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第八十九章

  不要咬。

  越相处, 珠珠越觉得符玉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玉。

  世上的人性情各异,但有本事的人大多傲慢,傲慢就容易猖狂外露(比如她自己);而有些人就相反,越傲慢越压抑, 越压抑越变态, 比如魔帝燕煜那种, 迟早要变成神经病。

  但符玉既不猖狂,也不深沉, 它的性情温和平定, 甚至可以说是珠珠见过最从容平静的人。

  当年的梵玉卿也淡泊,但梵玉卿的淡泊里也不乏傲慢, 他的清冷就是最大的矜傲与淡漠,像一朵活生生的高岭之花。

  珠珠和裴玉卿谈恋爱的时候, 总有种舔鸟舔到大美人的受宠若惊, 心里还怪有顾忌的, 有些胡说八道的话都不好意思说, 怕亵渎了人家,给人家真惹生气了。

  但符玉不一样,它真的很淡定,很亲和,不高傲也不讲究什么体面矜高, 脾气好到像没有——至少在她面前像没有。

  所以珠珠什么话都能和它说, 什么事情也愿意和它讲,不需要顾及, 也不用想东想西, 它理解她的想法, 对她的一切都很宽容, 甚至能和她一起吐槽一起调侃。

  不像别人看她总仿佛带着侵略性,让她再怎么喜欢也本能有防备,只有和符玉在一起,她永远感到的是如沐春风的轻松。

  珠珠越观察它,越发现了以前很多没注意到的事,突然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珠珠回到北荒,经常去清理忘川的秽浊之气。

  外面仙魔大战打得火热,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添了多少怨魂亡魂,聚集在一起形成秽浊;站在北荒外能望见远方飘在天空的浮灰一样的东西,一日浓郁过一日。

  忘川作为曾经镇压天下秽浊的总封印,受此影响,也逐渐波涛躁动起来。

  好在苍梧树日渐苏醒,树脉与绿荫织成一片巨大的结界,重新压过封印,在忘川河堤铺过满满一层,任由忘川怎么咆哮尖叫,再不甘心也无法冲过树脉温和浩大的屏障。

  珠珠试着跑到忘川里吸收秽浊之气。

  大概是因为挖掉情根后在忘川里涅槃、是忘川的水填补了她体内空缺出的命脉,她意外发现她开始能吸收秽浊为己用——原来她作为苏家血脉,身体里自带凤火的对秽浊有克制作用,这也是苏家为何盘踞北荒这十百万年也无人能动摇君主地位的原因。

  但她这一通骚操作,居然机缘巧合与忘川真正融合,不仅能克制秽浊、还能吸收秽浊了。

  发现这件事,珠珠顿时痛彻心扉——她为什么不早大彻大悟?!

  当年她爹刚死她就应该跳忘川里去泡着,这样都不用和衡道子成什么破婚了,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不,不对,还可以更早,她刚出生就应该让她娘给她扔水里,这样她也不用撞见傻叉燕煜了,这样她怎么可能次次感情受挫,怎么可能失恋三次?!

  ——可恶!果然恋爱脑就早该被塞进水里洗脑子!

  珠珠每次进忘川里,都能吞噬大量的秽浊之气,它们化作庞大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冲得她脑仁嗡嗡作响。

  珠珠第一次爬上岸时,差点当场变成个妖怪。

  还是符玉在她妖力爆炸前把她重新压回水里,教她

  吞吐日月精华,净化秽浊。

  珠珠第一次自己不会。

  她那时妖力膨胀得快炸开,眼睛被秽浊冲得全是红的,神志昏聩,只想杀人,想大口吞吃滚热的血。

  她像只可怕的小怪兽手脚并用往岸上爬,符玉和她说话,她根本不进耳朵,只一股脑往上爬,血红的大眼睛亮死死盯着它,像要把它生吞活剥了。

  符玉很无奈。

  最后只好把发凶的少女又按回水里,它亲自纾递了些月华给她。

  它伸出仿类人形的手臂,刚伸到她唇边,就被少女凶狠贪婪地咬住,淡碎金色的、若雾若烟的修长手掌被少女牙齿一口叼住,像饥饿的野兽吞食羔羊那样咬住撕扯去,大口大口在口齿中咀嚼,又迫不及待吞进肚腹里。

  符玉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好像被咬掉的不是它的躯体一样,沉静温和得一如往常,只是愈发无奈。

  断掉的手腕很快化出新的手掌,还是似雾非雾的飘渺形态,摸了摸少女的头。

  “别咬。”它的声音轻柔安抚:“不要咬,含着。”

  它轻轻启开她嘴唇,这次主动将手指伸进来,却抵着她的牙关不许她牙齿再咬下来。

  异物在口中不许咬,少女不自觉闭上嘴巴,无意识含住口腔里的东西用牙磨。

  温凉的、丰盈的东西从口腔中含着指尖传递过来,像兜头洒来的凉水,冲过她填满沸腾燥热怪叫的脑袋。

  珠珠隐约听见它说:“感受这股气,把你的力量纾解出来,与我交换。”

