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我在无限世界的温馨日常>第100章 排除异己

  夜深人静。

  “杨玲”清理了尸体, 却没有清理满地的血液脏污。它们凝固的速度很慢,四楼, 五楼, 六楼,它们慢慢钻开墙体的缝隙,一滴一滴往下落。

  滴答。

  三楼, 孟忍睁开眼睛, 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多了一团褐色的痕迹,一滴液体正在往下坠。

  滴答。

  砸在白瑞雪的右脸上。

  孟忍爬起来, 回头看白瑞雪。两滴脏血砸在同一个位置,下落速度快, 砸下来,溅出去,像开了一朵花。

  他那么白,这朵血花那么扎眼。看在眼里, 仿佛在心中扎了一根刺。

  孟忍伸出手想去擦掉白瑞雪脸上的血花,伸到一半,停住了。他现在是木偶人, 潜意识地排斥水,何况是那么脏的水。

  他左右看看。白瑞雪枕着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那长长的四肢要么挤在沙发缝隙, 要么垂在沙发边缘。孟忍抓住毛茸茸的玩偶手臂,轻轻按压白瑞雪脸上那朵血花。

  擦干净后,心中那根刺去掉了。

  孟忍再次抬头,又有一滴血慢慢凝聚成水滴状, 欲欲下坠。

  好恶心。他想。

  他伸出双手, 试图拽住白瑞雪的衣领, 让他挪一挪。

  使出全身力气。白瑞雪的脑袋歪了歪。

  滴答。

  一滴血砸在白瑞雪眼皮上,砸得他睫毛轻颤,孟忍还以为他要醒了。

  然而没有。那滴血融入睫毛,湿湿的,根根分明。孟忍看得抓狂,用力擦掉。

  天花板上,血液凝成水滴状。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滴答。

  孟忍擦掉。

  滴答。滴答。

  孟忍憋着气,继续擦掉。

  滴答。滴答。滴答。

  一连串雨滴似的血珠,一连串砸在白瑞雪脸上,它们顺着脸庞的弧线,一部分没入衣领,一部分流进鬓角。白瑞雪头发茂密,血迹像狡猾的动物,钻入大森林中没了踪影。

  孟忍势单力薄,只有两只手。这边擦完,那边又脏了。

  一番徒劳无获后,他的怒气达到至高点,抓住手边的东西,愤力朝天花板一砸。

  哗啦——

  孟忍自己都惊了一下。

  砸中天花板,又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只颜色青翠的竹偶人。

  它站起来,人性化地拍了拍屁股,然后朝孟忍看过来。明明没有五官,孟忍却觉得它有点委屈。

  这是什么鬼东西?

  哪里来的?

  孟忍仔细回想一下,在感到手边有东西时,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凭空冒出来的?

  因为自身由人变成木偶人的缘故,他下意识认为这只绿到想摸帽子的竹偶人也是人变的。

  他自己可以说话。

  既然对方能动,应该也能说话吧?

  不对。孟忍盯着朝他走过来的竹偶人,它没有五官,怎么发声?

  “不要过来!”

  竹偶人刚抬起一只脚,闻言一顿,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对于它的听话程度,孟忍有些讶异。然而保持不了多久,竹偶人摇摇晃晃,啪嗒一下,屁股着地。

  孟忍目光嫌弃。他觉得,这只竹偶人有点笨。

  一分钟后。孟忍香了。

  竹偶人的力气巨大无比,在孟忍发现又一滴血落下来,去拽白瑞雪时,竹偶人哒哒哒跑过来,以一己之力扛起了白瑞雪,将他转移到地毯上。

  孟忍的嘴巴张成圆形。

  ……

  白瑞雪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吵醒时,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他还没来得及打量房间里的异样,门咔哒一声推开了,白丰年探进来,他眉头紧锁,眼含忧虑。在白瑞雪看过来时,他轻声又急促地交代道:

  “出大事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白瑞雪趴在地毯上,而本该睡在上面的沙发布满了红褐色的血痕。

  目光向上移,往日洁白的天花板一片泥泞。

  白瑞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沙发,然后又看向天花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带着点困惑。

  白丰年看向白瑞雪,他身上干干净净,排除有人进去搬动他的可能,只能是变成木偶人的孟忍干的。

  地毯上有两只海绵宝宝,他在一只微笑的海绵宝宝肚子上发现了木偶人的存在。

  那小小的身影一不注意就会将他忽略,竟然有那般巨大的力量?

