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尔的动作,来得过于突然。塞罗还没有准备好,后背就撞上坚实的岩壁。一阵钝痛从蝴蝶骨蔓延至全身,然而被堵住嘴,所有痛呼都化为闷哼。只能从鼻腔当中溢出些许。

  塞罗本能地抗拒,双手推拒着逐渐靠过来的家伙。

  但他一点小小的抵抗,完全被驽尔无视,驽尔伸手揽住他纤细而又柔韧的身躯,把他整个人都拥入怀抱。

  情感汹涌宛如海上巨浪势不可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缠绕着绷带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刚刚由于撞击而疼痛的蝴蝶骨。

  而他的手指,描摹着蝴蝶骨的轮廓,好似在轻抚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可怜的小家伙拼命地大口大口吸气,眼角有些发红。

  “驽尔?”

  他不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又被对方堵上了平时就喜欢叭叭叭个不停的嘴。

  塞罗两眼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驽尔毫不掩饰,也无法掩饰的动作。让塞罗的嘴巴,有些发疼。甚至连牙齿都发酸。

  “唔,呼呼......不......”塞罗身体颤个不停,他眯着雾蒙蒙的双眼,仰着头想要汲取一点宝贵的空气。

  驽尔从塞罗殷红的小嘴里退出来,让他重新夺回呼吸。

  但驽尔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而是用粗糙的舌苔和他的舌头互相碾磨,用力地舔舐掉他所有的理智。

  “不要……”塞罗小动物般地呜咽,抖着推开驽尔又靠过来的脑袋,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的小胳膊,蜷缩成一小小的团,“别……别这样……”

  “怎么了?”刺客的那冰冷坚硬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暗哑。他大拇指擦过塞罗柔软的唇瓣,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似水泽丰满的樱桃,让人很难能够把持得住,不再去啃咬、吸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男孩。”

  塞罗垂着头,火光为他纤长的睫毛在漂亮脸蛋上,拉出两片阴影。他的睫毛如同蝴蝶般颤动着,和驽尔的暗影蝴蝶简直何其相似!

  “一路上你可没有少做坏事我,你不是说你不达目的不罢休吗?”驽尔凑近他的耳边,嘴唇贴上那几乎要滴出血的耳郭,轻柔低语,“现在,你的目标就要实现了,你在躲什么?”

  “我……”塞罗涨红了脸蛋,不,不仅是脸,他的皮肤红了大一片。确实这一路上,他没有少去对驽尔各种撩。可能是因为他认定驽尔这个家伙,肯定会不为所动,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但是,一旦打破这道冰封城墙,塞罗又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人类都会对未知事物既抱有好奇和期待,又抱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至少……至少让我……”塞罗敏感地缩着脖子,驽尔呼出来的热气弄得他不仅是耳朵,连头皮都在发痒。难言的酥麻感和痒意,甚至从头皮传达到他的心尖。他既害怕又期待,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那儿好了。

  “让你什么?”驽尔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那震动从他的身体传达到塞罗耳朵,更加让敏感的男孩手足无措。“你想要什么,男孩?告诉我,你的愿望,终将实现。”

  “让我除去衣服,衣服会弄脏的。”塞罗挪动小屁股往一边蹭,想要摆脱掉那该死的又羞又怕又期待的感觉。他红着脸,左脚的脚指头踩在右脚上。漂亮的脚趾头十分圆润,好像河滩上最漂亮最光滑的鹅卵石。

  这一次,驽尔是真的笑了。塞罗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见他笑。

  平时驽尔那张因为过多而忧虑而变得过于严肃的面孔,在这一刻舒展开来。连同他眉心的那一道因经常皱眉而产生的皱纹,也因为他的笑而舒展开来。

  第一次看见驽尔,塞罗只是为他那张如同精雕细刻,线条凌厉目光深邃的面孔所惊艳。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位于拉肯山脉的防御长城里,那些矗立于风雪当中的永恒守卫。无论时光变迁,永远沉默,冷酷,不改其坚定和英俊的面容。

  而当驽尔微笑,则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是那名经历腥风血雨的刺客,也不是那名饱尝痛苦和孤独的青年。他放松的面孔,看上去宛如是少年,这一笑,让他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塞罗甚至觉得,他是自己的同龄人。

  温暖。

  这是塞罗看见那个笑容,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北地霜雪当中的雕塑,变成了南境春天里,抱着迎春花的少年。

