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梦境在维斯特进入二楼后就停止, 他还没来得及去观察二楼的婴儿床,就被匆匆送出了梦境。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和3小时之前一样, 躺在那张单调的白色床铺上,睡姿和进入梦乡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从床上坐起来,来到房间内的书桌旁——或许是为了防止他们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这个房间里虽然准备了笔记本和笔,让被关押者打发时间, 但提供的却是蜡笔。
维斯特掰开了一根蓝色的蜡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两层楼的房子,还有那个粉红色的楼梯——在见到利维的时候, 他一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他觉得这也是对方的身体,在二楼会突然爆炸的原因。
之前的两次梦境里,出现在育儿所内的都是孩子, 第一次和利维进入那间育儿所的时候,他们穿着的都是自己的衣服。
第二次维斯特单独进入, 那个时候他看见了和他穿着统一的,仿佛精神病院束缚衣的服装,可见孩子们穿着任何服装都是被允许的。
“但是成年人都穿着袍子。”
他拿着蜡笔自言自语,“莱尔,第一次进入育儿所的时候, 我们看见了那些儿童画,上面是穿着黑色袍子的成年人,而第二次进入的时候, 那些工作人员也都穿着统一的袍子。”
他不确定自己的兄弟是否能够听见, 但这是他的习惯, 在分析事情的时候,他总习惯这么对自己的兄弟叙述想法——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她们对于那个存在恐惧的情绪。”维斯特说,他用红色的蜡笔画了一圈毛线团,代表他所说的那个存在——库娜塔。
“也不完全是恐惧。”维斯特想了下补充,他继续在本子上用蜡笔涂着些看不懂的东西。
他无法写清楚那个名字,当然也不敢直接写出来,于是只能继续一团红色的毛线表示。
他能感觉到当萨沙提到这个名字时,包含着的依赖和恐惧——他也记得在那个梦境中,她们提到“母亲”时的狂热。
——但他不觉得自己在地下室看见的那个天使面孔的雕像就是库娜塔。
他觉得那应该是更加神秘的东西。
还有一点,也让维斯特感觉到十分在意,就是萨沙提到的,培养能力者才是这个孤儿院的真正目的,这不是偶尔的事件,而是普拉伊德孤儿院在进行的某种计划。
维斯特觉得这多半和育儿所内的“母亲”有关,只是他无法凭借这些线索,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果可以,他想要真的前往一次普拉伊德孤儿院。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普拉伊德孤儿院的旧址已经变成了废墟,而那栋灰色的建筑更是从没有被人提起过。
也许公司知道它确切的位置,但是被断定为污染者的维斯特,应该不会被允许前往这样的地方。
抱着这种情绪,维斯特干脆扔下手中的蜡笔,他又看了眼自己在笔记本上画的东西——
蓝色的房子,粉红色的楼梯,还有那一团红色的毛线。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就撕碎了这张纸上的东西,然后扔进了马桶,冲进下水道。
……
一周之后,再也没有做出任何疯狂举动的维斯特,被允许和祭司短暂见面。
当然这次见面是在他被清理过全身,又被套上白色的束缚衣之后,才得到的机会,他和往常一样,进入了地下5层的祭司所在处。
期间,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一直跟着他,阿普顿更是站在了他的身后,一直到进入房间之后,阿普顿就在警告他——
“我说了,这是意外。”
维斯特轻松地说,他现在全身被这白色的束缚衣裹住,手臂被紧紧束缚在身后,裹得好像一个木乃伊,即便想要摸下自己的鼻子都不可能——
“我说真的。”维斯特对阿普顿说,“我现在鼻子有些难受,你能帮我摸以下吗?”他用眼神示意阿普顿看自己的鼻子,“这是真的,我从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就一直想要摸鼻子。”
阿普顿低头,看了眼维斯特,摇头。
对此,维斯特并不意外,于是他只能继续站在祭司的房间门口,等到对方允许进入的命令。
”萨沙还好吗?“维斯特又问。
“还行。”
“还活着?”
