为权杖圣物的缘故,而且沈龙杳也没有把咒印开到极致,亡命之徒惜命了。
他没能挡得住那一脚,被迫半跪下去,再抬头看到霖发红的双眼,嗤笑:“原来是圣主大人来了啊……”
霖冷冷地说:“你是真的想死。”
“圣主大人可杀不了我,权杖圣物,圣主大人也碰不得吧?”
他刚要笑,权杖圣物的剑刃被赶到的神行佑一把抓住。他一愣,抬头去看,神行佑的脸上如同渡了一层冰霜,只看了一眼,对方就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下一刻就用意念催动权杖圣物,挡住霖的钳制,直朝神行佑而去。
虽然是路西法的转世,可毕竟还是人类的肉|体凡身,不需要权杖圣物,任何利器只要伤及要害,该死的还是会死。
神行佑极有天赋,这几年学习的远远超越人类的极限,实力的确比普通人类要可怕得多。
可人类终归还是人类,只要这一击选择躲开,路斯凡就可以趁着霖被权杖圣物钳制,瞬间逃开,之后的事可以从长计较。
但没想到的是神行佑压根就没躲,黄金利剑没入他的肩膀里,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停在剑柄处。
路斯凡一时间错愕,就这么一恍神,被一脚踹倒,神行佑用右手将剑生生拔|了出来甩在一边,紧接着就是拳拳到肉,发了疯一样。
他受伤的胳膊处,利器造成破洞因为剧烈幅度的大动作大股冒血。
为什么?不可能!只是个人类,人类怎么会不疼?!路斯凡一边躲一边懵。
神行佑连揍带踹发泄了一通,拿起手边刚才丢掉的剑,举起就要直接结果了路斯凡。
“不要……”
沈龙杳开着咒印,霖听到了这句微弱的话,及时出手握住了神行佑的手腕,让剑偏离了轨道几分,擦过路斯凡的脸颊,直接插|入地下。
他神色一凛,那把剑入地几寸,一看就知道是下了死力,神行佑被他阻止了,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
“龙杳说要留他的命。”他解释。
神行佑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住手:“把他捆起来!”然后把人丢给霖和苏生,自己跑去了沈龙杳身边。
“小佑,我们得想办法快点上去,龙杳伤得太重了!”沈继饶泪眼婆娑:“是权杖圣物!”
神行佑匆忙点头:“路景泉已经知道了。”视线落在沈龙杳身上,惨不忍睹。
有一瞬间,神行佑的身体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好像犹豫了一下才凑近,小心翼翼地捧起沈龙杳的脸:“zero?”
声线颤抖,沈继饶抬起头惊愕地看到他的脸色很差,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沈龙杳本来就半睁着眼睛,听他说话声音颤抖,睁开眼睛笑了笑:“我没事……”
神行佑伸手搂了他的脖子,把他的上半身抱住:“……你最好没事。”
“你的伤……”他指着神行佑肩膀上被剑贯穿的伤,在一点点的愈合,是湛星的言灵在起作用:“生气了?”
“没有。”神行佑干净利落地说,掀开他的上衣衣摆,匆匆看了眼他腰上的伤,脸色就是一变。
路斯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神行佑小心翼翼地把沈龙杳抱在怀里,沈龙杳疼得冷汗涔涔,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脸都扭曲了:“疼……”
那语气软软的。
“忍一忍。”他安抚着,抚摸沈龙杳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医生马上就到。”
他刚才大致看了一下沈龙杳的伤,除了腰侧穿刺,还有一处很深,已经可以看见骨头了,难怪那么疼。
“你的表情……就好像……我快死了一样。”沈龙杳勉力笑起来开玩笑,他却笑不起来,摸着沈龙杳的额头,没有发烧:“不要胡说。”
又问沈龙杳什么姿势不会很疼,沈龙杳脸色苍白:“靠在你肩上,就不疼了。”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他还是无奈照做,让沈龙杳靠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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