  外面的尖叫声仍然不停,每一声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还有不停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白瑞雪好奇问:“发生了什么?”

  白丰年摇摇头,出于保护,不想告诉他那么血腥恐惧的事。

  不过,在他摇头后,白瑞雪收起了好奇心,看得出一些同龄人没有的沉着冷静。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告诉真相。

  “上面楼层的人都已经死了,很多血都渗了下来。”

  白瑞雪听后,下意识抬头看。

  天花板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形成一整片庞大的血痂。

  “现在更乱了,你要再小心一点,千万不能出去!知道吗?”

  白瑞雪点点头,“好哦。”

  白丰年迟疑着补充,“要是怕,我进来陪你。”

  他和秦风上去了一趟,观察到小房间的门都是被踹开的,门板上还有血红的脚印。四楼到六楼的楼梯上还有血滴和脚印。恐怖的是,出了六楼有残留的人体碎屑,四五楼都只有血。

  白丰年匆匆下楼时,听到有人惊恐地说,有大怪物进来了!它还进化了!能一口吞下整个人!

  白丰年在心里反驳,这明明是人为,怎么可能三个楼层的人一起触犯了规则?

  有人在排除异己!

  当一片地方的资源不多,又不能生产出来时,只能解决使用资源的人。

  他没有向白瑞雪说明更深层次的分析,定定看着白瑞雪,等着他的回答。

  白瑞雪看了看白丰年的脸,他没有刮胡须,整日心里藏着事,比起初见,老了几岁。担忧已经挤满了他整张脸。

  白瑞雪摇头,小声说:“我不会出去的,你别怕。”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继续说:“我也不怕。”

  白丰年于是离开了,经过这一遭,大家又聚集在一起,应该会重新统计人数。

  门重新落锁。

  白瑞雪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忽然旁边有点细响,偏头一看,原来是孟忍从海绵宝宝的肚皮上爬了起来。

  他站起来,抬起脑袋,有一种特别得意的神采。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这次不是大话!”

  一只绿油油的竹节偶人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一起踩在海绵宝宝肚皮上。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跟班。他叫小笨。”孟忍拍着竹偶人道。他发现他可以自由召唤竹偶人,就像游戏里召唤师与召唤兽之间的关系,竹偶人不是人变的,只是他的所有物。

  竹偶人一只手放在腹部,优雅地鞠躬。

  白瑞雪惊讶地瞪圆了眼,惊呼:“好可爱!”

  竹偶人害羞得双手捧脸。

  孟忍:“……”老子不可爱吗?!有点小醋,只有一点!

  白瑞雪完全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察看天花板那团怪物般张牙舞爪的血渍,也不再试图聆听外面的动静。他将竹偶人当作孟忍的一位从属,征询他的意见后,双手合起,捧起了竹偶人。

  它很喜欢这样的互动。尽管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但从它的肢体动作看,它很喜欢。

  ——在白瑞雪把脸贴在它脸上时,它跺了跺脚。

  孟忍弯了弯嘴角,而后他发现头顶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那些惊恐过度的人好像都平静了下来。

  昨晚他很久才入睡。白天没事做,除了和白瑞雪打闹,剩下的时间只能用睡眠无聊地度过。这导致晚上他难以入睡,然后,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其中,男人是秦风。他听到女人喊秦经理。

  原来这个晚上,那么热闹,那么多人用不知名手段逃过了白雾的昏迷效用。

  在孟忍记忆中,两种手段可以令人保持清醒。一种,这个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一种,这个人拥有防毒面具。

  而他们的对话里,已经说明,女人是怪物。

  更甚者,秦风也是。

  他不会去理秦风有什么阴谋。

  他开始忧虑,当食物耗尽,白瑞雪要如何活下去?

  孟忍看过去,白瑞雪不知何时停止了与竹偶人的互动,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两只圆润的黑眼珠,好像藏着什么话,看进去,又什么意义也没有。

  白瑞雪问:“你怕吗?”

