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从他进入荒原以后见到的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生物就是伏念, 因此看到这个白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伏念在他离开荒原的这段时间偷偷生了蛋。除此之外,郁辞找不到第二个解释。

  否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白蛋。

  伏念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气得头顶差点冒火, 大翅膀噗噗噗往郁辞的肩膀上狠狠抽了两下, 大声吼道:“你才生了个蛋!老子是雄鸟,生什么蛋!”

  越想越气的伏念支着嘴儿又‘咚咚咚’往郁辞肩膀上啄了几下。

  尖锐的喙砸在郁辞肩上, 虽然已经收敛了力道却依旧生疼。足以看出伏念真的是气坏了。郁辞承受不住伏念的怒火, 连忙伸手将伸过来的脑袋给挡住了, “行了行了, 不是你生的, 肯定不是你生的。”

  郁辞一松口,伏念这才哼哼两声, 往后撤了一步。

  郁辞瞥它一眼,又问:“可如果不是你生的,这个蛋是谁生的?”

  伏念:“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觉得这个蛋是我生的!郁辞!!!!”

  伏念吼得格外大声,毫不夸张地讲, 整个荒原在这一刻都回荡着它的嗓音。郁辞不敢再撩老虎须,做了个手势表示暂且休战, 神情严肃了几分, “你觉得这颗蛋是怎么来的?”

  伏念叉腰,“反正不是我生的。”

  郁辞嘴角一抽,“是是是。不过,这里会出现其他的生物吗?”

  伏念认真瞅了两眼郁辞, 发现对方的眉心微拧,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纠结这个蛋的来源并且已经相信这个蛋绝对不是它拉出来的,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它挪到郁辞的面前,用翅膀拍了两下圆润的白蛋,白蛋圆鼓鼓的,它收回翅膀,对着郁辞摇头。

  “按道理说是不会的。”伏念道,“但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肯定有它的道理。”

  郁辞哦一声,“那我能捡回去煮了吗?”

  伏念:“……”

  大鸟沉默半晌,认真思量了半天,最后点点头:“按理说如果没有生物认领这颗蛋的话,你第一个发现它,可以捡走它。不管是孵了它还是吃了它,全看你的意思。”

  郁辞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了解了。下一秒,郁辞将白蛋揣进口袋,隔着一层布料伸手摸了摸它。

  在黄瓜苗下捡了一颗白蛋纯属意外,郁辞的大部分心思还在自己的黄瓜苗上。将四亩地都走了一圈看了眼小黄瓜的长势,他才慢悠悠地回到客厅。走的时候伏念拉着他的手臂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卖萌求投喂。

  郁辞逗它,它也拿得起放得下。先前死活不肯认那颗白蛋,这会儿倒是愿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愿意给我带牛肉面,这颗蛋它就是我生的!”

  郁辞失笑,应下才离开。

  回到客厅以后,郁辞去洗了个澡,随后就靠在床上盯着白蛋发呆。这颗蛋来得蹊跷,但郁辞倒不担心什么。柔软的指腹轻轻触上蛋壳,竟然有一层温热从指尖蔓延,很快浸透了郁辞的全身。

  浑身舒爽的要命。

  郁辞没把这一点怪异当回事,只认为出现在荒原的东西总有些特别。

  摸了摸白蛋,郁辞将白蛋放在一侧的桌子上,睡觉。

  *

  连着几天,郁辞都在忙。白天忙着收已经长大的黄瓜,晚上忙着画稿子,几天下来他靠在沙发上忍不住当起了咸鱼。泊森工作室已经开始发布连载的漫画。这是一部现代热血动漫,名为《余孽》。由泊森工作室首发,郁辞和余光赫这两位画手会准时转发。

  就那么一两次下来,郁辞新申请的微博也积攒了一点粉丝。但泊森工作室才刚刚起步,就算有粉丝,数量也不多。郁辞听话地画了一个小花絮放到微博上便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夜晚来临,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渐渐隐去,被黑暗替代。灯光亮起,郁辞靠在窗边看最近的订单。网店什么的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何况还是他哥给挑的人,郁辞一点都不担心。只不过他得凭借订单去决定种什么。

