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被拍卖后,我被龙傲天……[西幻]>第25章 别狡辩,你喜欢我!

  塞罗的喉咙里出现了一个硬块,堵着所有的东西都出不来。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却只触摸到从皮肤下凸出的喉结。满嘴的面包变得乏味,如同木头碎末般难以下咽。

  用力咀嚼几下口中食物,塞罗的话语含含糊糊:“那不是很好吗?都归我了……”

  老汉斯耸肩摇头,捡起哨子丢给塞罗。银色哨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塞罗伸手接住那道光,发现它比昨天晚上多了一条精致的皮绳。他用力地咽下喉咙里的硬块,和面包一起吞吃进肚。

  太硬了,这东西。

  它硬得噎住了塞罗的咽喉,令他满脸通红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半个字都难以吐露。

  老汉斯递给小塞罗水壶,帮助他渡过了这个难关。

  “该死的长耳朵蠢驴!”塞罗狠狠地咬牙骂了句,目光落在地板上的陶土碎片上。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片,放进手心仔细端详。“你知道吗?老板,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他走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力挤压出内心所有不快的同时,也挤压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真是太好啦!”塞罗吹了个口哨,“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摆脱掉这个麻烦的家伙。只要他不留在罗河冈镇,这破地方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平静。”

  “谁走了?”加菲尔德神采奕奕的胖脸从门外探出来,难得今天早上没有喝得满脸通红,“是不是高高瘦瘦、神神秘秘、走路没声音、样子很讨厌的那个家伙?”

  下一秒,碎裂的陶土硬币打在加菲尔德脸上。“啊!抱歉了加菲尔德医生,”塞罗一把抓起被单揉进怀里,“看来你的病人逃了,可不能找我要诊疗费!不过你要是愿意帮忙收拾一下这里,我倒是愿意付给你相应的劳务费。别看着了,快动手吧!”

  “你想要我帮忙就直说,”加菲尔德把药箱往身后一甩,晃动身体帮塞罗拾起床单。几枚金属硬币从床单中滑落在地,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嗨呀,亲爱的!我想他留下诊疗费了!这是给我的!”

  加菲尔德医生一看见钱,两眼立即闪闪发光。他把床单往塞罗身上一甩,而后快速蹲下,捡硬币的速度快过偷粮食的麻雀。

  “还真不少呢!”加菲尔德勤奋的脸上的麻子都在发光,完全不顾身后把蒙住脑袋的床单拉下来,黑着一张小脸的塞罗,“有两枚金纳尔,一些银币和好些个铜子儿!真不错,真不错!今天我们有乐子……”

  “行了,你这个混蛋!”老汉斯一巴掌拍在加菲尔德昨天被剪坏头发的后脑勺上,“你心里没点数吗?就你那两下子,能够值这么多?”他瞥了一眼塞罗,又给了加菲尔德一巴掌,“这是给塞罗的!”

  塞罗咬了咬下唇,丢下被单把手中的哨子挂在脖子上:“把钱给我。”

  加菲尔德医生挂着一脸老大不情愿,将硬币全数放进塞罗摊开的手心里。

  硬邦邦的硬币,带着柔软的温度。塞罗紧紧捏住它们,坚硬的边缘在他手中留下深刻的印痕。

  “我想他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留下了。”老汉斯弯腰拾起地上的床单抱在怀里,“到此为止了,回去吧,塞罗。”

  “如果……”塞罗慢慢打开手掌,凝视一手的金属,“我不想要到此为止呢?”他快飞地蹬上鞋,转身向外疯跑奔跑。

  抱着床单的老汉斯和背着药箱的加菲尔德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喊:“塞罗,你去哪儿?”

  “去收拾行李!”塞罗头也不回地回答,飞奔回到老汉斯旅店。

  对于塞罗呆了五年多的老汉斯旅店,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除了唠唠叨叨不满抱怨的客人,亲自为客人端酒送菜而嘀咕个不停的厨师,以及在大厅里扫地的帮佣,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看见塞罗回来,并且往房间里跑,原本就满心不满的厨师更加不开心。他冲着塞罗大声嚷嚷:“塞罗,你要跑去哪儿?这里忙不过来啦!我炉子里烤着面包,我得去看看,你过来帮忙啊!”

