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天啊,我把老公变小啦!>第20章 理解之升

  接下来的几周还算顺利。齐星辉在家带安安,孟玉蕾接送女儿。

  婆婆最近跟着社区的合唱团排练节目,说是要参加市电视台的七一晚会。她艺术热情分外高涨,对孟玉蕾他们的事儿也不怎么关心。倒是有一天下午她突然给孟玉蕾打电话,说合唱团的伴奏请假了,要孟玉蕾去顶两天。

  “你把咱安安带上,我们排练让他就在旁边听,对孩子也是个艺术熏陶。”婆婆在电话里喊得很大声。

  孟玉蕾那会儿正忙着准备一个会议材料,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想不出,三两句就把婆婆打发了。听口气婆婆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孟玉蕾也管不上,挂了电话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齐星辉也越来越适应“家庭小主夫”的角色了。他完成家务的质量越来越高,跟儿子和女儿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只是常常,他还是会一个人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行人与飞鸟,抽半根烟,叹几口气。孟玉蕾感受到了他的落寞,却无可奈何。

  工作虽然繁杂无聊,却也并不让人讨厌。行政部除了部长比孟玉蕾大两岁,剩下几个都是九零后的年轻人,热闹起来自有他们的可爱之处。小吴爱臭美,性格天真可爱,依然怀揣对恋爱和婚姻生活的完美想象。而小杜整天变着花样抱怨单身生活,像在说单口相声。另有几个也都为人坦率,很好相处,完全颠覆了她曾经以为的职场就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观念。或许因为同样性格单纯,年轻人们看起来也很喜欢孟玉蕾,他们中午会叫上她一起吃午饭,也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吐槽公司和奇葩领导们。

  孟玉蕾很享受跟他们在一起的状态,就像回到了大学时那般心无旁骛。只是常常,他们还在加班干活时她却因为要接女儿得早早离开,她知道他们会在背后互相做鬼脸来表达不满,可她却并不介意,而且会第二天带点儿巧克力或小甜点去哄他们开心。

  如果说那份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周经理。不知她天生骄傲还是经理当久了让她变得愚蠢和麻木,她对下属缺乏应有的尊重,常常因为工作不满意就对年轻人恶语相向,对和她年龄相仿的孟玉蕾也总呼来呵去。孟玉蕾看不过,忍不住呛了两回,她倒把孟玉蕾当成眼中钉一般,总盯着她,稍有不对,她就针锋相对,眼神都遮掩不住厌恶,这让孟玉蕾不厌其烦。

  “职场上这种人很常见啊!”齐星辉撇嘴,好像孟玉蕾太大惊小怪了一般,“她对领导和客户不是这种态度吧?”

  “当然了!”孟玉蕾摇着头,“你是没见她对董事长那个亲热劲儿,脸都笑歪了,恨不得贴上去。她见了客户又不太一样,取决于这客户是多大腕儿,中国的还是外国的。要是腕儿大了她就很热情,嘘寒问暖,卑躬屈膝; 要就小客户她顶多就礼貌周到,笑得也很勉强。但如果是外国客户就又另当别论了,前两天来了一个来查厂的英国人,她英语磕磕巴巴的,还激动地不行,一路给人家倒水拎包,我都替她丢脸。”

  “这种人其实很可悲。在生意场上浸染久了,她的价值体系已经严重偏移。她用身份地位去判断人,用利益多寡去判断事,反而忽略了身之为人更重要的品质修养和道德情操。这种价值体系反过来又会影响她的家庭,最后痛苦的是她的朋友和家人。所以这种人就把他们锁定在职场好了,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实用主义的价值观,把劲儿使得值得的人和事身上,保证以最高的效率得到最大的产出,所以她能当到经理也很正常。你不用生她的气,也不需要跟她当朋友,正常工作往来就好了,大不了让一让她,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还让一让?人家是领导,不给我找事儿我就阿弥陀佛了,我有什么资格让她呢?”

  “那就更容易了,应付领导还不会啊?合理的要求你就执行,不合理的要求就跟她打太极,打不下去了再说。公司那么多人,讨厌她的又不是你一个。”

  “打太级,怎么打?”

  “唉,那功夫可深了,三言两语哪说得清,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孟玉蕾眼珠子一转,忍不住问道,“唉,那你在公司什么样儿啊?你大小也算个领导吧?”