  黄瓜还是大家热切需要的,每次链接开启都会有一大波人下单。

  第一批被黎媛等人介绍过来买黄瓜的网友已经见识过黄瓜敷脸的好处了,各处宣扬不止,自己还要继续敷脸,一来二去黄瓜的订单数量越来越大,荒原里那四亩地压根不顶用。

  郁辞叹着气,他都想把所有的的地都用来种黄瓜了。

  但黄瓜多了,总有一天大家会吃腻。

  他的想法压根不现实。

  思绪随着时针的转动愈发地飘散,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来消息了。郁辞伸手去拿,微信页面带着简元青的名字跳出来。

  这几天郁辞和简元青聊天的机会并不多,简元青似乎很忙,交谈不过五分钟就不见人影了。不过借此机会郁辞也问清楚了祁淮出差的地方信号不好,因此才会消失不见。

  看到简元青自己找上门来,郁辞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简元青:郁辞,过两天我休息,我来你家吃饭吧?!

  郁辞想了一下最近的安排,回了一个好字。随后又似记起什么,又问:祁淮过来吗?

  简元青:祁淮啊,他还没回来呢。就我一个人,你该不会看到只有我就不请我吃了吧?

  郁辞眨了下眼睛,其实他也就问问而已,简元青这么一说倒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亏。一次只请一个人,下次还得再准备……不对,祁淮说了他请客。

  郁辞:怎么会,我很欢迎。那就大后天下午六点?

  简元青:好。

  ……

  深夜,当一切沉入黑暗,卧室里的人安静地睡着,桌上的白蛋忽然散发出莹莹光辉。郁辞晚上睡觉时对光线异常敏感,然而此刻却依旧安静的过分。

  微微悉开的窗户缝里飘进夜风,带着一缕缕温和的气息,拂过郁辞的脸,最后汇入白蛋中。

  一夜过去,郁辞从睡梦中醒来,浑身舒畅。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他随手从柜子里拿起了一套衣服换上。黑色的睡衣被撩起脱下,一截细□□瘦的后腰顿时暴露在空气内,正对着那一枚莹白的蛋。郁辞却恍然不觉,自顾自地脱衣服穿衣服。

  白皙的背部很快被衬衣遮掩,在郁辞看不到的后方,白蛋里隐隐透出一丝淡红,很快消失不见。

  新一批的黄瓜苗又要成熟了,郁辞得进荒原盯着点。离开卧室的时候他顺手摸了摸白蛋。说来也是奇怪,这颗白蛋令郁辞异常喜爱。然而事实上这白蛋也不过只是长得圆润了点,摸着挺舒服。

  这种无理由的喜爱让郁辞对它格外上心。

  甚至寻思着今儿个出门就去买点好东西送给它。

  进了荒原,耳边响起‘嘀——’的声音,郁辞抬眼看去,发现迟迟不动的经验条竟然已经满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种其他的蔬菜了。

  郁辞往四周看了一圈,在一处支架下看到了伏念。伏念趴在地上嘟嘟囔囔,听到脚步时头顶一片黄瓜苗往外一看,冲着郁辞露出笑容,“郁辞!”

  “你在干嘛?”

  伏念调整了姿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是想知道那个蛋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在这儿研究了好久,这儿的泥和其他地方的都没有差别啊……”

  郁辞:“你该不会觉得蛋能和黄瓜一样能从泥里面长出来吧?”

  伏念理直气壮:“你都认为它是我生出来的了,凭什么它就不能从地里长出来!”

  郁辞:“……”

  你说的也对。

  伏念见着郁辞不再开口,底气愈发足了。它从地上爬起来,用大翅膀拍拍身上的泥灰,挤到郁辞身侧扬眉询问:“黄瓜还没熟呢,你怎么进来啦?”

  “进来看看。说起来,我好像要升级了。”郁辞瘦长的手指往天上一怼,伏念的目光顺着那方向看去,黑豆大的眼里立马浮起了喜悦。

  这两天他研究各个角落的泥,竟然没注意到郁辞可以选择第三种农作物了。

  它扯了扯郁辞的衣服,“快点,我们去看看接下来能种什么。不要再种黄瓜了,我都快吃吐了。”

  郁辞揪着他的脑袋,狠狠揉了一把,“你又偷吃。”

  伏念嘿嘿笑了两声,却一点都不心虚。反正偷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吃着吃着就习惯了。郁辞也没有真的在意,只是占便宜似的揉了两下便松手了。

  半空中银幕一闪:恭喜你已升级,接下来你可以选择三种植物种植,分别为:黄瓜,土豆,杭白菊。

  杭白菊?