  “我要——奔向自由!”塞罗头也不回地喊,留下愣了一大厅的人。

  “他疯了。”帮佣摇摇头如此评价道,“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情。”

  “不,塞罗一直都很疯狂。就像一只喳喳乱叫的麻雀,麻雀,你们知道吗?小鸟儿……啾啾啾……”一名老汉斯旅店的常客德鲁伊说。

  他一大早就喝着啤酒,满脸通红地指手画脚:“对那小鸟儿来说,这地方是个囚笼,被关起来的时候或许会有片刻乖巧,甚至对提供食物和住宿的人讨好……嗝儿……”

  他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指着绝尘而去的塞罗说:“一旦他的野性之心重燃,哪怕是拿头撞笼子,也要破笼而出!”

  “好了,德鲁伊。”抱着被单的老汉斯上气不接下气地撑住门框大口喘气,“先结清你的酒钱,再来谈论你的野性之心。我们今天不赊账!”

  德鲁伊一听,大着舌头喊:“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会飞走的!你收留他的时候就说过!”说完他脑袋一沉,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下一秒又快速抬起头来大喊:“迟早——!”说完再次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

  无论其他人如何议论塞罗,现在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塞罗是个行动派,向来如此且始终如此。他迅速而又准确地在自己住的地方——由楼梯下面堆积杂物的小隔间改成的“卧室”里——找到了驽尔给他的那一袋子银币。

  塞罗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卧室”里的东西都属于老汉斯旅店。塞罗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驽尔给过他的钱,什么都没有拿走。但他留下了那个曾经装有赌徒的诅咒硬币的空袋子——至少驽尔没有说他不可以留下,这东西应该没有什么魔法。

  将代表疫病蝴蝶的哨子放进衣服里,冰冷的金属接触到肌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塞罗打了个冷颤,伸手摁住胸口的坚硬物体,莫名安心。驽尔的哨子,代替了以前一直守护着他的陶土硬币,守护着他。

  想到这里,塞罗再也按捺不住,冲出“卧室”夺门而出。

  “塞罗!”还抱着床单的老汉斯冲着他喊,“快停下!给我过来!”

  塞罗停住了脚步,抬眼正看见加菲尔德扭着身体从后门挪了过来,风箱似地喘个不停。

  “老板……”塞罗捂住胸口,郑重地向着老汉斯鞠躬行礼,“还有加菲尔德医生……”他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对不起,我得走了……再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说完他一阵风似地刮过旅店大厅,惊得醉醺醺的德鲁伊尖叫一声,抬起头大喊:“他飞走了!”

  “该死的小混蛋!”老汉斯在绝尘而去的塞罗身后咆哮,“就算你要出门,你他妈的也给我戴一顶帽子啊!这该死的天气,要是又下雨怎么办!!!”

  塞罗沿着罗河冈镇的大道,一路飞奔向外。昨天晚上才下过雨,道路有些许泥泞。飞溅的泥点子不仅弄脏了他的小腿,还弄得他满屁股都是,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个受了重伤还要跑掉的混蛋驽尔!如果他的速度够快,驽尔就还没有走远!一路上,塞罗一边跑,一边思考驽尔可能的去向。

  首先,驽尔不会回到北地,那里等待着他的绝对不会是烈酒和烤肉,而是冰冷的锋刃和锐利的指责。驽尔已经叛逃了组织,在北地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所以驽尔肯定不会回北地。

  从罗河冈镇南下的话,南境的城市是防卫最为森严的。要混入打过照面的金狮公爵领地丹古堡,坐船出海,到巴贝尔王国……想一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塞罗要逃走,肯定不会选择这一条道路。

  至于西港和东部平原……这两条路驽尔都可能选择。往西走,可能会去岛拉文镇,从那里到泽蒙王国。往东,肯定是要到加圣斯通城,出海去普鲁士帝国或者别的国家。

  罗河冈镇往东部平原走的话,关卡众多——毕竟普鲁士帝国和斯刚第王国仅仅有过二十年的和平。要是往西走,路上有不少拦路强盗,一点都不太平。如果和他们相遇,打上一架,消息就会野火一样传开。驽尔现在已经是通缉犯,会有不少赏金猎人盯上他的。

  “啊啊啊啊啊——!讨厌!”塞罗停住脚步,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停在路中间大喊,“算了,还是让我们赌一把吧!”

