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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客厅安安静静的，靠墙摆放的小餐桌有着已经凉了的几碟小菜。
林惠珍照旧先把菜放进微波炉里热，然后回房间换了冬季睡衣，在换衣服的时候想到了早上的时，那迟到的俩孩子匆匆忙忙的赶在她前面出了门。
林惠珍在意的不是他们迟到，而是他们的状态，两人看着都睡眠不足。
还是挺严重的那种。
林惠珍的直觉告诉她两人有事瞒着自己，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那么几个不能对家长说的秘密，但林惠珍还是打算去试着问问。
于是换好睡衣的她去开自己儿子房间的门了，然而手放在门把上一拧，没能拧开。
而随着她拧门发出的声响，屋里明显有了一些动静，继而“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穿着棉拖的胡凡站在门内看着她，眼神看似镇定，里头却暗藏慌乱。
林惠珍活了四十岁，又是开服装店的，早就练出了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在干什么呢？”林惠珍问道，视线绕过胡凡看向屋里，只见萧望归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低头写作业，下面的抽屉开了一小条缝，没关严实。
“我刚洗完澡，换衣服呢。”胡凡回答道：“才发现秋衣上有没洗干净的污渍。”
林惠珍不信他说的话，但也没有揭穿，她踏着拖鞋走了进去。
低头写作业的萧望归听到身后的动静，于是回头看了过来，与林惠珍对上视线。
林惠珍吃了一惊，盯着自己儿子的脸：“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萧望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脑袋略低了几分：“逼近期末考，这几天都没睡好，压力大。”
林惠珍皱眉，在胡凡的椅子上坐下，细细端详自己的儿子，觉得问题并不简单：“脸一点血色都没有，黑眼圈也都出来了，看着怎么那么……”
林惠珍想说死气沉沉，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吉利，于是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压力能大成这样？”
“就这么大。”萧望归笑了笑，“今晚我早点睡。”
林惠珍却还是不放心，她想到了近年来时常爆出的高三学生猝死的新闻，心里顿时慌起来：“要不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做个身体检查。”
萧望归目光一闪，然后笑着说道：“我又没病，检查什么？就是睡不好而已。”
“那让医生开安神的药也好啊。”林惠珍坚持的说道，就要拉萧望归起来。
“现在都晚上九点了，要检查也得等明天。”萧望归不起来，然后指了指一旁的胡凡：“你看他脸色也不好。”
林惠珍扭头看去，胡凡的脸色确实也不如以往，但对比她儿子还是好上许多的。
起码看着有人气。
胡凡见萧望归拉上自己，于是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帮忙，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心虚，他没有勇气对一个母亲撒这么大的谎。
其实他很想对林惠珍说：阿姨，萧望归变成吸血鬼了，他可能快要死了。
但他不能说。
所以他选择避开视线。
萧望归见胡凡是这个反应，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无语，于是略一思索，站了起来。
“妈，我陪你出去吃饭。”萧望归说道：“我学习了这么久也有点饿了。”
林惠珍虽然还在担忧萧望归的身体，但见他表现的很平静，似乎除了脸色难看一点再没有其它的异样了，便安稳了一些。
明天抽空带他上医院吧。林惠珍心想着，然后和萧望归去了客厅。
胡凡也跟出去了，他心里不安稳，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没意思，不如出去盯着萧望归。
毕竟萧望归现在的情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微波炉里的饭菜已经热好了，林惠珍拿了碗筷开始吃，胡凡和萧望归也拿了副筷子，但都只夹一点儿菜吃。
“元旦晚会随便弄弄就行，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林惠珍一边吃一边说道：“学习也要劳逸结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萧望归听着她叨念，然后调侃：“现在说这话，之前不是老让小凡盯着我学习吗？”
“你之前是太散漫，现在是太过了。”林惠珍说着，看到儿子的脸就心疼。
明明前两天人还好好的，感觉一下子就气色差下去了。
萧望归抿了口水，没再应林惠珍的话，然后过了一会，他忽的开口问道：“妈，爸是个道士吧？”
林惠珍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神透出疑惑和复杂。
“……怎么突然问你爸的事？”林惠珍奇怪的问道：“你不是不爱听我提他吗？”
甚至还几次出口劝她把萧战给忘了。
“就忽然想了解一下。”萧望归平静的说道：“我也大了，没小时候那么偏激了，你现在和我说说，既然是我的父亲，我多少应该知道点他的事。”
林惠珍闻言眼眶有些湿润起来，饭也没办法顺畅咽下去了，吃出了些许苦味来。
“你爸确实是个道士，我就是在你爷爷老家后山上的那个道观里遇见他的，当时他已经当道士好几年了。”林惠珍缓缓开口说道，对于萧战，她并不排斥提他，哪怕她的人生算是被他耽误了：“我是跟我高中同学一起去的，就是你方阿姨，你小时候见过几次的，她是你爸村里的人，经常跟我说那个道观的事，一来是因为那道观有不少传闻，二来是因为你爸。”
林惠珍说到这里面颊略红了红，已到中年的她此时此刻却有了几分十几岁少女的姿态。
“她老跟我说那个年轻道士怎么怎么帅，他回道观的时候很多年轻女孩子都会特地跑过去看他，而你爸的名声在当时确实挺响亮的，不仅因为他好看，还因为九几年的时候，你们村水泥路还没铺，他就开了一辆小轿车回来了。”林惠珍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大家都说他是出去传教赚了钱，去过了很多地方，总之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越听越好奇，最后终于在1998年的冬天，找到机会见到了你爸。”
萧望归忍不住问：“他很少回来吗？”
“对，常年在外边，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林惠珍点头，然后扭头看向胡凡：“你爸也是，很少回村，不过他们俩一般都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
胡凡听到了自己父亲，不由有些精神起来：“我爸也厉害吗？”
“不，你爸是和尚，很穷。”
“……”胡凡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