  这三个字的出现让郁辞懵了一瞬,这好端端种着菜怎么突然冒出了个菊花来?他拧起眉心看向伏念,伏念眨着无辜的眼睛:“怎么啦?”

  “不是种菜吗?怎么还有杭白菊?”

  伏念摸摸自己的小脑瓜,倒是很淡定,“也不一定都是蔬菜呀。以后你还可能种花种树呢。而且杭白菊不是很好吗?夏天快到了,来一杯菊花茶清热解暑,简直完美!”

  伏念说完见郁辞依旧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黑豆大的眼珠滴溜滴溜转了两圈,放出致命一击,“这里种出来的杭白菊售价几百一斤不是问题。”

  郁辞一拍手掌,“种!”

  黄瓜土豆最多十来块一斤,虽然相比杭白菊分量要重一些,可哪有一斤就几百的东西收益高?何况这里的黄瓜都可以做到美容功效,杭白菊的功效自然也不用说了。

  两天后,等到新一批成熟的黄瓜被收掉,郁辞直接种下了杭白菊。杭白菊的种植比较讲究,系统给了他两亩地的杭白菊新枝,每一根新枝都有三四截,长度有十公分左右。郁辞戴上手套将新枝枝条下部的叶子全部摘掉,才插入泥土中。

  郁辞将最后一根新枝处理好,站起来动了下身体。目光触及之处是伏念用大翅膀捏着黄瓜苗的身影。到底是第一次种杭白菊,郁辞也不敢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杭白菊上,便打算剩两亩地继续种黄瓜。伏念竟然趁着他种新枝时主动种起了黄瓜苗。

  他将速度加快,来到黄瓜地里,把伏念赶了出去。

  伏念坐在一侧歇息,大翅膀耷拉在一边,吭哧吭哧的喘气,“好累啊。”

  郁辞轻笑一声,心想他刚开始可就是这么过来的。

  将所有的杭白菊新枝和黄瓜苗种下,郁辞拎着不知从何处通过来的水管浇水。等到四亩地浇完,郁辞又寻思起要不要给杭白菊拉个遮蔽处。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这儿的植物没那么娇嫩,否则黄瓜和土豆的长势也不会如此喜人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摘下来的黄瓜全部挪到储藏室,郁辞累得直直摊在沙发上。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晌,忽然伸手搂过了那颗白蛋。前两天出门的时候他特地去市场买了点干草和灯泡,将这些玩意儿全部塞进纸盒子后他又将白蛋放了进去。

  他家这颗蛋虽然没有妈妈可以孵,但是也不能委屈了。于是郁辞在上网搜索了相关内容以后给它准备了这个窝,就等十天半个月以后孵出个小东西来。

  郁辞摸摸白蛋,自顾自念叨,“希望你破壳以后长得好看一点。”

  这样的话,他以后带出去也长点脸,有面子!

  郁辞下意识认为掉落在荒原内的蛋一定比普通的蛋厉害,指不定孵出来的玩意儿也如同伏念一样会口吐人言。因此他每天都会给它做胎教。做完以后,郁辞才小心翼翼将白蛋重新放回了纸箱内。

  *

  晚上简元青要过来吃饭,郁辞看了眼家里仅存的一点土豆。这土豆还是他记着对方要吃土豆片和薯条特地存下来的。而除了土豆以外,家里什么也不剩,冰箱打开以后也空荡荡的。郁辞也懒得出门,索性给超市打了个电话下了订单。又碰上简元青问要不要帮忙带点什么,他便也没客气。

  下午六点左右,简元青到的时候郁辞正在厨房做菜。薄得几乎透明的土豆片在油锅里滋啦啦翻了个身。郁辞用漏勺将土豆片捞出来直接递给了简元青,“今天菜送的有点慢,你可以先吃一点土豆片垫垫肚子,不过也别吃多了。”

  简元青也不跟他客气,叼着土豆片一直在郁辞身边转悠,努力找着话题,“最近有没有种点其他的?还是黄瓜和土豆吗?我觉得你可以拓展一下业务。”

  郁辞笑了笑,如实回答,“拓展了,最近种了杭白菊,到时候送你一点,平时可以泡茶喝。清热解毒特别管用。”

  简元青心想他好像不太需要。不过既然是郁辞的心意,他自然也不会浪费。帮着郁辞打了下手,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祁淮的身上。一说到祁淮,简元青便有无数吐槽的话可以讲。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只含糊地说了几句。郁辞几乎立马就察觉到了异样,冲简元青挑了下眉毛,他问道:“你和祁淮吵架了?”