  它一点点慢慢细致地教她。

  珠珠迷迷糊糊磕磕绊绊地学做。

  这就是她印象中的全部。

  等她再醒过来,她体内可怖咆哮的浊秽已经像被疏通的河道释放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凉澄的气,敷在灵台和道府,十分舒服。

  珠珠睁开眼,发现她已经被从水里拔出来,全身被洗干净换了新睡衣,躺在一团柔软的被褥间。

  她扭过头,看见符玉在窗台上,半立起来微微倚着装金花的盆。

  “亮瞎眼”的花叶蓬松硕大,平日总有点得瑟地悠闲摇晃,此刻却变了,花叶团在一起,团成看着就软绵绵一团,像伺候亲爹一样殷勤想给红玉当靠枕。

  玉璧也并不理会它,慢慢吞吸着月华,珠珠看着它,仿佛看见一个阖眼静静休憩的神明青年。

  珠珠掀开被子,从乱糟糟的床上坐起来。

  符玉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珠珠。”

  “你醒了。”它轻巧截断月华,结束今日的炼化,轻盈地飘过来,落在珠珠身旁的枕头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感觉怎么样?”

  珠珠眨了眨眼,还有点没回过神。

  她低头看它。

  玉璧微微压在枕头上,压塌进一个小涡,它身上碎得越发严重,璧身布满龟裂的纹理,不再像珠珠最初见到它的那样明澈完美,却因为残缺凄艳,反而更生出一种更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的感觉。

  哇。

  珠珠觉得自己脑子病更严重了。

  珠珠说:“我吃掉了你的手。”

  符玉笑:“没事,只是一点力量,你不吃掉,我也会纾放出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

  唉,这是什么绝世好玉,衬得小鸟更像个绝世坏蛋。

  珠珠唏嘘,又啪嗒倒回去,卷着被褥诚恳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更心虚的。”

  符玉可不知道小鸟在暗戳戳搞自己的人型手办,听得莫名,还在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怎么还说这些客套话。”

  “这样嘛…”

  少女的大眼睛鼓溜溜转,下巴趴在枕头上,软软看着它,好像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黏唧唧说:“那…那我要是干了什么坏事,惹你不高兴,你也不会生气嘛。”

  符玉听着这话,第一个念头就是,你干的坏事还少吗?

  不过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看着它,像只偷吃肉骨头还把锅弄翻的小狗狗。

  符玉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不生气,我相信你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道理。”

  符玉柔声说,还安慰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又不是圣人,谁没干过几件坏事呢,你想做就去做,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世上再没有这样云淡风轻又猖肆纵容的话了。

  “……”少女定定看着它,咂巴一下嘴唇,突然嘿笑了声,说:“好嗳。”

  “我知道啦。”少女元气满满,高兴说:“那你答应了,不管发生什么你可不都许生气哦。”

  符玉感觉有点古怪。

  这种古怪在后来少女兴冲冲拿着张大羊皮给它看时更深了。

  少女满脸喜气,像中了什么大奖,摸着光滑雪白的羊皮,兴致勃勃问它:“你想要什么样的脸?”

  符玉一怔:“脸?”

  “对。”少女一脸自然:“我想好了,我要给你捏张好看的脸。”

  因为她的样子太理直气壮,符玉一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有想要的脸吗。”珠珠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纸:“你要是没有想要的,我画了一张,你觉得怎么样。”

  符玉猝不及防,无意匆瞥一眼那素纸,见上面画了张青年男子的面容,曲眉丰眸,鼻梁高挺,轮廓极清明而优润,是一张仿佛从无数张美人图上精挑细选,斤斤比较挑剔着画下来的脸。

  这还真是小鸟的审美。

  符玉看着,不由好笑。

  真是小色胚。

  珠珠说:“怎么样?”

  “就这个吧。”符玉说着,却又笑提醒道:“你不是想给我捏个人傀胎吧,我听闻墨谷画人傀不能画眼,若是画了脸,也需以铁甲铸面,以避讳天道规则,你画这些,也是白做工,铁水一铸你也看不见了,到时候可不要吵闹叫嚷。”

  珠珠心想那你可不懂了,她早解决这问题了,还可以给你捏个粉色的漂亮大唧唧呢。

  珠珠看着圣洁柔和的美玉,舔了舔嘴巴,正要说什么,门突然被重重敲响,阿蚌在外面气喘吁吁大喊:“小姐!仙——仙魔大战,传来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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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之西,三生天。

  释迦净宫,一个全身铠甲的少年护法扶腰侧剑踩着三十三阶,快步直到大慈悲殿外。

  沿阶无数圣徒伏地,如无数雕塑百年千年恭敬而虔诚地守护至高的圣地,白面无须的中年菩萨在殿门外守候,见少年又来,顿时露出无奈又紧张的神色,小步过来,低声急道:“小杜护法,不是说了,圣主还在闭关,那边的事先不——”

  “仙魔大战,分出胜负了。”杜赞打断他的话,少年年轻俊美脸庞神色沉重:“魔界以喜御通传八方,仙族至尊,太上元苍天尊战败,心秽弑身,已,身陨万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