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欢喜那家愁。
黎知若很愁，如果交换宠物，那么他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也不能敲键盘聊天，还得顾忌着别被人发现身份，战战兢兢，恐怕也休息不好。
但谁让他居然抽出这样的惩罚任务。
黎知若耷拉着耳朵，跳到主持人面前伸爪挠挠他，张嘴撒娇似的“喵”。
可是纪如南并不管他，反倒特别有兴致。
他心都凉了，返身咻地蹿进陆沉怀里，猫爪抱住他的手臂，把自己脑袋埋进去藏得“严严实实”。
纪如南瞧见这幕，忍笑道：“看来小狸听懂了，这是舍不得陆沉？”
边说便见小猫挪挪屁股，铆劲儿往里缩。
柔软的触感太明显，陆沉听到纪如南的话心跳便快了很多，还有点乱，手掌抚在猫背上，似安抚地摸他。动作较缓却力道很足，压得黎知若诧异地抬起脑袋，盯着陆沉下颌的线条久久不动弹。
项月迫不及待道：“纪老师，怎么换宠物啊！？可以自己选吗？”
纪如南笑睨她：“当然不行。”
见项月露出沮丧神情，他笑笑，拿出一个抽签箱：“这里面有四个圆球，两两一对，两种颜色。抽到相同颜色的嘉宾，就互换你们的宠物，很简单吧。”
项月最激动，凑到陆沉身边，眼冒金光地望着他怀里的布偶猫，还想试图摸摸，不过摸的动作被陆沉阻止了。看着陆沉脸色沉郁的模样，她很快撞到枪口上：“保佑我抽到陆老师啊啊啊啊啊。”
陆沉嘴角压下：“……”倒也不必。
纪如南说完后，便让大家按照刚才比赛的排名顺序摸。
陆沉排第一，取出了蓝色的圆球。
黎知若惴惴不安着，见他拿到球后就不情不愿地塞到自己猫爪上，随后眼睛好似定在了抽签箱。
这反应让黎知若恍惚地眨巴了下眼，抱着圆球冲陆沉“喵呜”两声。
陆沉没应他，但一双浓黑的剑眉拧起，如骤雨惊雷压得旁人喘不过气。他胸口钝痛了下，忽然想，陆沉是不是也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思。
不然现在应该和项月一样，欢喜迫切才对。
黎知若抱着球球在陆沉怀里转了身，刚要去看第二名项月摸到的球，便听她尖声道：“啊——是红色的球！我和小狸无缘了！”
黎知若被cue到，抱紧蓝球，轻软的咕哝了下。
接下来是夏澈，抽到了红色球。
障碍游戏里最慢的短腿柯基主人无奈失笑，不用拿球就已经知道答案，摊摊手，很是随和：“看来我家柯基要拜托陆老师了。”
陆沉咬着牙，心里不舒服：“嗯。”
交换宠物正式开始，黎知若被送到了齐星久怀里。
接下来的游戏和任务在陆沉心里都成了浪费时间。
他勉强带着柯基，脸色不太好看，时不时偷瞄黎知若。整体看似尬得抠出城堡，节目组却满意这样的效果，捕捉了许多阴差阳错和搞笑的画面，坚定综艺播出后，这段交换宠物的环节，肯定会是整期里的高能看点。
很快天就黑了，晚饭后，大家各自回帐篷。
综艺是全方位整天整夜的录制，因此，即便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跟拍也走了，但帐篷内外仍旧有摄像头监控，绝不错漏任何细节和看点。
夜晚逐渐清凉，四周悄无人声。
陆沉黑着脸将柯基哄睡，抿嘴坐起来。
帐篷是关着的，但外面点点的灯光让帐篷里并不是漆黑一片，他盘腿坐着生闷气，眼睛死盯着前面某个角落，越想越烦躁。
偏偏这时旁边睡觉的柯基傻不愣登地哼唧两声，吓得正在思考的陆沉一跳，气恼地瞪了瞪它。
荒唐荒唐！他猛地站起来，出帐篷冷静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个下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怀里抱着柯基就算了，还算比较乖，没有闹腾。可偏偏那边黎知若和齐星久竟然出奇的契合，又黏糊又亲昵，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看见齐星久不止三四次地凑到黎知若的脸上吸。
什么傻猫，平时和闻砚亲就算了，现在和齐星久才认识多久？
就这样容易被骗亲的猫，放他出去不得被人薅秃噜皮？
又想起最初黎知若变猫那会儿，好像是过了几天才让他随意抱的。
朦胧的月晕洒在箩牧河的草坪，细碎柔美的光和点点的路灯交相辉映，陆沉站在帐篷外，月光拂着他俊美性感的面部轮廓，映在帐篷上。遥遥一看，那身影亦显得凌厉。
陆沉唇形凉薄，侧脸交织着灯和月的光晕。
他牢牢盯着前方粼粼波光的箩牧河，犀利的眉眼沉压下去，唇角强抑着逼人的怒意。
齐星久的帐篷离他最远，中间还隔了另两位嘉宾的。
陆沉眉头拢紧，返身取了件西装外套，搭在肩上。
再出来时，他眼眸流露着异样的光芒，攥紧拳头，大步朝齐星久的帐篷靠近。
*
“小狸乖，我们睡觉了。”齐星久很喜欢这只布偶猫，早前在项月嗷嗷叫着想摸的时候，他也是蠢蠢欲动。只是碍于陆沉，没好意思开口。