  温暖。

  比这猎人营地的营火更加温暖,比春日艳阳更加温暖,比羽绒被,冬日壁炉里面的火焰,比一大杯热乎乎的果浆……比一切都要温暖。

  塞罗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然而,那名带着温暖笑容的少年,则立即打破了他那一丝丝小小的感动。“小傻瓜,”他动听的声音,钻入羞窘不止的男孩耳膜,“你什么都没穿。”

  此时此刻,塞罗只想原地钻洞。如果他是一只土拨鼠的话,他现在早就没影儿了。

  “那……那也……”塞罗几乎全身都要红透了,他确实是什么都没穿。他的衣服,还在临时搭的衣架上面,现在已经落到了地上。还有驽尔的外套,也在那里。他现在才意识到,刚刚驽尔拥抱他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我……我我我……我……那个……”塞罗悉悉索索地往山洞的墙角挪动,小脚趾难堪地扭动个不停,他额头和鼻尖上渗出来的汗水,则在营火的照耀下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小,即使是塞罗已经缩到了墙角,他也离驽尔不过一臂之遥。只要驽尔愿意,一伸手就可以再度拥他入怀。

  “别害怕。”驽尔收敛起那令人眩晕的笑容,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临时衣架,“等这些衣服烘干,你可以穿上它们。到时候你要脱,我不阻拦你。”

  “驽尔……”塞罗难为情地叼着拇指,怯生生地抬眼看着忙碌的男人,“为什么你刚不拒绝我了?”

  “因为……”驽尔叹了口气,他那标志性的皱眉表情再度出现在脸上,“我不想让你哭。”

  “那你……喜欢我吗?”塞罗脚趾不安分地扭动着,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你能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吗?就像我告诉你那样。”

  “我们不一样,男孩。”驽尔瞥了他一眼,随手拨弄了几下营火,丢进去一根干柴。“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北地有句谚语叫做——说得漂亮不如干得漂亮。”

  营火烧得很旺,那火焰在塞罗眼中疯狂跳动。他用力地咬了一口下嘴唇,鼓起勇气扑到驽尔身上,双臂环绕住对方的肩膀,从背后抱住健壮的男人:“如果,我刚刚不抵抗那一下的话,你会说吗?要是我们已经有了那种关系,我给予你我的一切,你会说吗?”

  “别惹火,男孩。”驽尔抓住他的小爪子,一把反抱住他,“你不要总是试图挑战我的极限,我不保证我每次都可以忍得住。”

  塞罗抬起头,淘气地用鼻尖蹭了蹭驽尔粗糙的下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哈啊——!真的吗?我以前还以为驽尔的心是石头做的呢!原来你也会动摇啊!你能够为了我而动摇,我很开心啊!原来,驽尔一直都为了在忍耐呢!”

  驽尔抱住他,盯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瓣红唇,眼神黯淡了下来。“是的,比起来放纵自己,忍耐是我更加擅长的事情。”驽尔的拇指摁住他的唇角,“不过,你别做太危险的事情。我可没有你想象当中耐心那么良好。必要的时候,我会很危险……”

  “还能够,有多危险?”塞罗转动眼珠,波光在他琥珀般的眼眸当中流动,“喜欢忍耐的驽尔,难道会吃了我吗?”

  “不,我并不喜欢忍耐,男孩。没有人会喜欢忍耐,但是很多时候,我必须要忍耐。”驽尔冰冷的声音,产生了一丝波动,“如果当我不必忍耐的时候,随着性子做事是很危险的。如果你想要这样下去的话,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

  “会什么?”塞罗轻柔的吐息,挠动着驽尔的下巴。他粉扑扑的小脸蛋,红润的嘴唇,闪闪发光的双眼,所有的这一切,无一不在挑战男人的耐心。

  “会变成,野兽。”驽尔低下头,轻咬一口。

  驽尔温热的呼吸,喷在塞罗侧颈,让他白玉般的脖颈重新染上红霞。塞罗好不容易恢复的肤色,又变得粉红。他仰着头,敏感地抖,轻柔低吟。

  炙热的口勿,落在塞罗的脖颈。驽尔尖利的虎牙轻轻咬着他纤细的脖子,在他光滑紧致的肌肤之上,留下一圈明显的牙印。

  “男孩,”驽尔低沉地喘息,声音震动着怀中男孩的躯体,“这是你应得的。”

  话音还在颅腔当中回荡,锋利的牙齿就刺破了皮肤。驽尔猛地咬了塞罗一口。让塞罗忍不住闷哼一声,差点就要挥动拳头把驽尔给一拳揍到墙壁上做成镶嵌。

  “喂喂——!干什么啊!”塞罗的眼角凝结了泪花,似乎就在下一刻就要从脸颊滚落,“驽尔……你变成狗了吗?别咬啊!”