  同一时间。

  孟忍问:“你饿吗?”

  竹偶人站在白瑞雪掌心上歪头,一时看看主人,一时看看白瑞雪。静默了一小段时间,白瑞雪肚子响了,孟忍跳下海绵宝宝的肚子,用欢快的语调说:“快来看看!看我给你抢了什么好东西!有面条和粉丝,一会儿让白丰年抢个锅回来……唔还有调料。”

  孟忍没有回答,却好像回答了。他一点也不怕。

  ***

  张月跟在徐翠翠身后一言不发,脸色十分苍白。

  她醒得比较早,然后发现自己从四楼转移到了一楼,接着又发现冯赠不在。原本以为她醒得比自己早,可能去上厕所,也可能去洗脸,也可能到厨房准备早餐。

  可是,徐翠翠醒来后告诉她,冯赠昨晚死了。

  她的皮囊已经被她放入冰柜了。

  徐翠翠一边说,一边打哈欠。

  郑富被她的话炸醒了,很沉默地抱着双膝。张月没有看他,分不出一丝心神,只定定地望着徐翠翠。

  “因为……什么原因?”

  她艰难道。脑海里在放着黑白无声的默片,一帧一帧地记录下冯赠昨天的一言一行。

  突然,她明白了。

  不等徐翠翠说,她便哽咽道:“因为她开了窗,丢了垃圾?”

  徐翠翠点点头,心里没有一点悲伤。但在张月面前,她刻意流露出了伤心。

  张月的眼睛又湿了,但仍然没有眼泪落下来。

  “可是我们曾经也扔过东西出窗外……我明白了,一楼和二楼是不一样的。”

  徐翠翠再次点头。

  张月打开了冰柜,果然看见最上面的皮囊有一头熟悉的大波浪卷发。徐翠翠在她身边又打了一个哈欠,张月转头问:“你昨晚成功了?可是为什么把我们弄下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徐翠翠正要张口,不知哪一层楼的人发出了尖叫。

  率先尖叫的人是“杨玲”。

  她一夜没睡。

  先是在四五六楼抛尸,接着找到针线缝补脖颈上的伤口,然后在二楼找到一块好看的布料,当作围巾藏在脖子上。

  她没有再去一楼找徐翠翠。

  她觉得,不能那样迫不及待。越送上门,越显得廉价。别人会不珍惜的。

  “杨玲”留在二楼的厕所,这里没有其他人,等白天大家都醒了,别人自然不会觉得她本不应该在这里。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估摸着人类差不多要醒了。

  于是走出去。接着瞄到天花板上的血渍,并不大,拳头那么大的一小团。怪不得晚上听到滴答声,她还以为是隔壁开水房的水龙头没有拧紧。

  六楼的血滴到五楼,五楼的血滴到四楼,四楼滴到三楼,在三楼汇聚一团后又滴到二楼……

  “杨玲”抬起头,盯着天花板许久,深呼吸,接下来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她闭上眼,迸发出一声尖叫。

  小房间里的人都惊醒了!

  ……

  现在,除了白瑞雪,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郑富也不意外。他本来不想去,就想一个人待着,是徐翠翠拖着他走的,并且吓唬,落单的人容易被怪物吃掉。

  徐翠翠昨晚并没有清点死去的人数,所以今早得重新清点幸存者数量,用以确定昨晚死去多少人。

  清点时,她的目光碰上“杨玲”的目光。“杨玲”对她眨了眨眼。徐翠翠若无其事地转开。

  还有三十二位幸存者,仅仅一晚上,几乎死去一半的人。

  那些尸体都不翼而飞。

  本来在四楼女厕外应该有一具持刀的男性尸体,“杨玲”抛尸时,故意漏掉了王照。只是……下半夜,徐翠翠惊醒。她做了一个噩梦,王照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占据整个梦境。

  于是,她像一个游魂般飘到四楼,用保鲜膜裹上,拖到一楼抛尸。

  这也是徐翠翠总是在打哈欠的原因。

  不过,她只在张月面前打哈欠。幸存者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便不敢打哈欠了。众所周知,大家托白雾影响,都早睡早起。

  不过……秦风故意多瞧她一眼,内心促狭,表面正经道:“你好像没睡好。”

  “杨玲”不由瞄徐翠翠一眼。

  徐翠翠虽然没有黑眼圈,但精神确实有点不济。

  走到卫生间时,“杨玲”有点不高兴。抛尸时,她发现了王照,那具尸体的不寻常之处让她猜测他就是杀人魔。留着他的尸体,本来就是想让大家误会,王照杀了人,又抛尸,最后死于不知名人手里。

  她觉得,大家会立刻把解决完工照的人偏向于那个拥有防毒面具的神秘人士。

  这样不是很好吗?