  “我建议你戒赌。”驽尔的话语回响在塞罗脑海,他用力捂住嘴,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去。虽说在他耳边的低语,已经改变了词句,可要改变长时间形成的习惯,还是有些许困难。在他最需要帮助,处于堕落边缘的时候,驽尔拉了他一把,现在他不能再自己掉进去。

  塞罗一屁股坐在铁匠铺的台阶上,低着脑袋思考了许久。单调的打铁声,让塞罗的小脑瓜冷静了下来。当他抬起头时,他已经变得坚定而又果决。

  往东!

  比起来明面上的关卡和盘查,那些暗地里的赏金猎人与强盗更加难以防备。至少对于塞罗来说,往东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从罗河冈镇的东部大门出去,塞罗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两名熟悉的身影。加菲尔德与老汉斯站在大路旁,老汉斯手里还拿着一顶帽子。

  “老板?”刚刚才道过别,现在塞罗再遇见他们,表情有点尴尬,“加菲尔德?你们……”

  “碍事的混球!”老汉斯气哼哼地低吼,“把你的破帽子拿走!我看见它就讨厌!”

  羊皮毡帽被狠狠地扔在地上,塞罗弯身拾起它。

  加菲尔德歪着脑袋耸肩,摊开手示意——别惹这老头,他正在气头上。

  “还有,你的工钱。”老汉斯真的是老了,取钱的手都有些发抖,“你出去鬼混的那些天,我从里面扣除掉了!别说老汉斯会拖欠你的工钱!当然我也一个铜子儿都不会多给你!”

  带着老人体温的银币和铜子儿,在塞罗手心当中发烫。“老板……”他开口说话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颤抖,“这些不够啊,你还应该多给……”

  “我扣掉了肉汤的钱……”老汉斯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低声回应的同时,转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眼睛,“还有你偷的面包……还有清洗床单的钱……好了,你滚吧!脏兮兮毛茸茸的小偷,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塞罗捏紧硬币,冲到老汉斯面前,紧紧地拥抱住他。

  “真他妈要命!”老人反抱住小塞罗,用力拍打他的背部,“我人老了,受不了这个!要走快走吧,你还你年轻,不能总呆在这个小镇子上一辈子。或许你找不到他,但你可以去大城市碰碰运气,试试机会。只是,不要再赌钱了。”

  “我不会再赌了,”塞罗柔声说,他放开老汉斯,认真地凝视老人那双略微浑浊的双眼,“永远不会。我发誓!”

  加菲尔德用力揉了揉脸,从药箱里面掏出一瓶药递给塞罗:“你这么突然要走,我什么都没准备。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塞罗结果那瓶乳白色膏状药物,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擦关节炎的药膏!”加菲尔德飞快地回答,“该死,你用不上这个!”他一把夺回药膏,放回箱子里面,把满满一瓶蒸馏酒递给塞罗,“给你‘生命之水’!不是让你喝的,我想你知道它的用法。啊,我更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它!”

  “它对我来说,完全是没有用的东西!”塞罗用力地咧开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不会受伤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加菲尔德!”

  年轻人戴上羊毛毡帽,将酒放进自己小小的行囊当中,挥手向他们告别:“这次是真的再见了!你们不要再抄小道来堵我啦!”

  加菲尔德医生对他挥手喊:“你要吃饱,可不要再饿晕在路上!”

  老汉斯则是说:“罗河冈镇老汉斯旅店,永远缺一名侍应生!”

  五年之前,塞罗只身一人来到罗河冈镇,五年之后,他只身一人离开。

  来的时候,满心绝望,走的时候,满怀希望。

  走出大道不过一里,塞罗选择了一条几乎淹没在茂密植被当中的小道。这条路更加隐蔽,也更加利于藏身。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再次相遇,那么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现在,命运给了塞罗另一条道路。在通往东部平原的小道上,塞罗遇见了那名男人。

  在接近黄昏时,塞罗在灌木丛当中发现了他。

  穿着黑色皮衣的驽尔,看上去十分危险。他看见了塞罗的瞬间,手立即放在腰间匕首上。

  塞罗在离驽尔约莫五十步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他的腰间也挂着武器——那把从来舍不得卖掉的睾、丸匕首。可他丝毫没有打算和驽尔战斗的意思。

  “别这样!”他摊开手对着驽尔喊,“我们谈谈怎么样?”