“当然。”
“那就行。”
维斯特嘟嚷道,他又看了眼玻璃反光中的自己——地下的空间里没有刮胡子的东西,但也许处于祭司的洁癖,那群人不仅帮他清理完了身体,连带着胡子也刮得一干二净,只不过技术不怎么样,维斯特发现自己下巴上有几道小小的血口。
大约过了10分钟左右,阿普顿似乎收到了祭司的命令,他推着维斯特走入了那间纯白色的房间。
维斯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布满了束缚带的椅子,他老老实实走过去,坐在上面,等着阿普顿从头到脚,把自己绑在这个椅子上。
从脖子、胸口、腹部、手臂、手腕、大腿、小腿、脚踝——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被紧紧捆在了这张椅子上,他现在甚至连转动脑袋都做不到,只能直直地看着前方。
“你系得有些紧。”维斯特提醒。
阿普顿没有理会。
维斯特直视着空白的墙壁,他在脑袋里思索了很多东西,自己的邻居,普拉伊德孤儿院,灰色的育儿所,收音机的预示,还有萨沙的突然失控。
他坐在那儿,直到阿普顿离开,关上房门,也没有等到祭司的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祭司出现在房间内的声音——看来对方确实很担心维斯特会失控。
“你提到了收音机。”祭司冰冷单调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维斯特不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只觉得无处不在,“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是我邻居的梦境。”维斯特说,他对祭司详细描述了下自己邻居的说法,空无一人的片场、摄影机还有灯光设备,当然还有放在那里的收音机。
“我一开始也很难相信。”维斯特说,“但他很肯定地对我说,有一台收音机在那儿。”
“我记得最后的收音机就在公司内部。”这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他确切的位置,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一直在严格看管着它的存在。
祭司没有说话,他像是在评定着维斯特话语中的真实性。
维斯特还记得自己对祭司说过,那那个叫做利维的邻居,梦境中有一定可以预知未来的力量,他怀疑这是出于某种存在的暗示,却苦于没有证据。
祭司依旧没有发出声音,维斯特坐在那张椅子上,他浑身都没法动弹,整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很难受也很不自在,他不确定这种观察还需要多久,但希望别太久。
“你还记得收音机事件中,第一个受害者的描述吗?”
祭司突然问。
“当然。”
维斯特不明白祭司为什么要询问这个,“那是个叫做乔尼的男人,他和往常一样,打开收音机,准备调到自己感兴趣的电台,但是很不巧,一个未知的声音出现在了收音机的频道里。”
“然后他切掉了自己的5根手指,放入了搅拌机里,在那段时间内,他没有感知到任何疼痛,直到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维斯特说完之后,看向面前的墙壁,他怀疑祭司就在这个观察着自己,“这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你的邻居在一周之前梦到了收音机?”祭司问。
“是的。”
“具体时间。”
“也许是一周之前……?”维斯特不确定地说,他只是和利维在偶然聊起,那些噩梦的时候,对方提起了关于收音机的事情。
距离他们上次聊起这件事,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情,他猜测这件事大概是发生在两周之前的时间,也就是利维提到自己最近经常做噩梦的时间段。
啊,一周,维斯特想。
他已经在这该死的地方待了一周的时间,希望他的邻居从噩梦中醒来一切都好——虽然他不确定噩梦里的那个人,完全是自己的邻居利维,更像是某种借用了他一些思维和外观的陌生人。
祭司又是一阵沉默,他已经习惯了祭司的沉默,他觉得这兴许是对方在观察,以及验证他说出的这段话的真假,同时正在派人去查看存放于公司的那台收音机。
然而接下来祭司的话,却已经完全超出了维斯特的理解范围——
“你还记得你和你的邻居,最后的交谈是关于什么的?”
最后的交谈?
维斯特仔细回忆了一下7天前的那个早晨,利维发现了他大腿上的指印,他们没有聊太多关键的东西,利维只是询问了一下他昨晚的梦境。
然后他就建议利维可以搬离这个街区,远离危险——他承认他是怀疑利维的动机,当然也明白利维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把那天的事情全部复述给了祭司,当然没有遗漏大腿上的指印。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祭司并没有立即去询问这个,而是带来了一个更加爆炸的消息。
“就在7天之前。”祭司说,“下午4点的时候。”
“他打开了你家的烤箱,把脑袋塞了进去。”
“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被烤焦了。”
“这不可能!”维斯特立即说,烤箱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运作,况且这样的事实太过匪夷所思!
“我也知道这让人不敢置信。”祭司的声音在纯白的房间内响起,“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烤箱正常运作,没有断电,甚至他也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把脑袋塞到了烤箱里。”
一张张画面伴随着祭司的叙述,被投影到了维斯特眼前的白墙上。
他看见了自己家里熟悉的场景,当然还有那个见了无数次的烤箱,画面里的利维穿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最可笑的是,对方的腰上还系着围裙——和他在梦境里见到的造型一样。
画面里出现了利维的尸体,对方的脑袋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模样,他的手指扭曲得好像鸡爪,似乎在最后一刻才感觉到了莫名的痛苦。
然而维斯特还是注意到了利维的指尖——对方的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他顺着指尖的上方看过去,看见了对方写在橱柜上的文字。
红色的用血液灌注的文字是这么写的——
“维斯特、维斯特……”
他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这本应该不会太长,当时预计是20万左右,目前差不多到一半了,后面会尽量保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