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牧将米竹揽入怀里，“我们被盯上了。”
“你不要紧吗？土克水。”米竹在他怀里坐直身体，与他对视。
水牧的狐狸竖瞳泛起红光，他的身体开始兽化，鲜红的狐狸绒毛覆盖了皮肤。
车厢变得拥挤，米竹陷入他的毛发中，像漂浮在海浪之上。
一道道金色与红色交织的灵力波荡开来，融入车厢的四壁。
“水牧……”
她除了阴阳眼和一身三脚猫功夫之外，再没有别的长处，作为觉醒神力的暮阳公主时可没有如此窝囊过。
陷在狐狸绒毛里，她紧紧抱着狐狸的脖子。
不知道舟舟如何了，木系应当足以应对。况且他也不是六岁孩子的心智了。
担心也没用，自己现在神魂都是残缺的，如何能救得了谁？
……
次日，阳光洒车厢。
米竹红着眼眶醒来。
水牧已经从巨大的兽态变成小狐狸，毛茸茸的狐狸甚至在打鼾。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亏她还以为水牧为了保护她，伤到了身体。
狡猾的狐狸。
她伸手捋了捋它的胡子，细细描摹它的狐狸五官。
要快些找回神魂和狐骨了。
“进去看看马车里头，把尸骨拖去焚葬岗。”
“怎么还有如此草率的的人？还敢来牡丹城，还是走的夜路。”
马车的帘子从外面被掀开，一个裹满白麻布的人往车里看，只露出双眼。
“没死，人还没死！你们过来看！”
“居然还活着，带回城吧。”
“嘿！先来帮忙把马的尸骨带回去啊！”
米竹怀里抱着小狐狸，被一群裹着麻布的人引进牡丹城。
他们遮得严严实实，四个人拖着一块大麻布，将只剩白骨的马尸也抬回来。
牡丹城外。
“牡丹城，居然连城门都没有。”米竹诧异，环顾四周，高耸的城墙只留几面残破的壁，杂草长到八尺高。
“城门？没有必要。没有人想进牡丹城，也没有人想出牡丹城。”
裹着白麻布袋少年声音沙哑，领着她，一双眼睛望向城内，眼睫上盛着尘埃。
“进了牡丹城，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被射杀在他乡的城门下都算是轻的。若是把虫卵带出去——便是罪过了。”
一行人入了城，米竹终于知道为何他们的情绪如此沉重。
街上横七竖八摆着担架，婴儿啼哭，妇孺抽噎，躺倒了一片哀嚎着的百姓。
他们身体上千疮百孔，如同蜂窝长在皮肤上。他们沐浴在阳光里，却没有一点生机。
“放开我！啊——”
一个身影横冲直撞朝米竹他们而来，她睁大了双眼，预备要闪身躲开。
却见那个身影直直扑向墙壁。
“嘭——”
皲裂的墙壁似乎在吮吸他的血液，裂缝被染红，妖艳地覆盖在灰黑的墙壁上。
撞死的人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的身躯滑倒在墙根，了无声息。
狐狸尾巴抬起，遮住了米竹惊愕的双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城里的人大多披着白麻布，上面沾满了灰尘。没有一个人出来嚎啕大哭，甚至没有一个人露出惊愕。
他们沉默地将尸体抬走。
白麻衣少年领着米竹，来到一个枯坐在阳光里的女人面前，他掏出小刀，蹲在女人面前。
只穿着宽袍的女人费力地睁开眼，“无厄，你动作快些。”
说着撩起了宽大的袍子，露出崎岖狰狞的皮肤，似乎还有东西在皮肉下蠕动。
米竹眉头紧锁。
被称作无厄的少年颔首，用小刀挑出了女人皮肤上的流脓疤块，挑出来的血肉在阳光下滋啦作响。
女人咬紧牙关，指尖抠破了掌心。
良久，无厄才看向米竹，“看见了吗，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触碰并不会传染，但外城的人根本不会相信。”
“尸蝶吸食活物的血液，在体内产卵，最后孵化。但及时割除带有虫卵的皮肉就能活下来。”
米竹心悸，抱紧了怀中的狐狸，“怎么办，舟舟昨夜就进城了！”
无厄垂下了眼睫，转身领着米竹继续走，“昨夜，钦差大人突袭尸蝶，城里人都是见到火光才知道消息。你的那位友人，怕是遇上了尸蝶潮。”
……
已经日上三竿。
钦差大人的高台屋内。
蓝舟急着出城与米竹汇合，不然母亲该担心了，可是昨夜的尸蝶让他明白，不能轻举妄动。
思索良久，他还是入了内间。
拿个自称大人的少女坐在地上，一头青丝铺在洁白的床榻上。
蓝舟心有愧疚，贸然闯上高台可能干扰了她的事，还非礼已视。
她的领口大片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眼下的两片红晕未消。
他犹豫着是否要叫醒她，脚步声便传来。
“门怎么没锁？大人！”
“大人！城外有人进来了，是活的！是活人——”
三个人闯了进来，是两个青年男人和一个少女，少女怀里抱着红狐狸。
蓝舟手里正抱着衣衫不整的少女，而且少女还在挣扎。
干！他只是听到有人进来，而少女衣衫不整地窝在地上，想把她放床榻上罢了！
怎么变成了这样！
“母亲。”
蓝舟一撒手，将怀里的少女丢在榻上，双手垂在两侧，欲言又止。
狐狸尾巴揺得欢快。
“你谁啊！碧玉呢，怎么是你！”回过神来的黑袍男人拽起蓝舟的领子，咬牙切齿。
少女已经系好腰带，一身白色贴身长袍，喝住黑袍男人，“古迦，松开他。”
她一拳打在古迦胸口，狭长的眸子看着他，“是你叫碧玉昨晚过来的？顺便给本官的膳食加东西？”
米竹将舟舟拉到身边，皱着眉问他昨夜的事。他只好避重就轻，挑些不惊险的讲。
“让二位见笑了。大人从未起得这样迟，所以我们才直接进来的。”无厄笑道。
米竹母子二人便和无厄一起，看别人的纠葛。
“你逾矩了，古迦。”
“本官不娶亲——就算玩几个男人，他们也休想拿到司家一分一毫的权财。”
黑白长袍的二人动手了，一进一退，拳脚搏斗时划过空气，呼呼作响。
古迦只闪躲，不反击，被少女一脚踢到木门上，用来隔开卧房与外间的木门轰然倒地。
柳叶眉舒展开来，少女从外间桌底下拉出一个赤裸的男人，将他踹到古迦脚边。
“你只是本官手底下的一个巡检，何必操心给我找男人？”
“滚！”
古迦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面上不屑，“司戈，你不要太独断。没有古家支持，你手里的东西迟早被瓜分。”
说完，他转身夺门而出。
唤作碧玉的男人还赤着身子，他用纱衣遮着下半身，追了出去。“大人，巡检大人！带奴走——”
门外传来古迦的怒吼。
“滚！”