  驽尔身体前倾,紧握匕首。他背着光,残阳如血,使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漆黑如夜。他兜帽下的脸显得面目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冷酷和残忍的信号。

  看起来,驽尔不想和塞罗谈。

  塞罗站在他匕首攻击范围之外,手心里都是汗。他很紧张,和顽石一般的驽尔僵持不下。他们谁也没有动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夕阳渐渐落下,天边的余光被黑暗吞噬。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人竟然是驽尔。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男孩?”他开口询问,依旧保持着进攻姿态。

  “来找你。”塞罗直言不讳地回答。

  “为什么?”驽尔将匕首握得更紧,他背光的面孔下,眼睛如同黑暗中的狩猎者。

  “因为你忘记带走你的礼物。”塞罗笑得十分狡黠,他猫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礼物?”驽尔皱紧眉头,显然他没有料到塞罗会这样说。

  “作为我感谢你,帮我摆脱了赌徒的诅咒硬币。”塞罗从他的行囊里抽出一根做腰带的布条,“所以请你一定要带走,不要推辞!”

  他一脚踩在路边的石头上,捞起裤子露出大腿,飞快地在大腿上面打了一个蝴蝶结。“就是这个!”塞罗将自己白花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歪着脑袋说,“带走吧!已经属于你了!”

  “……”驽尔换了一下动作,从进攻姿态变成防守姿态。

  “怎么了?”塞罗笑嘻嘻揉着自己的大腿,刚刚那几下他用力过猛,在他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醒目的红痕,“连我一样礼物都不敢收?你在害怕。”

  “我没有。”驽尔的声音如同冬夜顽石一般冷硬,“我只是认为我不能扛着你的大腿到处跑。这也太显眼了,你的腿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我的腿当然要留着我自己用!”塞罗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冲着驽尔咆哮起来,“不要再装傻了!驽尔!别狡辩!你喜欢我!带着我走吧!我们一起逃!”

  “我只是不讨厌你。”驽尔冷冷地说,“你不要会错意。”

  塞罗气得整张脸都鼓了起来:“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要为脱离组织,你还为什么要……”

  “回去!”驽尔粗暴地打断他,冰冷的声音振动夜空,晚归鸟儿被吓得振翅而逃,“逃亡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我脱离了组织,成为了背叛者。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不应该在这里,男孩。回去吧,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情等着你!”

  “和驽尔呆在一起,就很美好啊!”塞罗说,“如果你非要赶我走,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给我一点好处……我是说,物质上的……”

  驽尔紧紧地逼视他,看上去既吃惊又失望。

  “嗯,给我钱吧,好心的大人!”塞罗伸出手,做出乞讨的姿势,“只要你掏出钱来,我就走。用金钱来羞辱我啊,反正我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小混混。来吧,只要你能够掏出一个铜子儿来,我都跪下舔你的鞋子,然后狗一样地爬开!”

  果然如同老汉斯所猜测的那样,驽尔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塞罗。刺客在黑暗当中沉默不语,就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他没钱。

  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你没有钱,对吧?”塞罗得意地笑着,从行囊里掏出驽尔给他的钱包,“可是我有!只要有钱,就是大人物,是领导者!在我们两个里面,我现在有钱,你没有。所以我说了算!”

  笑嘻嘻地晃动身体,塞罗放下腿,朝着驽尔靠近:“所以说,你得……”

  “别过来!”驽尔冲着他怒吼,“快站住!”

  “我偏不!”塞罗不服气地吼回去,往前跨出一大步,一脚踏上某种金属物体。

  “啊——!”

  男孩的惨叫声响彻夜空,刚刚受到惊吓的鸟儿们才落在枝丫上,又再次振翅飞翔。塞罗眼泪汪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脚上多了个金属夹子。

  “我警告过你,别过来。”驽尔快速跑到他身边,用力掰开捕兽夹,“你就不能偶尔听话一点,让我不要那样……”他说了一半,突然停下聆听,“有人过来了!”

  “真他妈的该死!好痛——!你不早点说!”塞罗委屈得要命,又气得要死,“驽尔是个大笨蛋,我讨厌你这样!”

  “好了,好了,好了!”驽尔把塞罗的小腿从捕兽夹里抽出来,皱紧眉头看着那漂亮的小细腿上面可怖的伤口,“你先闭嘴!”