瞧陆沉和猫那么腻歪的模样，他还以为小猫会嫌弃自己，哪想到刚换过来没多久，便也很黏了。
尤其下午做游戏和任务的时候，小猫和他居然很有默契，一连赢了好几场。
这是齐星久完全没料到的。
此刻，他和猫待在帐篷里，哄它睡觉：“乖，早点睡吧。”
黎知若平时不用哄就能睡着，现在听见齐星久温柔的嗓音，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也和是齐星久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现在被对方诓着哄着像对婴孩一样，实在很难想象有朝一日齐星久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
黎知若趴着睡在他旁边，丝毫睡意都没有。
齐星久许是见猫不闹腾，便没哄了，摸摸猫后就躺下闭上眼睛。
见他要睡着，黎知若纹丝不动，脑子里却清明得很。
寂静的夜晚最容易复盘起白天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心里还堵着难受，不乐意地翻了个身，敞开肚皮四只猫爪朝天睡。白天，交换宠物开始，他还以为陆沉真的和他想的那样，是不情愿换的。那时他心里淌过甜腻的汁儿，可没想到，一做游戏任务，陆沉竟然看都不往他身上看一眼。
黎知若也烦啊，但矜持着，他既然不愿意看，那自己就好好和齐星久玩。
因此，在对方试图狠吸狠rua的时候，他没乱动，任凭齐星久“折腾”。
陆沉怎么会这样，好歹也是养了很长段时间的。就算养头猪崽，这么久了都舍不得吃吧……越想，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清透的蓝眼睛在夜晚隐隐发亮，他紧盯着帐篷内顶，猫爪不动弹，蓬松的尾巴倒是毫无规则地乱摇乱晃。
齐星久的呼吸声渐趋平缓而有规律，黎知若偷偷瞄了眼。
他睡着了？
望着齐星久的睡颜，黎知若不知想到什么，毛茸茸的身体扭来扭去，心间像钻进去了蚂蚁，又爬又啃好不自在。
特别、特别是还泛起了微妙的酸涩感，很想跑到陆沉面前，质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黎知若着魔似的，翻身爬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眼齐星久，警惕地揣起猫爪，小心翼翼顶开帐篷，蹿了出去。
目标是陆沉的帐篷。
初次参加综艺，没有意识到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外景的摄像头都是开着的。黎知若放轻脚步声，踩着肉垫极轻极缓地朝那边走。
未免被陡然出来的人发现，他身体紧紧挨着几顶帐篷的边缘，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前行。
倏而，脚步刹住，他狗狗祟祟停在陆沉旁边的那顶帐篷边。
那里有个人……是陆沉？
他也没睡觉么？
黎知若躲着没动，眼睁睁看着陆沉返身进了帐篷。
他以为陆沉要回去睡觉了，心更堵了堵，想冲过去喊他。
谁知对方很快又出来，肩上搭了件西装外套。
心潮翻了天，黎知若悄咪咪探头，想着该怎么喊陆沉，或者，该不该喊他。就在这时，高大挺拔的青年沉郁着脸，唇角拉下，大步走向齐星久的帐篷。
……是，找他的？
这念头惊起的时候，黎知若已经情不自禁地跑到陆沉脚边，又奶又甜地仰脸叫：“喵呜喵呜~”
陆沉疾步的动作戛然而止，心漏了一拍，倏地低头看去。
溶溶月光，雪白的布偶猫，眨着双招人疼爱的蓝眼睛。
“是你。”他声音沙哑地不像话。
黎知若也莫名的欢喜，想张嘴喵喵叫告诉陆沉，还没开口，高大的男人弯腰，迅速提起他，什么话也没说，快步离开了帐篷群。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趴在陆沉怀里，伴着陆沉胸口起伏的呼吸，被带到了离帐篷稍远的草坪。
这里有块巨石，早间他们还在上面做过游戏。
心砰砰直跳，一种偷偷私会的隐秘感油然钻进黎知若心里。
他脸都僵愣了，没想到陆沉竟带着他躲在巨石后头。那种偷摸，刺激，害怕被发现，却又实在充满快感的念头钻进身体各处。他一时心虚羞赧，一时又觉得自己现在只是猫，不是人，怎么能用私会来代表。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中折腾，黎知若感受着陆沉怦怦的心跳，耳尖悄悄地热了。
陆沉没想那么多，抱着黎知若狠吸了口，直吸得他浑身僵硬。
陆、陆沉怎么——
黎知若眨巴了下眼，心跳声变得杂乱无章。
他其实想问陆沉为什么没睡觉来找他，但他只会喵喵，恐怕陆沉也听不懂。便干脆不张嘴了，任陆沉抓着他又摸又亲。
“黎知若。”陆沉闷声说。
“……喵？”