  齐星辉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我算什么领导?就算有个经理的头衔也是对项目不对人。和公务员事业单位比起来,企业有它单纯的一面,人情色彩淡了一些,人的自由度也大了一些,这家干得不称心,还可以换别家。所以在企业当领导,更得讲究方式方法。管理学里面有个叫‘领袖魅力’的说法,意思是除了金钱之外,对管理者的认同也是维系员工的重要因素。”

  “那大家认同你吗?”孟玉蕾来了兴趣。

  “还行吧,手下几个孩子起码不会像你讨厌周经理那样讨厌我。”

  “那你的要求可太低了。”

  “当领导就不要妄图人家喜欢你,喜欢是用来交朋友的。所谓‘领袖魅力’表达的是敬重与认同。你要别人敬重你,你先得尊重别人。只能说在这一点上,我爸对我影响很大。他是老师嘛,要做到尊重每一个学生是很难的,可他还是做到了,我见过他去网吧查学生,见过他宽慰高考落榜生,还见过他班里有对儿早恋导致女学生怀孕的,他也跟着急,可是对这些事情的处理过程都很温和。他总说都还是孩子,可是他对待他们却都是平等的。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他的待人接物对我跟人交往有很深的影响。这些天我陪着笑笑和安安,就总能想起以前那些事儿,我也会想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父亲,我应该怎么做才更好。这些都是我以前没想过的。”

  齐星辉的目光变得深情,孟玉蕾知道,他又想父亲了。

  “瞧我,跑偏题了,不是说你们领导吗?”

  “没有,你说的挺好,我喜欢听,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齐星辉笑起来,伸手去捏孟玉蕾的脸。“你呀,有什么烦心事儿就告诉我,我来替你开解,别每天把工作上的委屈带回家给我们脸色看就好——”

  “有吗?”

  “怎么没有?你一进家门就皱着眉头,这会儿抱怨完了才有了笑容。”

  “你从前不也有过?”

  “你说的对。我有一阵子的确压力大,回到家也没给你和笑笑好脸色,后来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收敛了很多。可是在外面工作一天,累得狗一样,回到家看到你和孩子,即使心里高兴,也很难表现出来。我最多做到了克制脾气,可要我立马换一张脸,真是很难。”

  “唉,看来你以前也不容易,我还想着你不用带孩子、不用围着锅台转也是一种放松呢!上了这两周班,我也明白你过去的心情了。原来在单位也是要看别人脸色,工作做不好也是要被骂的。你跟我们业务员一样,还有业绩要求,有满意率,还有客户要维系,比我干行政不知道辛苦多少倍!”

  齐星辉盯着孟玉蕾,怪笑着,“我老婆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本来就善解人意好吗?你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我的吗?”

  “我是被你的才华和气质吸引的好不好?”齐星辉笑嚷道。

  孟玉蕾也跟着笑,可是笑容背后,心里觉出一些酸楚。才华和气质,似乎已经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了。

  第二天下午,当孟玉蕾在给领导调整会议室投影仪时,婆婆打来了电话。孟玉蕾接起,却是别人的声音。

  “小孟啊,我是宋阿姨。你妈刚跟我们唱着歌,突然说她犯恶心,吐完就抽抽了。我们打了 120,救护车正往过赶呢!”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哆嗦着。

  “哪,哪个医院?”

  “唉呀,没听清。估计是旁边的七院吧!七院最近。”

  “麻烦您先照顾她,我这就往回赶!您千万拿着她手机,跟我保持联系。”

  “唉,好、好。”

  挂了电话,孟玉蕾猛一抬头,看到会议室墙壁一截镜子上自己惨白的一张脸。

  “孟姐,家里有事儿?”

  “我婆婆突然病了,我得赶紧走,麻烦你帮我给周经理说一声。”

  “严重吗?”

  “不知道。”

  “孟姐。”小吴面露难色,“昨天周经理还说对你总早走很不满意呢!这会儿,这才刚四点——”

  “小吴,你听见我的话没?我婆婆病了,我能不回去吗?”

  “你家里没有别的人吗?”

  “我老公出差了。”

  “那要不,你去给周经理说吧。我,我不敢——”

  小吴的不通情理让孟玉蕾心烦却无可奈何。跑出会议室,她直奔周经理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却听见她打电话的嬉笑声。直接冲进去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孟玉蕾只得按捺下焦躁等着。

  四点零二、零三……零七分,已经等了五分钟了,周经理的电话似乎还没有要挂的意思。孟玉蕾推门进去,周经理转身看到她,招她摆摆手,示意她等。孟玉蕾等不及,拎了包转身离开了。

  她本想在半路上找机会给周经理发个微信,可是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就再没想起过这件事。路上打了婆婆的手机,还是那位宋阿姨接的,她说人送到了七院,进了抢救室。

  孟玉蕾草草给齐星辉打了电话,随便找了个车位停了车,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急诊跑去。

  “医生说是中风了,压迫到什么神经,要动手术。”宋阿姨急急地解释。

  “谁是乔彩云家属?”一个中年男大夫走了出来。

  “我是,我是她儿媳妇。”

  “病人口眼歪斜,说话不清,意识也出现障碍,怀疑是脑淤血,需要做个脑部 CT。”

  “好好。怎么会这样?”

  “听说他们唱了一下午的歌,可能唱激动了,引发脑血管破裂。”医生问,“她平时血压高吗?”

  “还好吧,高的时候她会自己吃降压药。”

  “我给你开单子先去做 CT 吧!”

