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潭水,水牧的脸庞和精壮上身徐徐靠近。
两条阴阳鱼扭头便扑腾着往潭底游去,竟是可以从鱼身上看出恐慌之色。
阳鱼慌乱至极,连忙弥补着,“大人冷静!没有我们俩鱼,您和那个小姑娘不会有孩子的!”
“对对……我们不好寻呢,杀了就没了噢……”
阴鱼藏匿在阳鱼的飘逸鱼尾后,闷声附和着。
看着两条鱼如漆似胶,水牧的眸子愈发黯淡,颇为自暴自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需要孩子。”
阴阳鱼齐齐藏匿在潭底巨石缝隙里,锲而不舍地谋求生机。
“慢,慢着!大人,你为何要委曲求全,那不过是一个凡间女子,抢过来就好了!”
“俗世女子大多为情所困,即便没有郎情妾意,舐犊之情也足以留住她了!有了孩子便好了!”
水牧赤脚淌下水,站在潭壁上突出的巨石上,脚下一顿,似在思索。
望向潭面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庞,有些微微扭曲,漾着涟漪。
暮色洒落,将他的长发映衬得愈发红艳,笑声在喉头丝丝溢出。
“倒是久到忘了自己什么德行。”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哪是什么君子。”
旋即转身,水牧抬脚上岸,眸子中溢出缕缕深蓝雾气,灵力裹挟他的胸膛,交织出墨蓝长袍。
“该办正事了。”抛下这一句冰凉的话,水牧便离开了幽潭。
披着夕阳来到朱红大门的府邸前,水牧骤然气血上涌,唇角挂起血痕。
“殿下……出事了?”
他径直追逐着留在米竹脖颈上的气息,一路狂奔而来,穿过荫蔽了所有暮色的无名树林。
来到七层高阁前,水牧仰起头,望向顶层的雕花窗台。
少女笑魇如花,悬在窗台上的细光洁的小腿一晃一晃,织金缀花裙摆洒满落日余晖。
她抬起手腕,露出淌血的手腕,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流下。
“殿下真是——不知分寸。”
水牧仰着头,赤色长发高高束起,低笑声染着浓浓深意。
一股劲风袭来,推开了高阁的雕花门,水牧跨进熏香缭绕的房间。
身后狐狸尾一扫,将门虚掩。
匕首寒光一闪,直击他耳鬓,带起的寒风拂过耳尖,直接插在雕花门上。
米竹从窗台上下来,赤脚凑到他面前,“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木翘不辞而别?想让我彻底疯掉?”
“殿下,为何要寻我。”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微微弓起身,凑近米竹的眉眼。
“没有为何。就是不想放你离开。”
米竹也无从开口,自己屡次三番红杏出墙,偏偏还都是同一个男人,显得有些可笑。
不禁微微恼怒。
先前同他说过狠话,说心悦之人本不是他。可兜兜转转还是他。
转身间青丝漾起柔和弧度,轻步慢踱间有几分高傲猫儿的模样。
“千年前,臣便一直追随殿下,从罪臣爬上祭司辅铎的位置。”
水牧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身。
“臣在观星台上,遥遥望着殿下的寑殿,调动内务阁的细作给殿下挑金簪华服。”
滚烫的呼吸洒落肩颈,腰间收紧的大掌令米竹肩上一颤。
“可地位悬殊的恋慕,十有九悲。”
他将唇悄然靠近,叼起米竹肩头的衣料,不动声色地往下褪。
说着满是卑微的过往,米竹却听不出多少卑微的哀苦奴气,反而有几分怪异。
有几分势在必得。
米竹肩头一凉,转头间便对上了他的幽深目光,心头一颤。
腰间的大掌收紧,交织的呼吸声参杂了喘息,米竹后仰着,腰被禁锢在水牧手中。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
帷幔轻晃,二人倒在了床榻上。
“水牧,你又做了什么!”
青丝散开在洁白的被褥之上,米竹抬手遮住春色四溢的眉眼,腰腹紧缩的酥麻感席卷。
不论是身上的水牧,还是自己的身体,都不同往日。
“殿下,臣从来都不是不求回报的人。”
他耳尖染着绯色,声音沙哑。狐狸尾从腰椎拖到榻下,高高扬起,便将雕花窗也掩上。
屋内陷入氤氲暖色。
阁台对面响起大片的乌鸦嘶鸣声,似在抱怨关窗打断了它们看鸳鸯嬉戏。
米竹没有丝毫反抗,面对强硬且危险气息四溢的水牧,她反而涌起丝丝期待。
“所以你这是来取报酬了?”
艳色红唇从她的脖颈退开,他与她对视,声音微不可查,“殿下,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他没有比温南风先沉入湖底的浮屠宫。
为什么让温南风捷足先登。
米竹抽出被摁在头顶被褥之上的双手,捧着他的脸,“明明一直是你。”
“明明是身为祭司辅铎的你。”
“可你偏偏没长嘴,连告诉我真相都不会——”
待不及她说完,猛地被磕上了唇角,颤抖的一片柔软让米竹发笑。
狐狸尾艳色渐浓,卷着床幔飘摇。
梨花折枝落潭面,微动涟漪,鸳鸯交颈,双宿双栖。
“水牧……你到底干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到了你的身体所感……”
“殿下,认真点。”
“做不到,这就像在和自己……”
低头吻住这张胡言乱语的嘴,水牧墨色幽森的眸子睁着,看身下的人面色酡红。
深山幽潭里,阴阳鱼交尾,细细吻着对方,微动涟漪,轻摇莲叶。
它们浑身缭绕着丝丝缕缕的湛蓝灵力。以阴阳鱼通五感,违背神谕造出新魂。
待到米竹醒来,身旁躺着一具骷髅。米竹缓缓坐起身,抬手抚在他的肋骨上,“水牧,你开花了。”
从桃木肋骨上摘下粉桃花,米竹抬手便折掉了一枝突兀错位的桃枝。
水牧长叹一声,情绪太过亢奋,一不小心便加速了换骨周期。
“殿下,折桃枝也会疼的,轻点。”
“哦?”米竹眉眼弯弯,唇角漾起狡黠的弧度,“我让你轻点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说着便抬手狠狠折下他的桃木肋骨上多余的桃枝。
嘶地一声,水牧将她往下拉,拥在怀里,“殿下,孩子别生了。”
既然两厢情愿,那便不用靠孩子留住殿下了。
米竹撑着他的肋骨,青丝穿进了骨缝,悬在他的胸腔,抬起眼眸对视。
“行啊,你也别上我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