  简元青一拍料理台,“我怎么跟他吵架!”

  顿了顿,他小声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冷冰冰就算了,还闷得要死。我就算想和他吵架也得他理我啊。”

  说得也是。

  郁辞回想起祁淮那性格,不由得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但仔细一回味,突然在简元青的话中发现了盲点。

  “所以还是想吵架的。”

  简元青摆手翻白眼,“总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着,他的目光忽然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客厅的方向,目光在茶几的纸箱上一划而过。随后又迅速收回来,他干咳一声,试探般询问:“对了,我看到你茶几上放了那么大一个纸箱是要干嘛?”

  郁辞没多想,简元青问了他便也直接说了,“那个啊,我前两天捡到了一颗白蛋,打算把它孵出来。”

  简元青:“……”

  简元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指了指那纸盒的方向,“我可以去看看吗?”

  郁辞:“当然。”

  简元青迅速跑出去,几分钟后飘了回来。他站在郁辞的身后戳戳郁辞的肩膀。郁辞忙着煮酸汤肥牛也来不及回头,只应了一声示意对方有话直说。简元青想起那颗圆润的白蛋,只觉得嗓子干涩异常,很多已经组织好的话在这一刻又突然说不出口了。

  好半天他才磕磕绊绊的问:“你刚才说要把它孵出来……那如果孵不出来怎么办?”

  郁辞语气平淡,“孵不出来当然就蒸了或者煮了啊。番茄炒蛋什么的也挺好吃的。”

  简元青:“!”

  那怎么行!

  这不是要命吗?!

  简元青猛地摇头,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不行!”

  突如其来的音量把郁辞吓了一跳。他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满脸错愕地回头,似乎很意外简元青的反应。简元青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或许有些过激,赶忙摆摆手解释:“哎呀你知道这是什么蛋吗就敢随便吃它!万一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大王蛇之类的,恶不恶心啊!”

  郁辞:“……你说的有道理。”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郁辞拧起眉,突然有点嫌弃。

  简元青对于郁辞的反应特别满意,脸上带笑地将手臂搭在郁辞肩膀上,半搂着对方道:“所以吃就不要吃了,一直孵着也挺好的。”

  郁辞认真看他:“但如果孵出一条大王蛇的话,我觉得也没必要继续孵。”

  郁辞格外不喜欢这种滑腻腻的蛇类。不管是长相还是习性,只是看一眼都让郁辞浑身难受。

  简元青哑然,忽然察觉到他似乎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他敛下目光尴尬地笑,“但是也不一定能孵得出来啦。”

  确实是这样没错。

  郁辞点点头,把人往客厅里赶了赶,“你先去坐着吧,菜马上就好了。”

  这一次简元青倒也没有拒绝。屁股跟着火了似的一溜烟就窜到了客厅里。郁辞站在原地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简元青急匆匆的背影。他胡乱想着简元青这行事作风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大公司的大佬。当然了,祁淮也不像。

  简元青体贴地为郁辞关上厨房大门,悄悄走到纸盒前坐下。他将纸盒打开,露出了里面那颗莹白的蛋。伸手戳戳蛋壳,简元青一脸一言难尽,“这他妈是什么狗屎缘分。真就不信郁辞那家伙会把你煮了呗。到时候把你往锅里一放、一蒸,我看你怎么办。”

  郁辞推开门出来时便听到简元青一个人嘟嘟囔囔对着蛋壳不知说些什么。郁辞走到他面前,简元青嘴巴没停——

  希望你心里有点数,没事儿千万别破壳。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了吓到我们郁辞了那就肯定是你的问题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应该听懂了吧,听不懂我也没法了。

  郁辞:“……”