陆沉坐在草坪，大喇喇伸腿，双腿自然交叠。后背靠在石块上，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皎洁的月亮，将黎知若放在胸前，低声说：“出来找我的？”
被戳穿，黎知若浑身热烘烘，不自在地抬爪捂着脸。
陆沉见此，了然地勾起唇，心里比他想象的要更甜蜜。
他干脆双手枕在后脑勺下，手背抵着石块，悠哉哉坐这儿赏月光。
先前的躁乱消失，只剩静谧。
黎知若呆了呆，也默契地没有其他动静，趴在陆沉前胸，心由怦怦直跳转变为安稳。
一人一猫赏着月，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很久过去，陆沉蹙起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喵？”黎知若抬起脑袋，夜深，现在有点冷了。
陡然被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盯着，陆沉有点不自在，刚要收回手起来，却不小心蹭到了石块。
“嘶——”他吃痛，抬手一看，虎口被石块尖部蹭破了皮。
黎知若跳起来，紧张：“喵呜？！”
两滴血渗出来，刚好蹭在他毛茸茸的猫耳朵上。
黎知若没在意，低着脑袋凑近，想看。
“只是破皮，看什么？”陆沉推开他的头，不关心这细小到近乎没有的伤口，但对他的反应很受用。话音看似嫌弃，可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有几分自得。
见确实只破了皮，黎知若也不看了，“喵喵”两声示意现在该回去。
“行，去睡觉。”陆沉懒散地起来，看了周围一圈，四周依旧静悄悄。
走到陆沉的帐篷外，黎知若正要抬爪往齐星久那儿去，尾巴却被抓住了。
他回头一看，陆沉笑吟吟倾身，薄唇翘起的样子在朦胧月晕的映照下，竟然让他看出了妖冶神秘的味道。
黎知若一颗心有些鼓噪。
陆沉伸指头，点了点他额头，眼神直勾勾：“不准过去。”
“喵呜……”那我？
刚喵完，陆沉一双宽大的手掌将他拢住，大步进了帐篷。
“？”柯基还在这里鸭！
陆沉进来后，将突然变得有点惴惴不安的猫放在枕边，不等他喵叫，抱起熟睡的柯基，轻手轻脚去了齐星久的帐篷。
等回来，黎知若还懵着。
陆沉弯唇，指头戳了他肚子，把傻愣愣的猫戳得仰面倒下。
“呜！”这时黎知若才回神，发现陆沉已经将柯基兄弟“处理”了。
他刚要张嘴喵。
陆沉却躺下，睡在了他身边，眼睛一睨，淡声反问：“不睡？”
“喵喵喵！”违反节目规则啦！
作为新时代讲规矩的猫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事！
黎知若严肃着脸，义正言辞地喵喵叫，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偷摸着出去的事情。
眼看猫在帐篷里打起滚来，陆沉被他闹得头大，侧身伸手压住猫的身体，另一只手掀起被子将他俩同时盖住，头疼地说：“闭嘴，睡觉。”
“呜……？”猫静了。
黎知若被陆沉的手压着，总觉得猫耳朵那里热烘烘。
越来越热。
尤其是耳朵，很不舒服，怪痒的，像有什么东西正亟待破土而出。
但陆沉的手臂劲儿太大，他动弹不了，只好忍着那股异样。
渐渐地，猫咪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翌日陆沉醒的很早。
他是被一条柔软毛茸茸的尾巴挠醒的。
睡梦里，他能感觉到是黎知若的尾巴，但很奇怪，并不像平时那种毛茸茸碰到手臂的触感。现在这条，明显要细长很多，即便拥有相同的毛茸触感，但他依旧感觉到了异样。尤其是，这尾巴正时不时蜷绕着，还跑到他头上或是腿上瘙痒捣乱。
黎知若的尾巴不可能有这么长。
于是陆沉惺忪地睁开眼睛。
微弱的光线钻进来，将帐篷隐隐照亮。
怀里是温热细腻的肌肤。
他忽然愣住了。
眼前没有猫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黎知若的人形。
和以往每次见到的一样，没穿衣服，皮肤很白，那双眼睛此刻闭着，眼周线条柔和，睡相甜美。再往下看，稍微丰润的嘴唇轻合，唇珠颜色淡了些，没有平时的浓艳滴血，但仍然好看，让人情不自禁想咬下去。
睡着了的黎知若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
这些都是陆沉见习惯了的。
他嗓子眼变得哑涩，喉间咽了咽，幽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紧黎知若的头发。
怎么可能……
从细软乌黑的发丝里长出了一对圆鼓鼓的猫耳朵，褐色边缘，和小黎猫时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