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鲸游到远洋, 停在海面上喷出响亮鼻息，停顿两三十秒后又再次喷出，循环往复。
“你看。”迎着暖煦阳光的方向, 凌溪微微侧首，塞鲸的喷雾足有三米高，他好像在塞鲸喷出的鼻息水雾里，看到了彩虹。
凌溪拽着敖泓手臂，让他偏向自己的方向看氤氲浅淡又精致夺目的一揽彩虹。
他不得不提高了些声音, 因在塞鲸的呼吸里，四周都是他“呼哧”的换气声和水雾落回海洋里的声响。
“是啊，彩虹。”敖泓心机的整条龙虚压在凌溪身上, 假装看彩虹。
实则心满意足。
虽然中间还间隔着一厘米，不过接触面积够大，四舍五入这就是抱抱了呢。
再四舍五入就是亲亲…然后。
敖泓想得脑顶都美滋滋的冒出了幸福泡泡。
让少时的他去想，肯定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 会在塞鲸的大型鼻涕喷雾里感到浪漫…
敖泓在心底啧啧摇头，龙的奇幻之旅。
“他要做什么？”彩虹随着角度变换已经消失，凌溪意犹未尽…看着前面像个小喷泉一样不住喷发, 塞鲸光滑湿润的身体上两个纵列呈“八”字形向后张开的呼吸孔, 疑惑询问道。
“他要下潜了。”敖泓单手环住凌溪肩膀温和道。
塞鲸完成了氧气交换, 现在他肺部里都浸润着纯净的氧气，这够他自由下潜长达十五分钟。
“嗯。”凌溪有些紧张的单手抓住自己这次的金绘栏杆。
敖泓不爽撇嘴, 手臂从背后绕过来，掰开凌溪握着栏杆的手。
“嗯？”凌溪发出一个疑惑鼻音。
“我在。”敖泓手向下移动些许，不染□□的揽住凌溪腰侧，嗓音低沉优雅，在凌溪耳畔低声叙说是有一种低音炮一样的磁性男神音。
凌溪悬起的心陡然放下, 精神从极度紧张的状态松弛下来。
塞鲸最后一次喷出鼻息，头部向下方缓缓温柔扎去，与水面形成钝角切角。
他看起来毫不费力。
随着背面中央的隆起纵脊下沉，搭在他身上的驾撵也已一个拱形的角度，先微微上扬，随后下沉…
乘在鲸背上，重新回到水下，周遭一切都显得奇美瑰怪。
塞鲸带他们潜入三百米海深下，两只最晚离开这片海域的大白鲨被敖泓下令扣下，正在焦躁不安的来回游曳。
这地太危险了，海里都是同类角鲨烯的味道…他们好想溜啊，可是龙王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大白鲨没能通过镜面对照测试，可生死攸关的事情上他们也不蠢啊。
见到龙王携王妃下来，两鱼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片海了。
塞鲸在大白鲨上层水域大概十几米的高度停下，敖泓带凌溪下来，又撤掉驾撵换到大白鲨身上。
塞鲸优雅甩尾，用一侧口角上方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宁静温和，从他们身边游过，准备重新回到同伴身边。
“他真美，不是么？”望着塞鲸游曳远去的背影，凌溪忍不住感叹道。
“你看看我…”更美！即使是敖泓，也没有足够的厚脸皮把后半句说出来…只能用眼神望着凌溪，希望他能自己领会精神。
“怎么了？”凌溪收回视线，侧首询问身边欲言又止的敖泓。
显然没能和领导精神对接成功。
“没事。”敖泓郁闷垂肩，带他转乘大白鲨。
快走…大白鲨刻在生物本能里的信号驱使他们迅速远离这片危险的海域。
大白鲨如离弦之箭般破开水波，凌溪留意到身边郁闷噘嘴的敖泓，再也忍不住笑道：“我错了，你比他帅…”
在比拼美貌这件事上，敖泓绝不愿输给任何人。
问题是，鲸和龙能比较么…这在他眼中就是苹果和梨的区别，品种都不同，这该怎么比较？
得到王妃认可，敖泓心情恢复晴朗，指尖微微一动，施展了一个小法术，缩短了大白鲨游向东海，游经海域的距离。
凌溪小憩片刻，午后已经抵达东海。
东海气候水温比南海稍凉一些，也不比南海海域物种丰富，繁花迷人目不暇接。
但却另有一种王都的肃然有序，小丑鱼从海葵珊瑚礁旁探出头来，为东海点缀了一抹生机。
“欢迎。”龙宫迎接贵客的恢宏朱色金拱宣德门向两侧打开，丞相亲至把他们迎了进去。
驾撵更迭，两侧雕栏玉砌，白玉为墙青玉为砖，金壁辉煌。