  舌尖掠过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塞罗浑身发抖,大喘气得好像铁匠铺的风箱,而驽尔就是那个不断拉风箱的人。

  驽尔将脑袋埋入塞罗的颈窝,如同野兽享受猎物一般,肆意啃咬那脆弱的脖颈。他那深埋于骨子里的杀戮本能,在这一刻以另一种方式释放了出来。他用力的亲口勿,就像是要享受来自于身下猎物的脖子当中,喷洒而出的热气腾腾的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塞罗闷声轻哼,嘴里不满地捞到,“好了,我不跑。你别咬。”

  驽尔沉默以对。

  虽说塞罗已经习惯了驽尔的沉默,但他还未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驽尔的沉默。他感觉有些古怪,也有些害怕。

  “我害怕,我很害怕!”塞罗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你要做什么啊?驽尔。别这样行不行?”

  “好。”驽尔抬起头,深沉地凝视他。那眼神,好像是森林里猎食者。在漆黑、幽暗的森林当中,它的眼光散发点点寒芒。

  塞罗刚刚松一口气,下一刻,又被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弄得喊出声。

  “好痛——!”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驽尔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到唇边轻轻吻掉。

  而后,更多,更加温柔的口勿,覆盖了塞罗的面颊。顺着泪水的痕迹,一路口勿上他的眼睛。塞罗本能地闭上眼,颤抖着睫毛接受了来自于另一个男人爱意满溢的啄口勿。

  “真漂亮……”驽尔暗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回响,“你真可爱……”

  “嗯?”塞罗带着脖子上的刺痛,和求饶被视而不见的委屈,睁开眼睛看着驽尔。

  太近了,这样近的距离,让他的心脏疯狂。驽尔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就这样在他眼前,占据了他的一切视线。

  他的脸,被驽尔双手捧着。好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真漂亮。”驽尔低柔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可以安抚心灵的魔力,塞罗停止了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琥珀……在你的眼睛里流动,”拇指近乎于着魔般地爱抚上塞罗的眼角,驽尔向来表情冷硬的面孔,展现出难得一见的痴迷神态,“真漂亮……”

  听见自己心仪的男人如此夸奖,塞罗难为情地垂下眼睑。他低着头,望向驽尔在自己锁骨上留下的刺眼口勿痕:“驽尔的眼睛,也很漂亮。我喜欢你的眼睛,即使是你带着面罩的时候,也不能遮盖。”

  他得到的回答,是更多,更加炽热的口勿。

  塞罗仰着脖子,目眩神迷地低声喘息,浅吟低唱般地低哼着,感受着来自于另一名男子的炽热呼吸。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将他们打断。

  “你们这是在交往吗?”

  驽尔反应很快,他抱住塞罗,从临时衣架上扯下已经干燥的衣服,遮盖住塞罗的身体。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洞穴门口,他强壮双臂上的纹身看上去十分眼熟。塞罗被亲得脑子有点懵,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他是谁。

  高大男人皱紧眉头,弯身朝洞穴里看。他瞥了一眼压低身体,摆出防御架势的驽尔。又瞥了一眼还不知道情况,一脸云雾当中的塞罗。

  “我说,你们这是……嗯……”他粗大的眉毛几乎要挑进头发里,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复杂,“你们在交往?”

  “没有。”驽尔冷冷地回答,握住疫病蝴蝶的指关节在绷带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凸出。“白熊,你如果要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不用在这里来。”

  白熊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张冷硬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确实不关我的事情。”

  塞罗终于回过味儿来,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齿。

  “就算是又怎么样?”小野猫般呲牙咧嘴,带着被打扰了进食的恶声恶调,没有好气地冲着白熊吼,“我们想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你这么闲,怎么不去把叠在一起的动物给扯开呢?”