  “好。”

  宋阿姨陪着婆婆,孟玉蕾一路小跑去排队交费、排检查,等终于把婆婆推进 CT 室,这才想起女儿来。低头一看手机,已经六点多了。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除了齐星辉,还有两个陌生号码,八成是女儿学校门卫室打的。

  孟玉蕾想到女儿等在那里无措的样子,慌出一身冷汗。她给陌生号码回过去,一接通,立刻听到女儿的哭腔。

  “妈妈,你在哪儿?”

  “宝贝,奶奶突然生病送医院了。你等我,我这就去接你。” 刚挂电话,孟玉蕾准备让宋阿姨先盯着,却没想宋阿姨反倒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得回去了,老头子还在家等着呢!”

  “阿姨,麻烦您帮我再盯一会儿,我先去接女儿,接了她就过来。”

  “那行,你快一点儿啊!”

  孟玉蕾来不及道谢,立刻就朝外跑去。刚坐到车上,蒋蔓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忙什么呢?”

  “开车,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接笑笑。”

  “怎么这会儿才接?”

  正说着,齐星辉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孟玉蕾手忙脚乱中把两个电话都挂掉了。

  晚高峰的路况简直让人崩溃,堵着堵着,竟还下起雨来了。雨点豆子般砸在挡风玻璃上,砸得孟玉蕾心乱如麻。齐星辉电话打个不停,孟玉蕾只能先接了,放外音出来。

  “我妈怎么样了?”

  “做 CT 呢,我去接笑笑。”

  “她一个人做 CT?”

  “院子一个阿姨陪着。”

  “那怎么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你能接笑笑还是能过来陪妈?”

  话一出口,孟玉蕾就后悔了。两个人都愣着,直到齐星辉道:“结果出来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学校门口没有车位,孟玉蕾只能靠一家超市先停着。冒着雨一路小跑到保安室,笑笑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接着便冲进她怀里哭了起来。平时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保安这时也在责怪孟玉蕾,“怎么这么晚才接孩子?这么大的雨!”

  “家里有点儿急事。麻烦您了。”孟玉蕾满脸歉意。

  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拉着笑笑,孟玉蕾走回车边,却发现车窗上贴着一张新鲜出炉的罚单。警察下雨天都如此敬业,孟玉蕾只觉无可奈何。

  “饿死了。”女儿一上车就喊。

  孟玉蕾让她先坐着,自己冲进路边超市去买了两个面包。

  “蔓蔓阿姨给你打电话。”女儿接过面包,把手机递到孟玉蕾耳边。

  “齐星辉她妈妈病了,给送医院了,可能是脑淤血,还在 CT 室呢!”

  “啊,怎么回事儿啊?这么突然?”

  “老太太唱歌唱兴奋了。”孟玉蕾插上车钥匙,“我才刚接上笑笑,得赶紧去医院,先不跟你说了。”

  “哪个医院?”

  “就我家跟前七院。”

  “你开车小心,我这就过去。”

  孟玉蕾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阻拦她,麻烦蒋蔓比麻烦小区宋阿姨好多了。

  CT 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因为婆婆出血量严重,而且出现呼吸衰竭,医生建议立刻手术。白花花的通知单上是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眼都陌生而可怕。孟玉蕾脑子“嗡嗡”作响,接过通知单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需要齐星辉,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更让她需要齐星辉。

  她让笑笑坐在手术室外的排凳上,自己到楼道僻静处去给齐星辉大电话。笑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失措,她出乎意料地听话,并时不时伸着脖子满目关切看她。

  当孟玉蕾颤颤巍巍地复述完医生所讲的情况,齐星辉的声音仿佛一块儿石头压在一团皱纸上让她安心下来。他是那般镇定:“如果医生让做手术那就做。”

  “可是有风险啊!”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要不你过来吧?”

  “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得了门?”

  “万一要真有个什么,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齐星辉又添了一丝温柔,“你是替我站在前面,替我应付这一切的,我应该感谢你。”

  “咱俩要是能换换就好了。”

  “老天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老天,就是想要折磨我。”孟玉蕾不由地喊出了声。

  “阿蕾!”蒋蔓小跑着过来了,笑笑率先迎了上去。

  “小蕾——”电话那头是齐星辉的声音,是少有的深情,“你生安安的时候,顺不下来,当时情况紧急,医生说立刻要转剖腹产。他们拿出好多单子让我签,上面写的各种手术风险看得我浑身哆嗦。我不敢多想,除是签字,我没有别的选择。那时候你躺在产床上,医生不让我进去,我担心你,却看不上你一眼。也可能是自我安慰吧,我一直在心里给你说话,给你加油打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心里非常笃定,你一定能听见。小蕾,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虽然这会儿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在电话这头,和在你身边是一样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我知道,你一定能应付。”

  “嗯,我知道了。”

  “谢谢你照顾我妈。”

  “是咱妈。”

  挂了电话,孟玉蕾这才发觉自己湿了眼眶。可是她心里已经不怕了,她知道,齐星辉和她在一起,他在支撑着她。

  “乔彩云家属呢?”医生喊。

  孟玉蕾拉过蒋蔓的胳膊朝医生跑去。

  “考虑怎么样了?”

  “我们做手术。”

  “那来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