“你表哥装修…你们很有默契啊。”凌溪小声道，这审美风格真是一言难尽，身为前.室内设计师，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材料的珍贵，做工精美，但也抵挡不住到处都是金饰水晶，能把人闪瞎的刺眼啊。
上次见到敖灏时，明明觉得他挺低调节俭的啊，凌溪胡思乱想着。
敖泓却满是嫉妒：“可惜南海龙宫已经破败不堪，本王又不愿修葺…”
修葺不得花钱？他库房金币一枚也不想动用好么，只想留着给王妃。
“…你太谦虚了。”凌溪真情实意道，南海龙宫还能叫做破败？这让他们这些真穷人情何以堪？
他第一次进龙宫时，以为自己走到了仙境，无一不是那些文言文志怪小说里才有的奢华。
“本王亏待你了。”敖泓满面愧疚的向凌溪保证道：“等我们大婚之前，本王定将龙宫彻底翻修。”
“到时就用东海的工匠，让他们带着设计图过去。”敖泓有条不紊的规划着。
“不用了，真的不用重新装修了。”凌溪忙不迭的推拒道，南海龙宫古朴厚重，雄浑大拙，更有瑶台阆苑，暗香疏影。
历史沧桑感与精巧典雅兼备…东海龙宫相较之下，就稍逊一筹，神似现代景区复原的“奢华”。
凌溪不舍破坏南海龙宫现状，一时竟没发觉敖泓提到大婚。
或是脑海里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竟然略过去了，等保住龙宫后，再反驳大婚就显得刻意。
凌溪心情复杂，貌似自己羞愤懊恼间还有一丝…窃喜？
敖泓却没有凌溪这样纤细的神经，遗憾怅然道：“东海龙宫被称为日不落，或是不夜城。”
“是龙族最羡慕的居所了。”
“不夜城听起来很像KTV啊…”凌溪忍不住小声吐槽。你们龙族都是这个审美么？那你以后再夸我好看，大约只能相信百分之九十九了。
敖泓满面黑线，凌溪连忙道歉，又问道：“为什么叫这种名字啊？”
敖泓解释道：“因为法术引下来的阳光，会在人间余晖落下沉入夜寂后，仍然保留。”
“在宫殿的每一处白玉金阶，翡翠雕镂还有水晶栏柱顶珠间灿然流转，整夜不熄。”敖泓语带艳羡赞叹。
凌溪也跟着感叹道：”这么省电啊。“
…敖泓情绪被破坏，哽在喉间不上不下，无奈摇头。
以后他每次羡慕表哥家时，恐怕都会想起凌溪关于省电的神来之笔。
‘欢迎。”两人被迎入大殿，龙君王妃端坐其上，敖灏笑道。
敖灏身着君服，不似那天初见时的随意。
敖泓与他平级，但还是按规矩呆着凌溪向本地龙王行了半礼。
敖灏示意他们坐下，侍女奉上香茗。
“怎么来迟了？”敖灏关心道：“南海丞相说你们前两天就出发了。”
敖泓摇头解释了中间虎鲸猎食大白鲨，惊走了他们座驾的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妃同情道：“我们这里的虎鲸也是，现在座驾都用天马了。”未开灵智的大白鲨都溜了。
他是个精神的青年，身量稍显单薄，双瞳是融化了的蜜糖琥珀色，面容柔和，任何人见到他都忍不住升起亲近之心。
只是双眸波光流转间，总有一种潋滟魅惑之感，有些许轻浮。
“好用么？”敖泓被转开话题。
“还好，就是只吃两个牌子的海草，得从宫外特进。”王妃应道。
凌溪在一旁老实喝茶，并不开口，敖灏留意到了，笑道：“凌溪初来东海，想必不太熟悉。“
”你带着休息一番，有时间可以四处走走。”
微微一顿，敖灏又补充道：“晚上一起吃饭。”
敖泓侧首去看凌溪，他点头了才跟着颔首。
敖灏笑着摇头，这是被彻底套牢了，柳冉也浅笑着和敖灏交换了个眼神，让侍女上来带他们去休息的宫殿。
“会打麻将么？”柳冉已经走到大殿后面的屏风边缘，突然顿住脚步望向凌溪问道。
“冉冉…”敖灏无奈提醒道。
“知道啦。”柳冉嘟囔着跟在敖灏身后，他不也是因为龙宫内众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了么？
他这个举动却瞬间拉近了凌溪的距离感，笑道：“会一点，但打得不太好。”
“没事我教你。”柳冉大手一挥得意道。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他们俩应该是唯二有身处海底，有这种跨种族感情经历的人了，柳冉自觉自己算是前辈，对凌溪很是热络。
敖灏全程都是那种无奈又纵容的微笑。
敖灏给他们准备的寝殿与自住寝殿距离不远，仅隔着一片拢着法术保护的碧波湖池，映着舒卷青翠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