  青年看向简元青的目光愈发狐疑。怎么突然觉得简元青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和一颗蛋谈心,比他给蛋做胎教还夸张。

  郁辞弯腰伸手将简元青手中捧着的白蛋塞回纸盒里,语气淡淡,“简哥,差不多可以了。物种不同,交心也没用。赶紧洗手吃饭,等会儿我还要赶稿子的。”

  简元青乖乖点头应下,吃了晚饭以后也没有在郁辞家里待很长时间,临走时扒着大门拧着眉毛似乎很纠结。他抬起眼朝着郁辞看去,郁辞微微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简元青露出尴尬的笑容,“那个,我能时不时过来看看那个蛋吗?”

  郁辞没说话,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淡淡的,然而简元青却一眼就看到隐藏在平静湖底的一抹深色。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有多么怪异多么无厘头,他心知肚明。

  简元青抿了抿唇,表情异常无辜,“我就想看看到底能孵出点什么玩意儿来。”

  郁辞摆手,“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简元青这才浑身放松的离开了。

  送走了简元青,郁辞回到客厅将所有的盘子都收拾好,捧着纸盒子回到了房间。打开纸盒瞥了眼安安分分的白蛋,郁辞摸摸下巴,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蛇蛋的模样。

  只一眼,郁辞便浑身汗毛竖起,承受不住地关掉了手机。手指点点白蛋,他面无表情的道:“你要真是条蛇,明儿我就把你给扔了。”洗过澡,郁辞也不理会白蛋,走到一侧拉开椅子打开了平板开始画图。

  身后,灯光下白蛋似轻轻晃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

  《余孽》第二话已经放在了微博上,郁辞转发了泊森工作室的最近一条微博。没几分钟便有粉丝收到提示跑到他的微博底下留言了。

  “池鱼大大画的也太好了!”

  “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宝藏大大!”

  “大大是新人吗?感觉好厉害呀!”

  “啊啊啊啊太帅了!人物画的超好,剧情也超好!”

  留言的粉丝不多,赶上郁辞也没什么事情忙,他便慢悠悠地全部都回复了。做完这一切才回到荒原。

  杭白菊已经生根,郁辞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植株的涨势,拎起水管浇水。近期郁辞明显感觉到荒原内的气温逐渐高了起来,日头挂在天上晒得很,郁辞没办法,只能趁着落日之后给植物浇水抗旱。杭白菊的生长远比黄瓜和土豆细致,郁辞只能小心一些。

  将两侧的泥土全部翻松,等到时间就可以进行杭白菊的移植了。

  郁辞满意地放下锄头,和伏念随意唠嗑了几句便离开了。

  收拾好自己,郁辞去了学校。

  今天下午有课,郁辞得去。刚到教室,余光赫便满脸春风地走进来了。余光赫最近和小学妹谈得火热这事儿在他们班都不算个秘密,余光赫不打算隐瞒,同班同学便经常能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到他带着小学妹晃荡。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会故意对余光赫露出促狭和不怀好意的眼神与笑容。

  除了个别人,郁辞他们班的同学处得其实相当好。

  “有好事?”郁辞撑着下巴看他。

  余光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郁辞手中,“好事,我和她确定关系了。”

  郁辞看着掌心的巧克力,国外进口,包装袋特好看,黑色打底绘着几缕金色。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拆开包装袋掰了一块放进嘴里,腻得要命。

  什么时候巧克力也这么甜了?

  郁辞将包装袋往里面一折正欲还给余光赫,支在桌上的手肘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碰撞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郁辞垂下手臂,一手捂住肘关节,抬眸看去。田志义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丝毫不心虚,反倒是大大咧咧地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的。”

  就这表情,说是小心的,郁辞宁愿相信田志义突然变成了个女人。

  郁辞抱着胳膊缓缓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长腿随意往外一伸。嘴角牵起笑容,在田志义一瞬间的愣怔下忽然抬腿,猛地踹上了田志义的小腿。郁辞的力道不小,压根没想着息事宁人,那一脚踹得田志义一个趔趄,后腰撞上桌角,疼得他拧起脸、龇牙咧嘴。

