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乃神脉,天道大妖,膝盖金贵着呢,朝着毫无功德的凡人行礼。

  折寿是一方面,会不会引来天雷劈她又是一方面。

  若是阿容的话,倒是可以行礼。

  小蛟蛟跟着笑盈盈的看了过来,少年清澈的嗓音中染着鄙夷不屑,

  “我倒是能行礼,但凭什么向她行礼?”

  白衣丫鬟是郡主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在宅里都被阿谀奉承着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气。

  她看了眼身后的侍卫,趾高气昂的怒指二人,

  “哪里来的目无尊卑的贱民,胆敢妄语诅咒郡主,不知死活!”

  姿容清秀的女子不悦的看了丫鬟一眼。

  “碧挽,莫失规矩,何必和无知贱民多说。”

  接着,她抬着高傲的下巴,露出皙白的天鹅颈,嗓音冷淡,

  “将他们拿下送到大理寺处置罢,目无王法该当死罪,徐辉清知道该怎么做。”

  绝代眼看情势不对,阔步走到清河郡主面前,拱了拱手,解围道,

  “这两位都是容王殿下客人,郡主还是息事宁人,莫为难才好。”

  原本他会以为神医姑娘性子温软行个礼就走了。

  没想到,神医姑娘说的话狂妄的他都被惊住了。

  折寿,神医姑娘可真敢说啊!

  不过想到神医姑娘便是见了殿下也从未行礼,更是直呼殿下名讳。

  行礼这件事....郡主她的确不配就是了。

  清河郡主都没看鹿灵两人一眼。

  她朝着神策军副将绝代温婉的笑了笑,嗓音柔和不少,

  “自是容王殿下的客人,此事倒也罢了,早朝已下,殿下何时回府?”

  绝代态度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臣不知。”

  说完便转身要走。

  拦住两人的莽汉侍卫散去。

  鹿灵心知没事了,哪里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便带着小蛟蛟走了。

  面对绝代不咸不淡的态度,清河郡主秀眉微蹙,对着他的背影冷声问道,

  “在将军眼中本郡主还不如那两位客人?”

  “爷爷同本郡主说了,殿下不日便会提亲本郡主为正妃,将军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倒让本郡主不得不考量一二。”

  清河郡主原本是不愿意嫁给容王的,三年前她尚未及笄也没见过容王。

  后来听闻容王重疾残废,更是没一点想了解的心思。

  如今容王病情转好,隐有登上帝位的势头,她便是不愿也心动了,如今为妃往后便是尊贵的帝后。

  只是不管如何,总得亲自见上一面再作考虑。

  若人丑不堪还依旧是个残疾,怎么得也不能同意嫁给他。

  但容王深入简出,朝上她去不得,便只能登门拜访。

  没想到小小神策军副将都敢这般漠视她,便是朝中的王孙贵族,任谁见她不得点头哈腰的应承巴结!

  鹿灵耳力极好,虽然走远还是听见了,美眸略显落寞。

  心湖泛起点点涟漪,阿容也对她见色起意了吗?

  是挺好看的…

  “臣没有怠慢的意思,郡主自便。”

  绝代神色冷淡的说完就拱了拱手,继而漠然转身。

  其实他在忍着笑,也不知道这郡主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殿下一定会娶她。

  别的他不敢说,如今瑞王断臂,大势已去。

  殿下何时登上帝位只看神医姑娘何时能治好殿下双腿,何须多此一举与太傅这个孙女结亲?

  倒是张太傅的心思有些多了。

  龙溟容下朝之后便前往乾德殿面见诸多有事相商的朝臣。

  事务繁多,一时就耽误到下午才回府。

  鹿灵走了她倒是不意外,他知晓她对看诊行医之事上心。

  意外的事是另一件。

  龙溟容长睫低垂,端着一杯散发着袅袅清香的茗茶,仅是端着,久久未品。

  “神医是这么说的,当时清河郡主给气的要将姑娘送去大理寺处置,属下也没想到神医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绝代脸上略有些笑意。

  现在想想,神医姑娘这性子,着实厉害,与她的性子太不像了。

  “你觉得她是在戏谑清河?”

  龙溟容眼皮轻掀,淡淡的看了绝代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搁置到桌上,眸底神色不明。

  “总不能说的是真的吧,虽然神医姑娘身份不明,但不会是王孙贵族吧?”

  一旁抱剑冷着脸的风华跟着开口,他也没能听懂主子话里的意思。

  神医姑娘言行举止,谈不上粗劣,但的确没有贵人应有的规矩,不可能是某个调查不出来身份的皇室贵族。

  “她不会说假话,更不是狂妄自负的人...”

  龙溟容摇了摇头,似乎陷入深思,轻声自语。

  “真会折寿?若真的会折寿,她何必冒着风险去刺杀瑞王,朝着瑞王行礼磕头,可不就能要了瑞王的命。”

  绝代也就心里想什么直接说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玩笑意味。

  若是鹿灵在这倒是能告诉他,瑞王虽然并非正道紫气君主,但也的确身负阴煞帝星。

  受得起她一拜。

  若是放在鬼界,瑞王这样命格说不定能做一方鬼王。

  只不过在人间,人间崇拜紫气神佛道。

  他终究乃是邪魔鬼道,为人间天道排斥,让他做了皇帝才是民不聊生。

  “她何时走的?可有派溟卫跟着?”