  “我不要闭嘴!”塞罗气哼哼地捶打驽尔的胸膛,生理性眼泪糊得满脸都是,“你担心我,关心我,下次直接说啊!毛驴拉的臭稀屎!痛死我了,我这要怎么走路啊!”

  “闭嘴!”驽尔捂住塞罗喋喋不休抱怨的嘴巴,把他抱在怀里,翻滚入小道茂密的灌木丛里,“有人来了!”

  黑暗当中,塞罗看见一名背着弓箭的男人从小道的右侧爬了上来。那个黑影检查了一番捕兽夹,扭动脑袋四处观看一番:“运气不错啊,大家伙!竟然能够挣脱夹子……”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是大眼!

  塞罗的背一下紧绷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瞥了一眼抱住他的驽尔。刺客冷静沉着的面孔,让他很快从慌乱当中镇静下来。

  还有驽尔在呢,区区一个大眼而已,不会有事的。

  但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大眼远比塞罗想象当中要擅长追踪。他凭借野狗一样的嗅觉,食腐动物一样的本能,竟然摸索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

  扒开灌木丛时,大眼那只还没有失明的眼睛瞪得老大。

  “宝贝儿,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低吼,像条狗一样舔着自己的牙齿和嘴唇,“啊,还真是个大猎物!”

  大眼的猎犬‘宝贝儿’,在他身后疯狂吠叫。

  整个罗河冈镇,没有比宝贝儿更加凶残的猛犬。它凶狠地呲牙,白花花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出令人悚然的寒光。

  大眼的动作很快,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受了伤。要抓住总是给他找麻烦添堵的塞罗,还有塞罗的那个姘头,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他的猎刀和嗜血本能同时出鞘,毫不留情地冲着他们劈砍而来!

  那一刀,确实是劈中了,却如同劈到了水面。塞罗和驽尔的影子变得幽深漆黑,锋刃划过他们,却对他们毫发无伤。

  塞罗瞪大眼睛,看着周围。

  他们遁入了一片暗影当中。

  那片暗影,比他们身处的夜晚更加漆黑。比塞罗在赌徒硬币里看见的那个空间,更加漆黑。他们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然而在暗影之外,朦朦胧胧的光芒在摇曳不定。他们外面的黑夜,反而显得格外的明亮。所有的景物都扭曲了,好似透过漆黑的水面往上看。

  塞罗恐惧地颤栗,全身都在颤抖不停。

  “别害怕。”驽尔的声音给了塞罗以勇气,让他把所有即将出口的尖叫都含了回去,“但也别出声。”

  很显然,这一次驽尔对他做的很满意。驽尔带着塞罗在暗影当中移动,他们仿佛失去了实体,影子一样飘过灌木丛与草地。他们身后,宝贝儿紧追不舍,冲着影子一阵狂吠乱咬。

  “这条狗能看见我们!”塞罗冲着驽尔低声喊,“它要咬到我的腿了!”

  “它不会咬到你的腿!”驽尔皱紧眉头低声警告,“它只是闻到了血腥味,别害怕,不会有事情的。”

  “受伤的不是你啊!”塞罗急得快要哭出来,“它跟得好紧,天呐,我的腿抽筋了!我讨厌狗!驽尔,把它弄晕吧!别让它再叫了,求你了!”

  塞罗不安分地扭动着,到后面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挣扎了。大眼跟着宝贝儿对他们穷追不舍,依靠从那黑暗影子当中传来的声音和血腥味,毫不费力地追踪他们。

  “啊哈!别跑啊!小塞罗!小可爱!白花花的小屁股!”大眼冲着他们的影子下流地叫喊,“别跟着那个胆小鬼了!他除了会逃跑还会做什么?来,到大爷这里来,大爷会给你很多很多好处的。罗河冈镇有多男人等着疼爱你啊,你会高兴得每天晚上哭哭啼啼地又喊又叫的!”

  驽尔终于忍无可忍地丢下塞罗,把他往灌木丛当中一丢。塞罗一屁股跌坐进去,还没来得及揉被摔痛的小屁股,就看见驽尔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我警告过你!”他站在山顶,月亮为他镶嵌出一圈耀眼的银边,他的身影漆黑,仿若死神,“让你离他远一点!看来你还需要更多的教训!”

  大眼搭上弓箭,快速射出一箭,冲着自己的猎犬喊:“上,宝贝儿!”