  小腿和后腰的疼痛几乎是同时的,田志义甚至都不知道该先揉哪里好。

  动静很大,周围说说笑笑的众人在瞬间安静,一双双眼睛一转,目光立刻落在了郁辞和田志义两人身上。

  郁辞脸上的笑容不变,似笑非笑,“不好意思啊,这脚怎么就突然抽筋了呢。”

  “噗——”

  余光赫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脚抽筋,真有郁辞的。

  不过,看田志义那恨得眼睛都快滴血的表情,余光赫心里简直爽得要死。

  寂静之中,周围的同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自上次董文彦和郁辞发生冲突,他们便都知道郁辞和田志义这位前室友的关系并不好,同样的他们也知道郁辞揍起人来可厉害了。这会儿他们保持安静如鸡的状态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而偏偏就是在这种连双方呼吸声都能听到的情况下,余光赫嗓音清润地开口了,“哎呀田志义你理解一下吧,我们郁辞最近种菜也很忙的,这脚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抽筋的,你稍微体谅一下啊。”

  冯文山原本也只是想看个热闹,然而此刻听到余光赫的歪理,实在是忍不住了,“明明知道余光赫是瞎扯淡,可我怎么听着那么有道理啊。”

  话音一落,被前排的席靖雁狠狠拍了下脑袋,“就你有嘴叭叭叭。有道理还用你说?”

  冯文山:“……”

  被余光赫等人这么一掺和,田志义骂人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难受得眼圈都红了。他瞪着郁辞,偏偏郁辞一脸似笑非笑,连眼神都带着对他的几分不屑和轻视,田志义心底的怒火一层一层涌上来,最终却又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

  “郁辞你给我等着!”

  郁辞淡淡一笑,“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吗?”

  田志义没回答,郁辞也毫不在意,他指了指恰好从一楼路过的董文彦,“是他。”

  董文彦原本正低头给自家老妈发信息,今天是他妈的生日,他给她准备了一百斤黄瓜准备下课以后送过去。一想到这黄瓜的妙用,董文彦便觉得他妈看到他送的礼物一定会非常开心,扣掉的零花钱应该也快回来了。嘴角的笑容刚牵起来没几秒,他便隐隐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抬起头狐疑地转了一圈,当目光穿过右手边教室窗户的时候,他整个愣住了。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他看。

  董文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正想吼两声却眼尖的注意到了撑着下巴的郁辞。他眼睛一亮,立马走过去扒着窗口往里一探脑袋,笑呵呵地打招呼,“郁辞!”

  郁辞冲他露出笑容,董文彦目光一转,又看到了一旁的田志义。

  董文彦脑子也没笨到哪里去,一见到田志义和郁辞两人的模样,再一看周围学生吃瓜般的表情,顿时了然。他的手臂穿过窗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狠狠拍了下郁辞和余光赫的课桌,凶狠地瞪着田志义,“田志义你个傻逼又想干嘛?老子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当老子放屁是不是?你他娘的再招惹郁辞,我第一个揍得你满地找牙。”

  吃瓜群众们对视一眼:“……”

  兄弟们,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董文彦怎么在帮郁辞说话?

  其中原因虽然不太清楚,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董文彦的威胁对田志义来说是万分管用的。田志义自董文彦出现以后脸色煞白,脑袋一直垂着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饶是被董文彦这么一番骂,他也什么都没说,只动了下脚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董文彦看他还算乖巧,翻了个白眼后又乐呵呵地回头问郁辞:“郁辞,今晚要来我家吃饭不?我妈今天过生日。”

  郁辞挑了下眉,摇摇头。

  董家夫人过生日,必然不会只是与家里人吃顿晚饭就算完事。说不定还邀请了一群的客人,那样的场合不适合郁辞,何况郁辞与董家父母也不熟悉,实在是没必要凑上去。

  董文彦摸摸下巴,“那行吧,反正我会告诉我妈这些黄瓜都是你种的。给你再拓展一下销售渠道,我妈这种年纪的女人可喜欢往脸上折腾了。”

  郁辞:“……谢谢你啊。”

  董文彦嘿嘿一笑,“不用那么客气。快上课了,那我先走了啊。”

  望着董文彦欢快离开的背影,余光赫表情复杂。郁辞抬眸看他一眼,表情淡定,“你想说什么?”

  余光赫:“没什么,就是觉得董文彦和某种动物有点像。”

  郁辞:“嗯?”