  既让大家发觉不了大怪物掺和其中,也不会让徐翠翠暴露。

  她撇撇嘴,王照的尸体不见了,肯定是徐翠翠干的。昨晚听见了□□磕在阶梯上的砰砰声。

  徐翠翠又有点想打哈欠了,这几日的早睡早起,猛然一熬夜,还真不适应。

  她努力忍着,因此面色有点冷厉。

  张月小声说:“她昨晚做噩梦了。”

  这没什么稀奇,前几晚都有不少人做噩梦,大家也不想听徐翠翠做噩梦的内容,只想确定这满地的血泊是否人为。他们都发现了门板上的细节。

  接着,他们默默前往五楼。

  四楼的人都死在小房间里,那些血基本聚在大堂办公区的一侧,另一侧是开水房和厕所,倒是干净的。而五楼是车间,布局不一样,没有什么小房间,那些人死在车间各个角落,血也流得到处都是。

  “杨玲”处理得及时,在血还流动时去抛尸,又细心地擦干净窗户,到门口时也处理干净脚底板的血迹。所以没有留下脚印。

  做人时,力气就那么大。昨晚可累死她了。

  接着,他们又一言不发去了六楼。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些踪迹。破碎的衣物血肉骨头发指甲凝结在血水里,间或埋伏着一袋一袋装着食物的塑料袋。

  “杨玲”摸了摸鼻子。

  昨晚太累,只处理完四五楼就走了。她根本没上六楼。因为她记得六楼已经被她吃干净,没有尸体了。

  但有这些“杂物”在,谁都知道有一只大型怪物了。

  她偷偷看了看秦风。

  秦风面带忧虑,眼里似有泪光。

  她吓了一跳,赶忙去观察别人,几乎都在哭,不管是恐惧还是担心害怕同情,或是物伤其类而悲伤。

  她趁人不注意,偷偷伸手指头进嘴里,舔了几下,把唾液抹在眼下。然后作出一副哭丧脸。

  张月抽泣了几下,虽然哭不出来,但鼻涕已经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徐翠翠。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一截白皙的脖颈,微微弯曲,似乎在默哀。

  她知道,徐翠翠昨晚成功实行了计划,她逃过了白雾,清醒了一晚上。

  听到徐翠翠昨晚的经历,她有些懊恨自己为何不能坚持下去,尽管手无缚鸡,智商也在普通行列,但能陪一陪徐翠翠,好歹让她有点安慰。

  但同时,她也庆幸冯赠受不了窒息的痛苦,没有坚持下去。不然,她就要清醒着被数以万计的怪物钻入体内,啃食血肉骨髓了。那该有多痛苦,多折磨,多绝望啊!

  白雾的麻痹昏厥,似乎还能算一个好事。至少对那些触犯规则的人来说。

  张月想着,回头一瞥郑富。

  小胖子的精神不大好,浑浑噩噩,被她扯着,木然得像只木偶娃娃。

  张月有一点痛惜,也有一点放下心。郑富这样,就不会向人透露出——徐翠翠昨晚有办法保持清醒。

  人类的恶从来不能小看。她不敢想,如果别人知道徐翠翠昨晚清醒着,会不会不加以证实,就职责并相信她就是排除异己的杀人魔!

  四五楼的血案绝对是人为。

  而六楼,大家保持沉默,谁都没有说出口,谁都知道幸存者里有一只怪物!

  伪装成人的怪物!

  拥有防毒面具的杀人狂魔!

  同情、恐惧、绝望的气氛中,多了警惕和防备。

  大家似有似无的视线徘徊在每一个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