  猎犬咆哮着向驽尔扑来。

  左有利箭、右有猎犬,不管驽尔向那个方向躲闪,他都会受伤。

  想到驽尔腰间的伤口,塞罗摸到腰间匕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帮驽尔一把。但他刚刚把睾、丸匕首拔、出、来,驽尔就已经干掉了宝贝儿。

  在这一刻,驽尔就是死亡的具现化。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得只有一只眼睛的大眼根本看不清。但是,从被劈成两半的弓箭和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的狗头,一点都不难以判断出——这名刺客到底有多么强大。

  大眼怪异尖叫,声音简直和石像鬼没什么两样,他吓破了胆,转身就向山坡下跑。

  六十码的距离,驽尔只用了眨眼那一瞬间。他出现在大眼的后背,一脚踩上疯狂飞奔大眼的肩膀,把这名恶棍死死踩在脚下。

  大眼颓然跪倒地,好像被人打断了腿。他眼睁睁看着暗影的能量缠绕住他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这样子,与即将被砍掉脑袋的死囚没什么区别。

  仿若吟唱咒语一般,驽尔低沉而又缓慢地说:“安息吧,狗娘养的!”

  下一刻,大眼那只没有失明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东西。

  塞罗长大了嘴,久久合不拢。面对转过身来把他打横抱起的刺客,他小心翼翼地把爪子放在对方胸口,弱弱地开口:“虽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希望你不要有一天也对我这样。”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杀了你的事情吗?”驽尔瞥了一眼塞罗大腿上的蝴蝶结,“就凭这个?”

  “不,我是说。”塞罗转了转眼珠,调皮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要拿锋利冰冷的匕首来刺我,如果你非要拿匕首刺我,用又热又硬的那种来……”

  驽尔皱着眉头凝视他许久,无奈开口:“我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面装的究竟是一些什么。我们现在有很多麻烦事情要处理,他的尸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你竟然还在想那种事情。”

  “直到我的愿望实现之前,我会一直想着。”塞罗摆出一副无赖样子,双手环上驽尔的脖子,“反正我刚刚都看见了一切。对你来说,我是需要灭口目击者。对治安官来说,我是需要惩戒共犯。反正我哪儿也去不了啦!你拉着我上了贼船,就要负责到底!”

  驽尔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不过他的行动,却是在为了塞罗进行“负责”。他带着塞罗找到山坡谷底里的一条小溪,他小心地为塞罗清洗了伤口并且包扎好。在为伤口喷上蒸馏酒时,塞罗抓着驽尔的胳膊嗷嗷叫不个停。

  “天呐,竟然这么疼!”塞罗哭兮兮的脸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他因疼痛而汗湿的黑发贴在上面,苍白的小脸泛起一阵薄红,“该死的,你这个家伙是没有痛觉吗?你当时是怎么忍住的!刺客是不是有什么止痛的药物啊!太痛了,不要再喷了!啊——!”

  不理会塞罗夸张的叫喊,驽尔按部就班地为塞罗处理伤口。“没有那种东西。”他冷冷地说,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包扎的动作甚至比加菲尔德还要熟练,“只要你觉得你可以忍耐,那么你就能够做到。现在先睡吧,这里不安全,天亮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处理好伤口已经过去了大半夜,月亮即将西沉。秋天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低。刚刚受了惊吓,受了伤还出了一身汗的塞罗冷得瑟瑟发抖。驽尔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寻来干柴。原本在荒原里过夜不会生火的驽尔,特地为塞罗升起一小团火焰。

  即使是有了火,塞罗还是觉得冷。他不愿意靠在树干上睡觉,拖着伤腿挪动到驽尔身边。“太冷了啊,驽尔。”小猫一样钻进驽尔怀里,塞罗在他怀抱里面蹭来蹭去,“我都温暖过你,你也温暖一下我吧。好不好啊?驽尔。”

  “不。”驽尔冷冷地回答,却没有推开他。

  折腾了大半夜的塞罗累得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抬眼看了一眼驽尔,慢慢闭上眼睛:“小气鬼!铁公鸡!一盎司面包吃一个星期!”