  “哦,你们确实是在交往嘛。”白熊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目光落在了塞罗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小蝴蝶,你知道吗?我认为——教父会为你而失望的。”

  驽尔和塞罗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驽尔坚定冷静地否决。

  “没错!”塞罗则毫不避讳地承认。

  白熊被他俩的回答逗笑了,和驽尔那种温暖的轻笑不同,他那张方形大脸上挂着冰冷的嘲笑。

  “教父可能会原谅你。”白熊不请自来地走进洞穴,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勾引你的男孩……”他指着塞罗,轻蔑地打了个响指,“只要你除掉他。你跟我回去之后,向教父认罪。说你一时间经不起诱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塞罗紧张地在地上摸索,他刚刚不知道把末日柳枝给丢到哪儿去了。看来驽尔是对的,暗影行者确实需要武器不离身。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到了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一定要给这把匕首弄一条量身定做的皮带,像驽尔一样把武器随时挂在身上。

  “不。”驽尔没有丝毫犹豫,肯定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不会伤害塞罗,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哦,真可惜。”白熊摊开双手,满脸都是遗憾,“我还以为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小蝴蝶。我真不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你难道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如果那是真的,蜜桃、夜羽还有铁拳……”驽尔后退一步,做出进攻的姿势,“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活着回去。”

  “你知道吗?小蝴蝶,教父对你很失望。”白熊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和蜜桃、夜羽还有铁拳,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可教父最信任的人是谁呢?不,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是我,而是——你。在我从耶梦伽罗离开之前,教父单独找到了我。他有话要我告诉你。”

  塞罗很害怕驽尔的态度会有松动,他能够感觉得到,那名被称作‘教父’的领导者,对于驽尔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驽尔沉默片刻,手中依旧紧握匕首:“他说什么?”

  “他说——回来吧,孩子。如果你不想再去执行任务,你可以休息。”白熊手撑膝盖,身体前倾,“回到我这个孤独的男人身边来,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有犹豫和不解,我们可以解决它。我会帮助你纠正你的道路,就像过去二十多年来以来,我一直做的那样。让我们再次回到正轨,为了耶梦伽罗。”

  “他……真的这样说?”驽尔皱紧眉头,似乎有点犹豫,“他的意思是说——从轻处罚?不会以对待叛徒的方式,来对待我?”

  “不,他不喜欢逼迫你。你知道的。”白熊双手撑住膝盖,一副随时都会站起来离开的样子,“这事情要我看,你只需要回去,认个错,挨一顿打。在地牢里面呆上那么三四个月,平复一下其他世界蛇的怨气——特别是铁拳和夜羽的,蜜桃我看他对这个事情不是特别在意——我可以当做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小蝴蝶,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没有人说话。这个小小的洞穴,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沉默。塞罗紧张地看着驽尔,生怕他接受这样诱人的条件。那名被称作“教父”的家伙,让白熊捎来的信儿,别说是对于驽尔,就是塞罗听起来,都足够诱人。就好像一名宽宏大量的长辈,对于犯下弥天大错的晚辈,带来了充满了爱怜和仁慈的宽恕。

  塞罗的手还在地上摸索,白熊挑起眼皮斜眼看着他,嘴角挂着无情的嘲笑。就好像是在对塞罗说——你尽管反抗挣扎吧!一切终将毫无意义!

  塞罗终于摸到末日柳枝,就在他要把末日柳枝从刀鞘当中抽出来时,驽尔缓缓开了口。

  “过去之时不可追忆。”驽尔的眼神,充满了肃杀之气,他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在北地冰原当中雕塑的感觉。“如果你,要伤害塞罗……那么我不会在一边傻看着,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如果你不打算动手,我们可以各走各的路。我不伤害你,你可以回去告诉教父——我欠下他的东西,我会用金钱来偿还。只要他放过我们一条生路,他一直想要的新月王国宝藏,我会双手奉到他面前。”

  “那就是没得谈了,小蝴蝶。”白熊忽然站起身,他高大雄壮的身影几乎覆盖了整个洞穴。他强大的压迫力让塞罗都有些喘不过气,“教父的命令——要么带回活人!要么带回尸体!虽说我更倾向于你能够走着回去,但是你不同意,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在白熊站直身体的那一刻,驽尔迅速挥刀。塞罗几乎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从催动暗影能量,掰开武器成两半,到挥出三刀,这一切都发生在不足二十分之一秒之内。

  塞罗只看见疫病蝴蝶锋刃所留下的残像,在空气中留下几弯新月般的光华。

  不行,我要慢下来。塞罗对自己说。他快速套上驽尔塞给他的裙子——虽说只是白色衬裙,但总比什么都不穿要强。这天气可冷着呢!