  余光赫言简意赅:“哈士奇。”

  刚开始在校门外和郁辞杠上那会儿凶的要命,实际上又傻又憨。

  郁辞沉默了一下,觉得余光赫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太形象了。

  今天的是理论课,郁辞上得没趣,睡了两节课。醒来的时候正赶上下课前十分钟。讲台上的老师给了学生们十分钟的课堂回顾时间,教室里哄闹着都在小声交流,只不过没有一个是在真正回顾课程。

  郁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不经意往余光赫手机上一瞥,愣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

  余光赫将手机放到郁辞的面前,语气听着带了几分复杂,“这是不久前院里发下来的,就是之前院里举办的那场比赛的前三名。”

  而田志义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

  余光赫耸耸肩,“如你所见,田志义第三名。”

  郁辞哦了一声,“你之前还跟我说巴不得田志义好好比赛省得给我找麻烦。看这个名次,田志义的确是好好比赛的样子,你怎么好像很不爽。”

  余光赫神秘兮兮地冲郁辞勾了勾手指,在青年好奇的目光,手指往手机屏幕上一划,画面立刻从名单变到了获奖三人的介绍上。前两名都是学校里挺有名的人物,余光赫懒得花时间在他们身上,便直接拉到了田志义那儿。

  随着田志义的名字出现,田志义的作品也很快进入郁辞的视线之中。

  仅仅只是一眼,郁辞便抿起了唇。

  “眼熟吧?如果我没记错,这不是你的作品吗?”余光赫说着,又自顾自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把你的作品改成了四不像。”

  余光赫的记忆其实没那么好,但田志义的这个作品太过与众不同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大一那阵他们刚进学校,在所有人还懵懵懂懂的时候,郁辞已经在准备画展的画了。当然,不是他本人的画展,而是本市组织的一个活动。听说其中的负责人和郁辞很熟,便邀请了郁辞。郁辞原先是准备拿以前的画给他们的,但奈何主题不符。于是那几个礼拜郁辞都待在画室里。

  旁人只看到郁辞没去上课,只有他们寝室的人知晓实情。而且余光赫和田志义两人还特地去画室陪过郁辞一阵。

  后来么,这幅画被人大价钱买走了。

  所以,从头到尾其实没几个人知道郁辞曾经画过那么一幅画。而且买家是谁没人清楚,想必田志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但赝品就是赝品,连真品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院里的比赛才拿了个第三。

  余光赫越想越嫌弃,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个傻逼糟蹋的感觉。他放下手机,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郁辞的手臂,凑过去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郁辞的表情倒是非常淡定,即便心里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他收回放在手机上的视线,似漫不经心的问:“所以这个比赛到底有什么奖励?”

  “钱啊。咱们院钱多不是出了名的吗?”余光赫使劲翻白眼,“不过前三名好像还有额外的奖励,我没去了解过。”

  他也不参加,自是不太清楚的。

  郁辞随口嗯了两下,语气淡定:“那就先了解一下。”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学生们急匆匆往教室外走,郁辞和余光赫都不着急便坐在椅子上聊天。在所有人往外的时候突然挤进来几个人便显得异常扎眼。几人的目标非常明确,正是左前方角落里的田志义。

  “田哥,你看消息了吗?院里那个比赛你拿了第三!”

  “对啊对啊!我听说第三名有三万的奖金呢!你要请客吃饭啊。”

  “咱们院钱是真的多。”

  几人越说越起劲,连还未离开的讲师都被吸引了。讲师意外地看了眼田志义,推着眼镜笑了笑,“这么厉害啊,院里第三名可不容易,以后也要加油啊。”

  田志义的成绩没那么好,而帝都大学都是佼佼者,即便只是他们班,大部分人的成绩也要比田志义好。因此在得知田志义拿了院里比赛的第三名时,讲师是有些意外的。但他也不作多想,每个学生都有努力奋斗的时刻,他不能因为固有的刻板印象去评价学生。

  田志义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待到老师离开,他瞥了眼班里仅剩的余光赫和郁辞,故意大声的与隔壁班的几个男生道:“等奖金下来了我请你们去吃洋房火锅!”

  余光赫轻声一笑,带着几分嘲讽。

  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祁淮:今天也是一颗弱小无助的小蛋蛋。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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