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狐狸娶亲,美人拒绝生狐崽>第152章 花轿(完)

  雪落肩上,吴清风双手抱着瓦罐,双眼覆着白纱,紧紧抿着发白唇。看来米竹姑娘已经送木翘入了轮回,既是偷来的半生神力,现在物归原主也无可厚非。

  突然肩上一轻,虽然双眼不能视物,但也能感知到周围暗了起来,那是有人在为他撑伞。他松了眉头,轻笑:“多谢姑娘。”

  “怎知是姑娘?”

  幺幺撑着墨色油纸伞,目光似乎要透过那层白纱与他对望,但现在的白纱之下是空洞的眼眶。

  “气味,凭气味知道是姑娘,而且姑娘的尾巴……”

  吴清风说完才惊觉不妥。木翘曾与他说过,妖的尾巴于它们有别样的寓意,说不得。今日在树洞时不小心踢到了她,直接被绊倒,自然知道她有尾巴。

  想起在她昏迷时,为了探清是个什么物件时一顿摸索,惊觉是个人时,已经晚了。

  吴清风不自在地别过脸,淡淡道:“姑娘是被蛇咬了吗?我有药。”

  早知他比常人聪慧且细腻,幺幺还是小吃一惊,原来他今生也不惧怕妖。撑着伞随他下山,“嗯,被咬了,需要夫……公子的解药。”

  山顶上赤发的两人被雪花染白了头,敛着眼俯视那把渐行渐远的墨色油纸伞,终是没有追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

  米竹昏昏沉沉睁眼,等了许久还是眼前一片昏暗,看不见一丝亮光,抬手往上,却抵在了一片实心木上。

  “这是何物……”

  指尖来回摩挲,很光滑,很沉。这是一个密闭的木制物件,有些逼仄,不过数尺,堪堪能让她活动一下臂弯。抬起的手掌突然被人握住,圈在他的手中揉捏。

  水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这是我们的棺木。”

  棺木,这是在棺材里!

  米竹动弹不得,才感受到自己正躺在他身侧,身上穿着的衣裳很沉,稍稍欲要翻身都会叮当作响,清脆的玉珠碰撞声不断,还有不可忽视的——他的灵力在消散。

  正在向她眉心钻。

  “殿下,还来得及。棺木外已经缠了缚神索,待我死了可就出不去了。”

  低沉的嗓音格外冷静,水牧睁着眼,于黑暗中望着身侧的女子。待到灵力从他体内抽离,没了命,再多的妖力都会毁于一旦,他的残缺灵魂也容不得他入轮回。

  也许还会变回溺亡的最初模样。而殿下可是永生的,她会与他的尸身葬在一起,活着看他腐朽。

  “再原谅我一次,牧郎。”

  “……殿下什么意思?”

  水牧的声音开始急促,喘息声在狭窄的棺材中清晰可闻,可惜他看不清身边人的神色,还有方才那一句毫无厘头的致歉。

  感受到温软的一片覆上侧脸,他心下一沉。却还是微微偏过头,一点点将错位的吻纠正,哪怕心底的惶恐已达巅峰。

  他就这么感受着唇上的温软化为冰凉,那一袭亲手为她穿戴上的古朝凤冠霞帔塌了下来,叮当作响——一具白骨躺在他的身侧。

  “殿下怎么可以拿我做容器……”

  “怎么可以逃走……”

  滔天的灵力从唇上渡了过去,在他体内汇聚,继而冲出了他额间,带出丝丝血迹,紧随一张契纸绞起,散与虚空。

  作为容器,残留的神力吊着他残破的魂魄,让他免于湮灭。契约已落印,殿下成功拿神力换来了一个魂魄。

  “殿下,我不该让你生下孩子……”

  他埋头于白骨之间,潮湿的眼睫殷湿了骨上那片绣了鸳鸯的红绸缎。

  ……

  不知过了几载,荒山之上多了许多化成形的妖,飞禽走兽汲取天地间的灵气,从四脚着地到模仿凡人化形,簪发穿衣,于市井中晃荡。

  近年来上层称王的妖似乎正闹得不死不休,狐与狼与豺……闹得惊天动地,放任底下的小喽喽偷偷汲取灵气修炼。

  此时正值黎明前夕,小狐妖初次化形,正穿着抢来的短褂长裤,在闹市中看行色匆匆,看繁华即将落幕。大片红棕色的高楼挂着飘摇花灯,粉袖轻招,娇娥女音绕梁。

  他一手叉腰正在感叹夜市将歇,刹那间心下一颤,抬眼望向高阁之上。

  有个女子站在红棕高楼阁台,她的额间描了花钿,笑靥如花。金簪步摇摇曳,镂着花纹的衣襟垂到了心口,一把红伞撑过了头顶,艳红色衬着她的肌肤。

  心口那枚朱砂晃了小狐妖的眼。

  嘭的一声,棕色狐狸尾从尾椎骨出耸了出来。他急忙捂着被往下压得差点掉下的裤子,狼狈,忧心被凡人看见狐狸尾巴,还不时地往上望。

  熙熙攘攘的街上,丝丝雨点伴随着第一缕朝阳,落在了池塘水面荡开浅浅的涟漪,惊得几尾鱼往浮萍下躲。

  “下雨了?”

  “是太阳雨……”

  行人面上的笑意骤然凝固,挎着大包小包,牵着孩童大步往归路赶,小摊贩本不想挪位的,但锣声从荒山上悠悠响起,惊起一排飞雁。

  顿时惬意悠哉的街市气氛紧张了起来,他们收拾着东西,趁着雨还小,趁着锣声还远。

  小狐妖蹙起了眉。锣声愈发近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声音——狐狸娶亲。

  这规模,滔天的、方圆数百里都被雨丝覆盖,除了整天与别族夺领地的王座上那位,还能有谁?

  小狐妖逆行着,望着高楼上的女子,似要出声唤她,却在看清她唇角漾着的笑意时,顿住了脚步,任由拥挤的人潮将他推搡出了十几尺远,将他湮没。

  空荡荡的街上,错落有致的屋子门窗紧逼,一扇窗被推开一条缝,伸出来一只白嫩的小手,紧接着是稚嫩的童音,“娘亲,看那花轿和狐狸!这里也有一只!”

  “嘘!没有花轿,没有狐狸!”

  女人的温柔嗓音压低,迅速将那只小手拉回了屋里,窗也被轻轻掩上。

  窗被合上,躲在窗外的小狐妖松了口气,他弓着身藏匿于摊贩来不及收的牌板上。

  他倒没想到险些被一个小孩发现,不禁将尾巴再往身后推了推。微微探头,只见那层牵动他心弦的红棕色高楼之上,早没有女子的倩影。

  徒留一把泼墨桃花的红伞悬在栏杆上,伞柄缀着的流苏坠子孤零零地摇曳。

  花轿之上,鸳鸯交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