  驽尔确实砍中了白熊,他的身体被切成了几瓣。但是,没有血。

  根本没有塞罗所想象的那种鲜血飞溅的场面,塞罗看见的,只有几根绿色藤蔓,粗壮如同水桶,被驽尔的锋刃切割成几段。

  “驽尔?”塞罗瞪大眼睛,盯着驽尔,近乎于本能地凑到他背后。

  “白熊接受过德鲁伊训练。”驽尔简短地回答,“我们不能呆在洞穴里,他会弄塌这里的!”

  洞穴之外,狂风和冰雨在东部平原肆虐。塞罗打了个冷战,还是勇敢地随着驽尔冲出洞穴,既没有穿鞋子也没有戴帽子。

  风暴吹乱他的头发,冷雨击打在脸上生疼。

  “没用的,白熊!你制造再多的暴风雨,”驽尔紧握疫病蝴蝶双刀,冲着风暴大喊,“也是徒劳无功,别躲在植物和动物背后了,出来吧!”

  驽尔的喊声,有着非同寻常的穿透力。即使是狂风暴雨,也无法将他的声音完全吞噬。荒原狼出现在他们周围,每一匹的眼睛都在黑暗当中散发出令人悚然的红色光芒。

  这不寻常,太不寻常了。塞罗还从未见过红色眼睛的狼。它的眼睛,好似来自于地狱深渊的红宝石,即使是对视上一眼,也足够让最胆大包天的人,心惊胆战。

  “这不是普通的狼,驽尔!”塞罗对着驽尔喊,风将他的声音灌回喉咙,“该死,我们被围住了!”

  不光是狼,荒野当中其他动物,也在像驽尔和塞罗靠拢。现在,他们与整个东部平原为敌。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想要杀了他们。

  “别怕,”驽尔拿后背用力抵住塞罗,“它们只是被控制了,我来对付施术者。这些动物,你来对付,但不要勉强。”

  “嗯!”塞罗用力点头,催动暗影能量将末日柳枝进化到刺剑状态。他手中神器的在昏黑暴风雨当中光辉闪耀,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信心和希望。

  “在我的怒火面前——!”白熊浑厚的嗓音在荒野当中回荡,他似乎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似乎每一个方向都站着施术者,“荒野也要瑟瑟发抖——!进攻——!狼群——!”

  狼群咆哮着,向着塞罗飞扑而来。

  塞罗和驽尔背靠背,不断地应付它们的进攻。他们如同陀螺一般,一边攻击,一边旋转,不断地变幻位置。这是驽尔的策略,他是对的——因为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总是有藤蔓试图来绊住他们的脚。

  狼群根本不是两名暗影行者的对手,冲上来的狼没有一匹可以在他们刀下存活。可是……狼实在是太多了,塞罗甚至怀疑,是不是白熊把整个东部平原的狼都给弄到了这里。他发誓他起码打倒了四十匹,暴风雨当中都带上了血腥味。

  可更多的狼还在前赴后继。

  “该死!”塞罗手上感觉到一阵刺痛,他的胳膊被抓伤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驽尔,你还没有找到他吗?”

  驽尔沉默地挥动疫病蝴蝶,两把弯刀在他手上几乎密不透风,就连雨水都没有办法弄湿他的衣服。

  “驽尔?”塞罗又一剑刺穿一匹狼的喉咙,没好气地冲着驽尔大喊,“你又不理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

  “专注!男孩!”驽尔割破一匹狼的肚子,挽住塞罗的胳膊,带动他的动作闪避。“记住那个口诀,你要专注起来!”

  专注,这个口诀,塞罗想起来了。

  对,他要专注。

  荒野当中的干扰实在是太多,如果被混乱的场面所迷惑,那么他们永远不可能找到施术者的位置。

  他需要专注,如同捕捉蚊虫的青蛙一般专注。

  充满恶意荒野、肆虐的暴风雨、无穷无尽的狼群、从地下冒出来的藤蔓……这一切都是来源于魔法的干扰,让他们疲于应付,而不是去找到真正可以战胜对方的方法,那个致命要害,就是施术者本身。

  专注……

  塞罗做得到,他一定要做到!

