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没想到自己刚刚来到公司, 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萨沙,对方站在某个房间的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为公司新员工准备的办公室——准确来说, 是用来教导新员工应该做什么,以及不应该做什么的房间。
大部分人在这里会学习一些关于公司内部,以及“未知物”的常识,更重要的是, 他们还得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按理说现在是上课时间,萨沙不应该站在门口。
维斯特站在那里, 没有过去的意思,但也许他的目光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他很快转过头, 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维斯特,然后颔首,轻轻打了个招呼。
“不进去?”维斯特见对方已经发现自己, 便干脆询问道。
萨沙摇摇头,他顺着走廊来到维斯特的身边, “一些小状况。”他没有具体说明,只是好奇地看着维斯特,“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公司。”
维斯特下意识挑眉,他不明白是谁和萨沙说了自己来公司的规律——这其实是个略有些冒犯的问题,毕竟公司里的人, 都不想让同事发现自己出勤的规律——发现规律意味着危险。
但萨沙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也许你该去听一下课程。”维斯特说,“这对保护自己来说,很有必要。”
萨沙点点头, 他绿色的眼睛看着维斯特, 表情温和, “我只是进不去。”
“进不去?”
“他们锁上了大门。”
——说实在的,这实在让人惊讶。
维斯特也确实表现在了脸上。
“发生了一些事。”萨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低头看着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所以我暂时没地方去。”
维斯特没有过多去询问发生了什么,这与他无关,正在他准备和萨沙告别的时候,对方又突然说——
“我又回忆了一些和孤儿院有关的东西,你有兴趣吗?”
维斯特有些迟疑,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远离,但莫名的好奇心以及对梦境的预感,让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于是他还是决定顺从一下内心,和萨沙一起前往了休息区。
……
“普拉伊德孤儿院是我的噩梦。”
萨沙平静地说,“我想当你听到这个名字,应该知道了所有和它有关的传闻。”
维斯特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下手中的咖啡杯,但很快好奇心还是打败了一切,“但是新闻里的孤儿院,和我在资料里看见的不同。”
“你是说那栋灰色的建筑?”萨沙问。
维斯特点头。
“那才是真正的普拉伊德孤儿院。”萨沙说。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维斯特的好奇,他看向萨沙,希望对方说得更加直接一些。
萨沙却没有立即阐述这一切,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摘下自己黑色的手套——出现了一双正在腐烂的双手。
——黑色的物质在不断吞噬着他的双手,但很快,血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两者维持了某种平衡,这让萨沙的手一直处于这种正在腐烂的状态。
腐烂的血肉散发着不妙的气味,萨沙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双手,然后示意维斯特把咖啡杯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维斯特猜测这也许就是萨沙的能力,于是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对方的掌心里。
——大约2秒,又或者只有1秒。
那白色的咖啡杯在萨沙的手心迅速消失——不是破碎,不是变成粉尘,而是彻底的湮灭,仿佛世界上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活着的生物会慢一些。”萨沙说,他在维斯特的目光中,平静地套上手套,“和公司内的大多数人一样,我在之前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12岁的时候。”
“你听过那些传闻,当然也应该听说过普拉伊德孤儿院干过的那些勾当。”萨沙有些抱歉地把自己没有喝过的咖啡,推到维斯特的面前,“这是赔礼。”
维斯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平静,甚至还有些羞涩的年轻人,意识到对方的能力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恐怖。
【那个能力可以运用到活着的生物上。】
他完全不难想象,在对方12岁的那年,萨沙究竟做了什么——这也很好解释了,对方为什么会在审判所里待上7年,这绝对是个过于惊人的数字。
“……你的能力有名字吗?”维斯特问。
萨沙犹豫了下,“还没有。”他对维斯特解释道,“公司内部似乎在评定这个能力,并且为它划分危险等级。”
“但是我听塞西尔说,公司大致准备把它称为‘湮灭’。”
——这绝对是个恐怖级别的能力,维斯特想。
没人能够逃过这个。
即便还不知道这个能力的限制是什么,但维斯特肯定,这东西的恐怖程度,绝对超出了公司的想象。
这根本是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能力。
“所以你在孤儿院里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我需要纠正一个概念。”萨沙解释道,“普拉伊德孤儿院也就是那栋你们都知道的白色建筑物,只是它的一部分。”
“那栋灰色的建筑,有一个专属于它的名字。”
“育儿所。”
“这才是普拉伊德孤儿院真正的秘密。”
“秘密?”