  驽尔的心跳是如此平稳,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静规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塞罗趴在他的胸口,即使是在荒郊野地,即使是他们身无长物,即使是谁在树根上……他都觉得温暖、舒适、而又安心。他渐渐地沉入深沉的梦乡,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听着怀里小家伙软绵绵的抱怨和咒骂,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这阴影随着火光而晃动,好似煽动翅膀的蝴蝶。

  “醒醒,男孩。你……”驽尔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抬起手,原本想要推开塞罗的手,却在中途变成轻轻抚弄那柔软的黑发。“算了……”他叹了口气,将这柔软的身躯搂入怀中,“就这一次。”

  驽尔盯着跳跃的火焰,任由思绪纷飞。火光当中,他的往事在剧烈燃烧。

  怀中人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塞罗用脸颊蹭了层驽尔的胸膛,嘟嘟哝哝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驽尔擦掉他嘴角溢出的津液,顺便还捏了捏那手感极好的肉肉小脸。

  营火越烧越旺,驽尔着了魔一般拉下面罩。他低下头,将鼻子埋进塞罗的头发里,贪婪地吸入男孩诱人的味道。

  有一点汗味,也有一点甜味,还有一点香味。他浑身都散发着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像是焦糖布丁一样好闻。并非来源于任何香水和香膏,这是塞罗自身的味道。

  营火在驽尔眼中跳跃,他那双冰冷凛冽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所融化。“倔强的家伙。”他对着沉睡的塞罗喃喃低语,“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他一下下地抚摸着塞罗柔软的黑发,引来怀中小可爱舒服的哼哼声。

  真像一只猫啊。

  月亮早已西沉,火焰越来越旺,旺得几乎有点不对劲。

  在那一片火焰当中,驽尔看见一道寒光,猛地刺入他的眼睛。

  那是飞镖!

  有刺客!

  常年的刺客生涯,让驽尔的身体比他的大脑行动更为迅速。抱住塞罗在地上打了个滚,驽尔几乎是凭借生存本能,躲开了这些飞镖。

  三枚飞镖深深地钉入树干,散发出暖融融的营火都无法温暖它们的寒光。

  “疫病蝴蝶!”

  星光黯淡,树林与灌木丛都危机四伏。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吼,不断挤压而来。

  “叛徒——!”

  “疫病蝴蝶——!”

  “耶梦伽罗的叛徒——!”

  “疫病蝴蝶——!”

  “世界蛇兄弟会的叛徒——!”

  被叨扰了美梦的塞罗,这会儿脾气不怎么好。他抬眼环视一圈周围,没好气地吼:“是谁在那里乱喊乱叫!你们这么忙,怎么还要去抢公鸡的工作!嗨,我说,打鸣的事情已经有更好的家伙在做了!不要藏起来啊!都给我滚出来!”

  他的话竟然把驽尔给逗笑,向来严肃冷硬的刺客难得地弯了弯眼睛,藏在面罩下面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勾。“说得好。”他赞赏地揉了揉塞罗乱糟糟的头毛,把那些枯叶杂草从他头上拂去,“别藏了,我知道你是谁,当然你也知道我是谁。”

  驽尔就着这个姿势,转换身体半趴在地。“我不想和你战斗。世界蛇当中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曾经是我的兄弟。”他矫健灵活的身体好似一只黑色猎豹,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速度,几乎是紧贴地面冲刺。他迅速地冲入灌木丛,锋刃划过,大量树叶飞扬而起。

  “给我出来!”

  绿色的树叶变成黑色乌鸦羽毛,散落在空中。它们裹住一名瘦削男人的身体,托住他的身体,让他从半空缓缓降落到地面。

  “很好,夜羽。”驽尔催动暗影能量,将变成弯刀的匕首掰成两把,“看来你没有和蜜桃一起回去。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蜜桃说,你也受了重伤。”夜羽降落在地,他冰冷的表情看出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我还以为我来得及为你收尸。看来你的运气比我更好。”

  “是的,我被圣光之力灼伤了。”驽尔大方地承认,“蜜桃也捅了我一刀。但是那一刀,我已经还清了一切。如果你还要来捅我一刀的话,我是不会站着让你捅的。夜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伤害你。”

  “这也是我要说的,”夜羽冷冷地回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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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罗:驽尔的胸膛好结实哦。(摸摸摸摸)

  驽尔:别乱摸,不然我吃了你……

  塞罗:来吃呀!来呀!来呀!你不敢!你就不敢!

  驽尔:再皮,弄死你可别怪我!

  塞罗: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