  不然他很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当塞罗沉下心来,他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即使是冷雨打进他的眼睛里,他也可以忽视那冰冷的疼痛感。

  他需要专注于寻找施术者的位置,而不是疲于应付不断对他们进行攻击的狼群。

  鸟儿在天空鸣叫,狼的爪子踏上泥土,啪嗒啪嗒直响。这些都是障眼法,是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东西,不必要,不需要太过于在意。

  专注,专注,专注……

  感受所有恶意,最大的地方,最重要的来源。

  很快,那些狼群、藤蔓和鸟儿,雷鸣、风声和冰雨,对于塞罗来说变得不是那么重要。它们并没有对他散发出来极大的恶意,相反,这些东西像是死物一样,和某人对着他们丢过来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塞罗跟随着驽尔旋转,两人的动作如此协调。他们好像共用一个身体,有四条腿和两对胳膊。

  “那里——!”驽尔出声的同时,塞罗也感觉到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遁入暗影,如同黑色闪电一般,飞速掠过藤蔓丛生的草地。塞罗在暗影当中,看见了驽尔,驽尔也看见了他,并瞥了他一眼。

  那是来自于驽尔的眼神鼓励,即使是不用说话,塞罗也明白他的意思——做得好,男孩。

  驽尔的鼓励,让塞罗瞬间变得自信起来。他们并肩而行,不用半秒时间,就冲到了一块大石头面前。他们同时遁出暗影,疫病蝴蝶和末日柳枝同时给了那块石头一下。

  不同的是,塞罗是真的下了狠手去刺。而驽尔,依旧是用的刀柄。

  那块石头猛地震颤,从里面发出令人悚然的哀嚎。塞罗与驽尔同时后跳,接着后空翻,再翻滚几圈稳住身形。他们的动作如此整齐划一,好像是有人在那里安放了一面镜子,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镜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让塞罗没有料到的是,那块石头流血之后,并没有立即化为人形。暴风雨减弱了一些,狼群和动物还有藤蔓都停了下来,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在他们周围游荡。

  令人惊异的景象在他们面前出现——那块石头竟然长出了长长的鬃毛。它转了个身,一头硕大的白色巨熊出现在他们面前。

  “嗷——!”

  白熊的咆哮在颤动荒野,它举起前爪,站立起身,又重重地排击地面。

  地震了,至少从塞罗的脚下传来的震动,和地震无异。他们脚下的大地如同海面上的波浪一样翻动,即使是塞罗,也需要蹲在地面上,才能勉强保持住平衡。

  地面上的颤动还未停止,狼群和鸟群还有藤蔓,又向他们围攻过来。塞罗蹲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发挥末日柳枝的优势,反而因为刺剑太长,而处处受到制约。

  驽尔站在波浪般起伏的草地上,如同风中当中一株顽强的白桦树。他白色的衬衣在昏暗暴风当中,闪耀着美丽的光辉。他银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他脚下的大地疯狂扭曲。但他却浑然不动,他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自从天地诞生之初,他就应该在那里。

  来自于白熊的攻击,前所未有的猛烈。驽尔却丢掉了他的武器。

  “不许你……”他的眼神,变得仿若从海底喷发出的岩浆,被高空当中的冰雨所凝固,“不许你,伤害塞罗——!”

  疫病蝴蝶的双刀一接触到地面,立即如同黑色喷泉一般喷射出大量暗影能量。这能量比之前对付铁拳的能量更为巨大,更为浓厚沉重。如果说,在对付铁拳的时候,驽尔使用的暗影之力如同湍急的溪流,那么现在从地底喷发出来的暗影能量,则是海面上的巨浪。

  黑色巨浪汹涌奔腾,它们从地面汇聚到驽尔背后。他手上的绷带四散开来,那些暗影蝴蝶如同奔流到海的河水一般,也汇聚了进去。

  驽尔长出了翅膀,漂亮的而又巨大的黑色翅膀。比塞罗见过的那个暗影巨兽——那个没有触须的无限符号蝴蝶——更加令人震撼。

  驽尔的身体显得从未有过的高大,他似乎充满神性,好似从远古而来未知之神明,降落在塞罗面前。他的翅膀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燃烧,将任何要靠近他们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冰雨在空中嘶嘶作响,狼群甚至还来不及哀嚎一声,立即化为粉尘。而在驽尔脚下,大地停止了颤动,在他脚下化为一片焦土。鸟儿们纷纷坠落,无一变成粉碎的黑色焦炭。

  “我说过……”驽尔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神圣,好似从远古时空当中传来的回响,在空气当中回荡,“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塞罗——!”