“那是个疯狂的主意。”萨沙说,“他们想要培养出更多的能力者。”
“你听过那个传闻,他们会给有钱人挑选‘天使’,说那是指引他们上天堂的引路人。”
维斯特当然记得这个,当时他觉得这是概率事件,普拉伊德孤儿院不断收留那些孩子,在超过一定数量的孩子中,总有1个或者2个是能力者——尤其在孤儿院经营的时间内,数不清的孩子进入或者离开过这家孤儿院。
但是让他感到迷惑的是,萨沙的意思,似乎是在暗指——这个行为并非偶然,普拉伊德孤儿院是在故意制造这些孩子。
这让他不免想到了自己梦中看到的地下室,以及那个长着章鱼触手的漂亮生物。
他当然还记得梦境中那个名字——库娜塔。
“……库娜塔。”维斯特看向萨沙,“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萨沙似乎没想到维斯特会说出这个名字,或者说这样的语言,即便他的发音不标准,但对萨沙来说,这简直太熟悉了。
“库娜塔。”他又重复了一遍维斯特所说的名字,只不过他的发音带着那无法形容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共鸣,更接近于他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维斯特立即询问。
“祂是母亲。”
萨沙低声说,“祂是我们的母亲。”
但是说完这句话,萨沙的声音立即停止,他的眼珠子突然充血,紧接着,鼻子和口腔以及耳朵都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
他近乎于窒息一般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神情中充斥着痛苦。
维斯特想要抓住对方,却发现萨沙做出了一个拒绝他靠近的手势,对方的眼睛开始流血,整个脑袋涨得通红——血液顺着他的眼睛、耳朵、鼻腔以及嘴角流出,甚至他的脖子上的血管也像活了一般,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远远看上去,像是条恶心的虫子。
这显而易见的巨大痛苦,让维斯特准备去呼叫公司的救援。
但他看着萨沙张开口,摇着头似乎希望他什么都别做——大约过了30秒,又或者过了一分钟,萨沙挣扎着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立即大口呼吸。
维斯特立即靠近,这次萨沙没有拒绝他。
“抱歉……”萨沙摇摇头,“我说的太多了。”
维斯特皱眉,他制止了对方继续说话的举动,选择呼叫了公司的救援,很快公司内部的人员进入了这间休息室,他们示意维斯特远离。
直到看见萨沙被人带走,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才走上来,他穿着白色的制服,对维斯特说——
“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维斯特看着对方白色的衣服,这是专属于祭司统领的标志——对于公司内部的人来说,是大麻烦——你不知道他们的判定标准,也不知道是否会被判断为“污染”或者“寄生”。
一旦判定成功,你的结局只有毁灭或者□□。
维斯特稍微退后了一些,“休息室内有监控。”
他说,示意自己并没有对萨沙做些什么。
“是。”带头的男人有着一头黑发,他面无表情,带着一贯的冷峻。
这是维斯特的老熟人——阿普顿——是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但是就在刚刚,公司内部的监控全部损坏。”阿普顿说,“尤其是这间休息室的,所有的内容包括之前的备份全部消失。”
“所以配合我们的调查。”
维斯特闻言暗骂了一声,他举高双手,示意自己会配合。
但在进入禁闭室之前,还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阿普顿,希望对方会把这件事汇报给祭司。
“可以让你的手下先出去吗?”维斯特说,“有件事我得和祭司汇报。”
阿普顿低头看着维斯特。
维斯特立即露出了个正直的表情,并且他把双手合并放在阿普顿的面前,“你可以先逮捕我。”
阿普顿闻言没有犹豫,他掏出一副手铐,把维斯特铐住——这是公司的特制产品,能够抑制能力者的能力,让他们在戴着手铐的时候,变成普通人。
直到确认维斯特这会儿没有了威胁,阿普顿才转头,让剩下那些白色制服的人先离开。
很快,休息室内只剩下他和维斯特两人。
维斯特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阿普顿,“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阿普顿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他只是看着维斯特,“你想要说什么。”
维斯特耸耸肩,他也没指望这个忠心于祭司的机器人,给自己一些别的反应,于是他抬头看着阿普顿的脸,近乎于恶作剧般地说。
“这是个大新闻。”
“告诉祭司,收音机好像出现了。”
下一秒,维斯特就心情愉悦地看着立即变换了脸色的阿普顿,他举高被铐着的双手,“你瞧,就像我说的,这确实是个大新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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