  龙溟容忽然开口问道。

  绝代背脊凉了凉,他刚刚就没敢说是被那少年叫走的。

  至于溟卫派是派了,但是....没跟上。

  少年轻功太高了,出了城之后便了无踪迹,若是被殿下知道了,跟着姑娘的溟卫责罚是少不了的。

  绝代正欲赴死回答。

  正厅的门被侍卫敲响了。

  “殿下,清河郡主上门求见,正在偏厅候着。”

  绝代求救般的朝着风华递了个眼神,风华心里隐约猜到了,他这是办事不力了。

  默契的跟着问了句,

  “这郡主殿下见不见?”

  绝代连忙将早晨清河郡主朝他说的话完整的补充给龙溟容。

  龙溟容长眉微蹙,嗓音微寒,

  “鹿灵她可听见了?”

  “神医姑娘走的远,该是没有听见。”

  绝代垂头想了下,认真回道。

  但是鹿灵耳力极好。

  龙溟容在心中喃喃自语,心下顿生不安。

  他将手臂搁在桌上轻揉发胀的眉心,寒漠的嗓音里带着些怒气,

  “让她滚。”

  连续两日未眠,龙溟容此时脑袋酸胀发痛,心下更是烦躁难忍。

  他想鹿灵了,想将她抱在怀里,细细清嗅她的幽幽香气。

  风华和绝代两人都跟愣了下,这话直接转达不大好吧??

  清河郡主好歹是张老太傅的嫡亲孙女啊!

  “滚?这便是容王殿下对小女的态度?”

  “真当北唐国无人,本郡主非嫁你容王不可吗?”

  装扮的雍容华贵的清河郡主从偏厅中走了出来。

  此刻正站在侍卫身后,她嗓音娇蛮,带着不小的火气。

  让谁滚呢,以为她稀罕嫁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她是先帝亲封的郡主,又是辅国大臣嫡出孙女,身份贵不可言。

  眼下容王登基八字还没一撇就这般轻视于她,凭她的身份还进不得王府正厅?

  王府侍卫被清河郡主的两个丫鬟挤得退开,愣是给嚣张跋扈的清河郡主让出一条道来。

  龙溟容放下撑在桌面上的手臂,大门敞开,刺目的日光让他一时难以睁眼。

  他纤长浓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犹如脆弱的黑色蝶翼。

  清冷如玉的脸庞淡漠如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

  “殿下.....”

  清河在见到龙溟容后就略有错愕的愣住了。

  爷爷竟然不是骗她的!

  【殿下脾性温和,容姿更是风光霁月,俊美不凡,君瑜可放心。】

  “清河郡主张君瑜以下犯上,交由大理寺处置,徐辉清知道该怎么做。”

  龙溟容薄唇轻启,将清河郡主早上说的话,浅淡的复述了一遍。

  ....

  绝代心中惊异,上午清河郡主仅是说说而已,眼下殿下是真的要办她啊,但君无戏言。

  绝代气势森冷,阔步走到清河郡主面前,淡淡说道,

  “得罪了。”

  说着就将反应不及的张君瑜双臂反扣,以犯人的姿态,押给一旁的侍卫。

  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从心底爆发。

  张君瑜使劲儿挣脱,可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她一边不肯屈服的愤怒挣扎一边忿忿不平的朝着龙溟容喊道,

  “小女是先帝亲封的一品郡君,殿下尚未登基,何来的以下犯上?再者,小女根本没有轻蔑殿下的意思!”

  说着她气极冷笑,

  “若殿下不公,徇私枉法,爷爷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两个丫鬟都被惊在原地,想要去拉郡主,但又畏惧跟前的绝代,慌了心神哭喊了起来。

  龙溟容恍然勾唇笑了,如昙花绽开,优雅清冽。

  “本殿的双眼尚未痊愈,见不得光,朝中大臣无人不知。也不知道郡主是不是有心之人派来行刺本殿的刺客。”

  “如此,就更要让大理寺好好查查了。”

  矜贵低醇的声线里带着刻意为之的嘲谑。

  如今的龙溟容再也不复三年前那般君子润泽,谦和温顺。

  他从地狱里爬出来,之所以还活着,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仅因一人。

  因此他的温润柔和仅会倾尽献予一人。

  女人不甘愤怒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清河郡主等人被绝代亲自押往大理寺。

  良久。

  风华失神的站在院中。

  只因殿下方才特意添了一句,

  “将碧挽,拔舌处死”。

  主子连看都没看众人,根本不知道碧挽是谁。

  主子是听绝代说的,他是在为姑娘出气!

  一股冷意从他脊背蔓延全身,趁着主子头疼午睡,他得赶紧找到神医姑娘。

  清河郡主金枝玉叶哪里能真的关在监牢问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