  黑色火焰呼啦啦燃烧,驽尔带着他的翅膀,贴紧地面飞行,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好似大地上的一道刺目的疮疤。

  塞罗简直看呆了,他的眼睛几乎都要跟不上驽尔的动作。

  白色巨熊疯狂吼叫,并不是因为他在施法,或者是想要反抗。

  那只是单纯的惨叫。

  驽尔侧身站在白熊面前,单手撑住白熊的额头,就可以让他没有丝毫办法反抗,甚至是挣扎和言语也不能。

  风雨停歇了下来,光柱如同利剑一般刺破层层叠叠的乌云。它们落在被风暴雨肆虐了一整晚的荒野之中,神圣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塞罗想起来穿过圣光明教教堂窗户玻璃的光,照在地面上。看上去那么美好,那么圣洁。而现在这些刺破乌云的光束,比人为建筑制造出来的假象,圣洁何止百倍。

  光柱照在驽尔身上,他撑着白熊额头的手,烧焦了白熊的毛发。他低着头,柔顺下垂的银色长发遮盖了他的面孔,让塞罗无法看得很清楚。

  “滚,滚回去……”驽尔的声音在荒野当中回荡,他的话,此刻如同神谕一般,神圣庄严,且不可抗拒,“滚回去——!”

  强大的音爆吹飞了白色巨熊。起码有上千磅的白色巨熊,就好像毛绒玩具一般,被驽尔轻易地丢了出去。随着白熊的离去,荒野顿时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地上的焦痕,塞罗肯定会以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只说不过是个噩梦。

  塞罗眨了眨眼睛,看着沐浴在光芒当中的驽尔。他身上燃烧的黑色火焰迅速熄灭,又变成两把弯刀当啷两声掉落在地。当光柱扩大到武器上时,暗影卷动两把弯刀,恢复了指甲刀般小匕首的样子。

  驽尔身上的蝴蝶纹身没有再回到他的胳膊上,甚至连那些绷带也没有。可能那些绷带已经在黑色火焰当中烧毁了也不一定。

  “驽尔?”塞罗凝视着驽尔,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刚刚驽尔刚刚的气势早已不复存在。他的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双眸根本没有焦距。好似刚刚那些黑色火焰,燃烧了他的灵魂。

  塞罗还没有开口第二次呼唤他,他就倒了下去。

  就在塞罗面前,突然闭上眼,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塞罗被吓到了,丢下末日柳枝,猛冲到驽尔面前。他把驽尔的身体翻了过来,试探了一下鼻息——还好,驽尔还活着。

  摁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塞罗吃力地将驽尔抱了起来,让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向着昨天晚上他们藏身的山洞,一步步挪过去。

  “该死,你这个家伙还是这么重!”塞罗嘴里不满地嘟嘟囔囔,只恨自己走得不够快,“啊!你以后可要补偿我!讨厌鬼!我这是第二次救你啦!”

  驽尔的身体很烫,可是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这让塞罗犯了难,他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也不想犯以前给驽尔包扎,导致他发烧的错误。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刻,驽尔竟然眨了眨眼,自己醒了过来。

  塞罗喜出望外,跑过去把他的脑袋放在膝盖上,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

  塞罗:啊啊啊啊啊——!死白熊,臭白熊,我要打死那个电灯泡!

  驽尔:好。

  白熊:瑟瑟发抖。

  抓狂的塞罗: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让你破坏我的好事!让你来当电灯泡!

  白熊鼻青脸肿,扭屁股就跑。

  驽尔:……(看来以后不能惹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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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万写得很辛苦的,小天使们看完之后留个言啊。

  说几句真情实感的话,我入v之后,看着人一天比一天少,好难过的。

  我今天和基友说,有想要砍大纲完结的念头。

  就是不打白熊了,直接让他们逃出生天大结局,前面的那些伏笔也不要了。

  基友安慰了我,说是小天使或许是在养肥呢?

  我不知道小天使们是不是在养肥啦,但是我就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希望小天使们在看了之后,能够告诉我一声,说你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